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戰背景下江蘇先進制造業實施技術反向外包的對策研究

戴軍　韓振　韓春柳

關鍵詞：“中國制造2025”;先進制造業;反向外包;價值鏈

中圖分類號：F740;F253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21）06 — 0077 — 03

一、反向外包概述

在國際離岸外包業務領域，我國一般多作為國際外包接包方角色，接包一些發達國家對外發包的“微笑曲線”價值鏈低端業務。但是研究發現，在國際航空業領域，卻出現一個與離岸外包慣常做法的相悖現象，即經濟高速發展的中國出現飛行員人才短缺，一時半會也難以自己培養大量的飛行員，那么就轉向國際引進飛行員，而西方發達國家的成熟飛行員成為招募的首選，短期即可補齊飛行員不足的短板。這種角色互換的反向發包方式讓我國航空業既可獲得成熟的飛行技術又節省了大把的飛行員培養成本，關鍵是招來的飛行員即刻上手就可產生經濟回報，帶來了中長期的經濟與技術的“溢出效應”〔1〕。其實早在1990年初，國際離岸外包業務領域就曾大量出現反向外包現象。例如我國跟一些國際會計師事務所開展技術聯盟，把一些會計業務發包于國際會計師事務所操作。

技術反向外包主要是由我國作為國際離岸外包發包方，采取雇傭發達國家技術人員、向發達國家進行技術發包、在發達國家建立子公司、離岸中心或并購發達國家企業等的一系列技術外包行為〔2〕。與傳統國際離岸外包的非核心接發包業務不同，先進制造業實施技術反向外包傾向于有能力接包核心技術業務的接包企業。在技術與知識致勝的今天，自身企業的技術與知識能力有限，無法依靠自身力量實現技術與知識的躍遷，就需要眼光向外，找尋外部力量以提供急需的異質性技術與知識能量。從這個意義上說，反向外包的發展空間巨大。

二、江蘇先進制造業實施技術反向外包的現狀

先進制造業一直是江蘇省的核心支柱產業，占全省工業經濟比重40%以上，其中高端裝備制造業占比高達25%。江蘇省先后頒布《中國制造2025江蘇行動綱要》《省政府關于加快培育先進制造業集群的指導意見》《關于推進服務型制造賦能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實施意見》等文件，都明確指出要大力支持先進制造業發展，推動先進制造業的智能化、數字化、服務化。

但在全球價值鏈中，美國等發達國家是諸多高端技術的掌控者，常利用其“先發優勢”對發展中國家進行“低端鎖定”或者“縱向壓榨”，提高“技術壁壘”或“行業標準”來封鎖產業升級路徑。特別是美國不斷對我國挑起貿易爭端，長期進行技術封鎖，進一步加大了我國先進制造業向“微笑曲線”價值鏈兩端攀升的難度。然而以“金磚五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實施的技術反向外包業務逐步興起，業界普遍認為實施技術反向外包是發展中國家實現技術追趕的重要策略。

江蘇省是我國經濟大省，也是我國先進制造業的基地，江蘇制造業總量連續多年全國第一，也正在面臨舊優勢弱化、新優勢尚未形成的嚴峻局面。先進制造業一直是制約江蘇產業經濟實現跨越式發展的瓶頸之一。不解決這個難題，江蘇很難實現科技強省目標。在中美貿易戰背景下，江蘇要從先進制造業大省發展成先進制造業強省，通過實施技術反向外包助力自身發展是一條具有重要價值的探索路徑。

實施技術反向外包不會一帆風順，美國極為擔心中國技術崛起，從而不斷對我國企業、單位實施無端制裁，還動不動就對我國啟動所謂的“301調查”。從2018年以來，美國已經對江蘇省多個涉及先進制造業的企事業單位實施所謂的制裁，其中包括江蘇鎮江天元金屬粉末有限公司、江蘇常州國光數據通信有限公司、江蘇啟東國強工具有限公司、南京航空航天大學、南京理工大學等。這些實例證明，中美貿易戰背景下實施技術反向外包，找尋應對策略，迫在眉睫且具有極為重要的理論與實際意義。

