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對男性射精功能認識的初步探討

趙建生

（廈門市婦幼保健院/廈門大學附屬婦女兒童醫院生殖醫學科，福建 廈門 361000）

男性陰莖勃起主要是以生殖為主要目的的生理行為，做為“身中之機，陰精之侯，津液之道”[1]的莖垂系統需在這一過程實現其對先天之精的傳遞，即《素問·上古天真論》指出：“精氣溢瀉故能有子[2]”。在這一過程中，勃起的陰莖具有溝通男女生殖之精相互氤氳的“橋梁“作用。漢代馬王堆出土醫書[3]《天下至道談》和《素女經》相繼提出和完善了男性陰莖勃起功能的“四至學說”；同時按照《素女經》的論述，男精的泄放過程實際在陰莖勃起的第一期已經開始啟動。所謂“怒者，精之明”，明者，萌也。本文對男性射精的“明關戶門”機制及肺藏系統主導下男性射精的“五行調控機制”進行綜述，現報道如下。

1 《素女經》中男性射精機制

早在《天下至道談》中已對男性陰莖勃起的生理性機制進行探討，提出“三至”說，在《素女經》中，對“三至”說又進一步闡述，即所謂“男候四至”[4]：以“和氣至、肌氣至、骨氣至和神氣至”為四候或“四氣至”。四氣至各有其特征表現，所謂和氣至則怒，肌氣至則大，骨氣至則堅，神氣至則熱。“怒大堅熱”成為評價陰莖勃起功能正常與否的外部特征性標準[4]。同時結合老子關于“（赤子）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5]的論點，《素女經》中又將“男候四至論”深入研究，從”精“的生理功能轉換詮釋了“男候四至”的發生總機制[6]：所謂“怒者，精之明；大者，精之關；堅者，精之戶；熱者，精之門。四氣至而節之以道，開機不妄，開精不泄矣。”

以“精”的“明、關、戶、門”4 種功能轉化或四種功能狀態為綱領解釋男候四至，其本意可能是期望將男性陰莖勃起功能和射精功能結合統一，也試圖說明男性陰莖勃起的“四至”條件在誘導“泄精”功能實現的過程中發揮著作用，而且也可能為如何恰當應用，如房事九法等性愛技巧，以達到“葆精”目的提供理論上的支持。因為道家房中術認為，“葆精”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還精以填髓補腦”，從而達到長生，故《黃庭經》指出：“急守精室勿妄泄，閉而保之可長活”，又言：“長生至慎房中急，棄揖淫欲專守精。”但是“禁欲”卻又不是道家的主張，因為“男女相成，猶天地相生也。天地得交會之道，故無終竟之限；人失交接之道，故有夭折之漸”[6]。《素女經》解釋“禁欲”之所以不能成為養生之道的理由時說：“天地有開合，陰陽有施化，人法陰陽隨四時，今欲不交接，神氣不宣布，陰陽閉隔，何以自補？練氣數行。去故納新，以自助也。玉莖不動，則辟死其舍，所以常行，以當導引也。能動而不施者，所謂還精，還精補益，五道乃著。”順從自然四時變化之道是道家的基本主張。既然如此，早期道家認為，順從飲食男女的基本生理要求和規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通過房中技術達到葆精還精的目的，被認為是一種通過適當的房中導引技術以實現人體精氣在相對不丟失的狀態下實現自身功能循環和去故納新的過程，被稱為精之“明、關、戶、門”。根據《康熙字典》引諸家對各個字義的綜合解釋，“明關戶門”四字均取義于“守、護、機關”。道家以“精氣神”為人身三寶，所謂“道以精為寶，施之則生人，留之則生身。生身則求度在仙位，生人則功遂而身退。功遂而身退，則陷欲以為劇，何況妄施而廢棄，損不覺多，故疲勞而命墮。天地有陰陽、陰陽人所貴，貴之合于道，但當慎無費。”[3]房事行為必然伴隨有精液的排失，而如何減少這種“損失”，并且又不違背“天地有開合，陰陽有施化，人法陰陽隨四時”的自然規律和人性的要求，是對講求以房中術實現養生目的的道家學派所必須面臨的課題，即必須要對陰莖勃起的生理機制及其引發的排精生理機制進行必要的研究和推理，而且要實現這兩種生理機制在整個房事導引養生過程中的統一和諧，前者是一種行為手段，后者是目的。道家房中術派的貢獻在于其研究領域中揭示了男性精液施放生理現象的整個變化過程和功能機制。陰莖的“怒大堅熱”正是為了實現男子人精的明關戶門，即每一由臟腑精氣充盈變化所誘導的特征性陰莖外在形態變化必然伴隨生殖之精各要素的聚合變化，以最終實現富含全部生殖要素之精在最終時刻的排放施化[7]。清朝王燕昌在《王氏醫存》[8]對此總結說：“精乃中氣之凝，融合涵養于百脈之中……當交媾時，心君駿發其令，百體齊應，神為之凝，氣為之聚，全精俱動。”

