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波 岑詠
當今世界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一方面,世界發展格局正在重塑,加之后疫情時代逆全球化、單邊主義等思潮的抬頭,國際形勢更加錯綜復雜,新時代我國職業教育對外開放面臨著重重困境;另一方面,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及其“合作共贏、公平正義” 的基本價值追求在新時代將更加熠熠生輝,指明了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方向。作為類型教育,職業教育在促進經濟發展和社會公平方面更具優勢,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有更高的契合度,更能推動“合作共贏、公平正義”。此外,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職業教育前途廣闊、大有可為”的重要指示,為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注入了更加強大的動力,營造了更加優良的發展環境[1]。在此背景下,梳理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取得的成就,總結經驗,并對面臨的困境和出路進行分析,具有重要的價值和意義。
新時代我國職業教育對外開放在系統協同性、人才培養成效、人力資源開發、品牌發展效應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成就,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規模不斷擴大,影響力不斷提升,形成了“引進來”與“走出去”并重的發展格局。
新時代我國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頂層設計持續優化、理論研究能力不斷提升,增強了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系統協同性。一方面,中央政府加強了新時代教育對外開放的頂層設計,推動我國教育對外開放事業從改革開放初期的“摸著石頭過河”向系統性、整體性和協同性的科學決策發展[2]。《關于做好新時期教育對外開放工作的若干意見》《推進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等政策文件對職業教育對外開放進行了整體部署,《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關于實施中國特色高水平高職學校和專業建設計劃的意見》《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年)》等政策文件對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提出了更為具體的要求。在國家層面政策的引導下,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頂層設計持續優化。另一方面,各級各類職業教育研究機構不斷整合資源,成立國別、區域研究中心和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研究智庫,為新時代我國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系統協同開展提供了理論研究支撐。如寧波職業技術學院與教育部職業技術教育中心研究所合作成立的“發展中國家職業教育研究院”,積極探索在境外設立科研分支機構,與孟加拉國文憑工程師協會、斯里蘭卡職業技術大學合作成立“中國——南亞職業教育研究中心”,探索跨國職業教育科研合作新模式,出版了《“一帶一路”職業教育研究藍皮書·南亞卷》,通過理論研究支撐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系統協同推進。
職業教育對外開放育人成效的持續提升主要體現在中外合作辦學與來華留學生的規模、質量不斷提高兩個方面。一方面,中外合作辦學項目(機構)的規模與專業門類不斷擴大,為學生提供了大量可供選擇的優質職業教育資源,增強了職業教育市場的活力和職業教育改革的動力。如順德職業技術學院立足珠三角制造業轉型升級需求,與國際知名應用技術大學德國亞琛工業大學合作,共建集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應用研究和社會服務于一體的“廣東——亞琛工業4.0 應用研究中心”,引入德國職業教育教師培訓項目,實施學生研究計劃(Student Research Program,SRP),賦能教師和學生發展,提升了技術技能人才培養質量。另一方面,來華留學生培養規模與管理服務水平不斷提升。教育部、外交部、公安部出臺的《學校招收和培養國際學生管理辦法》 等文件進一步規范了留學生服務市場,各級地方政府積極響應并貫徹執行,提高了留學生培養質量[3]。職業院校積極完善留學生管理的規章制度,強化留學生管理隊伍建設,優化留學生保障服務,使留學生快速融入職業院校的日常教學、實習實訓和校園生活,不斷適應留學生規模擴大的需求。如江蘇省教育主管部門和職業院校貫徹落實“留學江蘇行動計劃”,積極健全留學生獎學金安排機制,創新留學生培養模式,建設留學生教育服務平臺,穩步提升留學生教育質量。新冠肺炎疫情期間,部分職業院校主動適應新形勢變化,建設雙語在線課程和資源,利用職教云、ZOOM、騰訊會議等共享平臺上傳課程資源,保證國際留學生教育的順利開展,實現了停課不停學。如杭州職業技術學院為菲律賓留學生量身定制酒店管理漢語云端課堂,課程以當代中國社會生活、酒店行業管理服務為背景,提高了留學生的基本漢語技能和跨文化交際能力。