三、江蘇先進制造業實施技術反向外包的主要問題

（一）社會文化方面

社會文化方面的問題主要包括技術反向外包業務雙方存在國際文化差異、雙方信任危機、接包國的執政理念、國際匯率變動及國際貿易談判等不確定性。技術反向服務外包涉及中美兩個國家的不同文化理念，文化的差異性長期存在且難以趨同，還涉及到企業文化甚至是個人的文化愿景。先進制造業的技術反向外包涉及核心技術業務，接包企業與發包企業都極為在乎企業切身利益，在一些關鍵問題上總是相互提防，契約的束縛也難以將接發包雙方的信任焊接牢固。美國的執政者對企業行為指手畫腳成為常態，動不動還對其他看不順眼的國家企業實施制裁，在國際商務談判中的態度變化較快，常常把一己私利凌駕于侵犯對方利益之上，不考慮商務談判的對等性。加上國際匯率市場的變動也使得先進制造業實施技術反向外包永遠充滿不確定性變數。

（二）企業管理方面

企業管理方面的問題主要包括技術反向外包業務的接發包雙方依賴失衡、延遲交付、崗位泄密及人員流失等不確定性。技術反向外包嚴格遵循合同訂立規則，嚴格執行合同框架協議，涉及核心技術的合同細節更為苛刻。但不同的技術反向外包業務有著不同的服務技術交付期要求，接包方的延遲交付可能會導致發包方陷入市場競爭的被動。技術反向外包的發包方若長期過度依賴單一接包方，可能使得發包方在國際服務外包市場處于伙伴選擇劣勢，喪失對等談判的權利。有時員工不經意間的行為都可能導致商業秘密的泄露，給技術聯盟雙方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技術反向外包中的技術碎片化與微模塊化讓涉密崗位交錯繁雜，泄密追溯變得難乎其難。技術壁壘需要團隊攻關，員工流失很可能讓原先攻克的技術鏈條斷裂，讓項目技術攻關從頭再來。

（三）市場技術方面

市場技術方面的問題主要包括知識產權糾紛、信息安全管理、技術創新性及不對等信息的處理等不確定性。先進制造業技術反向外包流程涉及到顯性與隱性知識轉移，特別是涉及交叉學科的知識產權糾紛頻發，其歸屬問題常難以在合同范圍內明晰界定，因而接發包雙方常存在觀點分歧現象。日新月異的高新技術應用于先進制造業，特別是很多高新技術部署于“云端”，這些云技術及全世界范圍內的技術“眾包”業務都對企業的信息安全管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市場競爭加劇、科技快速發展及客戶個性化需求都越來越壓縮著技術創新周期，技術創新倒逼企業努力做到“人無我有、人有我優、人優我新”。技術反向外包中雙方信息的不對等讓彼此的信任成為擺設，讓合同執行產生偏差，增加糾偏成本與信任沖突。

四、對策與建議

（一）進一步加大新進制造業扶持力度

江蘇省要進一步加大先進制造業扶持力度，積極響應“中國制造2025”重大國家戰略，針對先進制造業的基礎投資金額大、高新技術門檻高、投資回報時限長以及資本回報率偏低等特點，要進一步實施“減稅降費”政策力度，免除征收先進制造業企業部分所得稅，鼓勵先進制造業企業積極開展技術反向外包業務。政府對技術反向外包業務一路綠燈，堅決執行政府過緊日子，讓先進制造業企業過好日子，用政府收入的“減法”換取先進制造業企業效益的“加法”。

（二）精準選擇技術反向外包接包方

江蘇先進制造業企業應根據自身制造業企業不同背景與不同技術要求，向歐美發達國家等接包國開展更具針對性的反向外包業務，精準選擇技術反向外包接包方。簽訂雙方都遵守的公平、公正的技術反向外包合同，本著雙方共贏的價值理念，拋開國際貿易保護主義的有色眼鏡，對接發包的業務往來做好信息平等的360度溝通，與技術接包方合作開展技術攻關創新，對關鍵人員與崗位流失要及時做出補充，影響交付進度時候要向發包方做出必要的解釋，取得發包方的諒解與支持，避免誤解而導致信任危機，影響進一步合作。

（三）接發包雙方結成技術戰略聯盟

找尋到好的技術反向外包合作伙伴時，可以雙方結成戰略聯盟。文化理念求同存異，但在技術共享方面需彼此信任，省去了再一次業務時的接發包方背景的重新考核。既創造了規模經濟，減少了合作阻力，實現接發包雙方優勢互補，同時雙方企業各有所長，結成技術戰略聯盟，可以把各自在先進制造業中的優勢組合起來，形成合力，可以有效地攻克新技術、占領新市場，共同解決先進制造難題。聯盟雙方也能在國際匯率變動時實現風險共擔，換位思考對方的切身利益，實現共贏。

