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榮流血”

“革命戰爭年代，革命先烈在生死考驗面前之所以能夠赴湯蹈火、視死如歸，就是因為他們對崇高的理想信念堅貞不渝、矢志不渝。毛主席一家為革命犧牲六位親人，徐海東大將家族犧牲七十多人，賀龍元帥的賀氏宗親中有名有姓的烈士就有兩千零五十人……”

1936年8月，美國著名記者埃德加·斯諾，在紅軍西征的寧夏前線，對紅十五軍團及軍團長徐海東進行了為期五天的采訪。采訪中斯諾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你的家族在革命中犧牲了多少人？”

徐海東說道：“國民黨軍官一共殺死了徐家六十六個人?！形叶邆€近親，三十九個遠親。黃陂縣的人都姓徐。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甚至嬰孩都給殺了。姓徐的都給殺光了，除了我的妻子和三個在紅軍中的哥哥，還有我自己。后來兩個哥哥又在作戰時犧牲了……在第五次“圍剿”中徐家有十三人逃出黃陂，到了禮山縣。但是在那里都被逮捕了。男的被砍頭，女人小孩被槍決?！?/p>

聽了翻譯的話，埃德加·斯諾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聲地問：“什么？”

徐海東再次告訴他：“是的，六十六人。”

斯諾的采訪后來出現在他的著作《紅星照耀中國》（中文譯本名為《西行漫記》）中并隨之傳遍世界。

1936年夏徐海東在寧夏前線和斯諾交談時犧牲的親人是六十六人，到新中國成立前，犧牲的親人達到七十余人。

徐海東及徐氏家族為中國革命付出巨大的犧牲，被徐向前元帥稱為“光榮流血”！

在為人民謀幸福、為民族謀復興的革命征程中，一個又一個徐氏家人前赴后繼、忘我奉獻，用火熱的赤子心保護著革命火種，成為大別山二十二年武裝斗爭紅旗不倒的一支重要支撐力量?；仡櫄v史，人民為什么選擇共產黨，中國為什么選擇共產黨，歷史為什么選擇共產黨？一個一個名字，靜默不語，已訴說答案。

建立黨支部，組織“徐家軍”

埃德加·斯諾在《紅星照耀中國》中寫道：“在中國共產黨的軍事領導人中，恐怕沒有人能比徐海東更加‘大名鼎鼎’的了?！泵珴蓶|曾稱贊他是“對中國革命有大功的人”。鄧小平評價他“對黨有一顆紅心”。江澤民的評價是“大公無私、光明磊落”。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徐海東家族為革命付出的巨大犧牲。

1927年6月，黨組織安排徐海東從漢口回到家鄉繼續開展革命。中共黃陂縣委任命他為河口區自衛隊隊長，組織起一支僅有一支手槍、十四發子彈、十七個人的隊伍。1927年8月，大革命失敗后，黑云壓城城欲摧，為保存實力，河口區自衛隊奉命解散，分頭隱蔽。徐海東回到黃家窯以燒制陶器為掩護，在窯工中秘密開展工作。

三十七年后徐海東在《生平自述》中回憶：“那時我雖然看不清革命的前程，但革命的信念沒有動搖。仗著自己懂一些軍事，膽子又大，百事不怕。從實際斗爭中我體會到沒有槍桿子就不能生存，便四處活動搞隊伍。在敵人‘清剿’過去后，奔跑著找過去的農民自衛軍隊員，秘密地組織武裝，活動方式是采取夜間集結，白天解散。武器多是大刀、長矛。那時自己還不懂得要建設一支什么隊伍，革命處于低潮，隊伍總是拉不起來。自己就在這種苦悶中，度過了半年?！?/p>

有天傍晚，徐海東聽說鄰村有說漁鼓書的，就決定去聽書，順便散散心。那天說的書是《呼延慶打擂》，書中有這么一句話：“呼家的兵，楊家的將，老婆孩子一起上。”古時，那呼門、楊門、岳門都是全家兵。楊門上下，從年邁的佘太君到燒火的楊排風，都能領兵打仗。今天鬧革命，反剝削，為啥不能組織“徐家軍”呢？共產黨人眼下是工人階級的革命，我們徐家七代窯工，把“窮窯花子”組織起來成為“窯家將”，不正是真正的工人階級的隊伍嗎？為了黨的事業，為了中國革命的勝利，徐海東準備積極動員遠親近鄰參加革命，著手組織“徐家軍”“窯家將”。

