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闡釋學原則下理雅各《孝經》英譯本中“孝文化”的解讀

蘇果櫟 馬娜

(遼寧對外經貿學院，遼寧 大連 116052)

一、引言

作為四大文明古國之一，中國在經過漫長歲月的洗禮之后，積淀了很多優秀的傳統文化。中國“孝”文化歷經數千年經久不衰，經歷了從興起到變革等重要階段，并且一直被視為我國傳統文化的精華。作為一種文化體系，孝文化一直在不斷改革與更新，人們也越來越重視孝文化的現實意義，這樣更有利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孝經》作為我國古代的經典作品，雖然短短不足兩千字，但是對我國民間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曾被很多外國學者翻譯過數次，其中評價最高的當屬英國著名漢學家理雅各的譯本。

作為近代英國的第一位漢學家，理雅各用五十余年的時間學習并研究我國的傳統文化，翻譯了很多中國古代的經典作品，其目的就是不斷地向西方傳播中國文化。翻譯是兩種不同的文字符號相互轉換的過程，譯者不僅要為讀者解釋文字的表面意思，還需要理解原文的深層含義及原語的文化內涵，這樣就會使傳達給讀者的信息更加準確。每種語言都有其獨特的文化體系，譯者只有在深刻了解一個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歷史以及風俗等各個方面，才能準確將文化內涵表達出來，更好地促進不同語言之間的文化交流。闡釋學對傳播我國傳統文化起到了積極作用，文章擬從文化闡釋學的角度分析“孝”文化在理雅各《孝經》英譯本中的體現，了解孝文化的傳遞現狀，并研究孝文化在傳遞過程中的成功以及不成功現象，從而更好地傳播我國傳統文化。

二、文化闡釋學的核心原則——文化再現

文化闡釋學這一理論融合了“文化”和“闡釋學”這兩個概念。文化的再現和傳達都需要闡釋學理論來支撐，譯者只有進行正確的理解與闡釋才能使傳達的過程更加完美，所以闡釋學對文化的傳播具有積極意義。“闡釋學這一概念源于希臘神話中Hermes的名字。前闡釋學階段、經典闡釋學階段和現代闡釋學階段是闡釋學在形成和發展過程中的三個階段。”前闡釋學階段有兩種闡釋原則，語法闡釋和寓意闡釋。寓意闡釋主張意義在文本之外，而語法闡釋則主張意義在于文本自身。語法、歷史和精神的闡釋是經典闡釋學的三種表現形式。“現代闡釋學可以說是一種哲學闡釋學，其中體現了闡釋的條件性、相對性和歷史性。”同樣，譯者的主觀性也是相當重要，正如伽達默爾所說“譯者既是讀者也是闡釋者，所以在其理解與闡釋的過程中也不可避免地會受到不同語言和文化的影響”。

孝文化在理雅各譯本中的再現旨在把我國的傳統文化成功地傳達給讀者。“孝”是一種復雜的文化現象，《孝經》把其分為五個不同的層次，正是對孝道進行了很好的詮釋。孝文化可以使個人提高道德素質，提升價值觀念；使家人之間和諧相處，促進家庭幸福和睦；孝道倡導我們要愛國敬業，報效國家，做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作為唯一一個延續至今的古文明，孝道文化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文化闡釋學研究的是語言之間的理解、轉換和傳達”。譯者首先要理解原文內容，了解原語的文化內涵，在經過研究之后實現兩種語言的相互轉換，最后通過譯文把相關信息傳達給讀者。理雅各通過譯本來傳遞我國的傳統孝文化，雖然在傳達的過程中會出現成功、半成功和不成功的現象，但這些都在傳播我國文化。

