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中鵬
近期,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外交領域顯得特別“忙碌”。先是6月10日出席在新加坡舉辦的第19屆亞洲安全會議(即香格里拉對話會議,以下簡稱“香會”)并發表主旨演講。這是繼時任首相安倍晉三2014年之后日本政府首腦再度亮相香會,時隔八年。再是6月26~30日先后赴德國和西班牙出席七國集團(G7)峰會和北約峰會。其中出席北約峰會開了日本外交先河,是“破天荒”的事件。
岸田在香會演講的核心內容是提出了“岸田和平愿景”,即代表日本向國際社會宣示的“外交藍圖”。“岸田和平愿景”包括五點內容:維護并加強“基于規則且自由開放”的國際秩序,尤其是著力推動“自由開放”的“印太地區”;從根本上加強日本的防衛能力,并加強日美同盟以及與“志同道合”國家的安全保障合作;為實現“無核武器的世界”開展務實工作;以推進聯合國安理會改革為首,加強聯合國的機能;加強經濟安全保障等新領域的國際合作。
在北約峰會的演講則包括:日本作為亞太伙伴參加北約峰會,表明歐洲安全與“印太”安全不可分割;俄烏沖突宣告了“后冷戰時期的結束”,“今天的烏克蘭就是明天的東亞”;俄烏沖突給國際核不擴散體系帶來了嚴重的威脅;未來五年日本將從根本上強化防衛能力,確保增加相當數額的防衛經費;日本與北約將進一步強化合作關系;日本歡迎北約加強對“印太地區”的參與力度;今后將與北約伙伴國一起繼續推進“自由開放的‘印太構想”。
俄烏沖突在日本看來,是撼動國際秩序、影響國際局勢演變的重大關鍵事件,岸田更是在香會與北約峰會兩次用“今天的烏克蘭可能就是明天的東亞”來形容俄烏沖突對國際局勢的重大影響。作為時隔八年后再次站到香會演講臺、且是首位出席北約峰會的日本首相,岸田的演講自有其用意。
第一,以俄烏沖突為契機,凸顯日本在國際社會的“存在感”,彰顯日本的獨特作用。
在日本看來,俄烏沖突是一個“天賜良機”,一是給了日本發揮“獨特國際作用”的機會。日本既然是亞洲惟一的G7成員國、西方陣營在亞洲的“代言人”,就應該做出一個“西方強國”該有的國際“貢獻”。二是讓日本凸顯出自身在國際社會的“存在感”。日本仍是“世界經濟與技術強國”,是美國在亞洲最“忠實”與實力最強大的盟友,可以在諸如數字經濟、衛生醫療、綠色能源、宇宙航天、人工智能、無人機等領域發揮自身特長,為國際社會解決俄烏沖突的一些外溢問題。
第二,以俄烏沖突為借口,加強日本防務并擴展防務影響力。
為配合西方陣營對俄羅斯的制裁,日本與俄羅斯的關系驟然冷卻,俄羅斯也因此對日本施以顏色,如近期俄羅斯在日本周邊海域“秀肌肉”,舉行大規模海上演練。對此,日本一方面感到了強大的軍事壓力,但另一方面也欲借機快速加強日本防衛力量并擴展日本防衛影響力。在香會與北約峰會兩場演講中,岸田都明確提出“鑒于環繞日本的安全環境愈發嚴峻,日本將在2022年年底之前制定新的國家安全保障戰略,將在未來徹底強化日本防衛力”。在香會間隙,岸田與新加坡總理李顯龍舉行會談,就啟動締結日本向新加坡出口防衛裝備品的《防衛裝備品和技術轉移協定》談判達成一致。在北約峰會期間,岸田與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舉行會談,重點談及日本與北約強化防務合作伙伴關系。

2022年6月29~30日,北約峰會在西班牙馬德里舉行。圖為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左二)出席峰會。
第三,以俄烏沖突為跳板,借機推動聯合國安理會改革,為繼續“爭常”“入常”營造氛圍、壯大聲勢。