第一步是建立黨支部。

大哥徐元喜、二哥徐元亭都支持徐海東的事業，先后入了黨。

工作的“難點”是三哥。

徐海東的三哥徐元江，1886年生。徐元江小時候給地主老財家放過牛，長到稍微有點力氣時，父親徐重本便帶著他到窯場當學徒，學著燒窯、制作陶器。徐元江對燒窯、制作陶器極具天賦，是窯場的能手。他的想法是，憑著自己的手藝，好好做窯活兒，解決小家的吃飯是沒有問題的，沒必要到外面去沖沖殺殺。但徐海東的動員和其他兄弟的支持使徐元江對革命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他想，這么多人都愿意跟六弟干革命搞暴動，我怎么能落后呢？人，橫豎都是一輩子，沒有不死的人。與其這樣不死不活地挨著，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斗它一把，也不枉人生嘛！這一年，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正式成為革命的一分子。

工作的“重點”是四哥。

四哥徐元海，1890年1月21日出生。由于家中孩子較多，父母便把他過繼給宗叔徐重選為嗣。于是元海有條件上了幾年私塾，比較有文化，當時從事道士職業。村里有人去世時，他去唱道場，是方圓幾十里有名的先生，因此有很強的社會活動能力。在農民運動興起時，徐元海就參加過打土豪，也曾參與籌辦過農民夜校，幫助農民識字，提高革命覺悟。沒多久他便經徐海東介紹秘密加入了中國共產黨。由于他有一定的文化基礎，便以教書作掩護，秘密組織宣傳發動族親間成員入黨，向農民宣傳革命形勢的發展。1928年底，為了迅速建立農民協會，他經常串聯一些窮苦百姓秘密在窯場開會，并讓自衛軍隊員趁著夜晚將標語口號四處張貼，為革命造輿論。徐元海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多次組織成群的青壯年農民在徐海東的窯棚子里聽他授課，講革命道理，宣揚馬列主義，動員數以百計的農民參加徐海東的隊伍。徐元海還將自己的長子徐文皆和其他青年一起送入徐海東的隊伍。

接下來是五哥徐元波。徐元波是個性格剛直、大膽的漢子，在村上和窯場好打抱不平。他說：“老六，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親兄弟嘛，我不支持誰支持？”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堂兄徐元洪、徐元大、徐元慶、徐元興，還有幾個嫂子，侄子徐文初、徐文階、徐文亭、徐文東、徐文治、徐文朗，以及徐海東的媳婦田德齋等，在徐海東的啟發和鼓動下，先后參加了共產黨。徐海東在窯工中建立第一個黨支部，他成了黨的領導人。

第二步是組建“徐家軍”。徐海東把范圍擴展到族人、同學和姥姥家，其間，“姑爺”的身份也幫了他大忙。

徐海東的族叔徐重信，1913年6月生，因為家里太窮，六歲時就到地主家去放了三年半的牛，時常受到地主的打罵欺壓。徐海東成立“徐家軍”時，他堅決要求參加，因年紀太小父母說什么也不讓他去。于是，他拉著徐元海給他爸媽說情，進了“徐家軍”，不久就當上了兒童團的副隊長。從此，他頂烈日冒風雨，站崗放哨，查路條，防奸細，跟著“徐家軍”到附近村灣去宣傳和發動群眾，讓他們都來參加“徐家軍”，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農民武裝。

徐海東的小學同學、舅家表侄吳正剛，比徐海東大八歲，也在徐海東的教育和影響下，對共產黨有了認識和了解，堅定了跟共產黨走的信心和決心。1929年，吳正剛加入共產黨，在段家畈、吳家坳組織成立農民協會并擔任會長，發動鄉親建立游擊隊，成立赤衛軍、少先隊，打擊敵人的破壞活動。

姥姥家所在的鄧喻咀，也是徐海東動員的重點區域。姥姥家包括舅舅吳學恒、吳安全在內，有十八個人參加革命，后都壯烈犧牲。

徐海東是田家的“姑爺”，同樣是至親，有著巨大的號召力。楊仕邊這個灣子的田忠恕、田忠昌、田忠道一幫子小弟兄十三人，也參加了徐海東的自衛軍。

一支“徐家軍”“窯家將”的隊伍秘密發展起來了。隊伍在老屋灣、徐家橋、鄧喻咀、嚴家河等地分別建立了黨支部。這些覺醒了的窯工，成了共產黨員，成了革命軍人，在大別山燃起了紅軍革命的沖天大火。

