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涵養區綠色農業發展的經濟效應
——基于北京市平谷區的實證分析

張明月 夏 龍

（北京農學院文法與城鄉發展學院 北京 102206）

引言

按照黨中央的部署，自2021年開始，我國將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鄉村振興需要提振鄉村產業，促進傳統農業提質增效，努力解決低端農產品供給過剩和高端農產品供給不足的結構性問題。發展綠色農業是提升農產品質量，克服農產品結構性失衡的有效途徑。因此，在2021年的一號文件中，中央明確提出要“推進農業綠色發展”，即“發展綠色農產品、有機農產品和地理標志農產品”（宛楓，2021）。

理論研究表明，作為現代農業的主導模式，綠色農業有三個功能：第一，它能為消費者生產豐富的食物，帶來安全的農產品，確保實現可持續農業（馬駿等，2021）。第二，綠色農業以其尊重自然環境的生產方式，對生態環境具有較高的正外部性，能夠顯著的減少資源浪費、保護生態環境、改善生態質量、創造社會效應（孟涵等，2020）。第三，綠色農業是綠色發展的重要內容之一，它是在科技、管理和農民素質達到較高水平上發展的新型生產模式，能夠提高農產品的品牌價值，提升農產品溢價能力，可以成為農業經營主體提高經濟效益的突破口和經濟持續友好發展的驅動力（鄧淇中等，2018）。

綠色農業產品具有較好的經濟效益（劉耕源等，2021；李曉燕等，2020），其主要表現在：第一，綠色農業可提升生產者的收益。農產品的質量特征很多是隱性的，如安全、生態、健康等，為了防止生產經營者的投機行為，優質的農產品需要信譽和客觀評價來證明（景娥，2020）。綠色農業的一個關鍵特征在于它需要認證。實際上，綠色農業是一種證明商標，也是綠色農業的產業品牌。根據信息經濟學理論，商標或者品牌的出現，能夠為消費者傳遞產品關鍵性的信息，節省消費者的時間和精力，提高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可能性（陸清華，2020）。綠色農業標志的出現可以有效區別綠色農產品與其他產品，確保產品獲得足夠的價格溢價，提高生產者的收益。第二，綠色農業可以促進生產區域的農業發展（李剛，2018）。綠色農業總是和農產品的原產地結合在一起，從而使該地區的產品有別于其他地區（徐浩，2020）。因此，綠色農業具有區域品牌的特征，代表著某區域內，在某農產品上具有相當的規模、較強的生產能力和較高的市場影響力，代表著某地區農產品的整體形象，其通過吸引更多的消費者購買，促進該區域農業經濟的發展。

總的來講，綠色農業發展對促進農業綠色發展和農民收入增長具有重要意義。本文以現有研究為基礎，以生態涵養區為研究對象，利用調研數據進一步從經營收入和銷售收入兩個方面定量分析綠色農業的經濟效應，以期為綠色農業發展奠定實證基礎。

一、調查設計

（一）調查區概況

作為生態涵養區，北京市平谷區的主要定位就是發展綠色經濟。2005年北京市頒布《北京市委市政府關于區縣功能定位及評價指標的指導意見》，平谷區被定位為生態涵養發展區，其主要的任務是加強生態環境的保護與建設，發展生態友好型產業。2017年，北京市頒布《北京城市總體規劃（2016-2035年）》，平谷區產業發展的定位進一步明確為“服務首都的綜合性物流口岸；特色休閑及綠色經濟創新發展示范區”。由此可見，綠色發展是平谷區的一項重要任務。

平谷區綠色農業發展很具有代表性。為了推進綠色農業發展，鼓勵廣大農戶積極申報無公害農產品、綠色食品、有機產品，提升“三品”認證覆蓋率，平谷區連續多年出臺政策對首次獲得“三品”認證的企業、合作社和家庭農場進行獎勵。數據表明，2017年平谷區“三品”的認證覆蓋率為55%，尤其是平谷區農業的支柱性產業——果品業近幾年發展尤其迅速，其果品的無公害認證自2015年開始推進，截至2017年已經認證了37家，共8416.8畝；綠色食品認證面積，截至2017年已經達到了50200.2畝。可以說，“三品”已經成為平谷區農業可持續發展、農民增收的重要推手。

