擴張型心肌病行急診ECMO加經皮心房分流器橋接心臟移植患者的護理

鄒文靜，楊林杰，高興蓮，王慧華，曾珠

心力衰竭是一種由于心臟結構和/或功能異常導致的臨床綜合征。心臟移植是挽救心力衰竭患者的最終有效手段，但供心數量有限，患者隨時都可能在等待心臟移植期間發生病情變化，甚至危及生命。目前，臨床常采用體外膜肺氧合(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ECMO)等機械循環輔助作為橋接心臟移植的過渡手段，但長時間使用靜脈-動脈體外膜肺氧合(Veno-arterial 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VA-ECMO)輔助時，主動脈逆向供血使左心室后負荷增加，左室舒張末期壓力增加，導致左心室擴張，進一步引發急性肺水腫[1]。D-Shant心房分流器可通過穿刺房間隔，在心房水平形成左向右分流，從而降低左心房壓力，有效改善患者左心過度充盈和肺淤血癥狀[2]。2020年10月我院收治1例擴張型心肌病患者，住院期間其病情持續惡化，行ECMO治療，并在植入心房分流器后16 d行原位心臟移植術。經過積極救治與精心護理，患者順利出院，隨訪1年，患者情況良好，護理經驗總結如下。

1 臨床資料

男，27歲。2020年10月因“氣促5年余，加重伴水腫3周”入院，診斷為擴張型心肌病，慢性心力衰竭，心功能Ⅲ級(NYHA分級)，心律失常。入院時6分鐘步行距離為331 m，明尼蘇達心力衰竭生活質量評分為54分。住院期間其病情進一步惡化，突發室顫，血壓測不出，經心肺復蘇后患者恢復意識。去甲腎上腺素0.42 μg/(kg·min)及多巴胺針3 μg/(kg·min)泵入維持血壓，無尿，中心靜脈壓高達43 cmH2O。床旁心臟彩超提示全心增大(左室5.4 cm，右室5.9 cm)，左心室射血分數(EF值)為13%，血N-末端B型利鈉肽原為21 200 pg/mL。緊急建立V-A ECMO支持(由左股靜脈、左股動脈入路)，同期經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在超聲引導下經右股靜脈穿刺房間隔，由球囊擴張后植入D-Shant心房分流器(批號：A20200601S;型號：24-8)，透視下測量分流的孔徑。術畢術肢制動12 h，右側腹股溝壓迫6 h。在左右心房的壓差下產生心房水平的左向右分流，從而實現左心減壓。復查心臟彩超示左室5.2 cm、右室5.5 cm，EF值為16%，血N-末端B型利鈉肽原為11 600 pg/mL。患者術畢安返重癥監護室，采取血液透析回路與ECMO管道并聯的方式行連續性腎臟替代療法(Continuous Renal Replacement Therapy，CRRT)。其心率波動在67～97次/min，血壓82/65～87/67 mmHg，血氧飽和度波動在0.99～1.00，中心靜脈壓10～18 cmH2O，循環穩定，于術后4 h拔除氣管插管，恢復經口進食。術后16 d，經過國家供心分配系統分配并獲得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后，患者接受原位心臟移植手術。術中撤除ECMO管道及心房分流器，在左股靜脈留置臨時血透管道，行術中腎代替治療。心臟移植術后第3天，患者順利拔除氣管插管，術后第4天復查EF值為70%。于移植手術后91 d出院。出院1個月后復查心臟彩超示：EF值為61%，左房橫徑3.5 cm，長徑5.4 cm，右房及雙室未見明顯增大，左、右心室收縮功能測值正常，移植心臟功能正常，心功能Ⅱ級(NYHA分級)，6分鐘步行距離375 m，明尼蘇達心力衰竭生活質量評分為37分，生活狀況良好。隨訪1年，患者情況良好。

