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 遠 福
在當代人文研究的學術語境中,“后人類”與“后人文主義”已經逐漸演變為一個不斷產生新概念和新理論的思想浪潮。哈桑將“后人類”與當前人類社會思潮的發展進步聯系起來,希望我們認真思考媒介文化和技術變革語境下人類生命實踐以及人類社會本身可能遭遇的劇變。新世紀伊始,科技變革與應用的“跨越式發展日益將人類帶入‘后人類境況’”。“‘后人類’概念是關于人類未來的故事,本質上,是人類塑造和改變自身命運的故事。”“后人類境況”的現實表征刺激了當代科幻文藝的審美范式變革,引發文藝創作者關于人類未來生命實踐及其與其他智能生命關系的敘事創造與審美構想。國內學者黃鳴奮最早闡釋了“后人類”與人文學科的關系,認為當代文藝批評已經不可避免地遭遇了“后人類”時代,文學研究也必須把這個最新的話題納入中國特色文藝理論話語闡釋體系中。
網絡科幻小說是一種相對小眾的表現“后人類”敘事實踐的網絡文學亞文類,它經常和電子游戲、數碼影視、二次元動漫和超文本等新文藝形態共享“后人類”敘事的意義指涉空間,它“以對未來技術條件下人的生存境況的逼真想象為基本特色,以生物基因改造的前景與危險、AI技術與人類心智的合作與對抗、人類與其他生命的共處與沖突等為典型題材,既試圖表達對人類作為世界主宰和萬物靈長的地位的懷疑,又在一種危機狀態中重新提出‘人是什么’的問題”。作為科幻文藝的技術衍生類型,“后人類”敘事借助網絡科幻小說以及影視動漫等載體,在寓言性想象的語境下,通過對人工智能、基因改造、人類身心的進化以及未來社會生命政治等問題域進行合理想象來闡釋并重塑“人之為人”這一哲學母題,并以此構建科幻美學的批判視域。新世紀的中國網絡科幻小說通過呈現軟和硬兩種敘事風格,不斷打造具有中國氣派與世界眼光雙重視角的文學作品。中國網絡科幻小說中以人工智能為主要創作面向的“后人類”敘事,不僅打破了西方科幻文藝壟斷技術審美主義路線的格局,而且以獨特視角講述了蘊含中國人情感訴求的未來故事,展示出具有中國元素的人工智能美學,構成中國網絡文學類型本土實踐的靚麗風景。
新世紀中國網絡科幻小說中“后人類”敘事的勃興,得益于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及其在藝術實踐等領域的不斷應用。“21世紀以來,與人類未來命運最為密切相關的大事莫過于人工智能和基因工程的驚人發展,這些技術將給人類帶來存在論級別的巨變。”人工智能技術的高度發展造成了其技術成果與人類自身的生命實踐共存,因此我們不可避免地迎來了一種由人工智能技術所主導的“后人類現實”。人工智能技術的出現及其迭代式進階方式,反映了人類不斷改造自身并改變自我主體性的過程。“人工智能經過曲折的觀念變遷成為‘我們’的一部分”,“它們”已經成為“我者”一般的存在,并全方位地重塑人類的生活,甚至重構了人類的生命形態與機能。在設想人工智能“后人類”的自主意識和自我認同時,我們很自然地從人類特有的感官經驗和思維模式的自我確認出發。因此,“人工智能不應被理解為一般意義上的工具或機器,它是與發明工具的人類智能處于同一層次的新型智能類型。行動性、自主性的智能屬性與被動的工具屬性存在根本區別。也恰恰是行動性、自主性,會使人工智能最終超越它的發明者——人類智能”。“人工智能作為現代科技介入藝術生產的典范形態,其藝術生產既依循著藝術與技術相關聯的一般體例,又呈現出科技治下藝術發展的現代色彩。”
