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以來中國流行歌曲的多維建構研究

[摘"要]

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流行歌曲在詞曲創作上出現了很多變化和特點。相較于20世紀，在歌詞、旋律和配器上都有了創新與突破，歌詞具有樸實性和開放性的特征，旋律出現了以中國風和民族風為主導的音樂風格，配器形成了西洋范和民族風為特色的藝術風貌。這三個層面建構了新世紀中國流行歌曲的多重特征和多元化特色。

[關鍵詞]新世紀;中國流行歌曲;多維建構;歌詞建構;旋律建構;配器建構"

[中圖分類號]J60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21）05-0166-03"

流行歌曲是流行音樂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最富有時代氣息的音樂表現形式。流行歌曲因通俗易懂的歌詞、朗朗上口的旋律在社會中廣泛傳播，它所蘊含的價值觀也隨之影響著整個社會，同時也反映著一個時代的特征。流行歌曲誕生于20世紀20年代的上海，在近百年的發展過程中經歷過潮起潮落，直到20世紀80年代才真正走上正軌。中國流行歌曲可以分為幾個時間節點，每個階段的作品都表現著不同的時代特征。21世紀作為中國流行歌曲的黃金時代，從2001年到2020年，在這短短的二十年里，中國流行歌壇上誕生了很多優秀作曲家和經典的作品。新世紀是網絡盛行、科技發展的一個時代，流行歌曲無論是在創作上還是表演上，相較于20世紀而言更加多元化和個性化。本文將對新世紀以來中國流行歌曲的歌詞、旋律和配器進行分析，以此探討新世紀以來中國流行歌曲的基本特征和藝術價值。

一、歌詞建構"

流行歌曲作為社會文化的一部分，其歌詞表達了歌曲的宗旨和靈魂，歌詞所具備的時代責任感和深刻的文化內涵呈現出流行音樂的文化意義。進入新世紀以來，隨著國內外文化藝術交流的加強、人民群眾思想覺悟的不斷提高，中國流行歌曲歌詞的表達也延伸出各種形式內涵，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流行歌曲主題特征。總體來看，新世紀流行歌曲的歌詞具有樸實性和開放性的特征。

（一）樸實性

流行歌曲的樸實性體現在能直接表達真實的內心情感，這一類歌曲的歌詞主要從對生活的懷念和夢想的追求進行描述和表達[1]。對故鄉懷舊的歌曲在流行歌曲的創作中并不常見，通常在藝術歌曲中表達，而新世紀以來的懷舊流行歌曲中當以李健的《異鄉人》最具代表，這首歌歌詞平淡，沒有華麗的詞藻，簡簡單單的句子卻描繪了身處異鄉的游子對家人的思念。歌詞有兩個版本，第一個版本是李健最早發表在專輯《想念你》中的，第二個版本是在《歌手》節目的表演中重新填詞的，雖是同一旋律，但不同時間之下創作的歌詞卻表達了李健不同的心理狀態。第一版更多的是描述那些客居他鄉多年的年輕人，在現實的無奈下將奮斗的地方看作了自己現在的家鄉，而當他們有時難過時眺望遠方，心中還在尋求家的方向。第二版不同于第一版的地方在于表達得更加溫暖，特別是在歌詞上加了一句“故鄉卻已成他鄉”，這一句寫出了游子的無奈與不易。音樂詩人李健通過寧靜祥和的旋律與簡單質樸的歌詞喚醒了我們關于故鄉的種種記憶及對故鄉的美好懷念。這類歌詞雖然通俗易懂，表達直接，但我們必須明白，歌詞不同于傳統詩歌，它是一種聽覺藝術，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歌詞的接受方式決定了歌詞的語言性質：歌詞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展現它的情感訴求，容不得民眾‘深思熟慮’，所以它不追求高深的‘不可解’，而要求一出場就能釋放情感”。由此可見，流行歌曲的歌詞表達需要一定的淺顯度，而這類歌曲的歌詞把握住了這個度，非常形象地在淺顯直白的語句中表達出了真實內心世界與真摯情感。

