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云法拍：司法公正中的媒體力量
——以江西廣播電視臺都市頻道“都市放心拍”的實踐探索為例

□金石明 劉志剛 袁進濤

法治是現代社會治理的基本方式，也是中國現代化的必然選擇。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歷史和現實都告訴我們，法治興則國興，法治強則國強。”長期以來，媒體以其特有的方式在社會法治進程中發揮著獨特的作用，成為法治進程強有力的助推器。在社會媒介化及媒介社會化的當前，媒體對于司法公正的意義更加重大。

司法拍賣工作是人民法院執行工作最為關鍵的一環，司法拍賣的質效決定著人民法院執行工作乃至整個社會法治化的水準。傳統的司法拍賣在一個相對封閉的區域內進行，參與競拍的人數受到時空限制，即便是熱門的拍品競拍者也不超百人。再加上社會民眾對于拍品的知曉程度有限，不僅制約著生效法律文書的兌現程度，還有可能導致暗箱操作、腐敗滋生等系列問題。2017年1月1日隨著《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網絡司法拍賣若干問題的規定》在全國實施，司法拍賣進入了“互聯網+”時代。網絡司法拍賣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傳統司法拍賣中的弊端，有著其自身的優勢，但隨著社會媒介化的發展，如今也出現了一系列的問題。

在全媒體生態視域下，江西廣播電視臺都市頻道開始了“都市放心拍”的嘗試和實踐。筆者希望以“都市放心拍”的模式和前景為對象，分析其較之單一網絡司法拍賣的優勢所在及原因，為進一步釋放“司法紅利”提供新視角。同時運用全媒體理念，嘗試構建司法拍賣新模型，基于對各項指標的考慮，探究各種形態媒體協同互動在司法拍賣中的核心價值，討論傳統主流媒體主導的全新司法拍賣傳播系統和平臺的價值，探索出在全國具有示范價值的新時代司法拍賣新模式，豐富網絡司法拍賣研究理論，助力司法公平公正。

網絡司法拍賣內涵及現狀分析

網絡司法拍賣的由來及演變。法律的生命力在于執行。如果法院判決得不到有效執行，當事人手中生效的法律文書就如同一紙“白條”，勝訴權益無法兌現，司法公正和法律權威就難以彰顯。1988年，在最高人民法院的工作報告中“執行難”第一次出現在公眾視野中。1994年，司法拍賣被正式確立為執行措施出現在司法實踐當中。

之后，司法拍賣開始了不斷地演化和完善，在司法拍賣的整個進程中，具有重要意義的是2012年最高人民法院召開的一次會議。這次會議在充分肯定我國司法拍賣實踐探索的巨大成就的同時，也毫不諱言地指出司法拍賣存在的諸多問題，尤其是備受質疑的權力尋租、暗箱操作等敏感性問題。迅速發展的互聯網技術，讓這次會議開始探索和構建互聯網時代背景下全新的司法拍賣機制，“正式拉開國家新一輪的司法拍賣制度改革的大幕，在全國上下掀起一場司法拍賣熱潮”。在此之后，浙江省高院充分運用“互聯網＋”思維率先創新司法拍賣模式，與淘寶網這一新型的平臺合作，將被執行財產放置于網絡上進行電子競價，網絡司法拍賣由此發端。

網絡司法拍賣的定義。自2017年1月1日起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網絡司法拍賣若干問題的規定》其中第一條表述稱“本規定所稱的網絡司法拍賣，是指人民法院依法通過互聯網拍賣平臺，以網絡電子競價方式公開處置財產的行為”。

由此可以看出，網絡司法拍賣是人民法院在互聯網時代，以“互聯網+”為基本思維邏輯、以網絡電子競價為基本交易模式、合法合理公開處置被執行財產的方式。其旨在通過網絡化來實現司法拍賣市場化與法院執行工作的同步跟進，謀求二者的有機融合與共同發力。最大限度兌現法律承諾，加速實現“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義”。

網絡司法拍賣的特征。網絡司法拍賣是傳統司法拍賣模式在互聯網生態下，運用互聯網邏輯和互聯網技術建構起來的新型被執行財產處置方式，較之傳統的司法拍賣有著自身顯著的特征和優勢。

首先，網絡司法拍賣突破了傳統司法拍賣的地域界限，公開度顯著提高，競買人參與范圍大大擴展。互聯網的一個明顯特征就是拆除地域的藩籬，讓整個社會互聯互通。而互聯網技術在司法拍賣領域的運用，從理論上為互聯網技術為參拍者人數的增加提供了可能。其次，網絡司法拍賣降低了競拍者的參與成本。“拍賣動產的，應當在拍賣十五日前公告；拍賣不動產或者其他財產權的，應當在拍賣三十日前公告”。競買人可以在拍賣公告的公示期間內了解拍品特點，競拍開始后，也可以借助互聯網技術和互聯網金融支付工具隨時隨地參與競拍。這種幾乎零成本的參與模式，優化了司法拍賣的體驗，進一步激活了競拍活躍度，為提升司法拍賣的成交率和溢價率提供了理論可能。再者，網絡司法拍賣零傭金最大程度上維護了案件各方當事人的權益。如今，參與網絡司法拍賣的七家網絡平臺，平臺方全部實施的是零傭金政策。較之以往司法拍賣0.5%-5%的高額傭金來說，大大降低了被執行人的成本，更大程度上實現生效法律文書明確的給付義務，大大提升了對勝訴當事人的權益的維護。