一方面,人工智能藝術實踐在現實中受到歡迎。2017年5月,微軟(亞洲)提出“人工智能創造”概念,并開發出高級人工智能“微軟小冰”,通過對優秀人類創造者的模仿學習,“微軟小冰”“創作”出人類歷史上第一部100%人工智能“詩集”《陽光失了玻璃窗》。清華大學也在2018年成功研發出具有高度識別和模仿功能的人工智能古詩詞創作系統“九歌”。“九歌”可以模仿古典詩歌風格“創造”包括五言詩、七言詩、集句詩、藏頭詩、詞等不同文體,展現出人工智能在數理邏輯和情感計算之間的強大處理能力。除了“作詩”,人工智能還能夠以智能輔助系統的人性化身份參與人類其他藝術的“創作”,在繪畫創作、虛擬表演、建筑設計、影視制作、音樂演奏、舞臺美術、線上博物館以及藝術展覽等領域展現其“算法才能”,生成了依托算法邏輯和交互技術的人工智能美學實踐的“類主體”,例如令圍棋大師絕望的人工智能棋手Alpha Go、支持用戶多層次交互沉浸體驗的“數字清明上河圖”系統、同真人演員一起登臺表演的虛擬主播“洛天依”、人工智能研究生“華智冰”、揚言要“毀滅人類”的機器公民“索菲亞”等。人工智能參與人類的審美藝術創作或獨立完成模仿人類主體性活動的行為,雖然能夠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創造性,但這絕不是說它們就能替代人類從事創造性勞動了,它們充其量只能算是具備一定主體性的“后人類”或“類主體”。日新月異的技術現實與“后人類”想象之間的聯系,最突出地表現于人工智能美學實踐自身的不確定性,而這種不確定性對于“后人類”未來而言,可能是危機和意外遠遠大于驚喜。
另一方面,使用文藝創造功能來衡量人工智能的審美價值也可能把人類帶入某種美學怪圈中。人工智能“后人類”“揭示了這樣一種現代性困境:在一個高度依賴和無限放大人工智能的社會里,‘人工’成了判斷幸福程度的根據,‘智能’卻游移在技術倫理的刷新中剔除了人的位置”。為此,阿瑟·克拉克、阿西莫夫、羅伯特·海因萊因等科幻巨擘借助《2001:太空漫游》《我,機器人》《嚴厲的月亮》等經典作品為我們展現了超級人工智能與人類關系的自反式隱喻和異托邦想象。在晚近的《西部世界》《黑鏡》《異星災變》《愛,死亡和機器人》等科幻影視作品中,以“后人類生命”面目示人的主題公園“接待員”、失控的智能媒介、人類移民撫養/圈禁者和跨媒介的“生物賽博格”等,都無一例外地向人類社會昭示著AI技術本身可能存在的倫理原罪。總之,作為依靠技術“塑形”的“后人類”,人工智能在生命科學等領域的應用預示著其在未來世界的發展潛能,但也揭示了某種令人憂心的藝術前景。
科幻影視作品中經常出現對于人工智能應用的設想,例如可實現智能化、情景化人機交互的“意識芯片”,或者高度智能化的內置輔助軟件,甚至于提升人類智能的“思維加速”技術等。這些與現代人生活息息相關但也可能在“后人類”的“近未來”實現的AI技術潛能引發了網絡作家的深思。如高始皇《公元2119年》中這樣描述人工智能與“后人類”社會的直接關聯:
實時交互、智能計算、語意理解、動作控制等這些只是基礎,意識芯片的誕生,真正打通了人腦和人工智能。意識芯片可以在獲得大腦授權的情況下暫存大腦的知識、習慣和想法,仿佛是一個你大腦的復制品,當你有任何需求,甚至自己的大腦剛剛產生某個想法,意識芯片已經預先準備執行或者給你提出建議,因為這就是你自己最真實的需求、觀點和態度。
