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毓強 杜汝
【內容提要】在當前的媒體國際傳播和中華文化“走出去”實踐中,中國紅色文化的傳播是核心內容之一。由于全球政治文化的差異,相關內容的傳播既需要跨越意識形態的障礙,又需要在縱向歷史文化的語境中尋求適當的話語和敘事方式。紀錄片《勇敢者的征程》在一定程度上將中外觀察視角、理解方式與合適的媒介表現樣態結合起來,實現了歷史事實的再現與敘事方式的創新。
【關鍵詞】紅色文化 國際傳播 話語體系 敘事體系
中國當代文化中,紅色文化是不可或缺的基礎、與生俱來的基因。在中國共產黨團結帶領中國人民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過程中,特別是在革命戰爭年代形成的紅色傳統,很大程度上奠定了當代中國文化的基本調性。因此,無論是在媒體國際傳播中,還是在中華文化“走出去”的實踐中,意識形態多元復雜與尊重認同都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基本問題。
由中宣部對外推廣局指導,五洲傳播中心、騰訊視頻、探索頻道聯合制作的紅色之路探險體驗紀錄片《勇敢者的征程》于2021年11月28日在探索頻道國際電視網播出。該片以英雄崇拜、勇敢、愛國等全人類共有情感價值要素為基本線索,將荒野求生與中國革命歷史相結合,再現了革命戰爭年代的重要歷史場景,在中國革命史講述的新語態、新敘事等方面進行了成功探索。
從國際傳播視角看,當前中國紅色文化傳播的現實語態和敘事狀態如何?有哪些改進空間?影響中國紅色文化國際傳播的主要因素是什么?我們應在何種尺度上思考紅色文化國際傳播的創新問題?是否存在進一步探索的可能?圍繞這些問題,中國傳媒大學國家社科基金“新時代中國國際傳播實踐問題與本土化理論創新研究”課題組與中國外文局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院聯合邀請專家,展開討論。
變革中的傳播現實
張毓強:黨的十八大以來,作為當代文化核心內容之一的紅色文化正在深刻影響著中國當前的傳媒內容創作方向和現實。這種變化呈現于新媒體平臺、傳統媒體等多種媒介形態中,它既是民族自信自省過程的體現,也是媒介內容生產者對于政治文化和媒介環境的再適應過程。紀錄片《勇敢者的征程》是這一變化的映照,也是一種良性探索。
鄧凱:我們的主流媒體一直把紅色文化記憶傳承當作主體來做。現在到了一個新階段,從宏觀意義上看,中國國際地位提升了,國家強大了,所以很多國家都開始關注我們,他們需要了解我們常說的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行?想要尋找中國共產黨成功的密碼。我們國家紅色文化形式和種類非常多,比如歷史遺跡、領導人的舊居和紀念館、革命文獻,上世紀90年代有些媒體搞過的紅色書籍和文學作品,還有革命回憶錄,漫畫,紅色標語,現在的舞臺劇也做得很好,包括我們唱了很多年的紅歌,以及今年推出的革命歷史劇《覺醒年代》《跨過鴨綠江》等,我認為紅色文化到了傳播爆發期。
李嵐:傳統意義上,紅色文化記憶作品一般都屬于重大題材,考慮到黨史紅色記憶這樣的內容,很多傳統紀錄片、文獻專題片的敘事比較平緩,相對而言不一定要有很多曲折的情節。像《敢教日月換新天》《覺醒年代》都是非常宏大的作品,主創有使命和責任,所以更適合國內的黨史教育。而《勇敢者的征程》作為首部黨史題材、紅色文化記憶、探險類的國際傳播紀錄片,我覺得是一個重要突破。它既適合國內黨史教育,也可以在全球范圍內傳播紅色文化基因。
