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股型受賄犯罪有關問題探討

│文 鄧世虎

在監委管轄的罪名之中，受賄罪是國家公職人員最常見的職務犯罪。受賄罪是指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財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的行為。根據刑法和有關司法解釋，受賄犯罪大致可以分為收受型受賄、索取型受賄、經濟型受賄、斡旋型受賄、交易型受賄、干股型受賄、合作投資型受賄、委托理財型受賄、賭博型受賄、掛名領薪型受賄、特定關系人收受型受賄、離職后收受型受賄等。本文結合實務，探討一下干股型受賄的幾個問題。

最近在實踐中，遇到了干股型受賄的兩個案例。

案例一：某新區開發建設對商混的需求較大，在該新區A投資集團董事長殷某，通過給招標代理公司打招呼等暗中幫助方式，A公司與B民營企業參與混改，一起做商混項目，成立了C公司。C公司注冊資本5000萬元，B民營企業在C公司中占股51%。B民營企業將2550萬元投資款轉入C公司用于公司日常經營。B公司董事長馮某，為感謝A投資集團董事長殷某對其參與組建C公司的關照，表示送其C公司5%股份，價值250萬元，殷某表示同意。

案例二：曾在多個部門擔任一把手的白某，利用職務上的影響和便利，為A公司與B公司開展智慧城市建設項目合作提供幫助，陸某為B公司原副總裁，陸某實際控制C公司。該智慧城市建設項目合作成立了D公司，D公司注冊資本5000萬元，其中A公司占股51%，B公司占股30%，C公司占股19%。陸某為感謝白某促成該項目合作，送給白某價值47.5萬元C公司5%股份，該筆股份由白某親侄女白某某代持。

根據最高院和最高檢2007年7月8日發布的《關于辦理受賄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規定，“干股是指未出資而獲得股份。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收受請托人提供的干股的，以受賄論處。進行了股權轉讓登記，或者相關證據證明股份發生了實際轉讓的，受賄數額按轉讓行為時股份價值計算，所分紅利按受賄孳息處理。股份未實際轉讓，以股份分紅名義獲取利益的，實際獲利數額應認定為受賄數額。”干股型受賄問題，對干股的認定、受賄數額的認定、受賄既遂未遂、股權價值變化對受賄數額認定的影響等問題值得注意和研究。

從《意見》中的規定可以看出，干股需要滿足兩個條件：未出資、已獲得。未出資，既包括自始至終沒有出資，也包括虛假出資、出資后又以各種形式取回出資款。已獲得，在實踐中，干股處于受讓人管領、控制時，干股受讓完成。兩個案例中，殷某與白某均沒有實際出資，但實際上已經擁有了股份的控制權，符合干股的兩個條件，構成實際意義上的干股。干股是要以受賄論處的，案例中殷某、白某都是國家工作人員，都是利用了職務上的便利，都是為請托人謀取利益，都是收受請托人提供的干股，都要以受賄論處。

針對受賄數額的認定，《意見》羅列了兩種情形，第一種是受讓的股權已經轉讓并已完成登記或者是已完成事實上的轉讓，受賄數額按轉讓時的價值計算。這里需要特別注意，受賄數額計算的基礎是轉讓時的“價值”，而不是轉讓時的“價格”，就是實際認定的價值，而并不是轉讓時支出的費用。第二種是以干股作為收受紅利的媒介，受賄標的是紅利，受賄人并沒有實際占有股份，轉讓行為并未完成，股份實際上并沒有轉讓，此時的受賄數額應該是其獲得紅利的數額。現實中可能存在完全未出資型干股受賄、未完全出資型干股受賄、股金紅利型干股受賄。

上述兩個案例中，受賄數額都是第一種情形，案例一殷某實際完成了C公司5%股份，價值250萬元，此數額應認定為受賄數額。案例二中白某指定其親侄女代持股份，白某有實際足夠控制力，股份實現了實際轉讓，股份認定C公司占股19%，按注冊資本5000萬元計算是950萬元，其中的5%為白某親侄女代持，股份的實際價值為47.5萬元。

對于干股受賄既遂、未遂也是爭論的一個焦點。股份是否實際轉讓，是認定犯罪形態的重要依據，如果認定實際轉讓，就應該認定為既遂。案例一中的殷某受賄所得的干股是由行賄方代持，案例二中的白某受賄所得的干股是由特定關系人代持。案例一中監委的審查調查專案組、審理部門都認定5%干股價值250萬元受賄未遂；檢察院起訴書也認定犯罪未遂；辯護人辯訴意見是該起事實不構成犯罪；但法院最終審判認定，公訴機關關于該起犯罪事實系犯罪未遂的指控不當，法院應予變更；辯護人關于該起事實不構成犯罪的辯護意見不成立，法院不予支持。案例二，監委的審查調查專案組、審理部門、檢察院起訴書、法院審判認定一致，認定為受賄既遂。

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干股型受賄呈現出期權化、市場化和多樣化的特點，越來越具有隱蔽性，而且在罪與非罪、犯罪既遂與犯罪未遂、干股型受賄與代為出資的認定，比較有爭議，也是辦案認定中的難點。通過與法官、律師的探討，在股權受賄案件辯護中，辯護的要點有被告人是否獲得股份、所獲得的股份是否支付了合理對價、被告人是否參與了經營、被告人是否明知是干股、被告人持股的企業是否有價值、是否進行了股權轉讓登記、被告人的行為是違紀行為還是犯罪行為等。

干股型受賄的辦理對辦案人員專業要求極高，無論腐敗行為如何的隱形變異、翻新升級，在紀檢監察工作規范化、法治化、正規化的建設中，任何形式的腐敗都將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