日本認為,俄烏沖突讓聯合國權威受到損害,這正是日本呼吁聯合國加大改革力度的時機,可乘勢渲染現有安理會機能的“失職”,“炒熱”安理會改革。就在岸田參加香會前夕,6月9日,日本當選為2023~2024年聯合國安理會非常任理事國(這是日本第12次成為非常任理事國)。而岸田在香會演講中,著重談及推動安理會改革的必要性,稱“日本將帶動包括聯合國安理會改革在內的、旨在加強聯合國機能的相關討論”。
第四,繼續充實日本“印太構想”內涵,提升日本在“印太地區”的影響力。
自安倍內閣提出“印太構想”以來,日本歷屆政府都在不遺余力充實“印太構想”內涵。新加坡是東盟重要成員國,而東盟是日本“印太構想”的重要涵蓋范圍,在本身處于太平洋與印度洋的交匯處的新加坡大力宣示日本“印太構想”,可以說是一個“絕佳”選擇。
第五,借口維護所謂“海洋秩序”,牽制中國發展。
在兩次演講中,岸田都提到了南海與東海問題,在香會演講中更是提到了“臺灣海峽局勢”問題。作為域外國家,日本并無資格與權利“討論”臺灣海峽問題。但他聲稱,“維護位于南海與東海之間的臺灣海峽的和平與穩定也至關重要”。此言明顯是在干涉中國內政。岸田的用意就在于利用這個受到各方高度關注的國際多邊場合,牽制中國發展,挑撥中國與東盟各國的關系,甚至給中國與東盟友好關系制造“堵點”。
香會演講是岸田內閣上臺后在國際重要場合發表的一篇重要外交政策演講,謀劃了未來3~5年日本外交戰略框架,可以說是岸田外交的“藍圖”。而北約峰會演講則是這個“岸田和平愿景”的具體外交實踐。規劃雖然“壯美”,但能夠真正實現嗎?
宏大的“自由開放的印太地區和平計劃”,想在未來幾年通過擴展經濟援助、構建可持續海洋秩序等,擴大日本在東盟地區和太平洋島國的影響力,但這些國家感興趣的不僅僅是來自日本的援助,英法德意澳印等國也都紛紛提出了自己的“印太戰略”,它們都與東盟和太平洋島國有著很深的經濟貿易與歷史文化聯系。如何協調與這些國家的關系、規避與它們的激烈競爭,對日本來說將是巨大的難題。
借俄烏沖突來擴展與加強日本防務,從根子上來說就“理由不足”。日本在二戰中犯下滔天罪行,且至今沒有令鄰國和國際社會信服的悔罪與歉意。而且,日本仍實行“和平憲法”,大力提升防衛費用并提升所謂“反擊能力”(即中遠程對敵導彈反擊能力),與日本作為“和平國家”和專守防衛國家定位有著巨大矛盾,是違憲的。
“岸田和平愿景”中一個重要內容是要實現“無核武器的世界”,但就在岸田香會演講后五天,6月15日他在記者會上宣布,日本決定不作為觀察員參加于6月21日在奧地利開幕的《禁止核武器條約》首次締約方會議,而該條約是基于廣島、長崎“原爆”所遭遇的非人道受害而認定核武器違法的首個國際條約。日本給出的理由是,美國反對該條約,而日本作為美國盟友,且長期享受美國“核保護傘”,故而不能參加這個會議。
日本想利用再次擔任安理會非常任理事國的機會謀劃推動安理會改革,但安理會改革牽一發而動全身,多年無果,其折射的現實困境就是改革的難度極大。岸田稱安理會在國際沖突中不能發揮與其職能相匹配的作用,但安理會困境是各種復雜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借口俄烏沖突推動安理會改革,這只是一種投機行為,是為日本一己私利服務。
日本在俄烏沖突大背景下顯得異常“亢奮”,岸田兩次演講都提到了東海與南海局勢,其本質目的就是要以俄烏沖突為“明顯實例”,暗示東海與南海也可能發生“以實力改變現狀的嘗試”。這顯然是偷換概念,硬要把遠在歐洲的域外沖突“置換”進東亞海域。東海與南海局勢與俄烏沖突毫無關系且完全不同。日本想借國際多邊平臺極力渲染東海與南海復雜局勢,意在渾水摸魚,擾亂中國和平發展的步伐。但日本攪局東亞的企圖,撼動不了東亞和平發展的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