道家房中術派認為，男子每一次排精施化過程均是人體各個臟腑器官先后天功能物質的總集結，這必然是一種對人體生氣或精氣而言極具消耗的過程，因此，通過必要的房事修煉和技巧應用以終止最后的精液排放，使其返回“發生之地”，重新歸藏于腎髓藏精系統，從而達到去故納新，養生長久，明智聰睿的目的[7]。

2 肺藏系統在男性陰莖勃起發生過程中的作用

中醫有關男性勃起功能機制的“四至學說”探討中，肺藏系統未直接參與陰莖勃起的發生過程。陰莖的“怒大堅熱”被認為是肝氣、脾氣、心氣和腎氣相繼而至的綜合結果，肺藏系統似乎并未發揮作用，實際不然。《靈樞·本神》指出：“生之來謂之精……并精出入者謂之魄。”王米渠[9]認為在《內經》所探討的認知過程中，首先是“精”而后產生“魄”，魄可理解為“本能”行為。其次是心神的“任物”過程。肺藏系統對于機體本能的調控有其解剖和生理學背景。

《內經》中認為，肺藏具有主氣、相傅出治節、行榮衛陰陽、華毛充皮的生理作用。且位居華蓋，臟真通天，通過調整呼吸和皮膚汗孔的宣泄，以適應自然節氣的微細變化，因而有學者[10]將其比喻為溝通機體與天地之間適應的“微調結構”。《靈樞·邪客篇》指出：“真氣者，所受于天，與谷氣并而充身者也。”《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指出：“天氣通于肺。”說明自然外界任何形式的刺激都會遭遇肺藏系統的調控，并給予早期“預警”和應答。那么，對于房事刺激也應受到肺藏系統的監控，且在整個房事行為過程中，通過調整呼吸頻率來適從房事過程，以保證整個過程在一個可控制的條件下演進，這是道家房中術派所追求的一個養生手段，即所謂導引接氣。《黃庭經·肺部間第九》指出：“肺部之官似華蓋，下有童子坐玉闕。七元之子主調氣，外應中岳鼻臍位。素錦衣裳黃云帶，喘息呼吸體不快；急存白元和六氣，神仙久視無災害，用之不已形不滯。”《素問·上古天真論》亦指出：“上古有真人者，提掣天地，把握陰陽，呼吸精氣，獨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壽蔽天地，無有終時。”病理上，男子七損多與肺藏功能直接或間接損害有關。說明肺藏—魄—本能系統對陰莖勃起、房事行為和男子射精過程有全程監控的作用，而該系統的作用更傾向于對男子泄精過程的監控。

