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軍 胡多
2020年我國脫貧攻堅戰取得全面勝利,歷史性消除了絕對貧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了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但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脫貧摘帽不是終點,而是新生活、新奮斗的起點。”[1]“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之后,我們將消除絕對貧困,但相對貧困仍將長期存在……這個問題要及早謀劃、早作打算。”[2]同時,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明確提出,鞏固脫貧攻堅成果,建立解決相對貧困的長效機制,明確未來我國貧困治理的重點轉向,解決相對貧困問題[3]。
近年來,相對貧困治理問題已成為學界關注的熱點,國內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方面。一是關于我國在2020年后減貧戰略的轉變導向。張琦(2016)、高洪波(2019)、陳志剛(2019)等認為,2020年之后,我國減貧戰略重點將由集中性減貧治理向常規性減貧治理轉變、由解決絕對貧困向解決相對貧困轉變、由重點解決國內貧困向國內減貧與國際減貧合作相結合方向轉變。這一觀點得到大多數學者的認同。二是關于相對貧困內涵。大多數學者是從發展差距角度界定其內涵,認為“相對貧困是指個人或家庭所擁有的資源,雖然可以滿足其基本的生活需要,但是不足以達到社會平均生活水平,通常只能維持遠低于平均生活水平狀況。”[4]三是關于相對貧困標準線劃定的探討。如王小林、馮賀霞(2020)從“貧”和“困”兩個維度構建多維相對貧困標準,包括經濟維度、社會發展維度、生態環境維度等。對于相對貧困標準線劃定,學界還未形成統一定論。四是關于2020年后如何加強相對貧困治理及建立長效機制。姜會明(2019)、李小云(2018)、何秀榮(2018)、左停(2020)、陳志剛(2019)等提出,扶貧開發政策要與鄉村振興戰略、城鄉融合發展相銜接。在如何建立相對貧困的長效機制方面,黃承偉建議學者應深入研究相對貧困治理目標及衡量指標、生態紅利減貧、轉型性貧困等問題[5]。張琦談到黨中央在2020年制定減貧戰略時認為,減貧將由集中性減貧治理到常規性減貧,相對貧困治理擔子更重了,面向范圍更廣,更需要注重貧困群體自身能力培養[6]。未來貧困治理政策將從單一性、碎片化減貧政策向多元化、整體化減貧體系轉變,更加側重于致富能力、就業能力、權利機會供給等方面。
可見,相對貧困展現出動態性、多維性、廣泛性的特點。動態性主要是相對貧困人口社會生產方式不同和區域發展不均衡導致的貧困動態流動;廣泛性則是相對貧困群體不局限于農村地區,范圍擴大到城鎮、市區,人群延伸到體量較大的中等收入人群;多維性表現在相對貧困群體的衡量不是以單個經濟標準線來劃定,致貧原因涉及到個人及家庭的醫療、教育、社會保險、就業能力等多個方面,是一個需要政治學、社會學、心理學等多學科共同研究的話題。
職業教育扶貧歷來是我國解決貧困問題的“抗毒素”,作為“智志雙扶”的重要手段,為消除貧困、促進教育公平、提升勞動者技能、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等做出了重大貢獻,被賦予了阻斷貧困代際轉移的重大使命。習近平總書記曾強調,要重點做好職業教育培訓,貧困家庭孩子接受職業教育可以提高勞動技能,“這一戶脫貧就有希望了”[7],他在2021年全國職業教育大會上談到職業教育的培養目標時指出,要發揮職業教育的重要作用,為我國培養“更多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8]。在新發展階段,職業教育如何助力下一步相對貧困治理,需要學界進一步探討。
