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韓合作的機遇及思考

文 / 呂克儉

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中韓建交30周年，我們應積極把握時機，攜手日韓深化RCEP框架下的互利合作。

2022年1月1日，由東盟發起，中國、日本、韓國等共15國參加的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正式生效。標志著全球人口最多、經濟規模最大、最具有發展潛力的自由貿易區正式落地。

自RCEP談判啟動以來，習近平主席在多個公開場合表達對推進談判的積極態度和協定生效實施的美好盼望，并強調：“要踐行真正的多邊主義，堅持對話而不對抗、包容而不排他、融合而不脫鉤，堅定維護以世界貿易組織為核心的多邊貿易體制。”

在協定簽署之初，國務院對RCEP高度重視，在協定簽署后80天內，前后召開了3次常務會議對RCEP生效實施工作作出重要部署，要求各部門各地方盡早完成協定生效實施的國內相關工作。

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指出：“要支持企業抓住協定實施的契機，增強參與國際市場競爭力，進一步提升貿易和投資發展水平，倒逼國內產業升級。”

商務部等6部門聯合印發《關于高質量實施<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的指導意見》，為地方和企業抓住RCEP發展機遇，實現更好發展提供指導。

RCEP框架下中日韓經貿關系

RCEP的生效，使我國和日本首次達成自貿安排，也是首次將中國、日本和韓國三大經濟體納入同一框架。

2021年，中、日、韓分別列全球第二、第三和第九經濟體，三國經濟總量遠超歐元區，與北美自貿區旗鼓相當，已是名副其實的全球經濟中心。在RCEP內部，中日韓三國經濟總量占比遠超82%，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長期以來，中日韓三國貿易關系緊密，利益高度融合，但由于歷史原因和現實矛盾等問題，制約了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RCEP的生效，填補了東北亞的多邊自貿區空白，為中日韓深化合作提供了新機遇。

中日韓將與區內其他成員國基于投資貿易協定形成更加緊密的產業分工與合作關系，并在新一輪全球產業鏈重構中獲得集體層面上的行為空間。

根據RCEP重點原產地累積規則中的累積規則，成員國在確定產品的原產資格時，把產品生產中所使用自貿協定其他締約方的原產材料視為產品生產所在締約方的原產材料，事實上降低了產品獲得原產資格的門檻，極大調動了RCEP成員國中小企業利用原產地累積規則的積極性和主動性，顯著促進了區域生產資源的優化配置與產品內分工與合作，特別是中間品的生產和貿易發展，有利于中日韓增強產業鏈供應鏈的穩定性與韌性。

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中韓建交30周年，我們應積極把握時機，攜手日韓深化RCEP框架下的互利合作。

RCEP成立后對日韓合作的影響

從總體上看，RCEP是一個現代、全面、高質量、互惠的大型區域自貿協定。

協定內容包括貨物貿易、服務貿易、投資等市場準入，也涵蓋貿易便利化、知識產權、電子商務、競爭政策、政府采購等規則內容，囊括了貿易投資自由化和便利化的方方面面，是中國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取得的重大進展，將為中國在新時期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

RCEP的特點：采用區域原產地累積規則，支持區域產業鏈供應鏈的發展；采用新技術推動海關便利化，促進新型跨境物流發展；采用負面清單作出投資準入承諾，大大提升了投資政策的透明度；協定還納入高水平的知識產權電子商務章節，適應數字經濟時代的需要。

目前看來，RCEP的意義有三點。一是RCEP將助力中國形成國內國際雙循環創新發展格局。

一是RCEP將助力中國形成國內國際雙循環創新發展格局。RCEP將促進中國各產業更充分地參與市場競爭，提升在國際國內兩個市場配置資源的能力，有利于中國以擴大開放帶動國內創新、推動改革、促進發展，不斷實現產業轉型升級，鞏固在區域產業鏈供應鏈中的地位，為國民經濟良性循環提供有效支撐。

二是RCEP協定簽署區域內將形成統一的經貿規則和便利的跨國營商環境，其一體化、大市場的形成將釋放巨大的潛力，進一步促進區域內貿易和投資往來，有助于中國通過更全面、更深入、更多元的對外開放，實現對外貿易和投資布局的優化；有利于區域內商品、技術、服務、資本、人員的便捷流動，促進成員國之間的貿易投資，增強對域外投資的吸引力，形成顯著的貿易創造、投資創造以及域外“溢出效應”，進一步促進區域內貿易投資往來。

三是RCEP將構建安全、穩定的產業鏈供應鏈。RCEP成員之間經濟結構高度互補，域內資本要素、技術要素、勞動力要素齊全。RCEP使成員國間貨物、服務、投資等領域市場準入進一步放寬，原產地規則、海關程序、檢驗檢疫、技術標準等逐步統一，對域內企業而言經營成本減少，不確定風險下降。促進區域內經濟要素自由流動的同時強化成員間生產分工合作，拉動區域內消費市場擴容升級，推動區域內產業鏈、供應鏈和價值鏈進一步發展。

