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畢道文原名Tio Oen Bik,是一位印尼華裔。畢道文是中國人民對他的慣稱,因為在抗戰期間,他自愿來到中國,同那批“西班牙醫生”一起參與反法西斯戰爭,給中國人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盡管歷史上對畢道文的記載相對較少,但這位國際主義戰士的一生傳奇而偉大,正如泰戈爾的經典詩句:天空沒有留下鳥的痕跡,但我已飛過。
加入國際縱隊
1906 年 1 月,畢道文生于印度尼西亞東爪哇省博佐內戈羅縣的一個華裔家庭。畢道文家境優裕,曾就讀于東爪哇省省會泗水市荷屬東印度醫科學校(當時印尼是荷蘭殖民地,被稱為“荷屬東印度”)。泗水當時是印尼民族主義運動的搖籃,在印尼民族主義思潮的影響下,華裔領袖林群賢在其主編的報刊上,大力宣傳印尼民族主義思想。在這種政治環境的熏陶下,畢道文的思想趨于左傾,逐漸成為爭取印尼民族獨立的戰士。
從荷屬東印度醫科學校畢業后,畢道文前往荷蘭阿姆斯特丹大學攻讀醫科,后來加入了荷蘭共產黨,并成為共產國際荷蘭支部的成員。在荷蘭留學期間,畢道文積極參與政治活動,實際上沒念什么書,因此沒有獲得醫學學位。
1937 年 3 月,畢道文奉共產國際之命,前往西班牙,準備參加國際縱隊,支援西班牙反法西斯戰爭。畢道文先從荷蘭抵達法國,在法國的“支援西班牙”共產黨組織部工作。9月10日,他抵達西班牙國際縱隊總部阿爾巴塞特,隨即加入國際縱隊駐馬荷拉康復中心,以中尉軍醫的身份開展醫療工作。就在此時,畢道文結識了著名的加拿大醫學博士白求恩,并與他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白求恩對畢道文來說,不僅是戰友,也是兄長。
馬荷拉康復中心設有三百多個床位,主要收留從前線退下來的西班牙傷殘戰士。除了需要治療與日俱增的斷肢殘臂的傷殘戰士,還要向他們提供心理幫助和各種職業培訓(如木工、裁縫、制鞋、鐵工),以及為失明者提供特別訓練,使他們擁有一技之長。
在當時的戰爭條件下,物資供應極差,缺醫少藥,也缺乏必要的醫療器材,而傷員日益增多,醫護人員在手術和病房里有時數日數夜不眠不休。到了冬天,醫院里沒有暖氣,奇冷無比。盡管如此,醫護人員在國際主義精神的鼓舞下,克服難以想象的各種困難,熱情地為傷病員服務,從治病、煮飯、洗衣、擦地板、打雜、削土豆,到喂飯、撫慰病人、耐心地做病人的思想工作……
國際縱隊雖然打了幾場勝仗,但隨著戰爭的激烈化,前線吃緊,傷殘者日眾,需要不斷補充兵員。1938 年 1 月,畢道文奉命調離馬荷拉康復中心,前往地中海海岸的德尼阿第十四高射炮部隊,到南部前線作戰。第十四高射炮部隊原有一百二十五人,待到畢道文來時只剩九十多人。畢道文作為軍醫,認真勤奮地為傷病員治療槍傷、注射預防針,博得傷病員和同行的好評。畢道文自己也曾喉部中彈,一度講不出話來,只能進一些流食,好在后來痊愈了,也沒有留下后遺癥。
1938 年下半年,反法西斯的西班牙共和國軍隊由于得不到軍備補充,而佛朗哥軍隊卻源源不斷地獲得德、意法西斯當局的軍援,雙方的軍力對比日益懸殊,共和國軍隊開始節節敗退,國際縱隊也死傷慘重。同年 9 月,西班牙共和國政府總理決定單方面取消所有國際縱隊,寄希望于西方國家給德國和意大利施加壓力,逼使德、意軍隊撤出西班牙,使西班牙戰爭非國際化,由西班牙人自己解決內戰問題。
從1938 年 1 月到 8 月,畢道文參加過國際縱隊的歷次大戰役,有勝有敗,然而在最后一場大反攻的埃布羅戰役中,國際縱隊遭到了最慘重的失敗。9 月,畢道文奉命撤退到巴塞羅那,等候遣散。10 月 20 日,他被調往里波爾遣散醫院工作。29 日,畢道文和兩千五百多名國際縱隊戰士一起離開了西班牙。
來到中國支援抗戰