劉俊:現在很多紅色話題可以進行有效的現代視聽轉換,符合當前青年人的審美取向。傳統主流媒體想做又很難做得很好的事,嗶哩嗶哩(B站)的上傳者(UP主)卻做得很好,如黨史學習、長征、抗美援朝的相關影片解說,還有軍事博主以及各種各樣的歷史博主做的內容都非常棒,適合年輕受眾觀看。
劉濤:《勇敢者的征程》是一部紅色記憶在線的成功作品。它嘗試重現一個歷史場景,尤其是通過真人秀的方式來完成敘事。另外,該片在增強戲劇性方面做了一些探索,同時還有歷史原型,符合基本的歷史邏輯,體現出該片真誠的創作態度。
國際傳播的思考基點
張毓強:紅色文化國際傳播實踐中有三個難點:一是歷史事實的再現或者說紅色文化的當代敘事,是否能夠突破大眾傳播時代的結構現實主義原則,用鮮活的方式重新進入歷史現場,以符合當下的媒介用戶接受習慣;二是在跨文化的語境下,如何通過某種特定的符號鏈接,實現全球文化的共情;三是在何種程度上把握上述敘事變革的度,才能既做到創新,又能最大程度地保留紅色文化的精神。
李嵐:要提高傳播藝術。傳播藝術既有方式技巧問題,也有渠道問題。藝術很微妙,不僅涉及美學、話語敘事和建構等層面,還涉及融通能力。只有提高傳播藝術才能夠獲得更廣泛的國際認同,紀錄片在這方面應該可以取得一些突破。加強中國共產黨的海外宣介是要幫助國外的民眾認識到中國共產黨是真正在為中國人民謀幸福,讓其了解中國共產黨的理論指導思想為什么是馬克思主義等等,這不應是簡單的口號,而是要通過講故事的方式講述中國。《勇敢者的征程》不是靠空洞的說教,而是在引起國外受眾的興趣之后,講述中國共產黨有一支怎樣的隊伍,中國是怎么建設的。在全球中國的認識框架當中,讓國際社會形成正確的中共觀,認識到中國觀和中共觀是一體的。
劉俊:這個片子不僅能吸引海外觀眾,也能吸引我們國內的青年觀眾。其突破和創新在于,不陳述觀點,不進行宣教,而是通過提供大量的專業材料,讓年輕人和海外觀眾自己形成觀點和判斷。這也正是B站上有那么多關于紅軍的、長征的、抗美援朝的,包括帶有黨史學習色彩的視頻能破圈的原因所在。
劉濤:紅色文化記憶國際傳播一方面需要考慮的是文化呈現問題,對紀錄片來說文化呈現是其取得良好傳播效果的關鍵一環。紀錄片要處理好兩個文化:一個是紅色文化,即回答紅色文化到底是什么,另一個是故事發生在一個現實場景中,那么它就有現實文化或者是民俗文化。這就會面臨一個問題:紅色文化怎么展現?民俗文化如何融入?我覺得《勇敢者的征程》或許有更好的呈現方式,但是難度還是非常大的。文化應該包含文化故事和文化生活,文化要流動起來,就得跟人聯系起來。比如當看到人的某種掙扎、焦慮、喜悅,文化就會隨著上述情緒流動起來了。這部紀錄片主要表現的是兩個主人公的探險,當然這也符合該片的基本訴求,但是對當代民俗文化的表現還是比較靜態的,而如果讓紅色文化跟當代民俗文化之間形成對話就可以讓文化流動起來。這種對話建立在精心的設計、謀劃和布局之上。不能是淺層次的文化符號或者是簡單的服飾在場,我們需要看到那種流動的真實生活。
另一方面是情感尺度,該片通過獨白去解決情感引導的問題,我們也的確應該看到這種情感,當事人的獨白是非常真誠的,但是當時的情景是什么?這個情景應該如何打磨?在整個過程當中,某些特定的情景可能需要設計,只有在一個情景當中,情感才能表現出來。為了將事實和情感銜接起來,我覺得可以有更好的處理方式,在完成了情景與感情對位后,再怎么去放大一些情感,觀眾都是能夠接受的,而且也是能夠理解的。
話語與敘事結構的創新
張毓強:在修辭與敘事意義上,如何以新的話語和敘事結構呈現紅色文化記憶?在跨文化的語境中,受眾的移情與共情如何更好實現?