2 護理

2.1ECMO監護

2.1.1ECMO管道及氧合器監護 采用高舉平臺法妥善固定管道，并預留出合適的活動范圍，在管路下墊棉墊或泡沫減壓貼，防止受壓皮膚發生壓力性損傷。保持管路通暢，無扭曲、打折、牽拉及脫落等不良情況，避免影響患者循環灌注量。密切關注血液流速和離心泵轉速，血液流速保持50～70 mL/(kg·min),并根據患者心功能調節。若在一定的轉速下，血液流速比基礎值降低0.5 L/min,立即查看管道是否扭曲，再檢查膜肺或離心泵泵頭內是否有血栓形成。泵前負壓過高會導致氣栓，泵后過高的正壓會導致管道連接處滲血[3]。此外，還需嚴密監測氧合器有無滲血、血栓形成或氣泡。膜肺氣體交換功能下降或氧氣供應不良時，ECMO動脈管路內血液的顏色會變深變黑，有凝血傾向。若導管內血栓超過0.5 cm，及時告知體外循環醫生更換ECMO系統及管道[4]。本例患者在VA-ECMO治療期間，遵醫囑靜脈泵入125 U/mL肝素液進行全身肝素化抗凝，動態監測活化凝血時間(Activated Clotting Time，ACT)及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時間(Activated Partial Thromboplastin Time，APTT)，使APTT維持在50～60 s[5]，ACT維持在160～200 s[6]。每4小時監測ACT，遵醫囑調整肝素液的泵入速度。本例患者治療期間ACT基本維持在180～200 s，未出現全身肝素化治療相關的并發癥。

2.1.2血流動力學監護 密切監測患者心率、心律、動脈血壓、中心靜脈壓、靜脈血氧飽和度、每小時尿量及乳酸水平等血流動力學指標，以判斷患者是否得到充分的組織灌注。此外，還需嚴密監測血液溫度和體表溫度。患者體溫過高將增加氧耗，體溫過低則易引起血流動力學異常及凝血機制紊亂[7]。將室溫維持在22～24℃，若血液溫度較低可使用主動加溫措施進行保溫。控制患者腋溫在36～37℃。若患者體溫過低，可調節ECMO的水箱溫度；體溫過高則調低ECMO水箱溫度或使用冰毯降溫。同時，由于平均動脈壓(MAP)可反映患者組織灌注情況，需嚴密監測并維持MAP在50～60 mmHg[8]。本病例在ECMO輔助期間，通過保持合理室溫、適當調節水箱溫度、適時運用復溫毯或使用物理降溫方法，腋溫基本波動在36.1～37.1℃；適量靜脈泵入多巴酚丁胺維持心率，其心率基本波動在76～94次/min；靜脈泵入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及硝酸甘油調節患者血壓，使其MAP基本維持在54～72 mmHg；每2～4小時復查血氣，根據血氣結果及患者實際情況給予合適的氧供，其血氧飽和度波動在0.98～1.00。

2.1.3下肢血運觀察及皮膚護理 本例患者臥床時間長，因營養不良、抵抗力下降等原因造成皮膚完整性受損的風險增大，其Braden評分為12分，屬于高風險人群，因而提前準備好氣墊床、減壓貼、翻身枕等。每2小時變換體位以減少局部皮膚組織受壓，翻身時避免牽拉、彎折管路。遵醫囑予腸內營養或腸外營養，保障營養供給。放置ECMO管道會影響局部組織的血流供應，因此要重點預防血栓形成。每班定時測量患者腿圍(大腿周徑以髕骨上緣10 cm處測量結果為準，小腿周徑以髕骨下緣15 cm處測量為準)，并用記號筆做好標記。每2小時觀察并記錄患者雙下肢的皮膚顏色、皮溫、足背動脈搏動情況，有無腫脹，關注患者的主觀感受。一旦發現異常，及時排查和處理，必要時可行多普勒超聲檢查幫助確診。本病例在ECMO植入術后第2天左踝出現約0.8 cm×0.4 cm壓紅，壓之可褪色。予美皮康覆蓋，保護局部皮膚，每2小時變換體位，改變受壓部位。壓紅部位于術后第4天恢復正常。

2.2ECMO聯合CRRT的護理

2.2.1容量管理 醫護人員每日晨共同查房，根據患者的入量、出量、靜脈壓、生命體征等實際情況制訂目標脫水量，維持液體出入平衡或稍負平衡。采取液體精細化管理，每小時記錄液體出入量和超濾量，及時調整超濾量，防止出現超濾不足或超濾過多的情況。超濾不足會導致心臟容量負荷增加；超濾過多會導致血壓下降、影響殘存的腎功能，導致ECMO流量降低。計算24 h出入量，將有效循環及血流量維持在穩定水平。本病例通過調節超濾量，液體維持平衡或稍負平衡，中心靜脈壓基本控制在10～18 cmH2O，但仍不能完全控制在正常范圍(5～12 cmH2O)內，這與其嚴重右心衰竭有關。