（四）有效應對國際貿易談判

國際貿易戰中最大的阻礙來自國際貿易保護主義思維，將一己私利凌駕于損害對方利益之上。我國先進制造業企業作為技術發包方，在國際貿易談判中，一定要非常熟悉國際貿易談判規則，熟悉談判對手所在國的經濟特征、商務法律法規、文化價值觀與風俗習慣，熟悉談判對手的談判風格與慣用伎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也能更有效地應對國際貿易談判。對與談判對手提出的一些不合理的其他要求，我方企業要敢于堅決說不，不卑不亢、有禮有節。

（五）靈活參與國際市場競爭

先進制造業有實力的企業可直接到接包國進行投資建廠，開辦分公司，或者與對方合作開辦企業，或者兼并對方的高技術企業。新辦企業除了最高層管理人員外全部雇傭對方國家的人員務工，從人員、技術、設施設備到管理，完全把離岸技術外包業務轉化為在岸技術外包業務，讓美方沒法發動貿易戰實施所謂的單邊制裁，從而可以極大地攻克國際貿易保護主義的壁壘。

（六）大力引進高新技術人才

人才是先進制造業企業克敵制勝的法寶。一定要加強先進制造業的高技術人才培養與儲備，常態化大力向全球引進高新技術人才。還可以企業自己培養，例如在高校開展先進制造業冠名班，與高校簽訂長期“訂單式”人才培養協議。或者委托社會培訓機構對企業員工開展分段式培訓等。

（七）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地區合作

自從“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地區與我國開展了豐富的合作，取得了豐碩的成果〔3〕。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地區的互補性強，在先進制造業領域也應該開展進一步深入的合作，例如共建“一帶一路”先進制造業聯合實驗室及技術共享平臺，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深度開展技術反向外包貿易合作。細分技術反向外包流程模塊，與多個“一帶一路”沿線高技術企業合作，針對不同高技術企業的技術創新實力，有的放矢地開展微模塊化反向外包業務。

五、研究結論、不足與展望

（一）研究結論

“中國制造2025”戰略實施正在讓我國從“制造大國”走向“制造強國”轉變。借助技術反向服務外包可以助力先進制造業企業快速走出科技溝壑，實現技術的彎道超車〔4〕。但是美國等西方發達國家嫉妒我國先進制造業的崛起，擔心自己在世界霸主地位遭受挑戰，頻頻在國際貿易中對我國先進制造業企業實施單邊制裁，國際貿易保護主義現象不斷抬頭，美國針對江蘇先進制造業一些企業與單位等一系列技術制裁措施就是很好的佐證。本研究首先梳理了江蘇先進制造業實施技術反向外包的現狀，然后分析了江蘇先進制造業實施技術反向外包存在的主要問題，最后從七個方面提出了先進制造業實施技術反向外包的現實路徑，填補了江蘇先進制造業開展技術反向外包研究的不足。

（二）研究不足與展望

雖然項目是基于江蘇先進制造業當前實際開展的技術反向外包研究，但開展的市場調研畢竟范圍有限，調研的企業畢竟不是全部，由于新冠疫情沒法開展實地調研與訪談，加上本項目組的專家畢竟專業有限，也沒有結合幾個具體的先進制造業企業分析它們面臨的各自不同的難題，但如果能進一步在江蘇省開展更大規模的先進制造業調研與實證分析，結合幾個具體典型的先進制造業企業實操案例，并給出一些定制化的對策分析，也許研究的結論會更全面，更具說服力，研究的意義更能代表江蘇先進制造業當前的亟待解決的實際情境。這也是本研究接下來的主要的探索方向。

〔參 考 文 獻〕

〔1〕戴軍.反向服務外包技術聯盟甄選及風險研究〔J〕.技術經濟與管理研究，2019，（07）：18-22.

〔2〕吳鳳羽，唐華明.跨國反向服務外包模式對制造業生產率影響的比較研究〔J〕.國際商務研究，2015，（05）：76-86.

〔3〕戴軍.基于內容分析法的“一帶一路”國際服務外包影響因素分析〔J〕.企業經濟，2017，（03）：175-179.

〔4〕韓振，戴軍，任浩.芯片技術反向外包影響因素分析及對策研究〔J〕.同濟大學學報：社科版，2021，（02）：117-124.

〔責任編輯：孫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