1929年9月，為統一對鄂豫邊、豫東南兩塊根據地的領導，中共中央決定將黃安、麻城、黃陂、羅田、黃岡、商城、光山、羅山八縣劃為鄂豫邊特區，成立鄂豫邊特委和革命委員會，中央派來的徐向前當選為軍事委員會主席。徐海東的隊伍此時就是徐向前軍事布局中的一支重要戰略力量了。1929年底，鄂豫邊革命委員會向中央報告：“……黃陂有長槍三十余支、盒子槍四十余支，成立有游擊隊、特務隊……”

紅軍部隊和徐海東的地方武裝結合在一起，把黃陂北部廣大地區農民都發動起來，抗租、抗捐、抗稅、抗糧、抗債，打富濟貧，開倉放糧，建立了“蘇維?！闭?，和東北邊的黃安縣遙相呼應。粗手大腳、泥頭黑面的工農力量，成了可以決定和改變中國命運的力量。

為有犧牲多壯志

敵人對徐海東家族的大屠殺，第一次主要是在1928年底“年關暴動”勝利之后。

1928年夏，中共黃陂縣委任命徐海東為縣委軍事部部長兼夏店區區委書記。1929年2月9日，徐海東領導了夏店區“年關暴動”。按照徐海東的組織和部署，一千多名農協會群眾先后打開了十余戶土豪地主的糧倉，將糧食分給窮苦群眾；繳獲十二支鋼槍，籌集近五千塊銀圓。參加群眾達一千八百多人。往日春節是地主豪紳過年，窮人過關。這一年不一樣了，他們第一次過上了屬于自己的節日。家家戶戶吃著香噴噴的大米飯和很少吃得上的年糕。可是好景不長，窮苦的農民剛吃了幾頓飽飯，正月還沒有過完，敵人就開過來了。

1929年2月23日（農歷正月十四），毛家集土豪劣紳勾結老約、蔣家樓、白果樹灣等羅山、黃陂、孝感邊界地區的反動民團，進犯丁家大灣、河背嘴、徐家窯、馬吼嶺一帶，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向黃陂年關暴動地區瘋狂進攻。陂北城鄉被敵人控制，一些被打倒的土豪劣紳又趾高氣揚起來，他們向農民協會反攻倒算，奪回了暴動中被農民分了的土地和財產。反動勢力以蔣家樓民團勢力為核心，組織了反動的“鏟共會”“連莊會”等，使這個地方變成了一片恐怖的人間地獄。與此同時蔣介石、汪精衛派了大批軍隊進入黃陂、黃安、麻城地區，對革命武裝進行殘酷鎮壓……在“誅滅徐海東九族，雞犬不留”的叫囂聲中，“鏟共義勇隊”和“清鄉團”一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一時間，火光沖天，煙霧升騰，火勢綿延數里。沒有抓到徐海東，敵人就抄了他的家，抓了他的老婆，燒了徐家窯，徐海東的家成了一片廢墟。徐氏家族這次有二十余位親屬犧牲在敵人的屠刀和槍彈下。

敵人的第二次大屠殺更為慘烈?！澳觋P暴動”之后，徐海東便成了職業革命家。家不能回，他在外游擊作戰，從游擊隊大隊長一路歷練成為紅軍的營長、團長、師長，紅二十五軍副軍長、軍長，成為蘇區一名智勇雙全的將領，敵人對之是聞風喪膽、恨之入骨，更加緊了對徐海東家族的迫害。

1932年10月，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第四次反“圍剿”失利以后，戰略轉移越過平漢鐵路西征，在國民黨重兵進占下，鄂豫皖革命根據地大部喪失。國民黨軍隊對鄂豫皖根據地人民的摧殘是極其殘忍的。蔣介石下令：“匪區”壯丁，一律處決；“匪區”房屋，一律燒毀；“匪區”糧食分給“鏟共義勇隊”運走，難運的一律燒毀。所謂“清鄉”開始后，蔣介石更提出“民盡匪盡”的方針。地主“清鄉團”對革命群眾進行瘋狂的階級報復，徐海東家族更成了階級報復的主要目標。