RCEP的生效對三邊關系的影響

第一，RCEP的生效，增強了中日韓產業鏈供應鏈的穩定性與韌性。

在全球、區域間經濟和貿易高度一體化的時代，保持產業鏈供應鏈的穩定是確保各國正常生產、貿易和生活的重要前提。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之前，全球、區域間產業鏈的分工與合作以及供應鏈中樞的形成，均有其內在的經濟邏輯，既具有全球工業生產與產業格局變遷的周期性與階段性特點，也具有預期確定下的穩定性特征。

但是疫情作為重大外部變量對全球、區域間產業鏈供應鏈造成了巨大沖擊，加上部分國家聚焦于本國產業鏈供應鏈的安全和穩定而執行國家利己主義的產業與貿易政策，造成了全球產業鏈的局部斷裂，供應鏈也變得空前脆弱，加劇了全球經濟的動蕩并影響了復蘇進程。

RCEP的生效，推動中國成為中日韓產業鏈供應鏈穩定的堅定基石，成為加速恢復區域間經濟常態、促進區域間經貿發展的重要保障。

第二，RCEP的生效，有利于中日韓經濟深度融合與強化地區產業鏈合作。

中日韓在優勢產業上具有較強互補性。中國具有超大規模市場優勢，日韓具有高質量技術和服務優勢。伴隨RCEP生效，三方市場進一步擴大開放，中日韓將進一步擴大合作范圍，為推動中日韓FTA談判和中國加入CPTPP創造良好條件。

第三，RCEP的生效，將有力地推動中日韓在區域內市場開展合作。

東南亞是中日韓對外投資的主要“戰場”，也是開展對外市場合作最有希望的地區。根據亞洲開發銀行測算，2016年到2030年，東南亞地區每年需要約2100億美元的基礎設施投資，大量的基礎設施項目等待資金入場開發。

中日韓作為對外投資大國，一直扮演著東南亞新增投資主要資金來源國的角色。在RCEP的影響下，中日韓在東南亞的合作將進一步強化。

RCEP開創了開放型世界經濟新局面，是多邊貿易體系的重要補充，符合全球化和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大勢，順應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時代潮流。

中日韓三國合作將日益深化

中日韓三國人口超過15億，經濟總量超過23萬億美元。2021年中國與日本、韓國的貿易總額超過7300億美元，接近中國外貿總額的五分之一，彼此之間經貿聯系緊密，是互為重要的經貿合作伙伴和目標市場。

中日韓貿易貢獻了亞洲經濟增量的70%和世界經濟增量的36%，堪稱世界經濟版圖和國際經貿合作的穩定增長極。三國地緣相近，優勢互補，近年來經濟合作不斷深化。

疫情前，中日韓人員往來突破3000萬人次，近600座城市每周對開航班超過3000架次(每周中日往返航班500多次、中韓有700多次)，三國有近600對友好城市，合作領域從人員交流擴展到經濟社會文化等各個領域，顯示出巨大的市場需求。

此外，合作機制繼續發展。中日韓三國還建立了外交、經貿、財政、信息、環境、知識產權、地震、人事、旅游、海上交通與物流等10多個部長級會議機制。

RCEP使我國和日本首次達成自貿安排，也是首次將中國、日本和韓國三大經濟體納入同一框架。借助RCEP框架，中日韓在關稅減讓、市場準入、區域供應鏈等方面進行自由貿易的嘗試，為中日韓經貿合作提供一體化的制度框架。

同時，有助于中、日、韓三國對接各自的對外經濟政策倡議，比如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日本高質量基礎設施伙伴關系計劃、韓國的“新南方政策”、“新北方政策”。

中日韓也可以和第四個國家進行合作，形成“中日韓+”合作模式，共同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的進程。

中日經貿合作必將全面回升

中日兩國一衣帶水，友好交往綿延兩千多年，經貿往來始終是雙邊關系的重要推進器。40年前，中國吹響改革開放號角，日本率先開展對華務實合作，為中國經濟快速發展作出積極貢獻，也為自身成長提供廣闊空間，成為雙邊互利合作的典范。

中日邦交正常化以來，兩國經貿關系得到長足發展。雙邊貿易額從1972年的10億美元發展到目前的3700多億美元，增長了370多倍，人員往來增長500多倍，兩國締結的友城數量在兩國對外關系中都為最多。

相互投資、技術合作、工程勞務合作、多邊合作等的發展，為兩國及本地區的經濟發展和人民都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利益。

2018年是中國改革開放40周年和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40周年，2019年是中國建國70周年和日本步入“令和時代”的元年，2020年和2021年，雖受新冠疫情影響雙邊貿易投資額有緩和，但兩國關系正走上改善發展進程，經貿合作全面回升。今年，中日兩國迎來了邦交正常化50周年紀念。

2021年中日貿易額為3714億美元，同比增長17.1%，互為第四大和第一大貿易伙伴國。2021年日本對華投39.1億美元，同比增長16%；中國企業對日非金融類直接投資4.4億美元，同比增長48.6%。

受我國局部地區防疫政策及地緣政治因素等影響，今年上半年中日貿易總額1771.4億美元，同比下降2.1%。其中，我國對日出口835.5億美元，同比增長4.4%；自日進口935.9億美元，同比減少7.3%。日本在華新設企業359家，同比減少17.5%；投資實際使用金額20.2億美元，減少11.9%。

