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生本理論的小學低段繪本閱讀微探

成都文理學院 張玉萍

繪本又稱圖畫書，“是利用圖畫和文字共同敘述一個完整的故事，是圖文合奏。它是透過圖畫和文字這兩種媒介在兩個不同的層面上交織、互動來講述故事的一門藝術”。圖畫可以形象表達文字敘述的內容，使讀者在閱讀圖畫時加深對文本的理解，達到對文本內容的掌握，這就是繪本強大的“圖說”功能。繪本對兒童的全面發展有著重要意義。小學低段的孩子大多6—7歲，他們識字量小，但喜愛故事，能夠通過讀圖來了解書中的故事內容，從而有效地獲取文本信息以及初步感受其內核價值。但是，從目前小學低段孩子的閱讀狀況來看，繪本并沒有真正成為學生閱讀路上的基石。

一、現狀：繪本并未真正屬于低段學生

根據2020年4月由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發布的《第十七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報告》可知：一方面，孩子的繪本閱讀量少。報告顯示，0—8周歲兒童圖書閱讀率為70.6%，人均圖書閱讀量為9.54本。據此可以看出，有一小部分孩子并未閱讀；在閱讀的孩子，一年閱讀9.54本書，相當于一個月閱讀0.795本書，就算一個月閱讀的內容以繪本為主，我國孩子的繪本閱讀量也是十分貧乏的。另一方面，孩子的閱讀介質數字化明顯。報告顯示，移動有聲App平臺已經成為聽書的主流選擇，0—8周歲兒童的聽書率為36.5%，而繪本圖文并茂，讀圖是繪本閱讀的主要途徑，要想取得最佳的閱讀效果必須通過視覺去感知。

以上為宏觀的調查結果，為了從微觀角度對小學低段孩子的繪本閱讀情況有一定了解，筆者制作了《小學低段孩子繪本閱讀情況調查》（以下簡稱“調查”），分為家長版、教師版，共308人參與填寫（如比例超出100%，則為多選）。家長為小學低段孩子購買的課外書籍以童話、寓言等為主，占比86.86%；然后是繪本，占比61.68%；最后是古詩類、識字類，分別占比51.82%、50.36%。對于“以圖為主的閱讀式樣重要嗎？”這個問題，53.31%的成人認為重要，占據一半多。從這兩方面可看出成人對于繪本是較為重視的，可為何繪本沒能真正屬于低段學生？下文將結合相關的調查數據做一定分析。

二、探析：繪本為何沒能真正屬于低段學生

（一）繪本作用削弱化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在第一學段（1—2年級）的閱讀目標中明確指出“喜歡閱讀，感受閱讀的樂趣”“借助讀物中的圖畫閱讀”。新課標充分肯定了“圖畫”在小學低段閱讀中的重要作用——利用圖畫代替文字，走出因識字量小而難以閱讀的困境，從而培養學生的閱讀興趣；借助圖畫讀懂故事，為學生提供閱讀路徑，從而獲取閱讀感知。調查顯示，家長認為小學低段孩子的閱讀任務主要有以下方面：培養（形成）閱讀興趣，占比88.85%；通過閱讀增加識字量，占比70.38%；學會通過圖畫理解文本內容，占比52.26%；對閱讀內容有深刻的理解，占比29.62%。由這組數據可知，很多家長、教師認為繪本只是“娃娃書”，看圖畫對于孩子的閱讀訓練沒有太多意義，通過文字閱讀才是“好”的閱讀；或是擔心孩子沉迷繪本而影響“正經的學習”。這樣一來，繪本獨特的藝術價值被忽略，繪本閱讀的強大作用被忽視。

（二）繪本選材狹窄化

合理開發和利用繪本，將會為語文教學注入“活水”。在調查中，有71.43%的教師選擇為學生推薦繪本是以課文為依托進行拓展，然而課本提供的選材又略顯單一，例如部編版一年級語文課本僅推薦了《父與子》；家長為孩子購買的繪本選材也不夠多樣，甚至受傳統思維的影響會對一些敏感話題（如“性教育”）刻意規避、閉口不提。調查顯示，家長給小學低段孩子購買的繪本主要是故事性強的（如《晚安，大猩猩》），占比55.24%；然后是知識性強的（如《饑餓的毛毛蟲》），占比52.86%；再次是情感強烈的（如《猜猜我有多愛你》），性教育類的（如《小雞雞的故事》）與死亡教育類的（如《爺爺變成了幽靈》）分別占比48%、23%。另外一個現象與之相切合：教師推薦繪本種類的占比，這兩類也是占比最低的。