近年來我國大力發展職業教育,國家大力加強頂層設計,出臺了一系列有關職業教育的宏觀政策,職業教育回報率有明顯提升,但仍存在供需矛盾。
首先,職業教育資源有效供給與相對貧困治理實踐需求不相協調。絕對貧困治理主要解決了從無到有的資源匱乏,而相對貧困治理主要是解決不平衡、不充分發展的問題,解決從有到均、從有到優的問題。一些相對貧困地區職業教育資源相對缺乏,各類基礎設施、人才隊伍建設、教育教學體系等不能滿足現實需求。不少相對貧困地區職業院校缺乏系統的技術操作設備,教育實訓內容更新緩慢,實訓崗位不能滿足學生多元個性化需要。根據四川大學教師發展中心對農村職業院校的調查結果顯示,部分相對貧困地區專任教師的師生比普遍低于國家規定職業院校專任教師師生比(1∶20),職業教育教師隊伍中“雙師型”教師更是占比較少[9]。職業教育發展基礎還比較薄弱,與當地相對貧困地區發展需求未完全契合,需要逐步完善相關基礎設施,完善相關教學體制,增強師資力量。
其次,職業教育的人才培養與城鄉統籌推進需求出現矛盾。在“十四五”規劃中提出要“健全城鄉融合發展機制,推動城鄉要素平等交換、雙向流動,增強農業農村發展活力”[10]。城鄉統籌推進是解決相對貧困的必然要求,但有些職業院校人才培養方案出現“離農”的傾向。課程體系主要傾向于服務工業領域的新興制造業、物流倉儲業、國際貿易等行業,但在推進農業現代化發展,塑造農業產業形態方面略顯薄弱。這與統籌城鄉發展、促進城鄉資源雙向流動的需求相背離。職業教育相當于城市和鄉村的連接樞紐,需要根據城鄉發展進程中產業融合的人才培育目標,化解城市資源擁擠的“城愁”,留住鄉村振興下的“鄉愁”。
再次,人們對于職業教育的傳統認知觀念與產業轉型發展思維相矛盾。在傳統“重道輕器”的思想影響下,職業教育的認可度偏低,被認為是中考、高考“淘汰”下來的被迫選擇。人們對于職業教育與基礎教育的同等重要性未受到普遍認可。有的高等職業教育院校更加強調升學的價值意義,對于職業素養培養、職業技能的適用性關注度較弱。在課程安排上更強調理論的系統教學,與本科教育的區別較為模糊,辦學特色不明顯[11]。然而,隨著機械化時代來臨,第一產業勞動力出現剩余,第一產業勞動力逐漸向第二、第三產業轉移,開始過渡到后福特制。這要求職業技術人員掌握全面的操作知識和一定的創新能力,無疑提高了職業教育的“職業性”要求。由此,職業教育要適應產業發展需求,引導社會正確認識職業教育的價值,培養大量高質量技術技能型人才,以豐富的企業實踐經驗來創造性解決相對貧困地區產業發展問題。
新發展階段,相對貧困治理要納入鄉村振興戰略下統籌安排,職業教育也將由助力“脫貧攻堅”轉向服務“鄉村振興戰略”。我國城鄉發展不平衡是導致相對貧困的重要原因,職業教育既要扎實鞏固“扶教育之貧”,更要“依教育扶貧”促進減貧工作與鄉村振興戰略順利銜接。習近平總書記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做出了重要指示,強調鄉村振興戰略是關系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全局性、歷史性任務,是新時代“三農”工作的總抓手。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對于鄉村振興戰略進行了全面部署,之后國家又陸續出臺了一系列相關政策和文件。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長期發展方向,需要職業教育扶貧早謀劃、轉方向,切實遵循貧困演變趨勢及城鄉發展規律,將職業教育致富和強基的功能來彌合城鄉發展差距。
