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案促改標本兼治合力奏響新時期財會監督工作最強音
——基于財政部2022 年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公告的思考

2022 年3 月財政部發布第四十一號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公告，針對會計師事務所執業質量，披露財政部在2021 年組織各地財政廳（局）對1705 家會計師事務所開展檢查和5 個典型案例的情況。 與此同步，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于2022 年3 月發布了會計師事務所第二十一號執業質量檢查通告，披露2021 年對1000 家會計師事務所開展行業自律檢查和9 個典型案例的情況。 上述重磅公告的發布，正是在全面修改我國《注冊會計師法》和深入貫徹落實《國務院辦公廳關于進一步規范財務審計秩序促進注冊會計師行業健康發展的意見》（國辦發〔2021〕30 號）時代背景下的重要舉措， 拉開了會計信息質量監督檢查的新序幕，奏響了新時期財會監督工作的最強音。

一、聚焦會計師事務所執業質量檢查工作的新亮點

檢查公告表明，2021 年會計師事務所執業質量檢查工作在時間和人員安排、檢查方式與策略、檢查內容及重點、 檢查處理和處罰、 檢查案例征集和遴選、檢查公告形成和發布等方面呈現出新亮點。

（一）檢查公告發布快速及時

從財政部歷年發布的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公告情況來看， 大部分年度檢查的公告集中在次年第四季度發布，尤其以次年12 月居多，這是由行政檢查的權威性、程序性、嚴謹性、層級性和行政處理處罰的法定要求所決定的。值得關注的是，2021 年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公告在2022 年第一季度的第一時間發布，其數據統計到2022 年2 月28 日。 可以想象，在疫情防控常態化的情形下， 財政部門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成檢查后續工作，審理檢查鏈條和證據，依法實施行政處理處罰，逐級審核匯總檢查材料，其工作重視程度和工作難度是不言而喻的。

（二）檢查廣度和檢查深度不斷拓展

從檢查廣度看，2021 年，全國財政部門和注冊會計師協會共檢查會計師事務所2705 家，占2020 年末全國會計師事務所9825 家的27.53%。 其中，財政部組織各地財政廳（局）檢查會計師事務所1705 家，同比增長62.07%。而從檢查深度看，2021 年會計信息質量檢查涉及了以前年度未深入的諸多盲點和痛點問題，更加注重標本兼治和源頭治理，比如會計師事務所內部治理混亂、審計市場環境惡劣、印章無序管理和濫用、網絡兜售審計報告、無程序無底稿直接出具報告、審計報告與工作底稿不符、會計師事務所存在幕后控制人、注冊會計師掛名冒名執業、嚴重超勝任能力執業等困擾行業發展的頑疾。

（三）以案促改彰顯震懾效應

2022 年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公告的另一個突出特點是特別注重震懾效應，通過實名曝光典型案例，以點帶面，強力推動全行業規范健康發展。 從財政部和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曝光的14 個典型案例來看，其案例主體屬于有限責任的會計師事務所有9 個，占64.29%； 屬于普通合伙的會計師事務所有5 個，占35.71%。 從地區分布來看，廣東省和浙江省各有典型案例3 個，北京市、上海市和湖南省各有典型案例2個，安徽省和云南省各有典型案例1 個。 這些典型案例分布在7 個省、市，總體上看呈相對集中的特點。

（四）緊抓社會審計質量“牛鼻子”

《2020 中國企業發展數據年報》（中國社科院城市與競爭力研究中心與企查查大數據研究院聯合發布）顯示，截至2021 年2 月，我國共有在業/存續的市場主體1.44 億家，其中企業4457.2 萬家，個體工商戶9604.6 萬家。 2020 年，我國新增注冊市場主體2735.4萬家，同比增長12.8%。除此之外，我國還有數量龐大的行政事業單位、社會組織和其他組織。 上述這些組織均可能屬于《會計法》意義上的會計主體，由此引發的會計信息質量監督任務過于繁重， 必須由行政監督、社會監督和內部監督共同發力才能完成。 正是基于這個前提， 財政部確定了社會審計機構和會計主體雙向抽查的方針，并通過社會審計質量這個“牛鼻子”來反哺和引導會計信息質量不斷地提升。 2022年，財政部和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發布的會計師事務所執業質量檢查公告充分地印證了這個思路。