1939 年2月初,國際縱隊跨進法國境內,畢道文和隊里的中國人李豐寧被分配到圣西普里安集中營,而中國人謝唯進(在西班牙時化名林濟時)等人被安排到圣阿赫勒斯集中營。這兩個集中營坐落于法國地中海邊的沙漠地帶,聚集了三萬人左右,物質條件極為惡劣,缺食乏水少醫,沒有任何房舍,露天而居,生活困苦不堪。直到 4月下旬,這兩個集中營里的人才被遷到法國南邊的戈爾斯集中營,所有的中國戰士都會合在一起。戈爾斯集中營的生活條件同樣惡劣,好在中國隊員聚居一處,彼此能夠更好地相互關照。
國際縱隊里的很多人都記得畢道文。他是印尼華人,但在西班牙填寫有關表格時,他不愿在“國籍”一欄填上殖民宗主國荷蘭,總是自稱是中國人。
在法國的集中營里,有一次,波蘭志愿軍人辦的小刊物邀請畢道文談談“有關遙遠中國的事情”,雖然畢道文不諳漢語,但他還是為他們歪歪扭扭地寫下了幾個漢字:中國,波蘭,自由。畢道文對中國很生疏,卻有一種親近感。就是在集中營里的那段時間,他決定離開西班牙后就前往中國,參加抗日戰爭。從此,畢道文加入了以謝唯進為首的中國戰士的行列,聽從中國支隊(在集中營里的華人組織)的安排,參與相關活動。
雖然集中營境況惡劣,中國支隊仍然非常關注國內的抗日戰爭。謝唯進帶著一個西班牙語極好的戰友張樹生,一起創辦了一份油印的西班牙文小報《中國抗戰情報》,貼在營房外的木板墻上,向集中營里的同胞和其他國際戰士報道和宣傳有關中國抗日戰爭的最新消息。通過《中國抗戰情報》,畢道文得知抗日戰爭前線的中國蘇區需要醫生。
1939 年 10 月,四名中國支隊的戰士乘坐輪船離開馬賽港返回中國。但畢道文和謝唯進沒有同行,他們途經英國、荷蘭、瑞士前往蘇聯,然后折返英國,再到中國。后經宋慶齡介紹,大約 1940 年 2 月,畢道文抵達延安。
這時,白求恩已在河北抗日前線逝世,畢道文知道后悲痛萬分。1940 年 11 月 15 日,在延安紀念白求恩逝世一周年的大會上,畢道文深情地致悼詞,表示要繼承白求恩的遺志,將革命進行到底。
其實,像白求恩、畢道文一樣,先參加西班牙國際縱隊,離開西班牙戰場之后,又自愿趕赴中國,繼續參與反法西斯戰爭的外國志愿者,還包括德國醫生白樂夫、保加利亞醫生甘揚道、印度醫生愛德華等,計有二十多位醫生和護士,分別來自加拿大、印度、印度尼西亞、保加利亞、德國、波蘭、奧地利、羅馬尼亞、捷克、匈牙利和蘇聯……由于這段共同的經歷,他們每人都有一個典雅的中文名。也因為他們從西班牙來,所以中國人統稱他們為“西班牙醫生”。
加入中國共產黨
畢道文來到陜甘寧邊區以后,告訴接待他的同志,他要參加剛成立的延安中央醫院的工作,為中國抗日戰爭培養一批醫生。他看到蘇區醫療衛生條件落后,醫務人員短缺,希望能為中國抗日戰爭培養更多的醫務人員。畢道文的想法很快就實現了,他被安排到中央醫院工作,擔任內科主任一職。時年三十五歲的畢道文,成了延安中央醫院擔任實職的第一位外國醫生。一年半后,根據中央的任命,他兼任中央療養所主任。
其實,畢道文不但精于內科,在外科和婦科方面也很有造詣。他不僅為中央醫院診治病人,每天還要到藍家坪中央衛生處門診部,為前來的百姓看病。當時,延安的中央醫院設備很差,藥品及醫療器械奇缺,工作住宿條件也不好。但因經歷過西班牙戰地救護實踐,畢道文深深地理解這些困難,他總是以高超的醫術,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治病救人。他說:“給病人解除病痛,使其早日康復,永遠是醫務工作者的第一天職。”
在中央醫院,畢道文還帶實習醫生,毫無保留地給他們傳授醫術。他盡力將醫學實踐整理成大課講義,在會場作學術報告。當時,不少在延安工作的醫護人員都聽過他的報告。為了吸取西班牙反法西斯戰爭的戰傷救護經驗,中華護士學會延安分會曾兩次邀請畢道文在中央大禮堂作報告。
1940 年 9 月 16 日,是畢道文難以忘懷的日子。這天是中秋節,因江青于 8 月 3 日在延安中央醫院生下了李訥,毛澤東在楊家嶺家中設宴感謝婦產科的有關醫護人員,同時也請了一些中央醫院的科室主任和專家。此前,毛澤東就知道畢道文在馬德里失陷后,孤身一人到中國來參加抗日,非常感動。平時,他因工作太忙沒同畢道文好好交談,這次見畢道文來了,便親切地詢問畢道文在中央醫院的工作情況和生活情況。