（二）問卷設計

為了研究綠色農業的經濟效應，研究將調查對象鎖定為兩類經營主體，一類是規模農業經營戶，另一類是農業經營單位。前者是指有較大農業經營規模，以商品化經營為主的農業經營戶；而后者是指從事農業經營的單位，以及農業產業活動單位。實際上，從被調查對象的角度，這兩類經營主體很難區分，存在重疊。

綠色農業的題項設計了一個多選題。狹義的綠色農業指的是無公害產品、綠色食品和有機食品，主要原因是這“三品”經過政府相關部門認證，是綠色農業的核心和載體。由此問卷所設定的題項為“你是否申報并獲得了以下產品標識”，選項包括了“三品”的名稱，和一個“都沒有”。這樣，調查對象既包括了綠色農業生產主體，也包括了非綠色農業生產主體。

為了測量綠色農業的經濟效益，主要考慮了兩個題項。其一是經營收入，其單位為萬元/年，調研采用的是填空題，即由調查人員當面詢問被調查對象經營收入。當然，這樣調研有一定風險，被調查對象可能瞞報或虛報經營收入。為此，調查增設了一些題目，盡量保證結果的穩健性。由于很多被調查對象均擁有農業設施，調查專門詢問了被調查對象設施農業的銷售收入，這就構造了第二個變量——銷售收入，單位仍為萬元/年。

（三）描述統計

調查涉及了平谷的大多數鄉鎮，總共回收了341份有效問卷。其中，規模農業經營戶206份，農業經營單位135份。

表1為兩類經營主體綠色農業認證個數的交叉分組表。可以看到，被調查對象報告的認證情況和政府統計的認證情況并不完全一致。在經營主體層面，一方面，綠色農業認證整體比例較低，全部樣本中沒有獲得任何綠色農業認證的經營主體共計占比為86.06%，僅認證1項“三品”的比例為10.75%，其余為認證2項或3項“三品”的經營主體。另一方面，兩類經營主體綠色農業認證有明顯差異，規模農業經營戶中未認證的經營主體更高，為89.34%，農業經營單位的經營主體未認證的占比為82.52%，反映出經營規模越大，認證能力越強的規律。這種差異也體現在不同數量的認證比例上，比如規模農業經營戶認證1項的比例為9.69%，農業經營單位為11.89%。

表1 兩類經營主體綠色農業認證個數（行比例：%）

表2比較了兩類經營主體在“三品”認證上的比例差異。結果表明，規模農業經營戶傾向于認證無公害農產品，而農業經營單位認證綠色食品和有機食品的比例更高。規模農業經營戶認證無公害農產品的比例為7.75%，略高于農業經營單位的6.47%。但是，農業經營單位認證綠色食品和有機食品的比例分別為10.14%和6.64%，遠高于規模農業經營戶的3.23%和0.81%。原因在于，無公害農產品、綠色食品和有機食品安全性依次增加，認證要求也順次加強，因此經營主體規模越大，越傾向于認證安全性更強的綠色農業標識。

表2 兩類經營主體的“三品”認證差異（行比例：%）

二、實證分析

（一）方法與變量

研究使用線性回歸模型來實證分析綠色農業的經濟效應，模型設定如下：

上式中，y為收入，GA為是否從事綠色農業生產，x為控制變量，ε為誤差項。具體的，收入考慮了經營收入和銷售收入兩個變量，GA為一個虛擬變量，凡是沒有獲得綠色農業標識的經營單位，設定為0；凡是獲得了綠色農業標識的經營單位，設定為1。主要的控制變量包括各經營單位的農業播種面積、資產規模等。

