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曉華,李文龍
(內蒙古科技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內蒙古 包頭 014010)
中國稀土資源儲量豐富、品種齊全,在全球范圍內擁有明顯的比較優勢。由于其特殊的原子結構,被稱作當代的“工業維生素”“工業味精”“工業黃金”,是極其重要的戰略資源,在石油化工、軍工國防、航空航天、電子信息、新能源新材料等行業都得到了廣泛應用[1]。作為重要的宏觀調控手段,稅收政策在促進稀土產業發展的過程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但目前學術界專門研究我國稀土產業稅收政策的文獻較少且分散于各處,系統梳理我國稀土產業主要稅收政策的研究幾乎沒有,筆者嘗試從稀土資源稅、消費稅、環境保護稅、關稅4個角度梳理我國稀土產業的稅收政策,使我國稀土產業稅收政策的脈絡更加清晰。
與稀土產業其他研究領域相比,對稀土產業稅收政策進行研究的文獻并不算多。
在中國知網以“稀土”和“稅”作為主題詞進行文獻高級檢索,搜索到《稅務與經濟》《稀土》《有色金屬科學與工程》等期刊1989年~2019年稀土稅收相關文獻166篇。最早的1篇是來自1989年《稀土》1期的《稀土礦物和金屬》,作者是James B·Hedrick,該文主要介紹1985年前后美國稀土的生產、消費、應用及儲備等情況。
2015年之前,眾多專業人士有研究價值的文章并非以期刊論文的形式發表,而是以報刊文章的形式作為新聞報道刊登在報紙上,故在對檢索到的166篇文獻的進一步整理中,有參考價值的早期報刊文章仍予以保留,只是單純報道事實情況或進行政策宣傳與介紹的新聞,屬于信息傳遞媒介,并無實質科研價值,因此不做研究,故剔除簡單重復的新聞報道。因此,我國稀土產業稅收政策具有研究價值的文獻包括:期刊論文、碩博士論文和早期重要報刊文章3個部分共63篇。
從論文發表時間來看,從1989年~2019年對稀土稅收政策的研究從無到有,總體呈現波動增長的態勢。2011年研究文獻陡然增多,是因為年初稀土價格飆升,同時稀土資源稅分別在4月和10月進行過兩次調整,不僅對稀土行業意義重大,更是對業內傳聞已久的稀土專用增值稅發票使用的提前預熱。2019年5月10日,國務院發布《國務院關于促進稀土行業持續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指出將用1年~2年時間基本形成以大型企業為主導的稀土行業格局,積極推進稀土行業兼并重組,為稀土產業營造良好的發展環境。此后南北稀土開始整合,這一系列規制都推動稀土成為當時業內關注的焦點。2013年文獻數量有所回落,主要是因為本年業內普遍關注的焦點在于中國對稀土的出口管制是否違反了世貿規則,研究稀土稅制的文獻就相對較少。2015年文獻數量又大幅攀升,是由于“WTO稀土案”敗訴后于本年取消稀土出口配額與關稅,資源稅費迎來再一次改革,隨著打擊黑色產業鏈的進程,國內學者從此對于稀土稅收政策的研究呈現出多樣化態勢:章和杰,王婧婧(2016)提出應開征稀土生態修復稅以達到修復生態系統的目的[2]。王證,賴丹(2016)首先肯定了資源稅從價計征給稀土行業帶來了正向價值效應,但同時提出從價征收的方式會給企業帶來更大的利潤操縱空間,故提出應將計稅依據由銷售量改為實際開采量或生產數量、針對同一地區設置合理浮動稅率以體現不同企業產生的級差收益等建議[3]。李活力,楊霖(2015)提出“稀土案”后,中國需要建立和完善與WTO規則相適應的國內環境保護監管制度,以環境保護稅代替出口稅是解決問題的辦法[4]。