（五）實施最強監管與深化服務內涵并重

一方面，監管部門通過2021 年執業質量檢查給予行政處理處罰或行業懲戒的會計師事務所達到636 家，占檢查總數的23.51%。 其中：給予吊銷執業許可這一頂格行政處罰的達到10 家，給予公開譴責這一頂格行業懲戒的達到53 家。 此外，還包括吊銷注冊會計師證書1 人、公開譴責注冊會計師116 人。另一方面，在2021 年執業質量檢查過程中，監管部門十分注重檢查與教育、監管與服務的融合，著力提升財會監督的服務內涵。 公告顯示，財政部門對352家會計師事務所進行了行政處理。 而注冊會計師協會通過誠信教育、監管約談、整改幫扶、提供專業技術支持等方式，采取常態化監管措施738 次（家次），有機地將監管與服務進行結合。

二、直面注冊會計師行業執業實踐中出現的新問題

2021 年， 財政部組織開展的會計信息質量檢查以及中注協組織開展的行業自律檢查， 直面我國注冊會計師行業的現狀， 既反映出注冊會計師行業一直存在的焦點問題， 還披露出許多執業實踐中值得高度關注的新問題。

（一）無依據出具數量龐大的審計或驗資報告

檢查發現， 部分會計師事務所無視法律法規的規定和執業準則的要求， 嚴重擾亂注冊會計師行業市場秩序，瘋狂販賣業務報告，引起監管部門高度關注。 一是北京潤鵬冀能會計師事務所有限責任公司未對驗資過程及結果進行記錄， 未編制驗資工作底稿，直接出具驗資報告19258 份；二是北京浩清會計師事務所（普通合伙）出具的2632 份審計（驗資）報告中，1100 份報告無任何形式的工作底稿，1532 份報告僅有被審計單位提供的資產負債表、利潤表、所有者權益變動表和營業執照。

（二）審計程序和審計證據存在嚴重缺失

檢查發現， 較大比例的會計師事務所都不同程度地存在未履行必要審計程序、 未獲取充分適當審計證據的問題，部分會計師事務所甚至相當嚴重。 一是岳西華岳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1052 份審計報告在審計時未履行必要審計程序、 未獲取充分適當審計證據； 二是湖南瑞諾會計師事務所有限責任公司在無業務約定書、未履行必要審計程序、未獲取充分適當審計證據的情況下售賣出10 份審計報告；三是云南天定會計師事務所（普通合伙）和杭州深度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部分審計項目未對收入、 銀行存款、往來款項和存貨執行必要的審計程序，未獲取充分適當的審計證據； 四是上海普道兢實會計師事務所（普通合伙）被抽查的審計項目未實施固定資產監盤和存貨監盤程序、未對函證進行控制；五是上海佳安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 郁南西江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嘉興百索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廣州中慶會計師事務所（普通合伙）、廣州華拓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 湖南元和聯合會計師事務所 （普通合伙）的部分審計項目未執行必要審計程序、未獲取充分適當的審計證據。

（三）部分審計報告和格式不符合規定

檢查發現， 有的會計師事務所違反執業準則關于審計報告的規定， 自行改變審計報告的框架內容和格式。 一是湖南元和聯合會計師事務所 （普通合伙）部分審計報告格式不符合審計報告準則規定、審計報告“特別事項說明”主體未予明確、未附已審計財務報表和財務報表附注； 二是郁南西江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未按照準則要求撰寫審計報告。

（四）不同審計資料之間存在非正常差異

檢查發現， 有的會計師事務所審計資料之間自相矛盾，存在人為調整或隱瞞審計問題的跡象。 一是東陽衡升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為4 家單位出具供融資使用的審計報告， 在審計報告意見類型和后附財務報表方面， 與該所留存的審計報告存在明顯差異；二是普道兢實會計師事務所（普通合伙）部分審計報告與審計工作底稿表述存在矛盾、 審計報告中審計意見段與管理層對財務報表的責任段中披露的財務報表編制基礎不一致、 審計業務約定書中與管理層聲明書關于財務報表編制基礎不一致。