媒介化社會圖景下網絡司法拍賣的局限性

媒介化社會特點及趨勢。1964年麥克盧漢在其《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中提出“媒介即人的延伸”。他認為媒介是人的感覺能力的延伸或擴展，但同時他也論證了“延伸人體的都是媒介”。如此看來，媒介不僅僅是網絡、廣播電視、報紙，也包括了飛機、車輪和斧頭。而這一曾經在當時褒貶不一的論斷，在當下的全媒體生態視域下被重新審視，“萬物皆媒”已經被證實。媒介化指的是由于媒介影響的增長，社會方方面面和各行各業發生了按照傳播邏輯重組的全新變化。媒介化過程就是用媒體的邏輯、機制、傳播模式，對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進行深刻改造的一個過程。

芝加哥學派的先驅人物帕克對“媒介化社會”的概括是“傳播創造并維系社會”，也就是媒介對人們日常生活產生了全方位的滲透、影響和控制作用。在媒介技術快速發展的時代，尤其是互聯網出現之后進入信息化社會，媒介的社會建構作用越來越明顯，一個“互聯網+”的世界正在全面呈現。在卡斯特的《網絡社會的崛起》一書中，信息技術被放置在了社會發展的核心位置，在一定程度說媒介成了社會活動的決定性力量，人類的工作、生活等一切互動不僅是以媒介為工具而且受媒介支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整個媒介化社會當中，所有的社會要素都在發生著媒介化的反應。

綜上，媒介化社會的顯著特點是人們不僅可以隨時隨地接觸到世界任何角落里的任何信息，而且一切社會關系都被披上了濃濃的媒介色彩。在這樣的新型社會關系當中，人們傳播、接受信息的方式和通道被無限擴容，網絡司法拍賣的信息流則顯得過于窄小。

網絡司法拍賣的局限性分析。較之于傳統司法拍賣，網絡司法拍賣的初始階段，拍賣周期短、零傭金、跨區域、公開透明、操作簡便等特點，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司法拍賣整體水平的提升，但是其虛擬性、跨時空以及諸多不確定性，形成了司法拍賣新的局限性。

首先，盡管互聯網技術消除了地理上的區域障礙，但是每一起案件只能在最高人民法院規定的七家平臺上選擇一個平臺進行拍賣，而這七家平臺又各自相互割裂、畫地為牢，形成了新的信息壁壘。同時，網拍交易平臺自身單一、靜態的呈現，使得網絡司法拍賣信息被遠遠排除在了普通受眾的感知之外，網絡司法拍賣并沒有像其興起之初所期待的那樣走入“尋常百姓家”。其次，零傭金制度減輕了案件當事人的負擔，但是七大網絡司法拍賣平臺尤其是原本具有巨大流量優勢的淘寶、京東兩大平臺，都沒有將核心資源投入到司法拍賣當中，而是分別將司法拍賣置于整個平臺架構的第三和第四層級中，由此造成拍賣信息傳播面極度縮減，一些潛在的競買人無法及時獲取信息。在媒介化社會當中，平臺優勢根本無從談起。第三，由于區域之間發展不平衡，不同地區不同法院在網絡司法拍賣的實操過程中，投入的人力、財力以及信息化水平參差不齊，網絡司法拍賣信息披露不充分與網絡的虛擬性疊加，導致網絡司法拍賣公信力嚴重不足。縱觀如今的網絡司法拍賣拍品信息披露情況，上海、北京、廣東等地的信息披露相對更加專業和完善，除了文字信息、圖片之外，上海網絡司法拍賣基本實現了拍品視頻信息的全覆蓋，甚至還利用VR技術進行充分呈現。而相比之下，其他大部分地區的網拍信息披露則顯得過于簡陋和粗糙，使得拍品信息的公信力和美譽度大打折扣，再加上網絡本身的虛擬性，就讓更多的競買人望而卻步。最后，網絡司法拍賣線下服務缺位，讓更多的競買人望“拍”興嘆。在傳統的司法拍賣中，對被執行財產的盡職調查、交易、過戶等流程幾乎全部由拍賣機構完成，競買人可以與拍賣機構進行頻繁的互動，得到較為詳細的信息和服務。而網絡司法拍賣則更像是競買人自我進行的一場全程“自助”寂寞旅程，盡管法院會提供相應的協助，但是相較于傳統的司法拍賣模式，競買人自己需要為此付出的非資金成本要多得多，互聯網平臺彌合地理空間和信息鴻溝的核心功能卻被消解了。