將63篇樣本文獻按稅種劃分按年代排序,由表1可見2007年~2019年(據統計2009年數據為0)我國稀土產業稅收政策樣本文獻內容梳理。研究稀土產業資源稅的文獻約占樣本文獻的80%。實證研究方面,近幾年開始陸續出現相關文獻。
稀土資源稅作為調節資源級差收益,體現國家礦產資源有償使用的重要財稅手段,在調節企業與政府收益、維護稀土市場秩序、保障國家對稀土資源的所有者收益上發揮的重要作用[5]。從1994年我國稀土開征資源稅至今,已有25個年頭。自開征以來,我國稀土資源稅共發生了三次稅制改革(詳見表2),每次改革都有其重要的意義與作用,稀土資源稅由從量計征到從價計征,逐步探索出適合我國稀土資源稅的征收方式,對發揮資源稅促進稀土資源節約集約利用和生態環境保護功能作用產生深遠影響[6]。但稀土資源稅雖基本能隨著時代的發展、稀土產業結構的變化而變化,總體來講依舊存在著功能定位不清、計征方式不合理等一系列問題[7],導致資源稅稅收調節功能并未充分發揮。
在稀土資源稅改為從價計征之前,學界首先提出當時資源稅稅率過低,并未體現出環境治理成本和戰略資源的稀缺性的問題。對此民進中央提出的《關于盡快提高稀土資源稅稅率的提案》[8]中指出,應提高稀土資源稅稅率,完善稀土價格形成機制,在世界資源日益緊俏的時刻,我們要保護本國有限的資源,合理地加以利用,在限制出口措施收效甚微的情況下,提高稀土資源稅稅率,才能從源頭上提升稀土的市場價格。隨后在2011年時機成熟時,國家大幅上調了稀土資源稅。此后學界的研究又致力于探討稀土資源稅從量計征改為從價計征的問題。郭瀟(2011)提出征收相對高額的資源稅,使生產成本增加,可以擋住一部分盲目進入的資本,將造成環境污染的中小企業排擠出去,同時也可以提升產品的價格,減少外商的儲存量。盡管這有助于通過增加開采成本遏制濫采賤賣,但由于調整后的稀土資源稅仍然延續從量征收的方式,無法與稀土價格上漲形成聯動機制,若今后稀土價格進一步上漲,從量計征的方式將仍不能實現資源有效控制,因此稀土資源稅應把從量征改為從價征[9]。張許靜,王正明(2012)認為從量稅其對于稀土市場定價權有一定的提升,但是還遠不及從價稅的影響。如果使用從價稅,即對利潤征稅,有助于我國獲得稀土定價權[10]。吳一丁,賴丹(2012)在對南方離子型稀土行業進行深入調研的基礎上,認為資源稅從量計征的計稅依據欠合理,稅負與資源價格脫鉤。而從價計征方式則有利于通過稅收調節產品利潤,提高資源進入市場的稅收成本,將企業沒有出售而積壓或自用的資源也成為應稅資源,使其負擔稅收,增加企業成本,引導企業出于利潤最大化的目的珍惜與節約國家資源,避免過度開采[11]。
在稀土資源稅改為從價計征之后,國內出現創設稀土生態修復稅和改革稀土資源稅征稅環節的呼聲。章和杰,李璐(2017)建議重新定義和設計稀土資源稅,在采掘、加工與交易3個環節征收稀土資源稅,并將資源回采率系數、稀土礦貧富調整系數、對庫存及積壓資源征稅等納入稀土資源稅改革方案中,已解決我國稀土資源稅費制度存在稅負過低、計征方法不科學、稅費關系重疊、歸屬不當及用途不明確等問題[12]。章和杰,王婧婧(2016)認為開征稀土生態修復稅很有必要,并指出稀土生態修復稅與稀土資源稅、稀土環境保護稅雖然都是從自然資源和生態環境角度對稀土企業征收的稅種,但三者在征收環節、方式和用途等方面有所不同。以此鼓勵企業主動修復生態環境,淘汰技術落后、環保意識薄弱的小企業[13]。蔡曉鳳,賴丹(2019)選取北方稀土和贛州稀土兩家具有代表性的公司作為研究對象,基于稀土資源稟賦差異的視角,分別測算了兩家公司的稅收負擔率、資源稅有效稅率和核心利潤等指標,利用本量利模型分析發現,稀土資源稅改革后地位大幅提升,從價計征有利于調節級差收益,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企業的稅收負擔,但不管是從量還是從價計征,稀土資源稅改革對稀土價格的穩定作用不大且稀土價格取決于稀土供給量。