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英語教學中批判性思維能力培養
——以《新標準大學英語》教材分析為例

黃姜燕，劉紅姣

(華中師范大學，武漢 430079)

引言

近年來，隨著素質教育的不斷深化，教育界開始把目光投向思維訓練，尤其是批判性思維這一高階思維能力的培養上。教育部《關于全面深化課程改革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意見》中也明確提出，“注重培養學生的理性思維、批判質疑、勇于探究的精神；要求學生邏輯清晰，具有問題意識；能獨立思考、獨立判斷”[1]。可見，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能力不僅是個人發展的訴求，也是國家對人才培養規格的要求。而縱觀我國大學英語教育，普遍還是對學生聽、說、讀、寫等外語語言技能的輸入，忽視了對學生思維能力的教育。教材是學科教學內容的主要載體，是學生獲取間接知識的重要來源，教材質量的優劣直接影響到學生學習效率的高低。將批判性思維教育與大學綜合英語教材相結合，通過對大學英語教材的分析與研究，發現批判性思維與英語學科的契合點，以教材為立足點，將思維訓練與英語教學相結合，從而在英語課堂上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能力。

一、批判性思維概述

(一)批判性思維的定義

批判性(critical)一詞最早起源于古希臘，源于希臘文kritikos, 意旨“有辨別或裁決能力的”，而批判性思維指擁有批判性思維特征的技能或者氣質，通過判斷的合理性與準確性來得出一個結論并被手頭的證據所擔保[2]。從哲學起源上來看，有研究者認為，蘇格拉底的教育思想和教學方法的問世是批判性思維萌芽的標志。蘇格拉底的教學方法就是通過一系列的追問，讓學生進行自我反省，強調以理性的思考和開放的胸懷接受質疑，這正體現了批判性思維的精神。其中“產婆術”最富有批判性思維：師生間平等辯論，幫助對方糾正錯誤觀念并產生新的觀點[2]。1910年，杜威在《我們如何思維》中闡述的“反省性思維”(reflecting thinking)被視作現代批判性思維興起的標志，即“根據一定的知識體系和信念，對現存思維方式進行質疑，并找出相關證據進一步作出指正。”[3]彼得·范西昂及相關研究專家認為：批判性思維，是指有目的和有理由地作出決策，然后進行解釋、評估、反省；除此之外對批判性思維傾向作出闡述，愿意將批判性思維運用到實踐中，勤于思考、樂于探究[4]。

(二)批判性思維的構成

縱然學術界對于批判性思維的構成、分類眾說紛紜，但大都從兩個維度進行分類：批判性思維技能和批判性思維氣質(或態度、傾向)。批判性思維技能，即以理性分析來思考，深度發掘其具備的隱藏價值。它包含闡釋、分析、評估、推論、說明、自省六個方面；批判性思維氣質，是指帶有強烈的意圖去展現批判性思維，愿意主動用批判性思維去處理問題。由于批判性思維技能具有外顯性，比較易于測量；批判性思維氣質具有內隱性，不易量化，所以將批判性思維技能與教材評估標準相對應，制作表1如下。

表1 面向批判思維訓練的材料評估標準

二、大學英語教學中批判性思維能力發展的意義

英語是一門語言類的學科，跟思維訓練關系緊密：學習語言可以促使思維更加完整，思維能力也反作用于學習，變相使學習結果發生改變。英語教學和思維品質相輔相成，共同發展[5]。基于此，大學英語教育中批判性思維的訓練必不可少。

(一)理性思維訓練的有效方式

批判性思維的本質就是用理性來表達和實現的過程，是對理性思考過程中的反思，從而確保理性思考的合理性[6]。由于英語學科的特殊性：不只是教授學生習得一門外語，更是通過語言來進行文化、精神和價值觀的熏陶。通過英語課堂考查學生的論述性、思辨性以及知識整合能力，是培養學生理性思維和認知能力最有效的方式，也能夠最大化地訓練和激發學生的批判性思維。