2021年全年日本在華新設企業998家，同比增長24.9%，實際使用金額39.1億美元，同比增長16%。截至今年上半年底，日本累計在華設立企業5.5萬家，實際使用金額1250.1億美元，居國別第二位。

2021年，中國企業對日本全行業直接投資3.6億美元，同比增長42.0%。累計投資流量81.7億美元，存量44.6億美元。今年上半年，中國企業對日本全行業直接投資9300萬美元，累計投資額51.0億美元。

日本是中國重要的海外勞務市場。受新冠疫情影響，截至今年上半年底，中國在日技能實習生總數5.7萬人，向日新派技能實習生7358人，同比增長58.6%，主要分布于日本各地的中小企業，涉及機械、服裝制造、農林牧漁、康養照護等。受疫情影響，2021年度全年訪日外國游客人數為24.59萬人。

RCEP生效將給中日經貿合作帶來難得的契機，迎來更多發展機遇。隨著各RCEP成員國，特別是中國和日本經濟恢復帶來的有利條件，中國相關企業要積極利用RCEP的優惠關稅措施和貿易便利化措施，優化調整產業鏈布局，加快自身發展步伐。

RCEP是中日兩國之間首次達成自貿協定。根據協定，日本承諾協議生效后立即將中國進口貨物商品零關稅覆蓋率提升到全部稅目的57%；協議生效11年內零關稅覆蓋率提升到75%；協議生效16年內零關稅覆蓋率提升到75%；協議生效21年內零關稅覆蓋率最終達到88%。相應地，中國對日本產品的零關稅比例也將最終達到86%。

第一，紡織業和輕工業受益較大。

從RCEP框架下日本對中國商品關稅減讓承諾來看，在中國對日本出口規模最大的電機電氣產品和機械制品兩類商品中，多數類目當前已經為零關稅，RCEP下并無明顯的關稅下調空間。

而紡織服裝類商品作為對日本出口的第三大類商品，在RCEP框架下將實現大多數產品逐步下調關稅至零關稅。對日本出口重點商品中的玩具、箱包、塑料制品等輕工產品也享受較大的關稅減讓空間。

因此，在RCEP框架下，中國紡織服裝和輕工產品有望在未來數年內逐步提高在日本市場的價格競爭力，降低企業出口成本，從而擴大對日本出口。

日本針對中國紡織服裝和輕工產品的關稅減讓，從長期看將對中日雙邊相關產品貿易合作的穩定發展有積極意義。

第二，原產地積累規則有利于擴大對日出口。

RCEP生效后，原產地累積規則的實行將有效地降低產品獲得協定項下原產地資格的門檻，促進生產要素在區域內自由流動，尤其對中日之間的貿易將產生顯著積極影響。

RCEP生效后，原來受制于區域內其他自貿協定的原產地規則而不得不采取本地生產等措施的產品，將能夠直接享受到免關稅待遇。

以紡織服裝為例，以前很多中國針織企業在東盟國家投資針織服裝制造廠，同時必須投資生產針織面料，才能享受日本的免關稅待遇。RCEP生效后，從中國進口面料，在東盟加工成服裝后，再出口到日本，也可以享受免稅待遇。

原產地累積規則鼓勵使用區域內中間品，有利于通過原產地規則降低相關企業生產成本，進而帶動相關中國企業擴大對日本出口。

第三，電子商務、跨境電商加速發展推動國內產品升級。

區域內成員國達成了亞太區域首份范圍全面、水平較高的諸邊電子商務規則，成果涵蓋了豐富的促進電子商務使用和合作等相關內容，主要包括促進無紙化貿易、推廣電子認證和電子簽名保護電子商務用戶個人信息、保護在線消費者權益等規則。

各方就跨境信息傳輸、信息存儲等問題達成重要共識。這是我國互聯網監管理念的進步，標志著我們認可“允許跨境數據自由流動、不強制要求信息本地存儲”等國際高標準電商規則的價值。

伴隨RCEP生效，中日兩國間關稅進一步下降。原本在日本本土才能購買到的日用產品，如今將以幾乎同樣的價格進入中國市場。受疫情影響兩國游客互訪驟減，但跨境電商彌補了大家對于日本產品的購物需求。

同時，優質的日本產品以低廉的價格進入中國市場后，倒逼國內制造業企業在產品質量和服務意識上積極創新、努力提升，對國內產業提高質量發展具有積極推動作用。

中日兩國應積極把握RCEP協定正式生效等利好，落實雙方達成的五點重要共識和六項具體成果，積極擴大在貿易投資、科技創新、公共衛生、節能環保、醫療康養、金融服務、現代農業及第三方市場等領域的務實合作，實現高水平互利共贏。

RCEP的正式生效為后疫情時代區域間經濟帶來強有力的動力，對于亞洲各國乃至世界的穩定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今后，我們應與RCEP區域內成員國，特別是日韓，共同抓住契機，推動區域內國家的經貿關系邁上新臺階，打造政治互信、經濟融合和文化包容的利益、責任和命運共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