職業教育服務人力資源開發功能的不斷優化主要體現在開展援外培訓服務和培訓“走出去”企業員工兩個方面。一方面,職業院校積極對接發展中國家政府部門和行業企業的發展需求,通過舉辦專題培訓班、聯合建立技術人員培訓基地等措施開展職業教育對外援助,助力發展中國家職業教育發展與人力資源提升。如寧波職業技術學院作為商務部的“中國職業技術教育援外培訓基地”,自2007年以來累計開展了汽車、港口、職業教育管理等領域共144 期培訓項目,為來自122 個發展中國家的3537 名學員提供了管理和專業培訓,服務發展中國家的人力資源開發,賦能職業教育減貧的國際合作。另一方面,職業院校與“走出去”企業合作開發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方案,培養“走出去”企業所需的技術技能人才,助力“走出去”企業積極開拓海外市場。如無錫商業職業技術學院積極響應“一帶一路”倡議,與紅豆集團控股的西哈努克港經濟特區有限公司共建西哈努克港培訓中心,建立了西哈努克港工商學院,為柬埔寨培養技術技能人才與高端應用型人才,促進當地經濟社會發展。
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品牌發展效應開始彰顯主要體現在職業教育國際標準和境外辦學機構的輸出兩個方面。一方面,職業院校積極參與國際標準的制訂,開發國際專業和課程標準體系,推進本土標準的國際化,將國際優質職業教育資源的本土化與本土優質職業教育資源的國際化有機結合。2019年,我國開發并被國(境)外采用的專業教學標準有595 個、課程標準3349 個,是2017年的2.2倍[4]。上海思博職業技術學院開發的基于國際護士執業標準以及歐盟國家護士通用能力標準被歐盟采用。另一方面,以“魯班工坊”“絲路學院”為代表的一系列境外辦學品牌已嶄露頭角,成為中國特色優質職業教育走向國際舞臺的重要支點。2016年,天津渤海職業技術學院在泰國大城府設立的首個“魯班工坊”正式掛牌成立,把中國職業教育的先進理念和模式引入泰國,打造了兼具中國特色和國際競爭力的中國職業教育品牌。目前,我國職業院校已先后在泰國、英國、葡萄牙、南非等16 個國家建成了17 個“魯班工坊”,涉及自動化、新能源、機械等12 類44 個專業,影響力逐步擴大。浙江省充分發揮省域優勢和特色,整合職業院校、民營跨國企業及境外經貿合作企業的優質資源,推動溫州職業技術學院與亞龍智能裝備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共建柬埔寨亞龍“絲路學院”,積極打造“絲路學院”品牌,持續擴大中國優質職業教育的海外影響力。
盡管我國職業教育對外開放取得了不少成就,但在新時代新形勢下也暴露出一些問題。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是一項系統工程,政府部門的政策設計、校企協同的供給機制和職業院校的治理模式是其中的三個關鍵環節,貫穿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始終。本文從上述三個關鍵環節出發,分析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現實困境,以期提高問題分析的針對性和準確性,抓住真正的“難點”和“堵點”。
新時代的全球政治經濟格局重塑,出現了新的不確定性和新的外部風險。為了合理應對新的不確定因素、有效防范化解新的風險,需要更有力的政策支撐系統,并對國家層面和地方層面的政策設計提出新的要求,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政策也不例外。目前,我國職業教育對外開放國家層面和地方層面的相關政策都有待繼續完善。具體而言:一方面,新時代國家層面的政策設計在海外辦學、教師國際交流、來華留學生等方面有待繼續完善。海外辦學在國家層面存在法律保障不足的弊端,無法有效支撐新時代職業院校的海外辦學實踐活動。教師國際交流的外事審批程序相對繁冗且存在一定的障礙,限制了新時代職業院校教師的出國出境活動。新時代職業教育來華留學政策的吸引力相對較弱,與其他類型教育相比在獎學金等政策設計上仍存在很大差異[5]。另一方面,新時代地方層面的政策設計在重視程度、導向引領、激勵措施等方面有待繼續完善。地方政府對職業院校對外開放活動的重視程度不夠,尚未將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設定為職業院校的重要發展目標。地方政府對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導向引領不夠明確,尚未結合地域特征厘清發展方向,難以有效整合地方資源、發揮地方優勢。地方政府關于職業院校對外開放激勵政策基本處于缺位狀態,無法有效激發新時代職業院校對外開放的積極性。