因此借鑒國際通行做法,可引入“資源拍賣”機制,破解稀土資源稅費征管難題,真正實現資源保護和資源價值政策目標的實現[14]。宋長健(2018)認為在資源稅由“從量計征”改為“從價計征”并分地區設置不同的稅率、礦產資源補償費全面取消的背景下,稀土資源稅存在課稅對象難以確定、稅率設計復雜、存在政策風險等問題,建議將稀土資源稅、礦產資源補償費、礦業權價款和使用費合并為稀土權益金進行征收,按照目前礦業大國普遍采用的礦業權拍賣的方式來征收稀土權益金以作為稀土資源稅費的征收方式,從而更好地體現出稀土資源的有償使用,反映出資源的代際和代內價值、礦產資源所有權價值[5]。張楠(2016)提出當前的南方稀土資源稅率27%并未達到
最優水平,并利用CGE模型驗證了此結論,進一步推導出南方稀土資源稅的最優稅率為30.67%,因此建議國家應進一步提高稀土資源稅稅率[15]。趙汀,范振婷等(2016)研究了資源稅由從量計征改為從價計征且取消礦產資源補償費的這一舉措對我國稀土企業經營狀況的影響,以北方包鋼稀土和南方贛州稀土為例,對稀土資源稅費改革前后企業的成本收益狀況進行對比分析和預測,認為政策變化會提高我國稀土企業的資源成本,有利于促進我國稀土企業成本結構的優化升級,長期來看能夠推動稀土產品價格上漲,提高稀土企業收益水平[16]。王證(2017)從微觀視角出發,運用本量利分析法、計量經濟模型等方法對2015年的稀土資源稅改革效果進行了實證研究,主要結論有:資源稅改革無法促進稀土資源的節約開采、未能構建合理的稀土價格形成機制,但改革總體上對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有一定的促進作用。為促進稀土產業的持續健康發展,應區分稀土元素內部價值差異以設置合理的彈性稅率、考慮將實際可采儲量作為計稅依據以及推行“稀土資源拍賣”的方式,為進一步深化稀土資源稅改革提供思路[7]。
在稀土資源稅稅收政策研究方面,從已有研究文獻來看,眾多研究者首先肯定了3次資源稅改革對稀土企業和稀土產業的積極作用,尤其是《資源稅法》的出臺,將“資源稅一般實行從價計征”確立下來,不僅有利于淘汰過剩產能,推動企業注重技術創新,向技術密集型轉變,也可促進資源合理利用和環境保護,創建良好的市場氛圍,推動稀土產業轉型升級。但同時不容忽視的是,現行資源稅依舊存在稅費征管難度大、成本高,征管效率低等問題。從目前已有觀點來看,研究者普遍認為對構建稀土價格形成機制至關重要的稀土資源稅,雖歷經改革但仍“水土不服”的狀態仍不利于構建合理的稀土價格形成機制,故由此導致的環境污染、資源浪費等問題也就不可能從根本解決。當然,稀土資源的特殊戰略地位決定了稀土資源稅改革不可能一蹴而就,因此國內一些學者認為要建立稀土資源稅費征管的長效機制,就必須以更加市場化的手段確定資源價值,可通過引入“資源拍賣”機制,將稀土資源的級差價值和稀缺價值都體現出來。提倡設置稀土彈性資源稅稅率、更改計稅依據等思路,都為稀土資源稅改革提供方向,值得深思。
消費稅是國家根據宏觀產業政策和消費政策的要求,有目的、有重點地選擇一些消費品征收的稅,具有特定的財政、經濟和社會意義。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調整消費稅征收范圍、環節、稅率,把高耗能、高污染產品及部分高檔消費品納入征收范圍”。在環保部發布的2017版《環境保護綜合名錄》中的“高污染,高環境風險”產品名錄下,稀土金屬礦采選過程中產生的離子型稀土精礦、稀土金屬冶煉生產的稀土氧化物(四種工藝除外)均名列在內。因此對稀土產業征收消費稅的問題值得探討。