1930年冬，徐海東母親徐吳氏逃難凍餓而死。

徐海東的大哥徐元喜犧牲于1932年。徐文初是徐元喜的長子，和徐海東同年，192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4年參加紅軍，任皖鄂特委委員、秘書長，和何耀榜一道，領導皖鄂地區三年游擊戰爭，參與完成紅二十八軍和國民黨軍在岳西青天畈的和平談判，1937年底赴延安抗大學習，后參加新四軍第五師，擔任過政治部秘書、后勤部軍需科科長，1947年在羅山縣被捕犧牲……

二哥徐元亭犧牲于1928年。

徐海東三哥徐元江在暴動失敗后，一邊燒窯，一邊做些地下聯絡的工作。徐元江熟悉附近一帶的情況，膽大心細，為人忠厚，作為黨的地下聯絡人，他為革命做出了很大的貢獻。1933年，徐元江被地主“清鄉團”抓到后，被捆綁拖行到徐家洼北邊的嚴家河，交給了來當地“圍剿”的國民黨反動派。反動士兵先照著徐元江的嘴狠狠地砍了一刀，接著又對著徐元江的頭亂砍一通，最后把整個頭砍了下來……徐元江，這個覺醒過來的泥巴人、膽大忠厚的窯工，用鮮血與生命譜寫了中國農民參加革命的悲壯之歌！

徐海東四哥徐元海于1931年8月任鄉蘇維埃秘書。先是二十二歲的長子徐文皆在一次戰斗中犧牲。1933年春，徐元海遭國民黨逮捕，被敵人腰斬、挖心……足見國民黨對徐氏家族是恨之入骨。不久，二兒子徐文棠也在作戰中犧牲。為了讓子孫后代不再當“窯花子”，父子三人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五哥徐元波，曾任中共夏店區三鄉黨支部委員、第一窯工廠黨支部書記，1932年在第四次反“圍剿”中犧牲于七里坪戰斗中。

徐海東的二伯父徐有義，又名徐重厚，1854年出生，是一名中共黨員。徐有義從對革命模糊到向往革命、支持革命，并積極要求加入中國共產黨。他多次為組織傳遞情報，并為遇到危險的革命同志帶路、送飯……徐有義曾對徐海東說：“我雖然老了，但我的心還沒有老！你們年輕人能扛槍打仗，消滅反動武裝，我作為老頭子，腿還能走路，嘴還能說話，別看我老，我是老當益壯，一樣能為革命做點事?！狈磩游溲b赴徐海東家鄉徐家洼大肆屠殺當地百姓，焚燒房屋，所過之處，雞犬不留。徐有義不忍看到家鄉和徐家遭受如此的苦難，便對敵人說：“殺人不過頭點地，砍頭不過碗大疤。我現在是徐家的戶主，我愿意以我的死來抵命，請你們放過鄉親和徐姓家人吧！”老人走進一間房舍里，敵人堆起干柴點火，把徐有義給活活地燒死了。

徐海東的堂兄徐元典曾任窯工廠黨小組組長，1933年在麻城戰斗中犧牲。其長子徐文朗，比徐海東小三歲，1929年隨徐海東參加夏店區“年關暴動”，1930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徐文朗參加革命后，在徐海東領導下的黃陂縣赤衛軍大隊做過隊員，后因在游擊隊對敵戰斗中有勇有謀，敢打敢拼，被抽調進入教導隊，并被任命為第五教導隊排長。1932年10月8日，在激烈的戰斗中，徐元朗不幸身中數十彈犧牲。他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二十九歲。

徐海東的堂兄徐元大，擔任過陂孝北縣軍事指揮長、縣保衛局審訊股長、鄂豫皖省工會主席等職，1932年底被殺害于嚴家河，時年三十三歲。

徐元洪也是徐海東堂兄弟，192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窯工廠黨支部委員，后參加紅軍，隨紅二十五軍長征。1939年組織派遣其回鄉組織抗日武裝，途經湖北谷城縣被日軍殺害……