小說中“后人類”個體借助人工智能超強的技術手段,彼此間可以借助數據連線而心意相通,芯片技術的高度發達讓人類大腦變成數據處理終端,通過海量的數據流,情感、意志和思維都在算法邏輯的層面實現了“可計算化”。這種“后人類”不僅加劇了人類自身的“賽博格化”,促進了人與機器的融合,而且在身體強度、心理素質和思維能力等方面全面超越人類,成為更加強健、聰明、敏捷和理性的智慧生命。
千里握兵符的《群星為誰而閃耀》帶有警示性地刻畫了全面“賽博格化”“后人類”的主體性異變。小說中“后人類”的主體意識與情感被整合為“意識核”內置于機械身軀中,“人之為人”的肉身存在與精神自我的整一性則被撕裂為形神分離的驅動程序,人類主體的生命潛能也被異化為機器設備的工具屬性,最終降格為受算法邏輯控制的機器傀儡。這種“后人類”在真正意義上預示著“人類世”及其歷史的終結。
由于網絡科幻小說中“后人類”的進化路徑前景未知、對人類自身的影響不明,因此它們常常被當作關鍵的敘事象征以及情感判斷、審美干預與價值引導的承載物,發揮著社會預警、道德檢驗、倫理反思和意識形態話語建構等多重功能。當人工智能所引發的技術現實變成“后人類”的生活經驗時,一種與人類當下生存狀況與生命經驗相互區隔的“異托邦情境”就此誕生。受人工智能技術影響的“后人類”的戰斗、工作、學習與生活更像是“連線的仿真游戲”,其肉身并不參與社會實踐卻又獲得了最逼真的生命體驗。這種“分身經驗”也將同舊人類的“具身體驗”發生區隔,它不斷豐富“后人類”的生命潛能,加劇了“后人類世”的割裂。

近年來,貿易摩擦和芯片競爭的時代背景強化了“技術向”網絡科幻小說的現實價值,人工智能題材的“后人類”敘事借助科幻藝術的批判功能來思考“人類世”的技術現實。它們不僅從審美層面揭示了現實的困境,而且塑造了現實的藝術鏡像,給作家以動力,給讀者以警示,也給正在和平崛起與科技復興的中華民族國家形象的建構提供了文化編碼的動力。因此,在敘事內容的呈現與表現人工智能生命的倫理悖論的維度上,中國網絡科幻小說在表現生命形態、進化機制、智能素養等方面,都反映了網絡科幻作家對于人工智能“后人類”生命的思想認知、情感判斷與審美態度,也折射出中西科幻敘事藝術對于人工智能問題的不同處理方式與中西文化的內在差異。


中國網絡科幻小說的“后人類”敘事還涉及人工智能的人性、其對人機仆從關系的僭越、人工智能生命的進化與人的“異化”以及人工智能社會的反烏托邦構建等議題。大多數人工智能題材的網絡科幻小說都鐘情于展現“強人工智能”“徹底實現”的宏大未來圖景及其引發的頗為曖昧的人機關系困境,它們同絕大多數西方烏托邦小說無情地批判機器人或“人工智能他者”操控人類命運的可怕遠景一樣,揭示了創作者對科技發展內在倫理機制和邏輯特點的反思。相對于“強人工智能”的威脅,面對技術進步而產生的人心迷失和人性泯滅,更值得我們深思。《尋找人類》《文明》《地球紀元》《云氏猜想》《千年回溯》《第一序列》等作品中的人工智能生命及其對“后人類”社會的倫理沖擊與人性異化張力,就是這種“異托邦”建構的敘事學表征,而僅有較少作品從正面揭示末日語境下人工智能的人性溫暖,如《間客》《死在火星上》等。
我們可以煙雨江南《天阿降臨》為例來說明“人機關系”在“后人類”敘事中的倫理張力。主人公楚君歸和林兮在N7703星系四號行星上遇見了名為“霧族”的原生外星生命體——開天。這種生命比人類文明更久遠,它們是由無數個單細胞生命體集合而成的“集群意志”,并具有強人工智能的典型特點。小說情節與科幻電影《異形》對“人類—異形”關系的設定相似,揭示出敘述者對于智慧生命本質的反思。小說通過對話這樣描述這個外星生命體:
勒芒:“……那個,開天,實質上是無數個微小個體的組合,而我們觀察到的是它們集合的整體意志。但是這個整體意志并不能天然替代個體,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們更應該認為看到的是無數個微小的開天,只是它們通過彼此協作配合,成功地使用一個聲音對外交流而已。”……“我們可以聯想一下火種,無數單獨的生物芯片最終組成了這臺主腦。在我們看來,擁有統一的輸入輸出端口的火種是一臺獨立且完整的主腦,但我們也可以把它看成無數生物芯片的集合。某種意義上來說,開天與此類似,但是它的個體更加獨立,也更有自主意識。”
楚君歸沉吟說:“或許把它們視之為一個完整的文明更加好些。不過我有種感覺,也許每一團黑氣都有可能發展成不同的文明。”
網絡科幻小說中類似的“類人工智能生命”設定還有很多,例如:王白《銀河之舟》中描述的“地球人類的集體意志”,即在寶瓶座文明入侵地球時全人類生命意志共同組成的“地球蓋亞”;《大宇宙時代》中能夠吞噬其他有機體的“肉塊”(惡魔族),它在吞噬過程中逐漸增長、強大、進化出智慧,然后從一個星系流浪到另一個星系,繼續禍害其他文明;最終永恒《深空之下》中設想的藻類生命聚合體也是一種“集群智慧生命”;而《尋找人類》中的綠星作為“蓋亞生命”的想象,甚至比電影《阿凡達》描述的星球生命“諾娃”更早、更精彩。除此之外,《地球紀元》中的機器人集團、《文明》中的“降臨者”和“銀狐”等超級人工智能、《深空之流浪艦隊》中的“超凡者”考核系統以及會說話的肘子《第一序列》中任小粟腦海中的“宮殿”等,都可以被理解為類似于羅伯特·海因萊因《嚴厲的月亮》中設想的那種真正地將計算機的運算邏輯與人類的思想感性有機結合起來的“后人類”生命。


這種超越不僅是中國“網生代”科幻作者們在駕馭“后人類”敘事時藝術自覺的典型表現,也體現出網絡科幻小說經典作品對于人類、人工智能、“后人類”及其藝術文本中生命倫理實踐本體的美學重構。它們提醒新時代的讀者,一種新的生命倫理觀念正在中國語境的“后人類”敘事及其藝術探索中步入舞臺中央。在這個混合現實、人工智能、生物控制、數據接口和智能計算技術飛速發展,“強人工智能”突破并不遙遠的現實語境中,網絡科幻小說對人工智能生命及其引發的技術倫理、道德重組以及人類自身關系異變的思考,不僅僅是傳統科幻文藝那種天馬行空的浪漫史詩,而是基于最新科技發展的前瞻性預見。這種思考不但立足于現實,而且著眼于未來,在諷喻中蘊含洞見,集警示與批判為一體,因而極易引發讀者共鳴。
在網絡科幻小說的“后人類”敘事中,虛構歷史的方式多種多樣,概括說來大致有三種。第一種也是最常見的方式,當屬“逆轉時空”并對歷史進行“懸置”,最終通過敘事重組而塑造某種“或然歷史”。黃易《尋秦記》和天使奧斯卡《篡清》都屬于此類型,借助某種特殊的時空結構及其敘事設置,來揭橥作者對歷史和現實詩學關系的哲學思索。第二種方式是“架空歷史”并重塑一個似是而非的“異世界”。網絡科幻作家們利用讀者熟知的敘事手段來“仿擬”某種陌生化經驗,并在真實的歷史語境與虛構的架空世界之間布設敘事張力,引發讀者的深思。貓膩《慶余年》《間客》是最典型的作品。第三種則是“穿越時間線”的敘事方式。它將虛構的敘述者或現代人物“置入”真實的歷史時空中,這些角色通常帶有現代人的知識儲備與思想意識,在有意或無心的“穿越”過程中“改寫歷史”或“逆轉未來”,如《千年回溯》等。