（二）綠色農業與經營收入

表3報告了綠色農業與經營收入的回歸結果。研究表明，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的經營收入顯著高于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第一，表3中所有的變量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都是顯著的，說明這些變量對經營收入都是有影響的。第二，模型11表明，對于規模農業經營戶而言，綠色農業經營主體比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經營收入平均高34.3萬元；模型13表明，對于農業經營單位而言，綠色農業經營主體比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經營收入平均高155.2萬元。通過在模型中增加控制變量來確保估計的穩健性，結果仍是穩健的。由模型12可知，當控制了資產規模后，綠色農業經營主體比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經營收入平均高35.6萬元。由模型14可知，當控制了資產規模后，綠色農業經營主體比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經營收入平均高149.3萬元。

表3 綠色農業與經營收入

（三）綠色農業與銷售收入

表4報告了綠色農業與銷售收入的關系。結果表明，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的銷售收入明顯高于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如表4中的模型21和模型23所示，該表估計結果說明，對規模農業經營戶而言，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的銷售收入為27.24萬元，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的銷售收入為2.96萬元，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的銷售收入比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平均高24.28萬元；對農業經營單位而言，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的銷售收入為138.1萬元，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的銷售收入為13萬元，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的銷售收入比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平均高125.1萬元。

表4 綠色農業與銷售收入

在控制了農業播種面積后，綠色農業經營單位每增加1個，規模農業經營戶和農業經營單位的銷售收入分別平均增加6.25萬元和54.80萬元。如模型22和模型24所示：第一，增加控制變量后兩類經營主體模型的擬合效果均有了明顯的提高，規模農業經營戶的擬合優度從5.95%增加到73.97%，農業經營單位的擬合優度從12.55%增加到51.22%。第二，農業播種面積對農產品銷售收入也有顯著的影響，對規模農業經營戶而言，每增加1畝現代農業播種面積，銷售收入增加1.12萬元。對農業經營單位而言，則增加1.46萬元，增加的幅度大于規模農業經營戶，證明了公司制或者集體化運行的增收效應確實更好。第三，當控制了生產規模以后，綠色農業經營主體的銷售收入平均增幅確實下降了，但依然是顯著的。對規模農業經營戶，綠色農業經營主體比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銷售收入平均高6.25萬元；對農業經營單位而言，綠色農業經營主體比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銷售收入平均高54.80萬元。

三、結論與建議

綠色農業對于傳統農業提質增效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在分析綠色農業功能和效益的基礎上，以北京市平谷區為調查對象，實證分析了綠色農業的經濟效益。研究表明，在經營主體層面，目前綠色農業的認證比例仍然較低，經營主體規模越大，認證動力越強，而且更加傾向于認證安全性更強的綠色農業標識。綠色農業具有顯著的經濟效應，農業經營主體規模越大，經濟效應越顯著。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第一，擴大經營主體規模。注意到現有非綠色農業經營主體沒有申報綠色農業認證的一個很重要原因是，其規模較小。對此應當鼓勵現有的農民合作社或者土地合作社進行再聯合，整理和盤活分散土地，推動相同產業集中，構建更大規模的農業經營主體，克服申報認證中申報主體因生產規模而受到限制的問題。

第二，推動綠色農業產業一體化、經營方式高端化發展。對農產品而言，由于其易腐爛、不耐儲藏的特點，產業一體化程度越高越具效率。鑒于綠色農業經營主體整體規模不大的特點，要努力實現地區內綠色農業的生產、加工、銷售一體化。要通過合理布局綠色農產品加工企業，構建統一的綠色農業銷售網站和發展綠色農業的冷鏈物流業來實現產業一體化和經營高端化。

第三，推動綠色農業的品牌戰略發展。綠色農業品牌具有價格溢價能力，不同的品牌從不同的側面反映質量。應該努力推動品牌戰略，打造多種綠色農產品的統一品牌，充分發揮品牌效應。為提升品牌溢價能力，還要努力整合生產經營主體，通過土地流轉、出租等方式將現有農戶分散生產逐漸轉變為公司化經營，以農業經營單位為核心推動綠色農業品牌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