（五）部分審計項目未發現實際存在的重大問題

檢查發現， 部分會計師事務所未能發現被審計單位的重大問題，可能發表不恰當的審計意見。 一是郁南西江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未發現被審計單位合并范圍存在嚴重錯誤； 二是嘉興百索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部分審計項目未發現長期待攤費用未攤銷等重大會計差錯； 三是廣州華拓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部分審計項目未發現庫存現金期末余額為負數； 四是杭州深度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審計工作底稿中財務報表項目審定金額與財務報表實際金額差異巨大。

（六）部分審計人員違反管理規定執業

檢查發現， 部分會計師事務審計人員存在跨所執業、掛名執業和冒名執業等問題。 一是云南天定會計師事務所（普通合伙）雇傭其他會計師事務所合伙人馮某某復核審計工作底稿， 且由馮某某執行部分審計工作； 二是上海佳安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由注冊會計師以個人名義聘請非本所員工擔任助理人員，執行審計業務，編制審計工作底稿；三是嘉興百索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存在允許其他單位或者個人以本所名義承辦業務、 允許部分注冊會計師在該所掛名執業等行為；四是廣州中慶會計師事務所（普通合伙）2020 年 1 月至 2021 年 6 月出具的 790 份審計報告未經合伙人簽字。

（七）部分會計師事務所內部治理和控制混亂

檢查還發現， 部分會計師事務所內部治理流于形式，內部控制較為混亂。 一是嘉興百索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存在幕后非正常控制問題， 嚴重影響會計師事務所正常運作； 二是郁南西江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印章管理不規范， 同時使用兩枚會計師事務所印章，違規使用業務章簽發審計報告，控制注冊會計師個人印章； 三是湖南瑞諾會計師事務所有限責任公司通過湖南潤來會計服務有限公司的網絡店鋪承接業務；四是湖南元和聯合會計師事務所（普通合伙）承接承做與自身規模、執業能力風險承擔能力不匹配的業務； 五是杭州深度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未按規定及時歸檔審計工作底稿、 未按規定如實報備對外出具的審計報告信息； 六是廣州華拓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未按檢查要求提供審計工作底稿，涉及1570 份審計報告，占該所出具審計報告總量的85.33%。

三、突出注冊會計師行業自律監管在財會監督中的新職責

在此次檢查中， 財政部注重發揮行業自律監管在財會監督中的職責和效能，不斷鞏固行政監管、行業自律相結合的注冊會計師行業聯合監管成果并形成長效機制，對于提升注冊會計師行業審計質量、維護市場經濟秩序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一）實現注冊會計師行業行政監管和行業自律的有機融合、協同推進

按照財政部辦公廳印發的 《加強注冊會計師行業聯合監管若干措施》（財辦監〔2020〕10 號）的要求，財政部監督評價局和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在組織2021 年會計師事務所執業質量檢查中， 按照 “雙隨機、一公開”的監管要求發布年度檢查名單，協同制定檢查方案，組建聯合檢查組，對檢查發現的問題進行聯合審理，分別作出行政處罰和行業自律懲戒，并將處理處罰結果對外公開發布，實現了檢查計劃、組織實施、規范程序、處理處罰、公告發布等方面的“五個統一”。 在聯合監管過程中，財政部門注重通過召開注冊會計師行業聯合監管工作會議、 年報審計監管工作會等形式，研究確定聯合監管工作重點，對相關工作進行部署。

（二）突出行業自律監管在聯合監管中的特定職責

在聯合監管中， 注冊會計師協會注重配合行政監管，認真履行行業特定監管職責。 一是圍繞建立健全行業質量保證體系， 貫徹落實風險導向的檢查理念， 轉換監管模式， 強化會計師事務所系統風險監督；二是實現行業自律監管的“五個并重”，即質量控制體系檢查與業務項目檢查并重、 技術程序檢查與職業道德檢查并重、 完善檢查技術與建立檢查質量保證機制并重、 檢查制度改革與檢查專家隊伍建設并重、落實審計責任與落實注協監管責任并重；三是充分利用信息化手段，強化事前事中監管，加強現場檢查指導，提升檢查工作效率和效果，提升行業整體執業質量和服務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力。