劉鋒(2014)指出應對稀土冶煉分離產品征收消費稅,一方面稅負易于轉嫁,可有效發揮稅收的調節作用;另一方面又可在不會對社會產生負面影響的基礎上增加稅收收入。2014年,我國從事稀土冶煉分離的企業已全部納入增值稅防偽稅控系統漢字防偽項目管理,具備征收消費稅的堅實基礎[17]。夏放,仇倩(2015)等認為應擴大消費稅的征稅范圍,將高耗能高污染的消費品納入其中,實行稅收限制。根據稀土產品開采時對環境破壞的程度不同,制定不同的消費稅稅率[18]。孫全民(2017)指出在稀土資源的消費環節應征收稀土消費稅,促使消耗稀土的企業節約使用資源,同時實現消耗地對資源地的補償,可運用這部分收入發展當地其他產業,擺脫對某一資源的過度依賴[19];國家稅務總局稀土稅收課題組(2016)認為為了體現國家“寓禁于征”的宏觀產業政策和消費政策取向,可比照對成品油征收消費稅的做法,在稀土冶煉分離和出口環節對特定稀土元素征收消費稅[20];譚珩、林青彪等人(2017)指出為了充分發揮消費稅的職能作用,建議對除鑭、鈰等之外的貴重稀缺稀土元素產品在冶煉分離環節征收消費稅[21];周志勇、雷軼超等人(2018)認為自然資源產品征收消費稅的范圍過于狹窄,且自然資源產品征收消費稅的比例不高,對我國自然資源的保護力度不大,建議在我國下一步消費稅改革中加大對自然資源征收消費稅的力度,擴大征稅范圍,理順自然資源征收消費稅的征收環節,充分發揮出綠色稅收的威力[22]。就稀土消費稅稅收政策而言,擴大消費稅征收范圍一直是近些年學術界熱議的話題,具體到稀土產業,探討稀土征收消費稅的文獻是少之又少。現有文獻中提出的對稀土產業征收消費稅,征收環節并不統一,共涉及冶煉分離、出口和消費3個環節。在稅率確定方面提出可先期設定為10%,但這個稅率并沒有經過嚴格測算。已有文獻只是說明征收稀土消費稅的意義并認為開征消費稅條件具備,時機也較為成熟,但在具體稅制設計上國內并沒有學者研究。因此,出于理順稀土價格,配合國家對稀土產業的宏觀經濟調控的需要,有必要對稀土產業是否征收消費稅的問題進行專門探討。
2016年12月25日第十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五次會議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稅法》,并決定自2018年1月1日起施行。環境保護稅的開征,有利于減少污染,促進節能減排,使政府獲得專項資金用于環境治理,也可對企業開發環保技術進行補貼,以提高企業實施環保項目的積極性。對于稀土產業而言,開征環境稅使稀土產品的價格體現出環境成本,有助于理順稀土產品價格,同時也能降低稀土資源的消耗水平,助力稀土生產和消費的可持續方向發展。
吳艷芳、王亞萍(2012)認為解決稀土產業的負外部性問題,政府的行政管制調控雖能對促進稀土產業持續健康發展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但也明顯存在許多不足。隨著市場化程度的不斷提高,利用稅收手段進行宏觀調控反而更受青睞。因此,從環境稅的理論淵源入手,分析了環境稅對稀土行業持續健康發展的促進作用,提出開征稀土環境稅有利于減少環境污染量、降低稀土資源消耗速度、促進稀土產業技術水平的提高。隨著全球資源環境形勢的嚴峻和人們環保意識的增強,環境稅收制度的全球化勢在必行的趨勢,建議我國政府也采用該種經濟手段解決稀土產業負的外部性問題[23]。孫全民(2014)結合當時我國實行的環境稅費存在的問題與稀土產業發展狀況,在效率性、環保性和可持續性目標的指導下,建議稀土產業可先行開征污染排放稅,并配合增值稅、企業所得稅做出與環境保護和治理相配套的稅收規定,以解決稀土企業生產環節污染嚴重的問題,實現環境改善,具體設計了稀土產業環境稅費的詳細制度,為完善我國的環境稅費提供了新的思路[24]。夏放,仇倩(2015)等提出當時我國環境保護主要是通過征收與環境保護相關的稅費來實現的,如資源稅、消費稅、關稅、城市維護建設稅等,缺乏專門稅種以促進生態保護為目的,沒有形成綠色稅收體系,導致稅收在資源節約、環境保護中發揮的作用不夠明顯。