“都市放心拍”的創新探索

網絡司法拍賣從誕生至今，對于推動人民法院執行工作、兌現法律承諾、推進法治社會建設發揮了積極的作用。然而，信息技術的加速發展和迭代升級，使得網絡司法拍賣再次走到了一個新的十字路口，網絡司法拍賣亟需被賦予更多的媒介屬性，“都市放心拍”就是在這樣的媒介化社會圖景下的全新嘗試。

“都市放心拍”的探索。2020年5月18日至31日，江西廣播電視臺都市頻道開全國之先河，聯合南昌市中級人民法院、阿里拍賣開展了“都市放心拍·放心云法拍”融媒體大直播活動，圍繞“陽光法拍”這關鍵一環，探索“切實解決執行難”的新路徑，“法院+電視+新媒體矩陣+網拍平臺”這樣全媒體形態司法拍賣模式，一經推出便彰顯了獨特的魅力。在此次全媒體直播活動中，網拍標的成交率、溢價率均創歷史新高。

此次以融媒體大直播形式開展的司法拍賣活動中，共成交標的額1.076億元，最高單品成交價3808萬元。整體成交率93.33%，較前一年同期提升了42.55%，其中，動產、住宅成交率達到了100%。平均溢價率80.4%，最高單品溢價率達到1188%，更有拍品的二拍最終成交價高于一拍流拍價28.57%。大直播當天，1300多萬人次通過江西廣播電視臺都市頻道電視屏、江西高院抖音號、南昌中院抖音號、都市現場微信公眾號、淘寶網等全媒體平臺圍觀，圍觀人數增長160倍，報名人數增長2倍。南昌中院以高出阿里拍賣開展司法拍賣直播活動以來2倍的成績，刷新了阿里拍賣的流量記錄，成為了阿里司法拍賣直播的“流量王者”。

“都市放心拍”的內涵。“都市放心拍”的核心模型架構是“電視+移動直播平臺+新媒體矩陣+網絡司法”拍賣平臺。由主播和法官領銜記者實地連線，在先進VR等先進媒介技術的加持下全景式宣傳被執行財產，提升司法拍賣在人民群眾中的知曉度，激發人民群眾關注司法拍賣、參與司法拍賣的熱情，讓司法拍賣像網購一樣走入尋常百姓家。

“都市放心拍”的內涵是指“法院+黨媒”共同鑄就司法拍賣的“放心”品質，徹底去除網絡司法拍賣的虛擬性；“法官+主播、電視+網絡”的直播模式，使得整個司法拍賣工作全流程都在陽光之下，讓申請人、被執行人、競買人都能真正“放心”；而通過電視、手機等全媒體“云”看標的物、現場直播、記者視頻連線等方式，變司法拍賣網絡平臺上單一、靜態呈現為多種形式、全媒體形態、交互性的動態宣傳，讓更多的民眾參與到司法拍賣當中，提升司法拍賣的成交率和溢價率，最大程度地維護各方當事人的合法權益，推動誠實守信、尊重法律的觀念進一步深入人心，實現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相統一。

此外，為了補齊網絡司法拍賣線下服務缺位的現實不足，江西廣播電視臺都市頻道整合出資1000萬元，成立了專業的司法拍賣輔助機構——江西都市放心拍信息服務有限公司，公司目前已經在為江西省的32家法院提供專業的司法拍賣輔助服務，最大程度保障了司法拍賣當中各方當事人的利益。

結語

在傳統的媒體生態中，媒體對司法公正的追求只是通過披露信息和輿論監督兩大途徑來實現。披露信息是將事件的相關情節置于陽光之下，進而形成一種輿論壓力，避免司法渠道的偏離。輿論監督則是在司法渠道已經偏離司法事件本源真相的時候，通過調查報道進行的一種事后糾偏強制。從2003年的孫志剛案到2021年的孫小果案，大約20年的時跨度里，媒體對于司法公正的追求一直局限于“鼓”與“呼”兩條途徑。盡管通過新聞報道強力推進了法治社會的建設，但總有一種“隔岸觀火”的意味，在媒介化社會加速形成的過程中，都市放心拍為媒體探索出了一條全新的、沉浸式的法治正義追求之路。

“都市放心拍”是司法的業務范疇，其所構建的模型的價值也應該在司法實踐中考量。“都市放心拍”是一種媒體行為，更是媒體作為一種社會主體參與司法拍賣工作的切身實踐。在“都市放心拍”模式下，媒體不再僅僅是旁觀者，而是充分將媒體獨有的力量和資源注入到了司法實踐當中，通過電視+互聯網+新媒體矩陣，零距離看標的、全程實時直播，全媒體手段的宣傳，讓更多的民眾參與到司法拍賣當中，大大提升了司法拍賣的成交率和溢價率，提高了法院執行結案率，最大程度維護了包括被執行人在內的所有案件當事人的合法權益。“都市放心拍”的創新實踐，以其獨有的方式彰顯著司法公正當中的媒體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