2.1 凈柔作用 所謂“凈柔作用”指肺藏系統對外源性呼吸具有清凈柔化的作用，以防止在外源性呼吸過程中因大氣的理化性質異常變化導致呼吸異常，干擾或阻礙外源性呼吸，從而保證宗氣出入的正常，所謂“蒼天之氣，清靜則志意治，順之則陽氣固。”另一方面，對于內源性呼吸，“凈柔作用”亦能保持其適宜的理化性質穩定，并進一步保證原氣升降的正常進行，同時維護機體正常的氣化功能，保障內外呼吸的協同性和穩定性。《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所謂“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肺開竅于鼻，鼻氣通天；肺主皮毛，司汗孔玄府之開合，肺藏系統通過鼻竅和皮毛，與外界環境建立最廣泛的聯系，通過皮毛的橫向出入，鼻竅的縱向升降，使溝通內外上下存在可靠的結構基礎，故《內經》強調：“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是以升降出入，無器不有。故器者，生化之宇，器散則分之，生化息矣。故無不出入，無不升降，化有大小，期有遠近，四者之有，而貴常守，反常則災害至矣。”

2.2 密合作用 所謂“密合作用”指肺藏系統對來源于外呼吸的宗氣和內呼吸的原氣進行調節，保證兩種氣量之間的動態平衡，以促進機體氣化功能的實現，二者結合則為中氣，王燕昌《王氏醫存》[8]說：“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中者，于河洛為中土，生物之始氣，又曰元氣……中氣在身，自動自靜，出沒有處，生發有時。清陽上升，濁陰下降。陰降雨腎，凝而為精；陽升于心，發而為神。心愈用而愈靈，極則神虛，腎愈泄而愈流，極則精竭。神虛則頭重，精竭則足痿，耄老至矣。”又在《中氣分為精氣神》中進一步闡述：“一中氣也，而三其名。氤氳而充塞于身，曰氣；靈慧而光瑩于身曰神，凝融而溫養于脈絡曰精。蓋陰陽之中，精氣神俱在也，保守精氣神即保守中氣，精氣神傷即中氣傷也。思慮傷神，怒叫傷氣，淫欲傷精。死于傷神、氣者少，死于傷精者多。”密合作用可保障中氣化神化精功能的實現，前者是機體功能正常的表達或體現，后者是機體功能實現的基礎和發源。精氣神三者之間的平衡實際是對肺藏系統“密合作用”的體現。

2.3 伴精作用 所謂“伴精作用”是對肺藏“密合作用”的延伸。由于肺藏為收受之藏，為生成之終，在時為秋，主肅降而為諸藏華蓋，故肺藏系統對于外源性營養物質的再分配有著自上而下的統攝作用。所謂“魄”，水之源曰魄。鬼者歸也，白者水之精也。肺藏為水之上源，《靈樞·營氣》云：“營氣之道，內谷為寶。谷入于胃，乃傳于肺，流溢于中，布散于外。精專者行于經隧，常營無已，終而復始，是謂天地之紀。”《靈樞·營衛生會篇》亦云：“人受氣于谷，谷入于胃，以傳于肺，五藏六府，皆以受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營在脈中，衛在脈外，營周不休，五十而復大會，陰陽相貫，如環無端。”由此可見，肺藏系統的肅降作用必然是伴隨水之精晶和谷氣精華的再分配，因此，對于“精”的升降出入亦具有調控和統攝之權。關于射精過程，陳言[11]在《三因極一病證方論》中提到：“方人湛寂，欲想不興，則精氣散在三焦，榮華百脈；及其想念一起，欲火熾然，翕撮三焦精氣流溢，并命門輸瀉而去，故號此腑為三焦耳。”精氣散在三焦，榮華百脈，這一功能的實現均需肺藏功能才能實現，所謂肺通調百脈。同時，翕撮精氣也需要藉助肺藏的密合收受作用來實現。王燕昌[8]認為：“精乃中氣之凝，融合涵養于百脈之中……當交媾時，心君駿發其令，百體齊應，神為之凝，氣為之聚，全精俱動。及將欲泄，百脈精力猛聚百會穴中，頭身炙熱，直由玉枕下竄脊中，箭疾而達命門，炙得腎水猛沸，包裹精氣而頓泄入子宮。”