三、“孝”文化的成功傳遞

《孝經》作為我國古代的經典作品，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只有對我國的古文化有深入的了解，才能更好地表達出原文的內涵。首先，理雅各在一些詞語的翻譯上較為準確，意思更接近于原文。例1:“仲尼居，曾子侍。”(孔子，春秋)(《開宗明義章第一》)理雅各將“仲尼居”的“居”翻譯為unoccupied，符合原文“閑居、閑坐”的意思，“曾子侍”中的“侍”是陪坐在旁邊的意思，理雅各將其翻譯為sit by in attendance on him，翻譯恰當。例2:在“愛親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孔子，春秋)(《天子章第二》)這句話中，將“慢”翻譯為contemn，原文中的“慢”在這句話中是“怠慢”的意思，而contemn這個詞有“蔑視、侮辱”的意思，較接近于原意。例3:“愛敬盡于事親，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孔子，春秋)(《天子章第二》)中的“刑”在這句話中指的是“典范、榜樣”，理雅各把它翻譯為pattern，理解準確。例4:在“忠順不失，以事其上，然后能保其祿位，而守其祭祀。”(孔子，春秋)(《士章第五》)中，“祿位”是“俸祿和官職”的意思，在這里，理雅各將其翻譯為emolument and position，可以說對這個詞理解得很透徹，翻譯得比較恰當。例5:理雅各將“君子之事上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孔子，春秋)《事君章第十七》這句話的意思是君子在朝廷做官侍奉君王，要時刻想著怎樣盡心竭力、忠心奉公，退官居家時，要想著怎樣補救君主的過失。“君子”在古代指地位高的人，理雅各將其翻譯為the superior man，同時為了西方讀者可以更好地了解中國孝文化，他還在注釋中解釋:Jun zi here can only be the good and intelligent officer in the royal domain or at a feudal court.從其注釋看“君子”一詞譯成“Jun zi”，顯然屬音譯，其后用釋義法具體解釋“君子”的含義。理雅各在譯本中用大量的篇幅詳細解釋文化負載詞的含義，恰恰遵循了目的論的目的原則，使讀者更好地理解我國的傳統文化，為西方學者學習我國傳統文化提供了很好的幫助。

其次，我國古代經典作品短小精悍，經常會使用一些排比、對仗等修辭手法，這樣會使得文章的節奏感更強，條理性更好，有利于增強文章的可讀性，讀起來朗朗上口。理雅各在保證語法正確和語意順暢的基礎上，盡可能地保留原文的詞序、語序以及修辭手法，排比對偶句一律在譯文中加以保留，并且對原文的語氣把握到位。例6:“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孔子，春秋)(《諸侯章第三》)對仗工整，理雅各將原文中的“……也”翻譯為is the way to，不僅傳達了其內容，也保留了其形式，所以理雅各不僅向西方學者傳遞我國的優秀傳統文化，同時也傳達了我國古文的優美形式。例7:在“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孔子，春秋)(《三才章第七》)中，理雅各將“民之行也”翻譯為the practical duty of Man，民之行是說孝道是人們最根本、最重要的品行，即實際責任，所以翻譯為the practical duty符合原意。另外這句話也是對偶句式，譯者將“……也”翻譯為“...of...”增加了譯文的美感。例8:“教民親愛，莫善于孝。教民禮順，莫善于悌。移風易俗，莫善于樂。安上治民，莫善于禮。”(孔子，春秋)《廣要道章第十二》這句話也是典型的排比對偶句，理雅各在翻譯中用“For doing...， there is nothing better than...”的結構來體現原文的句式，結構緊湊，簡潔明了，符合原文的風格特點。另外譯者將“親愛、禮順”翻譯為affectionate and loving；propriety and submissiveness符合原文相親相愛、禮貌和順的意思，有利于我國傳統文化更好地傳播出去。

例9:“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孔子，春秋)(《卿大夫章第四》)理雅各將其譯文為“They do not presume to wear robes other than those appointed by the laws of the ancient kings；nor to speak words other than those sanctioned by their speech；nor to exhibit conduct other than that exemplified by their virtuous ways.”(Legge，1899)用“presume”“speak”“exhibit”這三個動詞來對應原文“服、道、行”這三個詞，同樣保留了原文句式的風格，做到了對仗工整。例10:理雅各將“夫孝，始于事親，忠于事君，終于立身。”(孔子，春秋)(《開宗明義第一》)中的三個動詞“始于、忠于、終于”分別譯為“commence with”“proceed to”“be completed by”，“事親、事君、立身”分別譯成“the service of parents”“the service of ruler”“the establishment of character”，使譯文最大限度地與原文句式保持一致，保證了孝文化有效的弘揚和傳遞。