職業教育的價值選擇將影響鄉村振興戰略的推進。在現代化進程中職業教育與鄉村振興戰略有著天然聯系。中共中央、國務院在2018年出臺的《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和2021年《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都著重提到發展職業教育對促進鄉村振興的積極作用。職業教育將成為鄉村振興可持續發展的推動力量,成為輸送技術人才、培養新型職業農民、吸納剩余勞動力的動力源泉。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發揮人力資本在鄉村振興中的首要作用,“加快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在鄉村形成人才、土地、資金、產業匯聚的良性循環。”[12]職業教育的功能向鄉村傳遞綠色發展、產業融合、和諧治理等理念,有助于人們理解鄉村振興的實質、轉換發展思維,推動相關政策的落實。與此同時,職業教育也需要鄉村振興這一個契機,利用國家戰略優勢資源明確職業教育發展方向,與鄉村企業加強聯系,為后續教育實踐、農業技能實訓搭建橋梁。
新發展階段,職業教育功能定位要立足于長遠的可持續發展能力培養,側重點將從短期“技術培訓”轉向“賦權提能”。在消除絕對貧困階段,職業教育扮演著“職教一人,就業一個,脫貧一家”的角色,凸顯了技術培訓的作用。2013—2020年間,全國高職院校向貧困地區積極開展農業培訓、引進項目、開發特色產業,派遣技術專家累計達7.6 萬人次,幫扶貧困地區產業增收達45.15 億元[13]。相對貧困不同于絕對貧困,它涉及的范圍廣、致貧原因復雜多樣,貧困程度具有時空的相對性。定點定期式的技術培訓不足以完全滿足相對貧困群眾能力提升的需求,治理上需要進一步賦權、提能來鞏固職業教育扶貧成果,打破貧困陷阱難以突破的慣性思維,讓貧困群體有自我發展能力以應對多重環境。
職業教育的“賦權提能”有利于全面釋放發展效能,激發相對貧困群體活力。“賦權增能”理論1986年由萊特富特(S.Lightfoot)開始引入教育領域,認為要賦予教師更多自我認知的權利和外界認同的權利,從而有利于學校決策、教師和學生的發展[14]。在職業教育中的“賦權”,指的是政府或行政管理機構賦予學校用人自主權、管理權、決策權,賦予教師和學生建議權、投票權和自我發展權利;“提能”是賦權后通過學習來提升自身能力,促進個體自我成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賦權”有利于職業教育院校改革發展、教師水平提升、學生主動性增強,滿足相對貧困群體技能提升需求,形成與地方相對貧困人群相適應的教學模式;“提能”有利于相對貧困群體增強發展自信心,縮小由于個人信息匱乏、機會缺失、技能不足形成的相對差距,也讓貧困群體有自主選擇、自主發展的權利,合理有效使用發展權和表達意見權利。“賦權”和“提能”二者相輔相成,形成了良性循環圈。職業教育轉向能力提升有利于促進減貧政策向相對貧困治理的過渡轉型。當然,側重點的轉向也并非是放棄“技術培訓”,而是延長“技術培訓”的短期效應,提升相對貧困群體可持續發展能力。
后脫貧時代職業教育扶貧對象將逐漸由強調“宏觀普惠”轉向“微觀精準”。從扶貧歷程來看,“我國扶貧先后經歷了四個時期,分別是中國共產黨早期的反貧困探索(1921—1949年)、社會制度變革與救濟式扶貧(1949—1978年)、改革開放與開發式扶貧(1978—2012年)、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進程的脫貧攻堅(2012—2020年)。”[15]在這個過程中,扶貧形勢由農村普遍貧困轉向到農村地域性貧困,扶貧瞄準對象從整個農村貧困人口調整到縣域—村域—片區—家庭。2020年我國已實現全部農村貧困人口脫貧,在相對貧困治理中職業教育將面臨農村和城市兩大相對貧困人群。相對貧困人群對專業和教育時段的選擇,受文化程度、原有工作基礎、地區發展程度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宏觀“撒胡椒面”的方式不利于有效對接相對貧困人群差異化需求,容易造成教育資源的浪費。因此,職業教育扶貧要適應貧困對象的多樣化需求,更加注重分類施策的精準性。