(二)與國際接軌的教育理念的體現

西方的歷史文化背景孕育了形式邏輯，因而批判性教育運動在西方興起較早。一些能力考試，如SAT(大學本科入學考試)和LAST(法學院入學考試)等，減少了知識性內容的測試，增添了批判性思維等能力的考查，如考生的分析、評價、推理的能力。在課程設置上，美國院校將批判性思維技能和批判性思維氣質的培養視為批判性思維教育的重要板塊，基于此形成了“獨立型”“融合型”“綜合型”課程體系。“獨立型”課程指開設專門的批判性思維課程，教授批判性思維的有關理念和方法，而不是將批判性思維教育滲透到學科教學中；“融合型”課程是指在原有學科，如語言學、文學等中增加批判性思維教育的內容，在學科教學中潛移默化地進行批判性思維訓練；“綜合型”課程吸收前兩種課程設置的優點，分階段進行學科教學和批判性思維教育，比如先教一段時間純批判性的有關內容，再與學科教學相融合[7]。可見，批判性教育已經成為美國等西方發達國家的核心教育理念，而我國要想實現教育國際化，就必須重視批判性思維教育，并且將其滲透到學科教學中。

(三)互聯網時代個人發展的需要

在互聯網技術高度發展的今天，年輕人已然成為“拇指一代”。在虛擬的網絡空間，新聞與營銷、虛假與真相的邊界日益模糊，要想在“鍵盤俠”和“熱心網民”的聲音中堅守自我，需要具備批判性思維。批判性思維可以幫助人們在紛繁復雜的信息中進行甄別和選擇，并進行自我反思，從而作出正確的價值判斷。

三、《新標準大學英語》教材中批判性思維能力培養的現狀分析

批判性思維與學科教學相匹配是一種趨勢，課程設置要改變傳統上單一的知識輸出，提倡將知識輸出與能力培養相結合。本研究以“十二五”普通高等教育本科國家級規劃教材外研版《新標準大學英語》(簡稱《綜合英語》)(第二版1—4冊)為藍本，對其進行批判性思維教育要素的分析，從宏觀(編寫原則)、中觀(單元內容編排)、微觀(練習活動)三個維度進行分析。

(一)編寫原則中的批判性思維培養目標

《綜合英語》的前言提到了五條該教材的編寫特色，既涉及語言能力培養，又有思維能力訓練。其中第二條“融合多種技能，強化學習策略，提高思辨能力與語言綜合應用能力”，明確提出了重視思維能力的培養；第三條“展示多元文化，探討文化差異，培養跨文化交流意識”，其中跨文化交流意識，即文化比較、分析、選擇的過程，是一種批判性思考的過程。此外，在英文的Introduction中介紹到“it develops critical thinking, which encourages the students to look beyond the passages and consider the broader implications of what they have read or listened to”，這些都是針對批判性思維培養的明確要求。可見，《綜合英語》教材在編寫原則上，將批判性思維培養列為重點教育目標，契合新大綱的精神。

(二)單元內容編排中的批判性思維所占比例

從中觀層面上看，每個單元教學內容的排版設計是對教材編寫原則的進一步延伸。《綜合英語》設有對單元內容編排的英文具體介紹。由于每一冊的單元編排設計相同，所以不再進行四冊教材的對比分析。

該教材每個單元共八個板塊，既涉及對語言技能的培養和知識的輸入，又有對思維能力的培養。在Unit Organization 的介紹中，Active reading 1 板塊明確指出“develop critical thinking by a series of questions which develop the ideas presented in the text, and courage independent thinking.”在Activity reading 2 板塊中提到“explore the unit theme from a different perspective and is written in a different genre.”在Reading across cultures 板塊中也指出“encourage students to compare the cultures with their own culture”。參考批判思維技能訓練材料的評估標準，選取四冊《新標準大學英語》教材前3個單元進行分析，將體現批判性思維能力的板塊內容個數除以總的板塊個數，得到下表相關數據，表2是對單元內容編排的具體分析。