2.2.2術中腎替代治療的護理 本病例在心臟移植手術體外循環后回輸體外血液過程中，因無尿、右心衰竭，無法順利結束體外循環、建立自身有效循環，因而在術中行腎替代治療，降低心臟前負荷，使體外循環順利脫機。術前制訂血透上機和設備轉運的流程及斷電和非計劃下機應急預案，術中預防感染及多學科協作，術后執行下機及再連接的方法。術前擬定斷電等情況的應急預案并進行演練；入手術室前嚴格執行消毒程序；術中請器械護士無菌投遞雙腔血透管及百特金寶Prismaflex連續性血液凈化裝置配套加溫管2根(ASTOTUBE IFT30410，注冊證編號：國械注進20172660387)于手術臺，待醫生完成血透管置管后，請器械護士用生理鹽水將兩根加溫管排好氣并將一端與置入的血透管連接，另一端以血管鉗夾住尾端遞給執行腎替代治療的護士，執行腎替代治療的護士再將輸入端連接血透雙腔管的紅端，將輸出端連接血透管的藍端即可開始CRRT治療。體外循環結束后，將輸入端連接生理鹽水，遵醫囑執行回血程序，將血透管暫時以生理鹽水封管。選擇更換液袋將輸入端與Y型管連接，并接一袋血透成品置換液，輸出端排出沖洗液體，待將配套內血液沖洗干凈后，連接輸出端與Y型管，待患者返回ICU后再次連接管道，執行CRRT治療。

2.3心房分流器植入并發癥的護理

2.3.1心律失常 因心房分流器植入在房間隔中央卵圓窩最薄弱處[9]，因此在穿刺房間隔的過程中，可能導致前結間束和中結間束受損，引起心房內傳導阻滯。若房間束阻滯，來自竇房結的興奮由右房向左房的傳導將延緩，易形成房內折返，進而引發房顫[10]。嚴密觀察患者心率及心律，有異常時及時報告醫生。若發生房室傳導阻滯，可遵醫囑使用異丙腎上腺素或安裝起搏器穩定心率；若有新發房顫，可遵醫囑使用胺碘酮復律。本病例未出現房室傳導阻滯及房顫等心律失常。

2.3.2外周血管及神經損傷 經皮心房分流器是經股靜脈穿刺，而股靜脈、股動脈及股神經均位于股三角內，其中股神經位于外側，中間為股動脈，股靜脈位于內側，且股動脈和股靜脈在下行的過程中，其位置關系可能發生變化[11]。因此在穿刺股靜脈時，可能因損傷股動脈而出現動靜脈瘺、假性動脈瘤、出血及血腫等外周血管并發癥。亦可能因損傷股神經而致患者同側下肢出現疼痛、麻木、乏力、感覺障礙等現象。術后嚴密觀察股靜脈穿刺點周圍皮膚、血運情況及同側下肢感覺、運動情況，若有異常，及時報告醫生，完善下肢血管超聲檢查或肌電圖檢查，以確診或排除相應因素并對癥處理。本病例穿刺時所用的10F鞘管，其直徑約3.3 mm，理論上術后其股靜脈穿刺處滲血不多，按需進行傷口換藥即可。本病例于ECMO加經皮心房分流器植入術后第2天主訴右腿腫脹、麻木不適。查體：右側足背動脈、腘動脈、股動脈搏動微弱，皮膚張力高，測量右大腿腿圍為44 cm。右下肢血管超聲提示：右側腹股溝髂外動靜脈外側見一大小約3 cm×1.8 cm低回聲區，邊界尚清楚；右大腿中下段內側肌層內見范圍約9 cm×5 cm不均低回聲區域，邊界清楚，與周圍肌肉組織分界不清。血管外科會診后考慮動脈出血可能，建議清創減壓。患者于當天入手術室行皮膚和皮下組織血腫清除術，清創后放置手動負壓引流管。術后妥善固定引流管；保持引流管通暢；嚴密觀察并準確記錄引流液的顏色、性質和量，警惕出血征象或管道堵塞。患者手術當天引流出血性液體約50 mL，此后引流液的顏色及量逐漸變淡、減少，于術后第6天拔除引流管。右下肢腫脹逐漸消退，右大腿腿圍36.5 cm，皮膚張力基本恢復正常，足背動脈搏動可捫及。患者在康復科及醫護人員的指導下逐漸行下肢鍛煉，其運動及感覺功能恢復正常。