最后，在理雅各的譯本中，還有一大顯著特色就是采用增譯的翻譯技巧，對于一些不容易理解的字或詞語，經常在句末加以注釋，使讀者可以更好地理解文化負載詞，準確地理解我國的漢字文化，從而使我國傳統文化更好地傳遞出去。理雅各翻譯《孝經》的目的就是向西方介紹和傳播我國的傳統文化，為了目的的實現，譯者不得不采用在注釋中解釋原文的方法，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例11:“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庶人之孝也。”(孔子，春秋)(《庶人章第六》)原文意思是“利用季節的變化來耕耘收獲，通過分辨土地的好壞優劣來種植莊稼，行為謹慎，節約用度，以此來孝養父母，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孝道了。譯文為“They follow the course of heaven(in the revolving seasons)；they distinguish the advantages afforded by(different)soils.”(Legge，1899)理雅各翻譯時將“in the revolving seasons”和“different”用括號補充出來，可以看出譯者通過上文內容對這句話的理解很透徹，將意思補全使傳達的信息更加完整。理雅各的譯本幾乎在每一章都會有補全的話語，使得譯文在邏輯上流暢合理，便于讀者學習。例12:“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孔子，春秋)《開宗明義第一》的意思是“這就是孝。孝是一切德行的根本，所有教化都是由孝行派生出來的。”在翻譯過程中，理雅各將“the stem”“all moral”用括號補充出來，這樣讀者在閱讀的時候就不會覺得突兀，可以清楚完整地理解句子含義。譯者對我國傳統文化理解的越透徹，越有利于把我國的傳統文化成功地傳遞出去。

四、“孝”文化傳遞中的半成功現象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對于外國學者來說，如果要全部精通可能會稍稍有點困難，還可能會出現以西方概念解釋中華文化中的類似概念，所以在翻譯的過程中難免會對我國文化產生扭曲和誤解，從而會影響孝文化的傳遞。例13:“富貴不離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孔子，春秋)(《諸侯章第三》)中的“社稷”是土神和谷神的總稱，在這里指社稷之神。理雅各把“社稷”譯為the altars of their land and grain，稍有不同的是grain在字典里的解釋是the small hard seeds of food plant，而 crop的解釋是 a plant that is grown in large quantities， especially as good，后者所指的范圍更加廣泛，更符合原文。

例14:“《詩》云:‘愷悌君子，民之父母。’非至德，其孰能順民如此其大者乎!”(孔子，春秋)(《廣至德章第十三》)《詩經·大雅·洞酌》篇里說:“‘和樂近人的君子，是民眾的父母。’不是具有至誠至圣的德行，誰能使天下民眾順從而如此偉大呢!”“愷悌”在古文中是和樂安詳、平易近人的意思，理雅各將它翻譯為“thehappyandcourteous sovereign”，這兩個詞可以解釋為開心的、禮貌的、謙恭的，雖然與原文意思比較接近，但是并沒有體現出平易近人這一層含義。可以看出譯者也有一定的研究，只不過沒有捕捉到核心，沒有真正理解詞語的深層含義，這樣就會導致我國的傳統文化在傳播過程中存在半成功現象。在這些現象中，譯者并非完全理解有誤，而是只了解到了表面的含義，沒有進行深層次的探究。

五、“孝”文化傳遞中的不成功現象

中國古代的經典作品本身就比較深奧，尤其是涉及關于歷史背景的文化負載詞，外國學者對這些文化的理解會產生偏差，導致在翻譯中出現失誤，最終會形成孝文化在傳遞過程中的不成功現象。例15:理雅各將“故自天子至于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孔子，春秋)(《庶人章第六》)翻譯為“Therefore from the Son of Heaven down to the common people，there never has been one whose filial piety was without its beginning and end on whom calamity did not come.”(Legge，1879)譯者把“患”理解為calamity，而這個詞是“災難”的意思，這使得“孝”變成了一種責任，如果做不到就會遭到天譴，這其實是對“孝”文化的誤解。中國儒家思想的核心是“仁”，“孝”并不是通過硬性要求所獲得的，而是通過家中長者的表率中習得的，是對我們道德層面的要求。由此可見，譯者對我國孝文化的誤解導致了誤譯，所以孝文化在傳遞過程中會受到一定的阻礙，不能成功地傳遞出去。

六、結語

文化在傳達的過程中會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同樣也會出現不同的效果。無論文化傳遞成功與否，其最初的目的都是在傳播我國的傳統孝文化。對于成功傳遞的文化，語言學習者以及文化的傳播者應該繼續將我國傳統文化發揚光大，而對于沒有成功傳遞的文化來說，需要傳播者再一次對兩國文化進行深入研究與分析，從而使我國文化在不同的語言之間可以恰當轉換。

從文化闡釋學的角度看，理雅各在英譯《孝經》的過程中，將我國的傳統文化負載詞多以注釋的形式加以解釋，同時還保留了我國古文的優美句式，以確保最大程度上貼近于原文。由于英漢語言上的差異，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會產生誤譯，所以譯者想要最大限度地保留原語中的意境與美感，就必須選擇恰當的翻譯方法及策略。同時譯者還需要充分了解原著的文化及歷史背景，通過英譯向西方學者傳播我國的傳統“孝”文化，進一步促進中西方文化的交流與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