午宴時,因是第一次和毛澤東一起吃飯,畢道文非常高興,幾杯下去便醉了。飯后,毛澤東把中央醫院的領導、專家和畢道文請到窯洞外拍照留念。照相時,毛澤東把專家和畢道文安排在中間,自己堅持站在邊上。領袖的風范,讓畢道文由衷地敬佩。后來每當和人談及毛澤東,他便說毛澤東是一個得人心的人。
在延安期間,畢道文住在文化溝國際新村的窯洞里,當時住在這里的還有美國醫生馬海德、印尼共產黨流亡者王大才(阿利敏)、越南籍的黃正光、印度醫生巴蘇華、中國作家蕭三、新四軍衛生部部長沈其震等。畢道文雖然有一個勤務員,但他平時喜歡自己動手做飯。
畢道文雖然不太懂中文,但他懂印尼文、荷蘭文、德文、法文和西班牙文。1941年到1944 年間,他曾用法文寫過多篇文章(由別人譯成中文),如《紀念三八》《應該提倡解剖尸體》《怎樣減少并預防夏季病》《紀念臺爾曼》等,發表在《新中華報》《解放日報》等報刊上。1941年11月,經中央醫院院長傅連暲介紹,畢道文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加入聯合國善后救濟總署
1941 年 10 月,延安成立了東方民族反法西斯同盟,盟員主要為亞洲人,包括王大才、巴蘇華、黃正光、畢道文等二百多名亞洲人加入了該同盟。其主要任務是用不同國家的語言,通過廣播、刊物等,向東方各民族進行反法西斯宣傳,其中包括出版一份英文月刊《中國報導》,介紹他們在中國抗日戰爭中的經歷。10月29日,畢道文以西班牙國際縱隊隊員的身份講話,號召大家以國際主義的精神,獻身于全人類反法西斯的解放事業。
1942 年 10 月,畢道文因工作急需被調到聯防軍司令部門診部。因醫術精湛,來找他看病的人很多,其中有不少不孕的婦女慕名前來。許多被他診治后生了孩子的婦女,都歡天喜地地抱著孩子、提著禮物來感謝他。畢道文一邊表示回謝一邊退禮物,實在退不了就用自己的津貼買下來。有一對夫婦被退了禮后,感到心意未盡,就將自己的小孩取名懷文,意思是希望孩子將畢道文的恩情永遠銘記胸懷。
1945 年 8 月 15 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同年8月17 日,蘇加諾宣布印度尼西亞獨立。接著,荷蘭企圖重新占領印度尼西亞。從年輕時就投身于印尼民族獨立運動的畢道文,此時更加急切地關注印尼局勢的變化,經常與王大才討論時勢。1946 年初,王大才在駐重慶八路軍辦事處的安排下,經重慶返回印尼,重建印尼共產黨,領導人民民主陣線。
1945 年 11 月,聯合國善后救濟總署宣告成立,在上海設立援華總部,在中國各地設立十五個區部,不論是在國民黨統治區還是解放區,均施予援助。在延安工作了五年多的畢道文,離開延安來到青島,加入了聯合國善后救濟總署,協助中國的戰后重建工作。其間,他還曾多次將救濟物資押運去解放區。
那時,山東半島流行一種可怕的傳染病——黑熱病,約有五十萬人感染了此病,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八成的病人會死亡。在奧地利籍醫生嚴斐德的建議下,當地政府成立了黑熱病治療中心,由救濟總署派出醫生和化驗師來訓練中國醫療人員,教他們如何使用藥物進行治療,由上海的美國紅十字會提供藥物。
后來,畢道文在已是解放區的煙臺黑熱病治療中心當醫生,與曾在西班牙服務的德國醫生白樂夫一起工作。白樂夫和畢道文都在西班牙參加過國際縱隊,但他倆到了煙臺才相識。1946 年底,救濟總署宣告解散,代以世界衛生組織。畢道文與白樂夫繼續在煙臺工作,直至翌年,國民黨軍隊重新占領膠東半島。
不久,白樂夫回國,但畢道文依然浪跡海外,沒有返回印尼。當時,荷蘭和印尼之間的關系極度緊張,陳粦如到處打聽畢道文的下落,希望他能回國參加印尼民族獨立運動,卻無功而返。實際上,當時的畢道文已經離開中國,他在蘇聯住了一段時間,后到了東歐。
