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力數字科技手段助推綠色債券市場發展

摘要：近年來，綠色債券市場實現跨越式發展，已成為我國綠色金融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當前數字技術與金融業務深度融合的大背景下，充分借助數字科技手段，將以云計算、大數據和區塊鏈技術為代表的數字科技全面導入綠色債券產品創新、運營管理、風險管理以及行業監管等領域，將有助于進一步發揮綠色債券市場助力經濟綠色低碳轉型和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重要作用。

關鍵詞：數字科技 綠色債券 綠色金融

自2015年7月我國第一只綠色債券成功發行以來，綠色債券作為重要的綠色金融工具，實現了“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的跨越式發展。截至2022年9月末，我國境內存量貼標綠色債券為1683只，存量規模達1.53萬億元，位居世界前列。發展綠色債券市場不僅能夠助力我國經濟綠色低碳轉型，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也是推動我國綠色金融體系不斷走向完善的“必選項”。近年來，隨著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和區塊鏈等技術在金融業的廣泛和深入應用，數字科技已經成為整個金融業提質增效的重要引擎。綠色債券作為支持我國經濟綠色低碳轉型相對長期、穩定的融資來源，在未來碳達峰、碳中和的進程中將迎來巨大的發展空間，但仍面臨一系列亟待協調和解決的問題。有鑒于此，借助數字科技手段來推動綠色債券市場健康、有序發展，就顯得尤為重要。

我國綠色債券市場發展環境分析

（一）宏觀環境分析——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提出為綠色債券市場發展提供巨大空間

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將會對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提出更高、更新、更多的要求。碳達峰、碳中和強調經濟發展和綠色轉型的協同，這就要求金融監管機構和金融機構應以國家綠色低碳轉型發展戰略為指導，在綠色金融頂層設計框架內著力構建和完善符合我國國情、具有中國特色的綠色金融體系。一方面，監管機構應牽頭不斷完善綠色金融政策體系，提供有利的政策環境和制度保障；另一方面，積極開展綠色金融產品創新，推進綠色金融改革試驗創新，深入探索如何全面發揮綠色金融助力經濟綠色低碳轉型發展的重要作用。有鑒于此，在我國全面進入綠色低碳轉型發展階段的大背景下，隨著碳中和債券、可持續發展債券等一系列綠色債券產品創新涌現，從供給和需求兩個方面來看，我國綠色債券市場必將迎來廣闊的發展空間。

（二）政策環境分析——政策框架不斷完善，為綠色債券市場規范發展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環境

2015年12月，中國人民銀行發布2015年第39號公告，從政策上對綠色金融債券的發行予以指導，標志著我國綠色債券政策體系開始建立。近年來，我國陸續出臺多項政策引導綠色債券市場規范發展，為綠色債券市場建設和有序運轉提供了良好的政策和制度環境。2021年4月，中國人民銀行、國家發展改革委、證監會聯合發布《綠色債券支持項目目錄（2021年版）》，統一了我國綠色債券分類標準，進一步提升了綠色債券項目的可操作性。2022年7月，經中國人民銀行和證監會同意，綠色債券標準委員會正式發布《中國綠色債券原則》，明確了綠色債券的定義并提出綠色債券應滿足募集資金用途、項目評估與遴選、募集資金管理和存續期信息披露四項核心要素的要求，同時也提出了對綠色債券發行人和相關機構的基本要求。《中國綠色債券原則》的發布，對于進一步統一我國綠色債券標準，推動國內綠色債券標準與國際標準接軌，壓縮綠色債券監管套利空間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三）技術環境分析——數字科技應用為綠色債券市場數字化建設提供了可靠的技術支撐

從綠色項目運營周期較長、成本較高、外部性較強等特點來看，數字科技在解決信息不對稱、創造交易場景、降低交易成本、提高服務效率等方面具有較為突出的優勢。從國際范圍來看，美國和部分歐洲國家已經在利用人工智能技術解析環境和綠色項目數據，開展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ESG）數據庫建設，推動ESG投融資解決方案數字化，探索分布式賬簿技術在能源交易中的應用等，并取得一定進展。2020年12月9日，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易綱在新加坡金融科技節上提出“人民銀行將繼續探索利用金融科技發展綠色金融”“未來，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金融科技手段在綠色金融中的運用前景非常大”。在此背景下，為全面夯實綠色債券發展基礎設施，中央結算公司推出綠色債券環境效益信息披露指標體系及綠色債券數據庫，為推動綠色債券市場數字化、科技化發展提供堅實的技術支撐。