表2 《新標準大學英語》單元板塊內容編排的分析

分析可知，該教材在單元板塊內容編排原則與實際內容編排上相矛盾，缺乏獨立的思維訓練板塊。該教材雖將知識技能學習與思維訓練相結合，不過從數據可以看出，知識輸入的比值遠遠大于思維訓練。除了Unit task 批判性思維占比遠超于語言知識技能培養外，其余板塊均以應試性的語言技能輸入為主，不能充分發揮英語教材對批判性思維訓練的輔助作用。

(三)練習活動中的批判性思維目標考核

練習活動是對大綱精神的進一步擴展，教材中的練習活動不應只是對知識的鞏固，更應在題型選擇、考查目標上注重思維能力的訓練。練習活動的批判性思維分析結合“美國世紀外語學習標準”中的教材評估量表和文秋芳的思辨模型作為評判標準[8](如表3)。

表3 評估項目

控制型活動主要分布在Dealing with unfamiliar words板塊，將給定單詞與注釋匹配，或者是用給定單詞的正確形式填空，答案唯一，考查學生的英語基礎語言能力；交際型活動體現情景性和交際性，培養學生恰當變換思考角度、適應情景變化的能力，一般分布在Develop critical thinking 板塊，旨在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能力； 過渡型活動是控制型向交際型過渡的活動，體現一定的分析技能，一般以Check the main idea in the passage或者Which main idea is supported by all the examples 的練習方式呈現，但批判性思維要素包含較少。因此，只有交際型練習活動體現了批判性思維能力。下文將一至四冊《新標準大學英語》教材中480道練習題進行分析，其中控制型練習題200道，過渡型練習題道120道，交際型練習題160道，如圖1所示。

在練習題中，約67%的練習是關于語法訓練、選詞填空、詞匯轉化等以習得語言知識為目標的活動；而考查思維能力的題量則只占33%左右。在教師充分利用教材，并發揮其批判性思維教育的輔助作用的理想狀態下，思維訓練因子在英語教學中也略顯薄弱。

四、運用《綜合英語》教材開展批判性思維培養的可能路徑

(一)充分利用教材，夯實批判性思維基礎

1.合理化內容編排，提高批判性思維所占比例

傳統的大學英語教材，在內容選擇上偏重語言知識能力考查，忽視思維訓練板塊設置，使批判性思維教育成為無源之水。語言是思維教育的載體，思維訓練反過來促進語言知識習得，二者相輔相成[9]。教材編寫人員應盡可能多地提高思維訓練所占比例，為學生提供思維訓練的發揮空間。首先，應按照單元主題內容，多維度編排單元內容。將說明文、議論文等問題分設到不同單元板塊，引導學生展開批判性閱讀并進行模仿寫作。其次，專設思維訓練板塊，進行批判性思維教育。在此板塊中，選擇有趣味、未有定論的話題進行討論，更容易引發學生進行深入思考，激發學生分析、解決問題的熱情，促使其去進行質疑、分析、推理、演繹等一系列批判性思維活動。

2.發揮教材習題在批判性思維教育中的作用

課后習題對于鞏固課堂知識、訓練運用能力、檢測學習效果起著重要作用，但是傳統習題內容往往是對知識能力的考查，忽視思維訓練的功用。課后習題設置應由淺及深、循序漸進，由語言理解層面逐步過渡到思維訓練高度，分梯度進行設置。一是認識層面上，培養學生認識、掌握詞、句、段等語言知識點；二是語言運用層面上，訓練學生聽、說、讀、寫等技能；三是非語言技能的培養，比如批判性思維、創造性思維能力的訓練。在習題形式的設置上，主觀問題應多于客觀問題，個性化理解有助于多元思維培養，尊重學生主體差異性。在任務驅動方式上，應較多設置“What is your point of view?”“What kind of conclusion did you draw?”“What is the basis for your judgment？”等問題，而不是統一答案的習題。此外，由于課后習題多是學生自主完成的，此時教師的及時性反饋將會優化批判性思維教育效果。