李嵐:《勇敢者的征程》是通過歷史情景的再現和新媒體視聽技術來呈現的,實際上是把黨史學習教育還有紅色傳承紅色基因的精神內涵隱于其中,通過主人公的身臨其境與簡潔明快的內容敘事,將具有中國特色的故事以影像的方式展現給全球觀眾。海外拍攝團隊在此之前并不了解中國歷史,中外在合作拍攝的過程尋求達成共識,既表現出中國歷史和黨的歷史,又避開了傳統意義上的說教意味。達成共識的基礎是把我們中國歷史上存在的特殊地貌、極端環境、惡劣天氣還有與敵人對抗的故事理解為全球人類共通的歷史場景和共同情感。特別是中外探險者的極限挑戰運用了荒野生存的概念還有情景再現的交叉敘事方式,以把紅色故事和自然風光、人文歷史和生存技能等等結合起來。我們一直都沒意識到國際傳播的藝術性,不只是傳播渠道的搭建以及作品的內容呈現,還要有話語體系的建構。對外話語體系的研究關注話語博弈的藝術,不是指誰能說得過誰,而是要先把這個內容說清楚了,把話語體系梳理清楚,然后再去講渠道。
關于中國故事的傳播策略和路徑以及話語形態的問題,我覺得其根基是情感上的互相體諒,不是誰要說服誰,而是要在國際傳播中取得情感上的互相感知和體諒,將人格化的中國話語合理融入到國際傳播中。在傳播過程中要避免隔絕狀態,跨越文化壁壘,避免“硬語態”,嘗試“柔語態”,注重故事性而非信息性,注重具體少談抽象,多用真感情少談空洞的概念。
在《勇敢者的征程》中,歷史與探險的結合讓觀眾得以沉浸式感知長征,感知抗日戰爭的奮斗歷程,通過全球共通的精神品質講述中國共產黨的歷史。長征路上肯定都是英雄,如果把它提煉成一種精神的話,我覺得是勇氣。這種勇氣是一種全球共同擁有的精神,所以將其融入野外探險的故事,也就放在了中國革命故事的細節里,有助于喚起情感上的共鳴。立體生動、通俗易懂的跨文化傳播有利于塑造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
劉濤:紅色文化記憶的傳播要有一個好選題、好故事,還得有奇觀性,文化的傳播必須依托于奇觀——一套視覺體系,沒有這套奇觀系統,是很難進行呈現的。中國有很多文化題材和文化資源,但是很多文化資源沒有故事,或者說它缺少一個戲劇性的和有沖擊力的視覺表達體系,所以它無法進入到傳播結構當中。我們今天傳播的一套話語或者新媒體環境下的傳播方式,不僅對我們的文化本身提出了很多要求,而且對文化形式也提出了更高要求,如果其中有一個條件不滿足可能就很難開展。講好中國故事要求我們通過敘事體系來講道理,沒有敘事體系的傳播就會面臨一個結構性的短板。當然還得有文化,紀錄片呈現的文化最終要找到價值落點。
首先,《勇敢者的征程》這部紀錄片做了大量的糅合,能夠把方方面面的內容都揉進來,這個點還是蠻不錯的。其次是敘事問題。這個片子在敘事上確實是有很多探索和創新。通過第三視角或者是個體視角進行講述,也比較符合我們當下國際傳播的基本思路。從這個片子里面也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視角,這些視角的確是融進去的,包括新西蘭團隊中的主持人,導演組不僅是為了找一副外國面孔,他也的確是參與了敘事,而且在敘事中的表現也是非常真實的。這個紀錄片比較好的一點是對獨白的處理,避免了生硬的解說,符合真人秀的常規操作。事實上這個獨白做起來是有困難的,要去野外探險,要親身體驗,講好中國故事得有文化,得有精神,得有價值訴求。再次是紀錄片敘事需要考慮空間轉化問題。該片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真人秀,關鍵是如何把它跟歷史與過往融在一個虛實框架里,要在一個比較合理的敘述邏輯當中完成不同空間之間的銜接是非常不容易的,可見導演組花了很多心血。最后是價值導向問題。我們不僅要了解歷史,而且要去征服困難。中國團隊和國外團隊花了很大精力去表現場景,就是要讓觀眾看到片中主角如何戰勝困難、挑戰自我,完成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使命,就像英雄一樣。這些都需要在視覺層面上體現出來。
劉俊:我認為除去我們常說的尋求主題的最大公約數和共情點之外,還需要順應全球影視工業化的大浪潮,基于電影級的視聽,懸念化的敘事、細節化的展示、人物化的塑造、情感化的撩撥、真實化的經歷和他塑化的傳播可能是現在國際傳播符合影視工業化的基本特點。
鄧凱:我們在傳播紅色文化的時候,可能更多是以一種靜態的觀點來看待紅色文化,而沒有考慮到紅色文化的當下性、時代性和發展性。比較而言,《勇敢者的征程》做得很好,一是它呈現的紅色文化是活態的、富有張力的,它在時間的流逝中仍然保持本色。比方說鐘漢良和喬希爬上雪山的時候,我們還能看到紀念紅軍犧牲的紀念塔,還有當年紅軍的故事和留在今天老百姓心目中的一些記憶,我覺得這是一種紅色文化記憶的傳承,所以它不是靜止的,在這個片子里面我能感覺到很鮮活的東西。但是這個片子非常真實,忠于歷史的原貌,而且片中有一些歷史的場面,歷史的鏡頭,歷史的畫面,還有一些地圖,用這種史料來進行佐證,在歷史和現實當中建立了一種相互對應的關系。二是這個片子基本上沒有拔高,表現得非常克制。三是沉浸式的體驗恰恰讓受眾很好地接受了紅色文化的影響。一個中國人和一個老外,一中一西,一個講英語一個講漢語,這種設置給大家營造了一種對外傳播的語境。而且影片競技性非常強,借助情節營造緊張感,還有獨白話語的點睛之筆,能夠使影片在有限的體量里起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
實踐優化的未來方向
張毓強:未來紅色文化記憶國際傳播的優化方向是什么?其實現的條件有哪些?