數字科技在綠色債券市場應用面臨的挑戰

（一）激勵挑戰——數字技術的應用能否對綠色債券市場發展形成更為有效的激勵？

綠色債券市場發展的最理想狀態就是在沒有政府干預的情況下，市場能夠自發地基于一定的商業模式實現可持續運轉，而這就對如何激勵金融機構、如何解決環境外部性內部化問題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一方面，金融機構在收益和環境保護之間的權衡中往往更傾向于選擇前者。綠色債券的外部性很強，其能夠產生的收益較為有限，導致金融機構主動參與綠色債券產品創新、提供綠色債券服務的動力不足。另一方面，在監管手段不足的情況下，部分企業出于持續經營的需要，將綠色資金用于償還貸款、維持日常運營、發放薪酬福利等，導致原本應該用于綠色項目的資金被挪作他用的現象依然存在，極大地阻礙了我國綠色債券市場的健康發展，這理應成為數字科技在綠色債券領域應用過程中需要重點關注的問題。首先，數字科技的應用必須幫助金融機構進一步降低綠色債券業務成本，提升業務利潤率；其次，探索能夠將綠色資金的使用置于廣泛監督之下的方法和途徑，確保綠色資金流向符合事先約定的用途；最后，進一步提高綠色資金使用的透明度和效率，全面提升綠色項目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形成“綠色金融—綠色項目—綠色金融”的良性可持續循環，實現金融機構和綠色企業或項目之間的雙贏。

（二）信息挑戰——數字技術的應用能否緩解綠色債券市場發展過程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

環境信息質量不高甚至缺失所帶來的信息不對稱問題是當前阻礙綠色債券市場健康有序發展的重要因素，故而數字科技在綠色債券市場中的應用應著眼于有效緩解因信息不對稱所帶來的各種問題。第一，環境信息的收集、分析具有較強的專業性。以往金融機構只能根據環保部門出具的認證材料或企業自己提供的書面資料來判斷環境情況，例如環境污染信息、能耗信息、綠色技術信息等。然而在實際操作中，一些企業往往會通過尋租或包裝等方式掩蓋綠色項目的真實情況，導致“假綠”“染綠”事件時有發生。第二，上市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質量有待進一步提升，披露范圍有待進一步擴大。金融機構尚未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上市企業環境表現量化分析體系，而非上市企業在環境信息披露方面則面臨更大的提升空間。第三，為確保綠色債券順利發行并獲得融資，一些企業可能會有隱瞞負面信息的動機，導致企業、金融機構、投資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難以避免，信息披露不充分的情況普遍存在。第四，部分企業未能向金融機構、投資者及時披露可能影響投資權益的重要信息，如機構涉及仲裁、訴訟等相關情況。

（三）共享挑戰——數字科技的應用能否破解環境信息共享難題？

環境信息是環境風險分析的基礎。當前環境信息共享存在一定困難，不利于數字科技在環境風險壓力測試、評級模型及智能定價中的廣泛應用。制約企業環境信息共享的壁壘依然存在，要求環保部門、金融部門、企業按照統一的標準來收集、分析和存儲環境信息仍然面臨諸多制約因素。有關綠色產業和項目的數據通常分散在各個監管部門，由于各部門根據自身工作需要建立起不同的系統來收集并分析環境信息，在環境數據和信息統計口徑、授權標準、存儲方式等方面存在差異，這在邏輯上和物理上形成了“信息孤島”，導致環保部門、金融部門、企業之間在環境信息共享方面存在較大障礙。此外，即使搭建了統一的環境信息共享平臺，但平臺上的主要數據仍需金融機構和企業主動報送，出于盈利需要和對數據信息安全的擔憂，金融機構和企業報送相關數據的積極性可能不足。

（四）普惠挑戰——數字科技的應用能否彌合“數字鴻溝”？

數字科技在金融領域應用的初衷在于提升金融的普惠度和包容度，全面提高金融服務的可獲得性，降低金融交易成本，改善金融消費者體驗，讓更多人能夠享受金融發展帶來的紅利。許多綠色項目為了吸引金融消費者的眼球并迅速完成融資，硬是披上科技的外衣，導致數字科技的應用反而增加了綠色債券產品的復雜度。在復雜的金融運行機制上嵌套了更加復雜的科技運行機制，使原本就比較復雜的綠色債券產品變得更加難以識別，這對金融消費者的金融素養和科技素養形成巨大的挑戰。特別是在金融消費者金融知識、科技知識均不足的情況下，“數字鴻溝”引發的問題就變得尤為明顯，這顯然與金融普惠發展的初衷背道而馳，甚至可能引發決策失誤、過度投機以及非法套現等亂象。