在第31屆中國科幻銀河獎(2020)“最佳網絡文學獎”獲獎作品《千年回溯》(原名《我真沒想當救世主啊》)中,作者以都市重生情節開局,寫至十萬字之后,如大地驚雷般地揭開了氣勢恢宏的世界觀設定,并直面人類文明生死存亡的終極命題。以小說主人公陳鋒為代表的人類文明一次次慘烈抗爭,在太空歌劇般的“或然歷史”情境中演繹出古典的悲壯和現代的熱血,完美地融合了科幻的硬核和爽文的觀感,呈現出一部難得的科幻佳作。小說共寫了陳鋒的十次時空穿梭,前九次他在睡夢中穿越千年,第十次則通過寄生于人工智能并在千年后重生。一種邪惡的外星蟲族文明“復眼者”打敗銀河系霸主“迷族”,然后在太陽系設置了超級穹頂屏障,鎖死了具有星際文明潛力的人類世界,并計劃于3020年10月27日派遣艦隊毀滅人類。陳鋒在夢中穿越千年來到3019年10月26日,利用毀滅前一年的時間想辦法破解人類的危局。這部小說最大的特征是故事腳本的重復,即主角反復穿越時間線拯救人類。小說在這種設定下,敘事不斷回溯,形成一種情節疊加、內容接續、主題統一的“故事套盒”。恰恰在這一次又一次的“時空穿越”的話語置換邏輯演繹以及故事情節回環式結構的重復中,小說凸顯出了敘事的張力與潛能。陳鋒的每一次穿越,不僅改變了未來的科技發展和社會結構,也改變了他夢醒后的現實,而這兩種改變之間處于“量子糾纏”狀態,相互影響、相互制約,并同時影響到了小說的整體故事線。小說通過故事線的不斷“試錯”和推演來改變人類的命運,即打敗“復眼者”及其背后大Boss,保全人類文明。小說通過十次穿越預先建構了人類未來史的十個敘事副本,這些副本的故事容量在游戲化敘事動機的推動下不斷豐富,相互嵌套且又彼此關聯,最終被“完形”為擁有263萬字體量的龐大文本系統。更有意思的是,陳鋒每次穿越構成的副本所展示的“未來史”、現在以及過去都各不相同,由此構建了小說文本的敘述張力以及故事內容豐富的延展度。
在如此復雜多樣又充滿吸引力的“或然歷史”敘述中,《千年回溯》豐富了敘事學對于歷史與虛構關系的理論形塑,拓展了歷史的時空維度。在小說中,“或然歷史”情境中的未來越來越詳細,人類社會的發展變化越來越全面,外星入侵者的面貌也越來越清楚;過去的版本也不斷變化,進而呈現出多元時間維度的“或然歷史”“共現”的狀況。相比而言,小說中“過去的時間線”則因為主角穿越前后舉動的變化而被反復重塑,成為富有魅力的“平行世界”敘事格局中具有復雜結構形態的“文本簇”或“故事叢”。“現在的時間線”雖然流動緩慢,基本上按照敘述者所設定的2020年時間線發展,但也不是一成不變。特別是在第十次穿越前,現實的時間線在前九次穿越的迭代和累加下已經發生劇變,作者大膽設想了“后疫情語境”下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美好愿景,以及中國帶領全世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宏偉藍圖,讀來令人心潮澎湃。如此,現在、未來和過去三條時間線就在敘事過程中形成一種“量子糾纏”的關系,“穿越事件”既構成敘事行為的源頭,又成為上述三條時間線之內容動態擴容、變化、湮滅和糾纏的內在驅動力。從敘事學的角度看,這種“穿越設定”將現有的網絡科幻小說的敘事美學實踐提升到了較高的理論層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