結合我國稀土案敗訴的經驗教訓,認為我國在構建《環境保護稅法》時,可通過在前言中寫宣言的方式明確立法目的,專門立法與WTO規則兼容,明確環境保護稅的征收范圍[18]。張媛,王靜(2019)認為《環境保護稅法》引導綠色生產,提高納稅人環保意識,有利于構建綠色稅制,保護生態環境,同時也減輕了政府的壓力,優化財政收入結構。但剛剛開征的環境保護稅依舊存在諸多問題,如征收范圍狹窄,部分稅額設置較低,稅收優惠政策設計不完善,征稅成本高、跨部門協作困難等。應擴大環保稅征收范圍,提高征收稅額,同時完善稅收優惠政策,健全征管機制,強化協同合作[25]。韓佳偉(2015)從稀土產業可持續發展視角,提出在稀土行業應首先開征污染排放稅,同時設計了相應的征稅范圍、稅目、納稅人、稅率和征收方式等,同時提出污染排放稅應注意與其他稅種共同配合來達到保護環境的目的,以解決稀土生產環節污染的治理,改善環境問題[26]。
在對稀土環境保護稅的研究中,研究人員大都注意到了稀土產業在開采冶煉過程中存在嚴重的環境污染、資源消耗的問題,研究者普遍認為征收環境保護稅很有必要,在《環境保護稅法》并未實施時,就已經提出可先期征收污染排放稅,以此來代替環保稅發揮保護生態環境、構建綠色稅制的作用。現行的《環境保護稅法》是我國第一部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單行稅法,彌補了排污費制度存在的不足,對推動生態文明建設和綠色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然而現行環保稅也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問題,如沒有考慮行業間存在的差異,只按污染物排放量來征稅,不利于調控企業對重污染物的排放量。就南方離子型稀土礦而言,開采過程中采用的原地浸礦工藝,不可避免地產生大量的氨氮、重金屬等污染物,破壞植被,嚴重污染地表水、地下水和農田,是農作物減產甚至絕收[27]。就北方輕稀土生產冶煉工藝而言,堿法工藝與酸法工藝都會產生成分復雜的廢水,難以治理且難以回收利用。酸法生產工藝的冶煉廠排放出難以治理的尾氣與放射性廢渣,如部分放射性元素釷,目前尚無法實現有效回收處理。而現行環保稅并未對這些重污染物加成征稅,若稀土企業偏向于先污染、后繳稅的話,這種現象的長期存續反而會給生態環境帶來更嚴重的污染。同時現行的兩檔減稅優惠因其太過寬泛的情況,也會導致稀土企業在生產過程中對節能減排的潛力發掘不夠、熱情不高,無法達到預期的環保效果。
我國稀土出口關稅政策大體上可分為3個階段。第一階段為1985年~2003年,該階段鼓勵稀土產品出口,實行出口退稅政策。改革開放之初,國家外匯儲備緊張同時國內需求難以啟動,需要增加企業產品的對外出口來拉動經濟增長[28],我國稀土行業在實行出口退稅政策時期的近二十年間,國際競爭力不斷增強,稀土產品出口外銷取得了高速發展。第二階段為2003年~2006年,此時國家限制稀土原材料出口,退稅率逐年下調直至取消。21世紀以來我國經濟形勢一片大好,作為全球最大的稀土生產國、出口國,我們逐漸意識到國內稀土行業不但沒有獲得應有的定價權和收益,反而給環境帶來嚴重污染,同時行業秩序混亂、戰略資源廉價流失等問題也引起我國政府的警覺與重視,故國家為整頓稀土行業逐年下調出口退稅率,并于2005年取消稀土金屬、稀土氧化物、稀土鹽類等產品的出口退稅。第3個階段為2006年~2015年,美國、澳大利亞等國家先后關閉本國的稀土礦,迫使我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稀土生產和供應國,提供全球約95%的稀土消費量,導致我國稀土產品的低價外流情況更加嚴重。從2006年開始,我國對稀土產品出口關稅政策先后進行多次上調,美、歐、日為維護自身利益于2012年將我國稀土出口管理措施上訴至WTO爭端解決機構,WTO于2014年8月7日最終裁定我國針對稀土所采取的出口關稅、出口配額管理措施不符合世貿組織相關規則和《中國加入WTO議定書》附件6(實施出口稅的產品清單),我國于2015年5月1日取消稀土出口關稅。