（三）繪本閱讀功利化

優秀的繪本往往融合了美學、文學、教育等多種元素，但當前閱讀教學的功利性仍比較重。調查顯示，91.67%的教師在進行繪本教學的時候，主要從繪本優美的語言品析與模仿練習對學生進行指導，過多關注“字詞句”的掌握與積累。而關于繪本的色彩與線條、繪本的排版與布局的審美指導僅分別占50%、16.67%。字詞句的積累固然重要，然而繪本類似于插圖語言，是具有極高審美價值的文學式樣。教育成敗的衡量點絕不僅僅在于某一次考試的分數，而在于孩子具備的素養、能力與思想。

（四）繪本品析成人化

即使面對同樣的繪本，同樣的人在不同的時段所體悟到的東西肯定也是不一樣的。調查顯示，有三分之二的成人認為孩子理解繪本的主題比較容易，但和成人的也許有偏差，當孩子的理解有偏差時要及時糾正，使之符合主流價值觀，并未從孩子的思想、視角出發去思考其理解。

三、改變：讓繪本真正屬于低段學生

“生本教育就是以生命為本的教育，教育的宗旨不應該是控制生命，而是要激揚生命，教要皈依學，讓生命自己行動?！崩L本是適合孩子的閱讀式樣，繪本閱讀應該堅持“生本”理念：注重繪本的作用，從孩子的視角出發、以孩子的思維考究、用孩子的語言講述；將繪本與生活銜接，使繪本融入生活；把繪本深厚的內容最大限度地展示給孩子，從而自在、樸素、無形地促進學生生長；教師成為生命的“牧者”，以繪本為依托，創造學習空間，迎接一個個獨特生命的飛揚。

（一）以學生為本，重視繪本作用

根據皮亞杰的認知發展理論可知，小學低段的孩子正處于前運算階段和具體運算階段的過渡期，這個時期的孩子抽象思維較弱，直觀的教學素材和教學方法更符合他們的身心認知特點。繪本是直觀的教學素材，其內容以色彩鮮明的大幅圖畫為主，輔之以簡練的文字，表達形式簡單。直觀教學“是以直接為兒童所感知的具體形象為依據，而這些形象或許是在教師指導下直接在課堂上感知的，也許是孩童在上課之前自己經過獨立觀察已經感知的”。繪本為孩子提供了視覺感知的材料，鮮明的色彩能夠有效地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通過對形狀、顏色、大小的直觀感知、識別、辨析，孩子可以有效地獲取文本的內容。例如，《色彩的戰爭》通過大量的顏色展示，融合了心理學相關內容，把顏色的知識巧妙地融入一場戰爭當中，清晰地展示了顏色的產生、變化以及不同顏色背后隱喻的性格象征意義。除此之外，教師還可以在課堂上根據繪本內容結合實物、多媒體等，為孩子提供嗅覺、味覺、聽覺、觸覺的直觀感知材料，從而由表及里、層層深入，引導孩子的思維有效地從形象向抽象過渡。

（二）以生活為本，拓寬繪本選材

生活廣袤、繁雜，孩子的一生能否過得順遂不僅要看其具備何種知識技能，也要看其是否擁有精神內核。教學應當以追求孩子的幸福生活為出發點，選擇的教學材料應當為這一出發點服務。繪本的題材大多都與“真、善、美”有關，這三者也是人類教育指向的目標，教師可利用繪本為孩子的生活幸福提供多樣的支撐元素，如性的教育、愛的教育和死亡的教育。這三種教育因為傳統的思想影響，于中國孩子而言是十分缺乏的，但這三種教育卻分別對應人生的三個重要支點：身體完整、靈魂豐沛、生命價值。如關于性教育題材的繪本《小威向前沖》，通過一顆精子“小威”的故事，形象生動地解釋了很多孩子都會問到的“我從哪里來？”這個問題，并且在其中融合了遺傳學的相關知識。又如關于愛的題材的繪本《猜猜我有多愛你》，講述了大兔子和小兔子之間濃烈的母子之情。再如關于死亡教育題材的繪本《爺爺變成了幽靈》，通過祖孫之間平淡的對話，讓人覺得死亡不再可怕，只是人生中平靜的道別，生命本就無常，重要的是經歷生命的過程，是珍存美好的記憶。