2.4 節律作用 肺藏的節律作用與自然界的節律性密切相關。肺屬太陰，太陰者，月也。肺藏的節律性如月之潮汐和月之朔望，《靈樞·歲露》云：“……人與天地相參也，與日月相應也。故月滿則海水西盛，人血氣積，肌肉充，皮膚致，毛發堅，腠理郄，煙垢著。當是之時，雖遇賊風，其入淺不深。至其月郭空，則海水東盛，人氣血虛，其衛氣去，形獨居，肌肉減，皮膚縱，腠理開，毛發殘，膲理薄，煙垢落。當是之時，遇賊風則其入深，其病人也卒暴。”肺的節律性變化和肺主皮毛，司呼吸的功能相適應。通過皮毛、呼吸，肺藏系統構成了人體最大的與外部環境的聯系網。故《靈樞·九針》云：“天者陽也，五藏之應天者肺，肺者五藏六府之蓋也，皮者肺之合也，人之陽也。”

3 男性精液排泄的“五行調控機制”假說

《玄女經》[6]云：“故怒者精之明；大者精之關；堅者精之戶；熱者精之門。四氣至而節之以道，開機不開妄，精不泄矣。”這一機制強調肺藏系統在整個射精活動過程中的對性沖動、性生殖源性物質的抑制、調控、等待和釋放的作用。通過五藏系統之間生克協同關系，進而促成性活動中生殖源性物質從在三焦系統的分散態向命門系統的聚合態中運動變化，最后通過心神系統的解放而釋放，如前文陳言[11]所述。因此，中醫對男性射精生理的認識包括以“積精儲能”為主的肺調節階段，以及以“泄精歡趣”為主的心釋放階段。這兩個階段前后相貫，卻又次第推進。

3.1 積精儲能：肺調控下的射精前期 肺調控下的射精前期，主要與肝藏系統、脾藏系統和腎藏系統密切相關。就此意義而言，射精并不僅僅只是一種男性生殖系統的功能表現，更是全身各藏氣系統之間共同作用的結果。在肺調節下的射精前期，肺藏系統通過五藏之間五行生克關系變化依次引導其他藏氣向命門或男性精府的“灌注”，充分體現了肺藏主治節的作用。這一過程與男性陰莖的勃起相耦合，通過陰莖怒大而堅熱，發揮實現男女兩精相搏的“橋梁”作用，最終完成男性射精。

3.1.1 “明”階段的金木合德 和氣至則陰莖怒，怒者，肝氣至也。在此階段中，作為性發生的“啟動因子”，全身“精氣”在肝藏疏泄作用指引下開始有序向命門匯集，而作為精氣溢瀉調控關鍵的肺藏系統，則對其疏泄作用下的匯集發生進行一定程度的調控，所謂金克木，以防止過快的匯集導致精府急驟充溢而發生快速溢瀉。這種關系可認為是“金木合德”的結果。金木合德強調肝藏的疏泄作用必須在肺藏有效的肅降調控下完成[12]。《素問·五藏生成篇》云：“肝之合筋也，其榮爪也，其主肺也。”肺藏的肅降表現為向內向下的作用，和肝藏的向外向上的作用互為依存和協同，所謂“肝左升而肺右降”。精氣運動作為全身氣機變化的一部分，也遵循這樣的運動規律。所謂“明”者，萌也，用以形容陰莖勃起狀態時，男性具有生殖性作用的精液系統也因之發生關聯性變化，按照陳言的觀點，即原始的遍布于三焦散漫狀的精氣在肝藏啟動性的疏泄作用下，逐漸開放通路向命門精府匯集，這些通路開放的程度或許正是肺藏作用和限制調控的結果。

因此，當金木合德關系或其穩定狀態受到環境、時空或其他不穩定因素干擾時，射精提前可能成為一種“病態”。肺藏系統本身的病理疾患可導致肺藏功能衰退，從而削弱對肝藏疏泄功能的調控或抑制。中醫病機學認為，木火刑金是發生早泄的一個重要類型。這時，肝木疏泄系統并不受肺金肅降系統的有效調控，所謂風勝則動。