李嵐:在這個案例中我們可以看到,騰訊作為一個互聯網公司的介入是很關鍵的。傳統媒體的內容優勢和新興媒體的傳播優勢結合起來,實現了傳播力和影響力的有效提升。借助移動互聯網的傳播方式,實現節目內容跨終端的海外傳播,在創作過程中有意識地在題材剪輯、敘事邏輯和編排方式上體現國際化元素,使之更符合國外受眾的審美和觀看習慣。
網絡視聽內容是聯接中外、講好中國故事的一個重要新生力量。我們應將由建黨精神、長征精神、抗戰精神等組成的精神譜系落實在紀錄片國際傳播實踐中。同時,要加強同國外團隊的合作,了解國外受眾的習慣和特點,采用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疇和新表述,將“自己講”和“別人講”結合起來。紀錄片一方面要在審美和藝術性上展示中國獨特的文化魅力,另一方面要澄清國外對中國的誤解,進而使國內外受眾對中國道路、中國制度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和認識,這個任務是非常艱巨的。
劉俊:新主流電影之所以被我們所喜愛,一是其能將宏大的話題用細節的方式呈現,如《戰狼》《長津湖》。二是人格化塑造,體現人的喜怒哀樂、人的真實情感,在人格化塑造的過程中完成對觀眾情感的撩撥,要么是困難之下的悲情,要么是豪情,觀眾或許哭或許笑,那種哭和笑是自然的情感反應。《勇敢者的征程》體現出的優勢也是值得繼續發揚的。三是真實化的經歷,從面對困難到克服困難再到解決問題之后爽朗的笑,這些情緒是特別真實的。真實的情感經歷是可信的,是能夠感染人的。四是“他塑化”的傳播。這部紀錄片除了“自塑”之外,還有“他塑”,我們引進了國外拍攝團隊。“自塑”與“他塑”相結合是未來進一步優化的方向。有些國際傳播還處于一種想象式的狀態,所設想的外國人喜歡的內容和他們實際中感興趣的內容不一定是相同的,所以未來我們要在如何矯正想象式的國際傳播研究方面發力,了解掌握外國人的真實想法。
劉濤:未來紅色文化記憶的國際傳播到底該怎么創新,我想有四個問題比較關鍵。
一是話語問題。“紅色文化”是一個相當本土化的概念,如果在向西方講述紅色文化時直接使用這一概念,西方不一定能理解。因此,我們需要在話語問題上做文章,將其轉換為西方可以識別和理解的話語形式。習近平總書記講的新概念、新范疇和新表述,我們需要搞清楚這些新概念到底是哪些概念?這些概念組成了什么話語體系?每一個概念從它開始的時候是什么樣?它最后產生的關聯結構和概念體系是什么樣?討論新范疇的問題,我們關注認識框架,比如這個片子通過西方的視角或者港臺的視角去講述。人在認識事物的時候依賴框架,有一些框架是通過語言構建起來的,還有一些是受我們惰性思維支配的一種圖示,是依賴圖示還是重構一套認知模式,以形成對事物的一種理解,這兩者是不同的路徑。新表述的問題核心是解決語言和語法的問題。
二是共情問題。情感跟理性之間的關系并不是嚴格意義上對立的,我想任何情感的背后都有一個理性基礎,而理性話語的建構往往是情感的基礎和擴張。我們在共情上還需要努力,一方面要關注符號系統,另外一方面要關注故事。
三是數字敘事問題。新媒體文本跟傳統媒體文本不同,傳統媒體的文本有開始有結尾,和傳統意義上的結構主義相關,而今天的新媒體文本是數字結構主義,它跟我們以往熟悉的脈絡是不一樣的。一般我們認為意義有一個結構,這個結構確定的話就有一個意義,意義存在于結構之中。新媒體文本當中的數字結構本身是被建構的,因此整個敘事語言和敘事理論都需要創新。我們的傳統敘事不可能去解決語言跟圖像的關系問題,這就是在媒介融合時代需要解決的技術理論問題。這些理論如果不創新的話,我們未來的國際傳播只會停留在觀念層面,因為實踐維度依然需要很多理論支撐。