（三）以生長為本，挖掘繪本元素

審美作為一種自由、自覺的活動，與人的生長始終相伴。優秀的繪本往往具備美學、文學等多類元素，對提高孩子的審美能力而言是一種非常貼合的文本選擇，能夠在閱讀過程中潛移默化地滋養孩子的心靈世界，豐富孩子的藝術感覺。繪本具有語言美，大多繪本的語言或給讀者一種詩意的享受，或朗朗上口讓人覺得輕松有趣。在傳統應試教育思想的影響下，教師于繪本閱讀教學中對這一點引起了高度的重視——反復引導孩子模仿繪本語言、積累繪本語言。然而這類機械記憶性知識并不等同于審美能力，因此還應充分挖掘繪本其他的元素，讓孩子的生長之路受到美的熏陶與浸潤。第一，感受繪本的圖畫美。繪本的創作形式是用圖畫來敘事，而這些圖畫的質量極高——繪本需要用短短十幾頁來清晰呈現一個故事（主題），這與電影創作有些相似，但要求卻更高。教師可帶領孩子去感受每一幅圖畫設計的色彩搭配、角色造型、構圖設計、背景烘托。第二，體會繪本的構思美。有效閱讀體驗是構思精巧的最好說明。教師可與孩子一起去分析作者隨著主題的發展而埋入的伏筆，或去挖掘作者有意拋出的一些暗示，從而在繪本閱讀的最后一頁發現令人意外的結局，這樣的結局會讓孩子們有不同的感受，或是會心一笑，或是拍案叫絕，或是如釋重負。第三，領會繪本的角色美。繪本中的動物角色很多，許多動物角色經常被反復使用，比如兔子、小熊、小老鼠、猴子等。但是每個繪本中即使是同一種動物，也會展現出獨創之處。教師可以通過“群文閱讀”的方式，引導學生分析不同作品中的同一形象。上述繪本“美”的元素可以有效彌補日常美育的不足，從而培養孩子完整的素質結構，讓孩子在成長之路上能夠更加自由暢意，比如熱愛藝術、熱愛美，提高幸福的體驗感。

（四）以生命為本，珍視繪本價值

每個孩子的生命都是獨特的，其閱讀視角也因自身不同的經歷會有所差異。當孩子閱讀繪本時，只要孩子的閱讀認知是合理的，成人就應該尊重他們的閱讀體驗，不應用成人的眼光整齊劃一地去指引孩子繪本的閱讀方向。因為繪本的主題具有彈性，“彈性”表現為兩方面：一方面，不同的人閱讀同一本繪本之后也許會產生不同的感悟；另一方面，同一個人在不同的生命階段閱讀同一本繪本之后應該也會有不同的思考。例如，在《你看起來好好吃》這個繪本中，成人的引導更多是希望孩子遠離“霸王龍”，這與生活中的“務實主義”非常相似——生活中往往也有“霸王龍”式的孩子，他們看起來孤傲、兇狠，因而其他孩子會被成人引導遠離這類孩子以此來避免有可能出現的傷害。但很多孩子也許并沒有想過去遠離、孤立“霸王龍”，他們更愿意像繪本中那只“小甲龍”一樣，用自己的信任、溫暖與愛去感化“霸王龍”。而當這些“霸王龍”長大以后，他們再看到這一繪本時，心中的感慨又會是另外一番— 也許是為自己曾經的“霸王龍”行為感到好笑或懊悔，也許是感謝曾經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小甲龍”，也許是變成“小甲龍”繼續向這個社會傳遞美好。教育的本分不是去改變一個人的天性，而是幫助人們充分認識自己的天性。對于良好的天性，要順應發揚；對于有害的天性，要予以防備。孩子可以根據繪本中的角色來發現“自我”，大人需要做的就是借助繪本更好地幫助孩子挖掘自身的潛力，讓他們順其自然地獲得相應的品格，從而建構一個能夠應付一切的精神世界——安然地接受生活中的幸福與憂患，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活出自己生命獨特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