利用數字科技手段助推綠色債券市場發展的政策建議

（一）多部門聯合建立統一的綠色債券市場服務云平臺，加強協調聯動

整合金融監管、財政、環境保護、發展改革、科技等部門以及金融機構和綠色企業，聯合協同基于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搭建的統一綠色債券市場服務云平臺，以該平臺為依托，聯合探索數字科技在綠色債券市場中的應用。首先，嘗試構建綠色債券市場的服務標準并監督落實《中國綠色債券原則》的相關要求。其次，依托該平臺形成促進數字科技在綠色債券市場應用的良好生態環境。制定數字科技在綠色債券市場應用的指引或實施辦法，對符合一定條件的綠色項目給予政策引導和財政資金支持。最后，可利用好該平臺進一步完善環境信息以及相關綠色產業和項目的信息披露。

（二）建立基于大數據技術的綠色債券風險防控體系

基于大數據技術全面收集環境信息、綠色產業信息，輔助金融機構從大量的綠色項目中甄選出“真綠”項目，剔除“假綠”“染綠”項目，全面提升綠色債券業務效率。利用大數據技術多渠道、多維度地搜集綠色企業及其關聯方、債券發行人的信息。在此基礎上，構建針對債券發行人信用水平和風險狀況的動態評分系統。在債券存續階段，可利用人工智能、大數據技術實時監控債券發行人的付息兌付能力，對其信用評分進行實時動態調整。

（三）加強綠色債券基礎設施智能化、信息化建設

運用數字技術保障綠色項目庫的高質量建設。首先應以各地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發展路徑為依據，審慎制定相對統一的綠色項目入庫標準，并且通過機器學習技術對此前已入庫的綠色項目資料進行深度學習，逐步實現從人工篩選入庫項目到智能篩選的轉變。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還可助力實現實時監測各綠色項目庫的動態變化，形成反饋入庫標準選取效果的分析報告。

通過數字技術手段，建立層級更高的綠色金融數據平臺：一種選擇是構建覆蓋范圍更廣、數據質量更高的集中式信息平臺，打通不同部門的數據壁壘，實現整合資源和優化配置；另一種選擇是構建綠色分布式數據庫，統一數據接口和規則，打通不同部門的數據壁壘，同時也充分支持利用區塊鏈和隱私計算等技術來實現數據融合。該平臺有助于實現以下功能：一是對綠色金融業務信息進行實時采集，并據此進行統計分析和應用，為綠色金融產品和服務的設計等環節提供充分的信息支撐；二是實現環境效益的精準測算，完善對綠色債券的環境效益監測評估；三是探索自動化的綠色債券業績評價，推動環境監管信息實時共享。

（四）利用區塊鏈技術破解信息不對稱、資金用途難以追蹤等困境

區塊鏈技術基于公開透明、不可篡改等特點構筑的信任機制，對于促進綠色債券行業健康、有序發展大有裨益。借助區塊鏈技術，在很大程度上能夠有效應對數字科技背景下綠色債券市場發展面臨的挑戰。

區塊鏈技術能夠保證信息的真實性，確保綠色債券發行人、發行程序的可靠性，為消費者和投資者提供真實準確的信息，進而保障其決策的有效性，為綠色債券市場發展營造健康、有序的環境。區塊鏈技術能夠確保上鏈信息難以篡改，在任何節點企圖修改信息或實際修改信息的行為都會在區塊鏈上被記錄且公開，未形成“共識”的信息修改行為將無法獲得認可，這也能夠有效緩解綠色債券發行過程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同時，綠色債券相關信息上鏈后，能夠極大減少文檔的冗雜驗證工作，特別是對信息的有效性、真實性審查都可以在鏈上自動實現，能夠極大提升綠色債券發行效率。

區塊鏈技術能夠將智能合約應用于綠色債券管理的全生命周期，不僅能夠有效確保綠色資金按照事先約定的用途來使用，也可以有效防止違約行為出現。特別是在違約行為發生時，智能合約能夠自動按照事先的約定來劃分違約責任，及時進行違約處置，保障相關方的權益免受或少受侵害。

（五）基于數字科技加強金融消費者教育，進一步彌合“數字鴻溝”

一方面，借助互聯網渠道，利用多樣化的教育載體（如微信、微博、微課堂、手機銀行、購物和理財APP等），隨時隨地進行金融消費者教育。另一方面，基于數字科技打造金融消費者教育平臺，在平臺上普及金融、科技、綠色債券等相關知識，邀請投資經驗較為豐富的投資者分享經驗，形成“邊學習、邊交流、邊投資”的良好生態環境。此外，還可以在平臺上提供“畫像”服務，為消費者和投資者提供與其風險承受能力相適應的綠色債券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