新時代與后疫情時代相互疊加。后疫情時代全球貧困人口和失業人口激增,國際勞工組織近日發布的《世界就業與社會展望:2021年趨勢》報告指出:2022年全球失業人數將達到2.05 億人,遠超2019年的1.87 億人,新冠疫情導致的勞動力市場危機或將持續更久[6]。作為類型教育,職業教育在校企協同“走出去”和服務弱勢群體方面具有獨特的優勢,能夠有效緩解貧困和促進就業[7]。那么,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必須持續關注新冠疫情帶來的全球貧困和失業人口增加的問題,這就對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供給提出了新的挑戰。目前,我國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供給有待繼續完善,尤其要關注校企協同供給和精準有效供給。具體而言:一方面,新時代的校企協同供給在利益共贏機制、信息共享渠道、服務匹配程度等方面有待完善。職業院校缺少吸引企業積極參與的利益分配機制,難以在校企協同“走出去”方面實現利益共贏和共同發展。校企協同“走出去”的信息不對稱,缺乏有效的信息溝通和共享渠道,導致服務供給效率低下。職業院校的服務供給難以滿足企業海外生產與經營的發展需求,服務的匹配程度不高。另一方面,新時代的精準有效供給在服務對象厘定、服務團隊組成和服務模式構建等方面有待完善[8]。服務對象的厘定不夠清晰,對青年和女性等弱勢群體的關注程度不足、服務的覆蓋面積不大。服務團隊的人才組成單一且數量不足,缺少既具有較強全球勝任力和跨文化能力、又精通專業知識和技能的復合型人才,難以為弱勢群體提供精準服務。服務模式的運行合力難以形成,各類服務主體的行動邏輯不一致,系統整合程度較低,增加了精準供給的難度。
參與全球教育治理是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核心特征和基本要求,也是新時代提升職業教育對外開放貢獻度和影響力的重要舉措。宏觀視角的參與全球教育治理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忽視微觀視角的職業院校治理實踐。我國擁有世界上最大的職業教育系統,其中包含千余所高職院校和萬余所中職學校,“中國方案”“中國智慧”都源自于一所所職業院校的辦學實踐,并在具體實踐中彰顯“中國特色”。與此同時,這也對新時代職業院校的治理創新提出了新的要求。目前,職業院校對外開放的治理能力有待提升,尤其要關注治理理念和治理組織的繼續完善。具體而言:一方面,新時代職業院校的治理理念在領導格局與辦學愿景、教師認同與配合意愿等方面有待繼續完善。部分職業院校領導“吃不透”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豐富內涵,“悟不透”其長遠意義,“抓不住”關鍵機會,結果只能漸行漸遠,治理理念的完善更是無從談起。職業院校教師有關對外開放的認同程度不高、配合意愿不強,理念的偏離導致治理能力提升的核心動力不足,難以有效開展治理實踐。另一方面,新時代職業院校的治理組織在組織架構和組織形式等方面有待繼續完善。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治理的組織架構相對分散,缺少校級層面對整體分工協作的制度設計,校內各部門優質資源的整合力度不夠。職業院校對外開放治理的組織形式較為單一,校內組織的常態化合作活動較少,校際之間的創新型合作組織亟待培育。
2020年6月,教育部等八部門聯合印發了《關于加快和擴大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意見》,這是我國中央政府把握“加快”和“擴大”、“穩步”和“有序”、“提質”和“增效”三個原則,“立足新時代、因應新形勢、落實新要求”制定的指導性文件,為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實施策略的制訂指明了方向[9]。遵循“加快”和“擴大”的原則,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應持續完善政策設計,實現順勢而為。遵循“穩步”和“有序”的原則,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應關注有效協同供給,堅持量力而為。遵循“提質”和“增效”的原則,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應不斷創新治理模式,強調事在人為。
首先,不斷強化黨對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全面領導,營造良好的發展氛圍,為政策的順利實施提供保障。強化黨組織對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全面領導和黨組織在職業教育對外開放中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作用。發揮黨員在職業教育對外開放中的帶頭示范作用,營造推動職業教育對外開放健康發展的良好氛圍,為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行穩致遠提供保障。其次,繼續增強國家、地方和職業院校等不同層級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政策的銜接和協同,以政策合力統籌推進。