3.1.2 “關”階段的培土生金 在男性精液系統發生的“關”階段，脾藏系統隨肝藏系統的啟動隨后介入，所謂“肌氣至則大。”陰莖的外在表現以“怒大”為主，是筋氣、肌氣共同作用的結果。以五藏五行生克關系，脾土為肺金之母，有助于肺藏系統功能的加強效應，在肝脾肺三者之間形成了較為穩定的生克制約關系，特別是對于肝藏系統疏泄效應的制約，隨著脾藏系統的啟動而加強，一方面是肺藏系統自身對肝藏系統功能調節的結果，另一方面，脾藏系統對肝藏疏泄功能的依賴也“弱化”了部分肝藏功能對肺金系統對其功能限制的“突破”。這使五藏精氣有序地在肝肺升降調節下有序而穩定地向命門進一步匯集，也進一步增強了陰莖勃起的程度，而且由于肝脾有調節營血分布的作用，男性莖垂的反應也由此加強，也與肝脾經脈在男性莖垂的局部分布有關。所謂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1]。

3.1.3 “戶”階段的金生麗水 戶者，室也，阻止也。精之戶曰堅。肝脾腎三藏精氣至則陰莖怒大而堅，至此階段，陰莖從形態變化上已經具備了為完成兩性交媾所需的“橋梁”作用，為男性由三焦系統匯集于命門精府的五藏精氣向女方輸入做好準備。此時匯聚于命門的各藏精氣在肺藏系統的直接調理下也獲得了相應的運動能力、營養支持和水載體轉輸效應。《素問·六節藏象論》[1]曰：“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腎藏自我封藏能力使生殖能力的物質能在腎水環境中，又在腎藏作強出伎巧的功能調整下進行有效整合。這一整合過程也許是“堅者，精之戶”的內涵。

從五行生克關系而言，肺為腎之母，所謂“金生麗水”。肺藏具有的通調水道能力保障了腎水的充沛，為匯聚并停留在命門精府處進行整合過程中的各藏精氣提供必須的“水載體”。整合后的“精氣”最終經過心神系統的提純、化神和縮合，形成真正具有生殖能力的男性精液。故汪綺石[13]認為：“人身之精，融化于周身，如樹中膠汁，本無形質，至因情動搖，遂各成形質而出。其所出者，已（或）為精之死物矣。”從射精前期而言，肺藏系統介于和腎藏系統的母子關系，其對精氣的疏泄抑制至該階段逐漸演進為順應性調節，這一順應性變化意在使各藏精氣能在命門精府得到充分的整合。

3.2 泄精歡趣：心神系統啟發的射精期 男性陰莖隨著肌體藏氣的匯集最終實現“怒大堅熱”的外部特征，為男女交媾以及男性授精于女方提供必要的“橋梁”作用[4]。從生殖的角度而言，男性此時已具備隨時射精的能力，然而隨著人們對性歡趣的追求，此時本自應當的射精行為需要人為控制地向后延期，以此來滿足交媾雙方的性滿意度。在此前，肺金系統逐漸解除了基于“積精儲能”的射精前期的抑制調控，轉而進入由心神系統主導的射精期。就五行五藏生克關系而言，心火與肺金之間為“火克金”的關系，這種關系決定了心神系統在射精期的主導地位和肺藏系統的從屬地位。心神系統依據交媾的環境、氣候、身體情況和情感變化、乃至對于交媾結果的考量及責任的分擔等諸多因素，決定是否授精于女方，甚至中斷繼續交媾。故王燕昌[8]《王氏醫存·中氣分為精氣神》言：“當交媾時，心君駿發其令，百體齊應，神為之凝，氣為之聚，全精俱動，及將欲泄，百脈精力猛聚百會穴中，頭身炙熱，直由玉枕下竄脊中，箭疾而達命門，炙得腎水猛沸，包裹精氣而頓泄入子宮。然則腎水特包裹精而同泄者，而精乃一縷暖氣耳。此暖氣，便是結胎止真種，即己之性命。”