顧楠(2015)對我國正式取消稀土出口關稅后的稀土市場做了調查,發現取消關稅后,稀土對外出口量猛增,同時國內稀土進口量也在不斷增加,但稀土市場表現十分低迷,幾乎所有稀土產品的價格都出現了一定幅度的下跌。當時稀土行業打黑并未取得太大的效果,私挖盜采情況依然十分嚴重。加之資源稅改革,27%的資源稅率對正規南方礦來說是做一噸虧一噸,且資源稅改革后出現價格不升反降的局面,整個稀土市場在艱難中前行[29]。宋益,黃健柏(2018)基于全生命周期的完全成本視角,測算出稀土外部性成本的理論稅率區間為28.5%~48.0%;利用變換后的勒納指數和SMR模型,計算出中國稀土上下游企業3個時期的市場勢力值,前者分別為1.0、0.8、1.2,后者分別為0.1、0.2、0.4。將測算出的稀土外部性成本、市場勢力內生于稅收轉嫁模型中,發現稀土外部性成本的傳遞機制、轉嫁幅度以及等效替代稅率與中國稀土出口企業的市場勢力、稀土上游企業供給彈性以及外國進口企業的需求彈性有關[30]。杜鳳蓮,王媛(2015)引用不完全競爭垂直市場價格轉移模型,通過關稅與資源稅對出口價格影響的對比,探究資源稅與關稅的替代性,并得出一些具有借鑒意義的結論,如和現有關稅政策具有等價作用的資源稅稅率與我國的稀土供給彈性、稀土生產市場勢力和出口市場勢力有關;其他條件不變,國內稀土供給壟斷勢力越強,與出口關稅等價的資源稅率越高等[31]。
就稀土關稅研究來說,學者大多肯定了稀土出口稅收政策優化了稀土出口結構。在2015年我國取消了稀土出口關稅后,一些學者從征收資源稅、環境保護稅的替代性政策角度,探討替代稀土出口配額和關稅的可行性及政策效果評價,為關稅替代性政策評價構建了稅收轉嫁模型。在現行世貿規則下,關稅或配額政策等貿易保護措施本身較為低級,已逐步被各國所拋棄,簡單的出口貿易管理措施更是為歐美國家上訴提供了充足的理由,因此WTO判決我國稀土出口限制措施違規這一結果似乎可以預見。但就當時的稀土市場而言,我國以小于世界稀土1/3的儲量長期供應全球90%以上的稀土需求,若不采取稀土出口配額制度,我國稀土資源將廉價大量外流,不論是資源還是外匯都將蒙受巨大的損失。因此,在充分利用世貿規則的前提下,我國亟須找到既保護國家利益,又能減輕貿易摩擦的稀土外貿政策,贏得我國在稀土市場的主動權。在借鑒歐美日等發達國家出口管制措施的基礎上,大力發展具有高附加值的稀土新材料產品,提升技術創新能力,在稅收方面可設置稅收返還制度,鼓勵稀土科技創新,采用技術貿易壁壘,而不是直接使用關稅壁壘和配額保護和發展中國稀土,才是可取之路。
稀土產業稅制改革是推進稀土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因素之一。當前,我國稀土資源稅費改革正穩步推進,稀土環境保護稅的征收也有利于節能減排和保護生態。稀土關稅雖退出歷史舞臺,但近年政府不斷致力于尋求更為合規有效的關稅替代性政策,資源稅改革與環境保護稅的開征就是很好的證明。另外,稀土增值稅、企業所得稅、相關科研人員個人所得稅優惠等多稅種的協調配合,都對稀土產業發展產生至關重要的作用。適時在稀土冶煉分離環節開征消費稅,比照對原油征收資源稅、對成品油征收消費稅的通行做法,對部分貴重稀缺稀土元素產品征收,以體現國家的特殊調節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