四是價值觀問題。生命應該是平等的,那么一種生命怎么對另外一種生命進行某種的高貴禮贊呢?我們要講好中國故事,要談人類共同關注的問題,不能只談中國,要回到價值層面,要把利益講清楚。如果講不清楚就談價值,中國和外國之間的價值落點是不對位的,自然就無法融通。因此話語體系和敘事體系是相互配合的,話語要解決話的問題,而敘事要解決文本的問題,這兩個必須得配合起來。如果話語體系沒有相對應的敘事體系的話,話語內容就沒辦法確立。
李苒:我認為不管是電影電視還是紀錄片,選題是國際傳播首先考慮的要素。選取全球共同關注的話題,能夠被更多的觀眾所接受,也能吸引更多觀眾的注意。比如說對環境的關注,對老齡化社會的關注,比如安樂死和臨終關懷。還有作品的價值觀問題,作品當中需要呈現一種共同的價值觀或者是說至少能夠互相理解的價值觀。全球普遍接受的一些價值觀是廣泛存在的,比如說反映二戰的主題,這個主題比較容易在價值觀方面達成一致。最后是表現形式,用國際化創作團隊,不斷創新話語體系也應該是值得我們重視的。同時我覺得作品還是要保留一些中國文化的特點。如果一味模仿或者遵循他們的體系,我們很難比國外同行做得更好。
鄧凱:如果紀錄片能夠對革命史料進行更深的挖掘,可能會給創作思路帶來更多的啟發。比方說能不能讓現實中的兩位探險參與者中的一位跟歷史中的某一位普通人物對應起來。后面的部隊看到前面雪地里舉著一只胳膊,握著緊緊的拳頭,然后戰士已經犧牲了,后面的戰士掰開他的手發現里面有一塊銀元和一枚黨章,上面寫著他的名字劉志海。我覺得這種細節是特別能打動人的。如果在后面的環節里能夠進行角色替換,可能會讓受眾對歷史的認知有更精確的定位,也會使影片更有故事性。
張毓強:總的來說,該紀錄片在紅色話語的傳承與傳播方面開了一個好頭,希望它能成為一個范例,也期待創作團隊做出更多更好的片子,把我們的探索延續下去。
如果一定要從這一案例中提取一些成功的因素出來,可能包括以下三點:一是要有全球共同性價值概念的提取。這意味著在策劃設計階段就必須有這一層面的考慮。二是創作過程不過多考慮國內國際受眾需求的劃分,而是從全球意義上打開創作思路,使得敘事更加舒展自由。本片既強調了中國革命經驗的歷史意義和全球意義,又能突出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的勇敢斗爭和探索對人類的精神價值。更進一步說,《勇敢者的征程》成功實現了“五結合”:一是歷史情境與當代情境情景的再結合;二是多模態話語形態內在結構性的結合;三是紅色文化與當代文化的創新性結合;四是當代中國與世界語境的再結合;五是紅色文化記憶內容與節目形態的創新性結合。當然,無論國內傳播還是國際傳播,紀錄片的專業水準恐怕是包括紅色記憶國際傳播在內的各類產品獲得成功的基礎。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新時代中國國際傳播實踐問題與本土化理論創新研究” (項目編號:19AXW005)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張毓強系中國傳媒大學教授、國家傳播創新中心研究員;杜汝系中國傳媒大學傳播研究院國際傳播專業碩士研究生
責編:吳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