1948 年 2 月到 1949 年 11 月,畢道文逗留在捷克的布拉格。在那里,他不慎卷入了捷克共產黨的內部派系斗爭,因支持失勢的一派,遂遭政治迫害,被強制在一個礦區里服苦役。那時,他滿嘴只剩一顆牙齒。幸而在西班牙內戰時期與他相識且關系要好的曾擔任國際縱隊首領的蘇聯軍官,即后來就任蘇聯國防部長的馬林諾夫斯基,在捷克參觀該礦區時發現了畢道文,他才被解救出來。
重返印度尼西亞
畢道文雖然是一位國際主義戰士,常年在海外奔波,曾投身于西班牙和中國的反法西斯戰爭,但他內心深處始終渴望早些回到印尼,為印度尼西亞的民族獨立而斗爭。他的摯友蔡錫胤曾極力勸說他留在世界衛生組織,因為聯合國的這份工作是固定的終身高職。但畢道文以離開印尼太久為由,斷然拒絕好友的勸說,決定重返印度尼西亞。
1953 年,畢道文從歐洲返回印度尼西亞。此時印尼共產黨已成為印尼最大的政黨,艾地已取代了畢道文的摯友陳粦如,成為印尼共產黨總書記。因此,畢道文返回后并未與印尼共產黨聯絡,只是聯絡了陳粦如和蕭玉燦等老友。
畢道文最初在首都雅加達的一個掃除和治療麻風病的政府機構擔任主管。因為他看不慣政府機構拖沓和熱衷賺外快的工作作風,并對此現象直言批評,遂遭到排擠,被調到東爪哇泗水。在泗水,他仍然從事掃除和治療麻風病的工作。畢道文平時不修邊幅,與普通老百姓一樣只著一條紗籠,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
浪跡海外三十多年,好不容易返回家園,他卻感到莫名的惆悵、孤獨。在泗水期間,畢道文與摯友蔡錫胤來往密切,每星期有兩三天住在蔡家,隨便出入,甚至隨意使用蔡氏的睡衣和牙刷。他經常向蔡錫胤之子蔡阿里講述自己在西班牙、中國、蘇聯、東歐的傳奇經歷。起初,蔡阿里以為他吹牛,直到周恩來、宋慶齡等人把給畢道文的賀年片寄到蔡家時,他才相信畢道文并不是吹牛。
由于畢道文個性耿直,他在泗水又遇到許多麻煩。20世紀60年代初,他被調到印尼東部偏遠的安汶島,在昂戈塔當港口醫生。在那里,畢道文與一個安汶族女護士結婚,生兒育女。
1963 年,蘇聯國防部長馬林諾夫斯基訪問雅加達,畢道文從安汶趕往雅加達蘇聯大使館拜會老友。適逢馬林諾夫斯基外出,畢道文便用俄文留下了一張便條。馬林諾夫斯基回來看到便條后,迅即驅車前往與畢道文會面。1964 年底,好友蕭玉燦到安汶島探望畢道文。當時蕭是印尼國會議員,在印尼政壇頗有聲望。蕭玉燦與安汶所屬省的省長是舊識,他曾特意囑咐省長,要善待他的朋友畢道文。
1965 年,印尼發生了“九·三○事件”,在以蘇哈托為首的軍人集團的殘酷鎮壓下,數十萬印尼共產黨人慘遭血腥屠殺。畢道文在西班牙、中國經歷了戰火的洗禮,對法西斯主義的各種不人道行徑疾惡如仇,對蘇哈托軍人政權的罪行當然無法忍受,就寫了一張明信片寄到蔡錫胤家,上面寫著“打倒蘇哈托軍人政權”,令蔡家驚恐萬狀。畢道文還寫了一張明信片寄到蕭玉燦家,上面寫著“自由”兩個大字。當時蕭玉燦已被捕入獄,蕭夫人見到畢道文的明信片,又驚又喜,喜的是畢道文未被捕,驚的是他帶來的危險。
死因成謎
關于畢道文的死,有不同的說法。一種認為,畢道文返回印尼后,在 1965 年大屠殺中被害,年僅五十九歲。或者說,1966年8月1日,德國醫生白樂夫最后一次收到老朋友畢道文寄來的信函,他猜想畢道文已在蘇哈托政變中遇害了。另一種認為,畢道文1966 年返回東爪哇博佐內戈羅(新埠頭)家鄉,約在 1970 年病卒。在前一種說法下,畢道文死于蘇哈托政權的白色恐怖統治,似乎順理成章;而在后一種說法下,像畢道文這樣具有印尼共產黨背景的人物,竟然在白色恐怖形勢下幸免于難,反而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作為印尼華裔和醫學專家,畢道文不論在印度尼西亞還是在歐美和中國,都有著相當大的知名度,但他的生平事跡卻很少有正式的記載。無論如何,在印尼華人歷史上,確實有著一位充滿傳奇色彩的國際主義白衣戰士畢道文,歷史不能遺忘他、忽略他,他值得尊敬和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