完善海外辦學、教師國際交流、來華留學生等國家宏觀層面的政策設計,充分發揮國家層面政策對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引領推動作用。增強地方層面政策對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重視程度、導向作用和激勵功能,豐富地方中觀層面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模式。加強職業院校層面有關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政策的執行力度,夯實微觀層面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基礎。在此基礎上,繼續推動國家、地方和職業院校層面政策合力的發揮,不斷增強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政策的銜接性和協同性。再次,持續關注政策的落地落細,通過明確目標、分解任務、落實責任,確定時間表和任務書,確保相關政策的落實成效。加強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過程管理,追蹤關鍵指標與核心任務的完成情況,及時對時間表和任務書進行更新完善。實施問責制,直面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政策執行中出現的問題,并從外部環境和內部條件等維度對問題的成因進行深入剖析。
一方面,完善職業教育的校企協同供給機制。圍繞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整合校企優質資源,搭建校企資源互補和信息互通的交流溝通平臺,打造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校企協同聯盟,優化校企雙方利益共享與風險共擔的合作機制,實現校企協同“對外開放”[10]。職業院校應主動對接“走出去”企業的多崗位、跨專業需求,尤其關注“走出去”企業的跨文化服務需求,協助“走出去”企業開展海外員工的跨文化培訓,為“走出去”企業提供具有針對性的咨詢建議,降低“走出去”企業的海外運營風險。職業院校應參與“走出去”企業海外項目的調研和論證,配合“走出去”企業編寫培訓教材、協助“走出去”企業提供海外技術服務[11]。鼓勵“走出去”企業參與職業院校海外辦學方案的制訂,校企協同開展海外勞動力市場技術技能人才需求狀況的調研,提高職業院校海外辦學的適應性和影響力。另一方面,完善職業教育的精準有效供給機制。選擇適合開展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區域與國家,重點聚焦“一帶一路”沿線的發展中國家和欠發達國家。選擇適合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項目,做示范項目而非面面俱到。根據所在國的弱勢群體特征明確職業教育服務供給的內容和形式,聚焦女性和青年等弱勢群體的“體面就業”與“穩定收入”,加強職業教育服務供給與所在國勞動力市場的聯系,促進職業教育供給與勞動力市場需求的良性互動[12]。
一方面,創新職業院校對外開放的治理理念和目標,調動并增強職業院校教師參與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積極性和認同度。對于有能力、有意愿開展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職業院校,應在學校“十四五” 規劃和辦學愿景中充分體現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理念和目標,為理念和目標共識的形成奠定良好的基礎。兼顧“授人以魚”和“授人以譽”,完善職業院校教師參與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業績考核標準,實施物質獎勵和精神激勵相結合的激勵方式,調動職業院校教師的積極性。兼顧“授人以漁”和“授人以遇”,完善職業院校教師跨文化能力和全球勝任力提升的方案設計,為職業院校教師提供展示自我能力的機遇和平臺,增強職業院校教師的認同度[13]。另一方面,創新職業院校對外開放治理的組織架構,營造新時代職業院校對外開放的治理文化。完善校級層面整體統籌的組織架構設計,優化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機構設置,加強職業院校各部門之間的協同合作,整合校內各部門的優質資源,培育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校際合作組織,為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持續推進提供堅強的組織基礎。豐富新時代職業教育對外開放治理的組織形式,探索開展常態化的合作活動,創新合作活動的內容和形式,建設有利于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治理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