（三）優化注冊會計師協會在行業監管中的自律屬性

注冊會計師協會在自律監管中， 針對行業技術支撐、執業考核、權益保護、誠信教育、糾紛調解等環節，不斷優化其自律屬性。 一是提供行業技術指導與服務，組織分享交流審計執業經驗，促進行業執業水平不斷提升；二是考核執業人員的執業情況，規范行業執業行為，優化行業自律措施；三是支持注冊會計師依法執業， 維護行業正當權益， 提供行業法律援助；四是完善行業執業準則、規則，提供審計專業標準和指引，開展執業人員培訓和教育；五是受理行業的投訴或者舉報， 調解注冊會計師執業活動中發生的糾紛。

四、完善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公告機制的新思考

1999 年以來， 我國實行會計信息質量檢查結果公告制度已經成為財會監督工作的有效手段。 面對新時期全面加強財會監督和進一步規范財務審計秩序的新要求， 需要優化和完善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公告機制，全力提升會計信息質量監督工作的成效。

（一）加強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公告的法制建設，完善檢查公告的法定依據

根據 《行政處罰法》《會計法》《注冊會計師法》《政府信息公開條例》《企業信息公示暫行條例》等法律法規的規定， 建議研究制定和完善會計檢查信息公告管理的辦法，對檢查信息公開的目的和依據、適用范圍、公開主體、公開范圍、公開內容、公開時限和途徑進行更加明確地規定，確保行政處罰信息、非行政處罰信息和行業懲戒信息的公開均有理有據。

（二）加大檢查公告案例選取范圍和力度

針對典型案例選取相對集中的現狀， 建議加強不同區域、層級和性質的案例遴選工作。 一是在選取典型案例時盡量平衡不同地區、 不同層級的案例分布， 避免因為檢查力度和處罰尺度的差異導致區域性失衡， 建議財政部門加大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工作的統一指導，確保各地區、各層級的檢查口徑和處理處罰原則保持基本一致。 二是針對注冊會計師行業當前的行業亂象， 應特別注意選取職業道德嚴重喪失、無證掛證經營和違規操控事務所、偽造變造各類業務報告、違規刻制和使用公私印章、低價惡性競爭且不實施審計程序、內部治理矛盾逐漸積累和擴散、逃避業務監管備案或報告防偽管理、 違規拓展業務和財稅風險高企等典型案例。

（三）實行檢查信息分級分類適時公告制度

當前， 我國會計信息質量行政檢查涉及財政部和各地財政廳（局），會計師事務所執業質量行業自律檢查涉及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和各地方組織，而會計監管工作還可能涉及政府審計、稅務機關、市場監督、證券監督、銀行保險監督、金融機構等各層級監管部門。 因此，建議除財政部和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在全國范圍內發布檢查公（通）告外，應當考慮由不同層級的監管主體分級統一公告， 讓區域檢查公告信息就地發揮更大的作用。 同時，為了讓檢查公告信息及時傳播和產生影響力， 需要考慮在信息化條件下有效提高檢查公告的效率， 推動建立互聯網適時公告制度。

（四）建立檢查公告信息實時共享機制

為促進會計信息質量檢查成果的充分運用，建議財政部統一建立 “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公告公開查詢系統”和“會計誠信黑名單庫”，與審計報告或財務數據單一來源系統有機融合， 并將會計信息質量檢查的不良記錄或信息實時共享至會計人員管理系統、注冊會計師行業管理系統、個人征信系統、企業信息公示系統、行賄犯罪檔案查詢系統、法院失信被執行人系統等各類征信平臺， 擴大檢查公告信息的傳播范圍，提升檢查公告的威懾力度。

（五）注重保護相關主體私密信息，確保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的合法權益

對于涉及國家秘密、商業秘密、個人隱私的內容，公開后可能危及國家安全、公共安全、經濟安全和社會穩定的內容，自然人的肖像、家庭住址、身份證號碼、通信方式、銀行賬號、財產狀況等個人信息，被處罰人以及被處罰企業或者其他組織的法定代表人以外的自然人的姓名， 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銀行賬號等，應予隱去相關信息或者不進行主動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