（二）開放性

新世紀以來，隨著國家政治穩定、經濟科技的迅速發展，流行歌曲在歌詞創作上呈現出了本土與國際融合和思想開放的走向。我們可以發現早期的流行歌曲歌詞都為單一的中文，內容上過于保守，體裁的選用大多以“情”為導向，還沒有真正走向世界化的趨勢。直到20世紀90年代，電視連續劇主題曲《千萬次的問》的歌詞就采用了中文與英文相結合的方式，打破了傳統的保守，開啟了國際化的征程，這首歌詞做到了語言上的交融，推動了中國音樂文化走向國際化的趨勢。進入新世紀后，中西合璧的歌詞成為了慣用的創作手法，如2008年的奧運會主題曲《我和你》，這首歌曲由劉歡和國外歌者莎拉·布萊曼演唱，歌詞雖由中英文結合組成，但卻有著濃郁厚重的中華符號，是融合了國際色彩的中國式文明。不僅做到了中英文的結合，還與俄文、日文、韓文、法文等進行了融合。如樸樹作詞、作曲的《達尼亞》為中文與俄文的結合，歌曲靈感來源于樸樹內心的各式各樣的黑暗與逝去的朋友相關，雖然歌詞中只循環了一句俄文，但該曲充滿了異域情調，同時還融入了雷鬼的節奏和俄羅斯民歌的旋律，突出了這首歌曲的開放性。

流行歌曲是反映老百姓真情實感的一種重要表達形式，其歌詞的重要意義也是不言而喻的。在新世紀流行歌曲的歌詞中，所表達的內容豐富多樣，有對生活的追求、對故鄉的懷念、對情感的表達等，每一種主題特征都有其特定的時代背景，新世紀流行歌曲歌詞反映出了樸實性和開放性的特征，這對流行歌曲的特色化和多樣化的發展有著積極的推動意義。

二、旋律建構"

歌曲的旋律是流行歌曲能不能流行的關鍵，決定著歌曲風格的走向。進入新世紀后，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我國流行音樂與歐美流行音樂不斷交叉與融合，在借鑒歐美音樂的同時，也對中國流行歌曲的未來進行了創造性的革新。作曲家在旋律創作上，不僅融入了本民族特有的音樂元素，還借鑒了西方的創作特點，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流行歌曲。

（一）中國風

在新世紀中國流行歌壇中，出現了一股向歐美和日韓學習的音樂潮流，在創作和演唱上漸漸走向多元化的發展趨勢。同時，一大批具備中華古文化浪潮的“中國風”特色的歌曲橫空出世，“中國風”作為新世紀最具代表性的一種音樂風格，它的出現是中國民族傳統音樂和西方流行音樂的相互交織與相互融合。有人認為中國風是“三古三新（古辭賦、古文化、古旋律、新唱法、新編曲、新概念）結合的中國獨特樂種[2]。

“中國風”流行歌曲是將中國古老的元素、曲調和當今流行的新鮮元素結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既古典又現代的曲風。在旋律創作上，“中國風”歌曲的調式主要以民族調式為主，其中有一部分中國風歌曲會從中國戲劇中吸取素材，然后加入流行元素，形成一種古今結合的旋律。如歌曲《青花瓷》，這首歌曲作為周杰倫出道時中國風歌曲的巔峰之作，其旋律優美深受大眾喜愛，其旋律采用的是五聲調式，整首歌曲的基調固定在中國民族音樂的格調中，展現出了非常深厚的優雅意蘊。這首作品中國風的特色非常強烈，除了在旋律上采用多處下行級進與重復模進外，在配器上還大量使用中國民族樂器來渲染歌曲氣氛，如古箏、二胡、琵琶、揚琴等，塑造出一種現代時尚、輕靈淡雅、古今結合、古典濃郁、旋律優雅和緩的意境。中國流行音樂與中國傳統文化的結合是中國流行音樂民族情結的具體體現，它代表著中國流行音樂開始注重大眾內心體驗的民族性回歸，對我國流行音樂未來的發展具有積極意義[3]。

（二）民族風

“流行歌曲創作思路與創作手法越來越多元化，其中的一個主要特點就是創作中經常有民族音樂元素的融入。”[4]“民族風”的出現促進著新世紀流行歌曲走向民族化，而“民族風”歌曲在創作上是借用中國傳統民族音樂元素，加入現代流行音樂模式相結合而成。