注重“微觀精準”有利于保障個體的教育公平。面對相對貧困治理新環境,職業教育需要迫切解決教育發展上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在教育資源公平配置上,主要包含了“資源配置的平等原則、差異原則以及補償原則”[16]。職業教育“微觀精準”的導向是在保障了權利和機會平等的基礎上,充分尊重個體自由發展需求,提供差異化的教育資源供給。同時,由于地區經濟發展、個體自身條件不一致,職業教育資源要對處于不利地位的相對貧困人群給予補償性的傾斜。這樣職業教育扶貧資源將在個體間得到公平分配,進而促進教育的高效率、高質量的提升,從而最終實現縮小發展差距的愿景。可見,職業教育關注“微觀精準”是遵循教育公平原則、解決相對貧困的重要方向。
脫貧攻堅戰打響了鄉村振興戰略藍圖的前奏,但目前職業教育的發展狀況不能滿足鄉村振興的技能性人才的需求,同時相對貧困治理和鄉村振興都面臨著城鄉發展不均衡的治理難題。由此,職業教育扶貧要對接鄉村振興戰略,圍繞發展鄉村農業、美化鄉村環境、服務鄉村人口加以模式創新,從階段性目標平穩過渡到長期戰略目標上。
首先,職業教育要以地方農業高質量發展為軸心,創新“產教融合”發展模式。鄉村振興的關鍵是產業振興。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推動鄉村產業振興,緊緊圍繞發展現代農業,圍繞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構建鄉村產業體系,實現產業興旺,把產業發展落實到促進農民增收上來,全力以赴消除農村貧困,推動鄉村生活富裕。”[17]職業教育要服務于地區產業,將生產勞動與教育相結合,形成以地區發展需求為主的訂單式培養模式,為當地農業發展輸送農業技術人才。在推進農業現代化進程中,職業教育要將“產—教”和“教—產”雙向結合,形成“教—產—教”的新循環模式,以整體性視角加強農業結構與職業教育專業的契合性,延長農業產業鏈,改革農業生產經營方式。也就是說,只有農業與教育結合緊密,才可以促進農業產業的迅速發展,滿足農業科技化、智能化發展需求,實現鄉村產業振興。
其次,職業教育扶貧模式創新要面向鄉村,美化鄉村環境。一方面,職業教育要與鄉村政治經濟環境相融合。鄉村振興的實施有著具體的體制機制和國家財政政策,職業教育要以此為契機,建設高質量高水平的職業師資隊伍。同時,政府要理順城鄉發展關系,努力促成職教扶貧中政府與學校、企業與學校的密切聯系,形成共享共治的發展格局。職業教育培訓要充分發揮縣域職業教育學校、企業職業精英的作用,設立扶貧勵志班、特色扶貧車間,深入田間地頭、工廠內部手把手定期教授,探索“互聯網+職業教育+特色產業”“電商+職業教育+企業”的聯結模式。另一方面,打造適合鄉村發展的人文環境,傳承鄉村優秀文化與歷史記憶。職業教育要將鄉村民俗文化、傳統文化、地方歷史故事、名人軼事中積極因素融入到實踐教學中,讓鄉村本土性知識散發動態教育的魅力,促進村民形成文化自覺行為。
再次,職業教育的組織培訓要服務于鄉村人口。職業教育培訓主要側重于技術技能的傳授,要精準對應培訓主體的多樣化需求和明確組織管理機構的責權,形成系統的一體化組織培訓模式。一是要精確劃分培訓主體的類別。在鄉村振興背景下,職業教育扶貧人群主要為留守農民、失地農民、進城農民工。在職業教育培訓中要根據相對貧困人口的接受能力、職業特點、時間空間來對應提供技能培訓,為留守農民提供專業的農業耕作技能,培育新型職業農民;對失地農民加強職業技術能力培訓,提供“學歷+技能”雙提升的扶持模式;對進城農民工提供就業培訓、社區培訓、網絡培訓,克服職業教育空間限制。二是要厘清組織培訓的部門。組織職業教育培訓的部門主要涉及到職業教育院校、各級基層組織、企業,要根據自身優勢進行責任劃分來組織培訓,避免出現反復培訓或未覆蓋培訓。三是要進行動態職業教育培訓的監控。職業教育需要連續性培訓,要進行動態跟蹤,掌握貧困主體的技能運用狀態,更新培訓內容。
制度需根據社會發展變化不斷“成長”,新的社會環境可能導致制度的應然和實然功能產生一定差距,需構筑好制度與環境良性互動關系,更好發揮制度優勢及環境的影響作用。