《金丹問答》[14]云：“固濟胎不泄，變化在須臾。言其水火既濟，閉固神室，而不可使之泄漏。”心神系統在射精期的作用與腎藏系統密切相關，完美的射精過程應當體現“水火既濟”的特征，《素女經》[6]所謂：“陽盛得氣，則玉莖當熱，陽精濃而凝也。”否則有五衰之變。其一曰精泄而出則氣傷，二曰精清而少則肉傷，三曰精變而臭臭，此筋傷；四曰精出不射，為骨傷；五曰陰衰不起，此體傷。”因此，在男子射精期，心神系統的介入或主導的目的并非完全針對“射精”本身，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是“強化”或更進一步完善精液的質量，這對于以生殖為目的的性行為尤為重要。清人陳士鐸[15]指出，男性在關乎生育中，其“精必貴純”。曰：“夫精必貴純，濕氣雜于精中，則胎多不育，即子成形，生來亦必夭殤，不能永壽者也。”在對精液疾病診治中，陳氏提出“精熱證”和“精寒證”，所謂“精熱癥”。《辨證奇聞》[16]解釋：“男子有精力甚健。入房甚久，泄精之時，如熱湯澆入子宮，婦人受之，必然吃驚，反不生育者。”又在《石室秘錄》[17]中云：“相火受之，必然吃驚，反不生育者。”又云：“相火盛者，過于久戰，女精已過，而男精未施，及男精既施，而女興已寢。”關于“精寒證”，陳氏在《石室秘錄·卷五書集·十六論子嗣》[17]中云：“精寒者，腎中之精寒，雖射入子宮，而女子胞胎不納，不一月而即墮矣。”又在《辨證奇聞》《石室秘錄》中從精寒的臨床辨證分析中指出：“男子有泄精之時，寒氣逼人，自難得子，人以為命門之火衰極，誰知心包之火不能助之耶？蓋命門之火生于下，必得心包之上火相濟，則上下相資，溫和之氣充溢于骨髓之中，始能泄精之時，無非生氣。倘命門有火以助陽，而心包無火以濟之，則命門之氣散，安能鼓其余火，發揚于精管之中哉？[18-19]”因此，射精期心腎之間的“水火既濟”對于促進“陽精濃而凝”具有重要意義，汪綺石在《里虛元鑒·遺精夢泄論》[13]中云：“精雖藏于腎，而實主于心。心之所藏者神，神安則氣定，氣為水母，氣定則水澄，而精自藏于命門。”因此，“神不歸舍，斯精不歸元，故腎病當治其心，宜以養氣安神為主，以潤燥滋血之品為先，君火既安，相火自能從令，神清氣爽，而精安有不固者哉？”《醫理真傳》[20]言：“人身以神為主，神居二氣之中，晝則寄于心，夜則寄于腎……人身上下關竅，縱在一神字統之，神即火也，氣也，坎中止真陽也。”

對于源自三焦，匯聚于命門的全身精氣，在心神系統和腎藏系統的共同作用可完成“提純”“化神”和“濃縮”，使之真正成為具有華育后代的“生殖之精”，并通過“怒大堅熱”的陰莖橋梁作用傳遞給女方，從而真正實現“兩精相搏”。故《靈樞·經脈》[2]言：“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腦髓生，骨為干，脈為營，筋為綱，肉為強，皮膚堅而毛發長，谷入于胃，脈道以通，血氣乃行。”此之謂也。

4 小結

本文通過對傳統中醫文獻及部分道家醫學，特別是房中術文獻，如《天下至道談》《素女經》等的學習與內容整理，初步探討有關男性陰莖勃起功能和射精功能基于陰陽五行學說指導下的中醫生理學機制，總結男性射精生理的中醫“五行調控機制”假說，并試圖應用該假說為男性射精障礙性疾病的中醫治療提供可能的借鑒和指向，同時強調中醫肺藏系統在男性射精生理方面重要的調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