徐海東的堂弟徐永一，隨紅四方面軍主力部隊轉戰至川陜蘇區，1934年在川陜蘇區作戰時犧牲。

徐忠占是家里的獨生子，雖說只有十六歲，卻是徐海東的族叔。為了糊口度日，父母雙親成年累月給鄰灣地主黃守本打長工、做牛馬，累死累活，到頭來，還是落個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只能靠挖野菜、到收割后的田里撿谷麥穗、挑柴燒炭過日子，一家人成天在饑寒交迫的死亡線上掙扎。在徐海東等人的直接教育和引導下，徐忠占明白了許多道理，懂得了只有參加暴動和革命，才不至于受人欺侮。1929年春至1930年初，徐忠占被安排當了一名交通聯絡員，主要任務是傳遞情報、送信件、站崗放哨、維持秩序，也參與打擊小股地主武裝。他常身著便衣，往返在彭陳店老山、金畈白石沖、段家畈、丁家大塆、水竹溝一帶。他靈活機敏，晝伏夜出，革命干勁十足。1932年夏天，徐忠占右腿中彈負傷，行走困難，未能及時撤走，避入五鷹寨樹林中躲藏，不幸被搜山的民團抓住并送往毛家集牢房。在牢房中，民團和狗腿子們軟硬兼施，要他說出身邊的共產黨員是哪些人，經常在哪里開會碰頭，開會的聯絡暗號是什么。徐忠占始終不開口，民團沒有辦法，嚴刑拷打，并將他又關進土牢。土牢里陰暗潮濕、腥臭難聞，一天只有兩碗稀飯，有時稀飯里還被加石灰水。幾天過后，徐忠占被折磨得四肢無力，手腳不靈，傷口化膿繼而腐爛。然而，敵人并沒有放過這位只有十六歲的赤衛隊員，為了“殺一儆百”，于1933年夏將徐忠占按入小丁灣一處水坑中活活淹死。

1933年2月，徐海東的舅表侄吳正剛在黃安（今紅安縣）上新集開展革命活動時，由于還鄉團的告密，被國民黨發現逮捕。敵人對吳正剛嚴刑拷打，每天只給他吃一根蘿卜續命，他堅持不肯招供。2月底，國民黨假裝釋放吳正剛回家，一路偷偷派人跟蹤，要看吳正剛和哪些人聯系。吳正剛嚴守黨的紀律，沒有給敵人任何收獲。敵人跟蹤到夏店時，眼看吳正剛就要到家，于是，在夏店河將吳正剛殘忍殺害。親人在收殮遺體時，發現吳正剛右邊內衣口袋里，還有半截沒有吃完的蘿卜。吳正剛十二歲的兒子吳桃源，在得知父親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后，說了一句要找國民黨報仇的話，也被國民黨殺害。

徐海東的族祖母本姓吝，《徐氏族譜》以“徐吝氏”冠名記載。1880年出生于大悟縣新城鎮吝家灣，嫁于徐家洼。1930年春，徐吝氏加入中國共產黨，從事地下交通工作。1932年7月，國民黨集中三十萬大軍對鄂豫皖蘇區進行第四次“圍剿”，徐吝氏不顧個人生命危險，積極主動聯絡根據地及白區的地下黨，將獲取的情報送給紅軍部隊。1932年冬，在地方堅持工作的徐吝氏化裝前往劉家灣給地下黨送情報時，因叛徒的出賣，被國民黨反動派領導的“清鄉團”殘忍殺害。殺害徐吝氏的地方，鮮血染紅了泥土，滲進地下。當地群眾不忍心，后半夜偷偷用小鏟子一鏟子一鏟子把她鮮血浸透的泥土都挖了起來裝進木箱子里，埋到山上的古樹旁，以示對烈士的紀念。徐吝氏，由一個農婦成長為一位革命的巾幗英雄。

徐海東的堂嬸母李春芳，1931年入黨，為地下工作人員。1932年在本縣劉家灣被敵人殺害。

…………

沉默不語的惦念

徐海東在世時，認為犧牲的親人都是為國家獻身，那是戰爭和革命事業的需要，不必多提，他們的英名和事跡也很少有人知道。

1958年10月中旬，徐海東偕夫人周東屏回到大悟縣新城區。徐海東在烈士墓前凝望著徐向前元帥親筆題寫的“光榮流血”，久久沉思。他坐在烈士墓前照了一張相，始終不語。

徐海東日后在《生平自述》中說：“因為當時來到那里時，我無法用言語去表達一個失去親人的人的痛苦，但我同時想到祖國的革命事業，是由無數人們拋頭顱、灑熱血換回來的，所以此刻我只有無上的崇敬和緬懷之情，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的詞語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

后來，大悟縣組織多方力量查找論證徐海東家族中犧牲的宗親人員，歷時近一年，整理出了徐海東犧牲親屬共七十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