新發展階段,要為職業教育扶貧機制構筑穩定的制度“場域”。“場域”由布迪厄提出的,用來描述行為主體實踐的關系空間,并受到經濟資本、社會資本、文化資本和象征性資本的制約[18]。為了擺脫這種制約,首先,要從經濟資本思考。職業教育扶貧資金來源主要是政府和企業,一方面要加大政府對職業教育財政支持力度,另一方面要完善職業教育中企業效益分配、產權配置制度,鼓勵校企合作。其次,社會資本分配要注重公平性,要體現廣大相對貧困群眾的根本利益,兼顧各方平衡多方利益沖突。在職業教育幫扶中的扶貧責任落實、職業技能課程選定、貧困人群甄別、教育幫扶質量評估等都始終要以公平正義作為治理的評價標準,避免扶貧資源的惡性爭奪和出現精英俘獲現象。再次,文化和象征性資本優化需要消除貧困亞文化的消極作用,塑造“貧困可恥”的恥感文化氛圍。在職業教育扶貧過程中重視獎勵制度,有利于引導貧困群體積極思考,克服思維定勢帶來的消極懶惰心理。
為職業教育扶貧營造和諧寬松的制度環境,要發揮學校、教師的能動性。前期絕對貧困治理多采用超常規舉措,而相對貧困是一個長期性問題,更需要穩定寬松的制度環境。職業教育扶貧要重視權責的下移,以制度的賦權促進學校、教師的賦能,從而突破對新制度環境不適應和對舊制度環境的依賴問題。2019年我國發布了《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為完善職業教育制度體系做出了詳細規劃,提出要實現“由政府舉辦為主向政府統籌管理、社會多元辦學的格局轉變”,增強了學校、企業辦學管理的自主權[19]。職業院校迎來自主改革的機遇,要積極的以“以群建院”思路構建“多元主體院系結構”[20],逐漸擺脫舊發展模式中對地方政府管理、資金過度依賴問題。學校治理機制要根據企業和產業發展需求,實現校企在資金、技術、文化深度融合,重視和采納董事會民主決策、審議的結果。為適應新環境發展需要,職業院校要建立動態調整機制,針對課程設置和學生就業需求,自主招聘要公開招聘各領域的專業技術人員,特聘行業領軍人物。同時,學校要完善相關人事制度,通過津貼補貼鼓勵在編教師積極考取專業技術資格證書,開發校本課程,提高“雙師型”教師比例。
相對貧困治理將面臨更為復雜的社會環境,需要從教育體制、基層治理配合、貧困治理環境全方位精準激發相對貧困人口的內生發展動力。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貧困群眾既是脫貧攻堅的對象,更是脫貧致富的主體”,要“加強扶貧同扶志、扶智相結合”,鼓勵貧困群眾通過自我力量擺脫貧困,營造“勤勞致富、光榮脫貧氛圍”[21]。
首先,需要從類型和層次兩方面打通職業教育與教育體系內外精準構建互聯互通道路。相對貧困治理涉及多個年齡階段、職業種類,在教育制度層面上需要形成貫通一致的整體運行模式。從類型教育方面來看,職業教育扶貧效果的發揮與教育系統內部的其他類型教育息息相關,要促進“普職成統整”,做好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成人教育的銜接,貫徹終身學習的理念。智能時代,對于相對貧困人群技能提升要求,要在戰略上促進“產教融通”與“農科教統籌”相聯結,為國家培養高質量的技術技能人才。與此同時,教育體系的鏈接也離不開具體課程的貫通,要在教學目標、課程設置、教學內容方面滲透職業教育元素,引導學生自主選擇職業,增強職業教育的連續性。從教育層次來看,職業教育要多層次均衡發展本專科職業教育,提升職業教育功能定位,重視“職業本科”的人才培育。“職業本科”的發展意味著“它需要與普通本科、應用本科共存共競”[22],可以為專科層次的職業教育提供直接上升通道。教育通道的暢通使得職業大學既具備了高等性精細化培養模式,又提升了農村職業技術性人才培養的連貫性,可以有效滿足相對貧困人口“專升本”的發展需求。