民族風流行歌曲主要體現在以融合了國粹京劇為代表的中國傳統戲曲加流行節奏和音調創作的流行歌曲，最具代表性的歌曲有《北京一夜》《新貴妃醉酒》。《北京一夜》是由臺灣知名歌手蘇見信演唱的一首搖滾歌曲，整首歌曲的音調都偏向于京劇，在旋律的創作上非常具有民族特色，調式為民族六聲調式（加變宮），主歌部分為商調式，以商音、徵音和羽音為主，變宮的位置非常具有特點，都處于一個次強拍的位置，由羽音二度向上級進，再往徵音向下三度推進，此處凸顯出京劇的特點，副歌部分跟主歌部分非常相似，在句中加入了京劇中常用的波音，使歌曲更具韻味。《新貴妃醉酒》跟《北京一夜》的創作手法非常相似，都是主歌部分用流行唱法演唱，副歌部分加入細膩的京劇唱腔。這兩首歌曲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都是流行歌曲，但由于在創作手法和唱法上融入了戲曲元素，使得它更偏向于民族戲曲風格的流行歌曲。新世紀的中國流行歌曲在音樂素材和音樂風格上都具有濃厚的民族特色，做到了中國流行音樂與民族音樂的相互交融，“民族風”流行歌曲勢必在未來引領中國流行歌曲的發展新潮流。

旋律是構建流行歌曲風格的重要維度，新世紀的流行歌曲正在走向多元化、時尚化、民族化和國際化。中國風和民族風旋律的構造為中國流行音樂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方向。

三、配器建構"

“配器是充分發揮樂器的性能運用各種不同樂器音色的變換和組合，把音樂作品的豐富內涵、藝術構思、伴奏織體，通過配器把音樂形象盡可能完善地體現出來。”[5]一首成功的流行歌曲，其歌詞旋律再完美，如沒有精準的配器進行包裝，那么作品就得不到質的升華。配器是決定歌曲作品音樂風格和表現形態的重要手段之一，隨著社會的進步、科技的發展，不同時代的人們有不同的審美標準，而不同時代的歌曲配器形態也迎合了當時聽眾的審美情趣，因此不同時代有不同的配器風格。

（一）“西洋范”配器

流行音樂來源于美國，受西方流行音樂的影響，中國流行歌曲的配器最早采用的樂器是西洋樂，西洋樂的音色非常高雅和時尚，外型大氣和炫酷，符合大眾的欣賞品味。流行歌曲中常見的樂器配置是西洋電聲樂隊四件套（吉他、貝斯、鍵盤、架子鼓），而流行歌曲的配器都可以通過這四件樂器進行編配。除了電聲樂隊四件套以外，西洋樂中還有很多樂器在新世紀流行歌曲中得到了運用，如鋼琴、弦樂、管樂、打擊樂等。

在近二十年的中國流行歌曲中，西洋樂的運用主要體現在爵士樂和搖滾樂風格歌曲中。爵士樂是20世紀三四十年代傳入中國的，并在上海一帶開始發展。21世紀以來，爵士樂已經成為本土現代音樂人的必修課程，有一些流行音樂人都是以爵士風格作品成名的，如王力宏的《改變自己》和陶喆《找自己》。爵士樂在使用的樂器和演奏方法上極具特色，它主要以管樂為主，其中薩克斯、大號、小號、圓號和單簧管最為常用，它們各自有非常明顯的音色，如長號的音色非常滑稽并能吹出怪誕的滑音，圓號的音色比較濃郁等。搖滾樂也是西洋樂用的最為明顯的歌曲，中國的搖滾樂最早開始于20世紀80年代，它作為一種獨立的音樂形態，具有很強烈的節奏感和金屬感，而搖滾樂的形式是以樂隊為主，所以在歌曲的樂器編配上主要為電聲樂隊四件套，它們的歌曲因為具有一定的爆發性，通常會通過電聲樂器中的鍵盤和吉他來增強音效。搖滾樂在新世紀以來，除了四件套以外，還會加入一些個性化和音效較為寬廣的西洋樂器，如搖滾歌手汪峰的歌曲中經常會加入薩克斯和大號，這樣既能使歌曲更為豐富，也能推動歌曲的情緒。