(二)轉變教師角色，注重批判性思維訓練

1.提高師者自身批判性思維能力，創設思辨能力發展環境

作為“傳道、授業、解惑”者的教師自身應具備批判性思維能力，方可培養出具有批判性思維能力的學生。首先，教師需要進行專門的批判性思維能力訓練，包括對批判性思維方法論的學習、批判性思維標準的認識、批判性思維實施的途徑和有效策略的掌握，在此基礎上，才能更好地對學生展開批判性思維訓練；其次，教師在自身角色定位上，應根據問題情境，仿照學習蘇格拉底“助產士”角色，實施啟發式教學。要由傳統教師的單向知識輸出者轉變為課堂討論、辯論的組織者、參與者，引導學生獨立思考、自主學習的中介者；最后，在教學方式上，改變以往滿堂灌的授課方式，實行合作式、探究式、討論式、參與式教學。語言學習通過使用并與他人相互交流才有意義，師生之間的良性互動是有效學習的關鍵。教師應消解自身權威，在人格平等、相互尊重的基礎上與學生展開對話，給予學生充分表達自身觀點的話語權，鼓勵學生跳出固有思維模式的束縛，在討論、辯論、自省中培養其批判與質疑的精神，從而提升批判性思維技能與氣質。

2.深挖教材內容，發揮教材中隱形資源對思維培養的輔助價值

英語教材內包含的題材豐富，既有生活、學習、情感等日常話題，也有文化、歷史、政治的深層次問題。將批判性思維教育滲透到各個題材中，在語言技能與知識習得的同時，利用潛藏的話題，將分析、評價、推理、邏輯性、相關性等多維度的訓練融入到教學全過程，起到潤物細無聲的作用。以隱性滲透形式出現的內容，學生往往不能發掘其潛在的教育意義，需要教師運用教學策略，悄無聲息地融批判性思維能力(如分析、推理等)培養于課堂教學之中。例如：第四冊三單元Active reading 1, Fifty years of fashion 以五十年來迷你裙的變化為線索，向讀者展示了不同國家、不同的歷史時期對著裝和時尚的界定。此時，教師應向學生說明事物不是一成不變的，不同的國家、不同的歷史文化背景下會滋生不一樣的事物，世界是多元發展的，新時代學生應養成兼容并包，求同存異的精神。

(三)評價指揮棒向思維訓練偏斜，建立多元化評價體系

課程評價作為價值判斷的過程，對教學內容、教學方式等變革具有重要的導向作用。從現行高校英語考核情況來看，大部分高校均采用平時成績(學生出勤、課堂匯報等)為輔(占比30%—40%)，期末閉卷(傳統完型填空、單項選擇、改錯等)評價為主的考核方式[10]，缺乏對批判性思維培養的量化指標。在英語教學中，應將考核指揮棒同時指向語言知識積累與思維能力培養，甚至偏重思維能力考查。合理分配期末終結性評價和平時的過程性評價分數權重，扭轉死記硬背就能得高分的局面，在可實施的情況下，提高平時成績比重達到60%—70%。同時，細化思維能力考核內容，將推理、論證、解釋、分析、自我校正等批判性思維要素進行量化考核，注重平時成績考查多樣化，綜合課堂表現、學習檔案、小組活動、反思日記等形式進行評價，讓學生明確大學生英語批判性教育目標。此外，學生的自我評價能力也是批判性思維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自我評價對學生的自我發展、自我完善、自我實現具有特殊的意義，應重視自我評價對學生思維訓練的重要作用。

結束語

隨著互聯網時代的到來，現代政治、經濟、社會活動對青年分析、辨別、發現及解決問題的能力要求越來越高。而在課程體系中并沒有相應的思維訓練課程，因此將思維訓練穿插在學科教學中極有必要。通過分析可以發現，《綜合英語》教材的編寫原則、單元內容編排、練習活動均有批判性思維訓練的因子，但不夠系統與完善。因此，在教材研發中，有必要提高批判性思維所占比例，夯實批判性思維基礎；在實際教學中，教育者亟需轉變自身角色，創設思辨能力發展環境，充分挖掘教材對思維訓練的輔助價值；在評價體系上，應打破傳統“唯分數論”的評價體系，促使評價指揮棒向思維訓練偏斜。總之，教育者要將批判性思維教育滲透到英語學科教學中，使大學英語教材更好地為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能力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