其次,要以縣、鄉、社區等基層干部為發力點,形成自主參與式的職業教育。相對貧困人口零散分布,需要基層干部深度掌握具體情況,改善幫扶方式。職業教育是促進經濟發展的動力源泉,但存在實踐周期長,見效慢的特征,貧困人群往往會囿于一時經濟的窘迫而放棄繼續學習。基層干部具有鄉村和社區的工作經驗,了解群眾思想動態、心理訴求,要充分發揮基層干部在職業教育扶貧中宣傳鼓動作用,定期進行干部培訓,耐心解釋職業教育的功能作用。基層干部也是連接階層和上級部門最為重要的樞紐,要樹立政治意識、大局意識,加強人力資源理論、宏觀教育發展理論的學習,從長遠謀劃職業教育與具體人群、具體產業、具體企業的對接,促進地區經濟可持續發展。
再次,要利用大眾傳播新媒介引導人們樹立正確的勞動觀,營造職業教育脫貧致富的氛圍。職業教育不是傳統教育觀念中的“奇技淫巧”,而是一種類型教育。我們要轉變人們對于職業教育的看法,激發群眾的自我發展能力。充分發揮大眾傳播在空間和時間上便利性優勢,在相對貧困地區積極宣傳新發展理念、國家政策等,緩解相對貧困人口信息獲取滯后的狀況。培育學生樹立正確的勞動價值觀,促使學生正視技能、技術對社會發展的貢獻。在整個職業教育過程中宣傳工匠精神、新型職業農民,以具體的脫貧致富事例,增強相對貧困群體的自我認可。例如,政府要積極宣傳世界級、國家級技能大賽,增強企業招聘、就業選擇中技能大賽證書的認可度;培育農村致富帶頭人,讓農民看到身邊切實事例,激發自我致富的動能。
加強頂層設計,筑牢職教扶貧“共同體”的制度基礎。在相對貧困治理中職業教育扶貧主體既包括學校,又涉及企業、社會組織等。由于扶貧本身具有“準公共品特性”[23],將更需要政府的政策引領和制度建設來規范各利益主體。首先,政府需要從頂層設計發力,協調兼顧地區、城鄉發展差異,完善中央到地方一整套相關職業教育扶貧體系和法律規章體系,明確各級政府、教育部門、合作企業的權責。其次,職教扶貧“共同體”構建涉及資金、土地、教育、企業、人才等多領域資源,需要政府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勢,吸引扶貧資源匯聚,打造寬松自由的合作平臺。再次,政府要合理配置地區資源,充分尊重職業院校校企合作的自主權。校企合作不是地方政府單一為了強化地區優勢企業與特定職業院校的“拉郎配”,要適應校企雙方發展訴求,滿足相對貧困治理需求。
尋找共同價值目標,提升職教扶貧“共同體”的持續動力。能力貧困是導致相對貧困重要原因,相對貧困人群眾在發展過程中迫切需要通過技能提升、學歷提升來滿足工作需求。職業教育恰好可以為其提供短期技術培訓和系統的本專科職業教育。這與學校教書育人、企業提高生產效率的目的相契合。由此,職教扶貧要緊緊抓住人才培養的共同價值目標,積極構建校企合作、產教融合模式,共同制定人才培養方案和安排實訓實習計劃。在短期培訓方面,職業培訓要緊扣技術升級、項目轉型的能力建設,與相對貧困人群短期需求相結合,探索與相對貧困治理機構成本和利益共同均攤機制。此外,職教扶貧還可以抓住公益性價值導向,吸引社會組織入駐職業教育,鼓勵多元主體共商共建。總之,在構建“共同體”實踐中,各方要弘揚和衷共濟美德,相互兼顧多元需求形成緊密的共同體。
創新多樣化教育模式,增強職教扶貧“共同體”活力。一方面,不少相對貧困人群對于專業、技術學習選擇存在盲目性,職業院校可以聯合企業開展試課體驗、研學活動,集中介紹課程內容,增強課程選擇的自主性。另一方面,為了解決相對貧困人群在接受職業教育時間和地點不固定的問題,職業教育要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推動人才培養模式改革,滿足相對貧困人群不同需求,大力推進“互聯網+”“智能+”教育新形態,分類制定免費的相關課程,完善線上教學數據庫,創新開發虛擬模擬實驗教學課程,探索運用“學分銀行”等教育管理模式,推動教育教學變革創新。針對實踐課程,線上教育要對接線下教育,選取就近的企業、職業院校、創新基地預約進行對點實訓。同時,考慮到相對貧困群眾技能提升的需求,建議在試行1+X 證書制度時,試點專業、試點院校資源向相對貧困群體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