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北京人藝“緣”

孟雅男

京腔京韻

恩師留影

感受與傳承

與北京人藝結緣，還要從我和幾位老北京叫賣授業恩師張桂蘭及張振元、臧鴻和人藝李濱老師說起。

2005年我從中國戲曲學院畢業，機緣巧合與“京城女叫賣大王”張桂蘭結識，那時正巧老人家在北京電視臺的一檔節目中對記者說出了找一位弟子，把自己的老北京叫賣技藝傳承下去的愿望。因為我在大學所學的專業正是戲曲與曲藝，而我們曲藝的很多作品都與老北京叫賣有關聯，如《八大改行》《賣布頭》《買賣論》《賣估衣》等。當時我在節目中的表演，關于老北京叫賣的部分掌握并不是很到位，甚至說是一知半解，所以看完這個節目就萌發了對此深入學習的想法。

幾經周折，我終于找到了張桂蘭老師，并和她說明來意，真沒想到老人家當場欣然答應了我拜師的想法，隨后我正式成為了老人家的第一個老北京叫賣弟子。拜師當天師父送了我一盤錄音帶，據師父講是她找別人翻錄的，并囑咐讓我回去仔細聽和學習。到家后當我聽到錄音帶里的內容時真是如獲至寶，被里面的內容所深深吸引了。錄音帶里是以已故人藝著名表演藝術家童超老師和一個小女孩為主線，串聯了老北京各式各樣的吆喝叫賣聲及各種曲藝表演形式，隨后我從朋友那里得知，這個是人藝的一個關于《老北京叫賣》的節目改編而成的。同時我還了解到人藝有一個非常著名的節目《叫賣組曲》，是由李濱持棒指揮，北京人藝于是之、英若誠、童超、童弟、朱旭、林連昆、李翔、黃宗洛、牛星麗、楊寶宗、孟瑾、田春奎等一批著名老表演藝術家登臺演唱的一個節目，隨后我就又萌發了一個想法——聯系李濱老師，向她請教關于這個節目內容。

記得那是2005年底，多方打聽下，我終于聯系到了李濱老師，并約好前去拜訪。那是一個周末的上午，我懷著激動的心情敲開了李濱老師的家門。心直口快的李老師熱情招待了我，并把當年人藝關于《叫賣組曲》這個節目的所有錄像帶拿出來給我放，并且還講述了關于這個節目幕后的故事，并細心做了老北京叫賣的演唱指導，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在學習老北京叫賣藝術的道路上又前行了一大步。

我和我的老北京叫賣啟蒙老恩師張桂蘭學習了兩周之后，開始覺得那些叫賣吆喝枯燥無味，有些還非常難學，便漸漸產生了放棄學習的念頭。但以后的事情卻改變了我，讓我從此與叫賣結下不解之緣。

一次練習中，我提議為師父錄制叫賣CD，為師父留存珍貴叫賣錄音，然后再和師父提出放棄學習的事情。就這樣，我向父母借了10000元錢，帶著師父走進了錄音棚，一個下午便錄制了82段師父的老北京吆喝叫賣。為了省錢，我利用在電視臺上班期間學習的知識，每晚夜深人靜之際，將老師的吆喝音頻導入軟件，逐字逐句地聽，聽破音、找毛病，并加入各種叫賣響器的配音，做錄音的后期處理。

整整兩個月，每天從晚上10點工作到第二天早上5點多，我在深夜一遍遍聽著師父的叫賣聲。那些韻味悠揚的聲音，漸漸進入我的內心，在寂靜無聲的深夜，配合著當啷作響的響器，老北京的一幅幅畫面不自覺地浮現出來，令我心馳神往，之前退出的想法煙消云散。兩個月之后，功力大漲的我，已經可以隨心大聲吆喝，全心傳承吆喝叫賣這門藝術了。

后來在我與師父的共同努力下，老北京叫賣藝術團誕生，并先后結識了臧鴻、張振元、楊常和、武榮璋等眾多民間叫賣藝人。并再次來到了史家胡同，與藍蔭海、趙宗義及金雅琴等人藝著名表演藝術家在“史家胡同叫賣班”相識，再次學習了更多關于老北京叫賣的技藝。

老北京叫賣聲聲回響，我與藝術團共同走過了傳承與發展之路。那是2012年的《魯豫有約》節目，北京人藝著名表演藝術家藍天野老師的節目錄制中，出現了我們的身影，并表演了改編版的《叫賣組曲》。通過人藝眾多劇目，這京腔京韻的叫賣更加深入我心，北京人藝著名作家藍蔭海老師開辦的叫賣培訓班中，藍老師精彩的講解至今難忘……

2007年老北京叫賣被正式列入北京市第二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10、2012年，張振元、臧鴻兩位老藝人先后離世，留給我的更多的是溫暖的回憶。記得，張振元老師在病情惡化前，對曾經使用過的叫賣響器念念不忘、愛不釋手，但將它們作為去世后的禮物贈給了我。而直到臧鴻老師去世，我才知道他老人家為什么演出時從不喝水，原來他很早便得了膀胱癌。老藝人的離去讓我神傷，但也給了我力量：“一看到那些東西，我就想到他們，這也是我這十余年能堅持下來的原因。”

欣慰的是，目前作為北京非遺老北京叫賣第三代傳承人的我已經收下了十五位徒弟，而且他們已經可以在舞臺上進行非常出色的表演了。沒有我的幾位恩師，沒有當初和北京人藝李濱老師的那次見面和學習，就沒有我現在能夠繼續堅持傳承弘揚非遺老北京叫賣藝術，感謝北京人藝，感謝北京人藝的經典保留節目《叫賣組曲》。

于繁華深處聆聽古老城池的心跳！這就是我和北京人藝結緣的故事，也是我傳承弘揚非遺老北京叫賣藝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