（二）“民族風”配器

中國民族樂器歷史悠久，有著鮮明的民族色彩，一開始主要采用單獨演奏的形式，后來慢慢在戲曲和民族歌曲中得到體現。隨著時代的發展，民族樂器在現代流行歌曲的配器中也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運用，采用民族樂器進行編曲配器已經成為歌曲創作中一種重要表現方式。在歌曲配器中應用民族樂器，能夠反映歌曲的民族特色，增強歌曲的民族色彩，通過時尚流行的音樂藝術重新闡述民族文化，向聽眾展示中華民族音樂的獨特魅力[6]。

在眾多中國民族樂器中，最為常見的有嗩吶、二胡、琵琶、古箏、中國鼓、笛子等，它們無論是放在歌曲中還是單獨演奏都有非常獨特的音色，這一類樂器的運用主要體現在中國風和民族風的歌曲中。中國風是新世紀極具影響力的歌曲風格，它就是在流行歌中加入中國傳統的音樂元素。在中國風歌曲中，周杰倫的《東風破》中運用了二胡、古箏、琵琶、月琴和古琴等民族樂器，歌曲雖運用了大量的民族樂器，但并未從頭到尾都貫穿民族樂器，一開始的前奏部分是通過鋼琴的演奏進行引入，在主歌部分加入了琵琶的演奏，整個主歌部分由琵琶作為和聲層鋪墊，同時，在每一小節的最后一拍出現了一個類似于響板的民族打擊樂音色，用來加重尾音，做節奏點綴。最具亮點的是間奏部分和尾聲部分的旋律都使用二胡作為主旋律的音色，旋律悠揚婉轉，如泣如訴，巧妙精準地將悠長哽咽的孤寂情緒表達得淋漓盡致，意境優美。民族風流行歌曲是新世紀興起的一種風格類型，而所謂民族風就是在流行歌曲中加入非常鮮明的民族色彩，最具有代表性的是鳳凰傳奇，鳳凰傳奇是中國內地知名的演唱組合，他們的首張專輯《月亮之上》開創了“民族流行風”類型的音樂先河，他們演唱的歌曲都是非常富有民族風味的歌曲。如歌曲《最炫民族風》，節奏感非常強，全曲的節奏都由中國鼓打出，凸顯了濃郁的中華韻味，在前奏部分，笛子的演奏非常優美動聽，像是展開了一副中華大家園的畫卷。主旋律中則是在不同的樂段引入不同的民族樂器，如古箏、笛子、二胡、琵琶。特別在副歌部分人聲與笛聲、男聲的和聲交織在一起，使得整個音樂的配器織體飽滿豐富，立體有型。整個歌曲的配器基本上都是由中國樂器演奏，創作者通過多種創新的手段和方式將歌曲的時尚性、民族性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流行歌曲中民族樂器的運用不僅深受大眾的喜愛，還給流行歌曲增添了新鮮的血液。民族元素的加入可以提升歌曲的傳唱度，感染聽眾的內心。民族與流行歌曲的結合，有利于中國民族文化的傳播，使民族風格的流行音樂具有新的審美意識和藝術魅力，更具民族化的生命力和凝聚力。

新世紀以來不同風格的歌曲在配器的選用上存在很大的區別。隨著時代的發展，大眾審美的提高，流行歌曲的配器形態越來越多樣化、個性化和藝術化。決定一首歌曲的配器首先要了解其風格的色彩，看何種樂器的音色適合表達，然后根據風格傾向選用合適的樂器類型加入其中。

總而言之，新世紀以來，中國流行歌曲雖然只發展了二十年，但在創作和演唱上都發生了變化。中國流行歌曲的歌詞、旋律和配器緊密相聯，缺一不可，只有這三大建構不斷推陳出新，才能使中國流行歌曲越來越受大眾喜愛，同時這也需要我們廣大音樂創作者進行深度挖掘和創新。流行歌曲的更替是時代發展的需要，只有保持一顆不斷向前探索的心，中國的流行歌曲在未來才會有更多不一樣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