2.3.3抗凝護理 目前尚無相關指南或共識明確指出房間隔分流器植入后的抗凝策略，建議術后給予阿司匹林單抗血小板至少12個月，若有患者存在抗凝需要，建議其口服抗凝藥至少12個月[9]。本例患者常規的ECMO抗凝護理即可滿足分流器植入后的抗凝要求。即采用上述全身肝素化抗凝措施，動態監測ACT及APTT，使二者維持在合理范圍。關注患者有無出血及凝血征象。及時評估患者神志以盡早發現腦出血征象，密切觀察穿刺部位及消化道出血情況等，若有出血征象及時遵醫囑降低肝素用量或使用凝血酶抑制劑減少出血。若ECMO管道、膜肺或離心泵內有凝血征象或已形成血栓，及時遵醫囑加大肝素用量，必要時更換ECMO管道，避免患者出現講話不清、偏癱等因血栓造成的腦動脈栓塞癥狀。本病例治療期間ACT基本維持在180～200 s，未出現全身肝素化治療相關的并發癥。

2.3.4神經系統并發癥 心房分流器的植入容易引起血栓形成，若左心房內有血栓形成，血栓可能經左心室、升主動脈并沿著頭臂干動脈或左頸總動脈的血流進入顱內，造成腦卒中，使患者出現頭痛、嘔吐、意識障礙、偏癱甚至昏迷等表現；若右心房內產生血栓，部分血栓可能經ECMO的靜脈引流管進入膜式氧合器，而目前臨床上使用的膜式氧合器中的氧合單元均由多孔中空纖維膜制成，其對微小血栓的濾過功能有限。有文獻顯示，在533件膜式氧合器相關不良事件中，與血栓有關的不良事件達36件[12]。因此，血栓可能沿管道進入股動脈，造成動脈栓塞，使患者出現疼痛、足背動脈搏動減弱或消失、患肢運動障礙或麻木、皮膚顏色及溫度改變等癥狀；部分右心房內產生的血栓可能經由右心室到達肺動脈，形成肺栓塞，患者可能突發不明原因的虛脫、呼吸困難、咳嗽、胸痛。密切關注患者神志，每2～4小時對患者行格拉斯哥評分并記錄，有異常及時復評，報告醫生，盡早處理。本病例未出現相關神經系統并發癥。

2.4心臟移植術后預見性護理 ①感染預防：術后將患者安置在具有層流凈化隔離的監護室單人間，提供隔離緩沖帶供醫護人員穿脫隔離衣、換鞋，入室前戴好口罩、帽子，落實衛生手消。每日用消毒濕巾擦拭物體表面2次，送進監護室的物品亦需經過氧化氫消毒濕巾擦拭后才能允許患者接觸。②急性排斥反應：排斥反應臨床上主要表現為中心靜脈壓升高、心率增快、乏力、尿少、血壓下降≥10 mmHg，心電圖QRS波群電壓降低超過30%，胸部X線攝片提示患者心臟增大[13]。術后嚴密監測患者各項生命體征，遵醫囑調節免疫抑制劑的治療劑量，提高患者服藥依從性可減少急性排斥反應的發生。本病例術后未出現急性排斥反應。③移植后新發糖尿病：是指患者接受移植手術前無糖尿病，而術后發生的糖尿病[14]，是器官移植后常見的一種并發癥。據統計，在接受心臟移植手術后1年內，患者發生移植后新發糖尿病的概率達23%，5年內上升至37%[15]。因此，術后查患者空腹及三餐后2 h血糖，指導患者避免食用生糖指數高的水果，如提子、荔枝、芒果、榴蓮等。本病例在醫護人員的指導下合理飲食，積極配合控制血糖，未發生移植后新發糖尿病。

3 小結

ECMO加經皮心房分流器橋接心臟移植能有效改善終末期心力衰竭患者的預后，護士要做好ECMO指標監測與護理、ECMO聯合CRRT的護理、經皮心房分流器植入的并發癥護理及心臟移植術后預見性護理，才能保證患者的生命安全，使其順利康復。由于本病例為中國首例難治性心力衰竭ECMO輔助經皮心房分流器植入橋接心臟移植的患者，可供參考的心房分流器植入后不良反應及相關并發癥的研究資料不多，有待定期隨訪，充實臨床資料，以期探索、積累、總結國內ECMO加經皮心房分流器橋接心臟移植的護理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