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時代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三維圖景探究

徐曄

摘 要：從技術變革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角度入手，對比傳統工業時代高等職業教育教材，沿著“為什么，是什么，怎么辦”的主線，探究人工智能時代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三維圖景：首先基于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特質，從源頭回答高等職業教育教材與普通高等教育教材區別;其次明晰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形態，從內容和形式上回答高等職業教育教材是什么的問題;最后探求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實踐路徑，從實踐層面回答怎樣建設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問題。

關鍵詞：人工智能;高等職業教育;立體化教材;特質;形態

在高等職業教育領域，一場包含高等職業教育課程、教材與教學三大要素的“系統革命”發動起頭了，推動高等職業教育由層次教育向類型教育轉型[1]。高等職業教育教材是體現高等職業教育類型屬性的重要落腳點。但一直以來，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重要性被課程所遮蔽，未能受到應有重視。人工智能的發展推動高等職業教育教材變革。本文從技術變革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角度入手，力求回答三個問題：第一，人工智能時代如何強化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類型特征”？推動高等職業教育從模仿普通高等教育發展階段走向高等職業教育特色發展階段。第二，如何使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形態即時回應人工智能時代人的多樣化需求？使高等職業教育教材更具“立體化”特征，滿足個體終身職業發展的需求。第三，如何用好高等職業教育教材這一抓手，充分發揮其在高層次技術技能型人才培養中的重大作用，從而服務國家經濟社會發展的需求？

一、傳統工業時代：基于知識邏輯和行動邏輯的紙質教材

我國高等職業教育是在外部力量的推動下，基于國家層面設計，通過“一化三改”發展來的，屬于一種外生發展模式。高等職業教育產生之初就存在適應性問題，相應的高等職業教育教材也存在適應性問題。

1.傳統工業時代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形態

傳統工業是指進行大規模生產的工業部門，多為勞動密集型工業。高等職業教育通過傳授標準化知識和技能，實現大量同質化勞動力的再生產，滿足傳統工業生產對簡單技術工人的需求[2]。這一時期高等職業教育以培養單一技術人才為主要目標，以學校職業教育為主體，以模仿普通高等教育為發展方向，高等職業教育處于規模擴張階段。因此，受學科課程理論的影響，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結構主要基于學科知識邏輯設計[3]。教材內容以系統地闡述專業理論知識為主[4]，存在與實踐脫節的現象;教材形式以教科書為主，形式單一。盡管如此，在傳統工業時代，教材內容和形式尚能夠滿足單一技術技能型人才的培養需求。當今社會，由于信息技術的發展，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存在的矛盾不斷凸顯，基于知識邏輯的職業教育教材發展模式受到質疑。加之受北美職業能力主導的職業教育發展價值觀的影響，我國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結構突破了長期以來基于學科知識邏輯的教材設計模式，基于行動邏輯的教材設計模式逐步發展起來，包括任務驅動教材、項目教材和理實一體化教材等，強調教材內容的實踐性、動手性。這一時期，基于行動邏輯設計的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只是表面形態脫離了學科設置，其形式及功能并未發生根本性改變，教材形式仍然是紙質教材，教材實踐功能受到很大限制，難以滿足個體終身職業發展及經濟社會發展的需求。

2.傳統工業時代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存在的問題

（1）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類型屬性不明。長期以來，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類型屬性不明。一方面，我國高等職業教育起步較晚，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理論研究未受到應有的重視;高等職業教育實踐歷程不足，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研究往往傾向于借用普通教育課程與教學理論加以闡釋，忽視了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類型屬性，導致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職業特質缺失，具體表現為在高等職業教育教材與實踐脫節，難以滿足個體終身職業發展的需求。加之還有不少人將“高等職業教育課程”與“在高等職業院校內開設的課程”混為一談，窄化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內容和形式，導致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類型屬性不明。另一方面，我國高等職業教育是通過“一化三改”發展來的，以專科層次職業教育為主體，本科層次、研究生層次缺失。同樣，本科層次、研究生層次配套教材理論研究缺乏，教材建設實踐不足，表現在高等職業教育教材上就是教材內容“職業特質”難以凸顯，高等職業教育教材與技術變革割裂，難以適應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培養對教材的需求。

（2）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內容的實踐性、動態性不足。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內容的實踐性、動態性不足，具體表現為：第一，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建設過分關注某一項工作所需的知識和技能，忽視某一職業群所需的共同技能，導致培養的人獲得的技能窄化。與此同時，忽視個體情感、態度及價值觀的培養，難以滿足個體職業生涯發展的需求。第二，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編寫者來源單一，主要以出版社和高等職業院校教師為主體，這部分教材編寫者實踐有限，對于職業崗位（群）所需專業知識、專項技能缺乏了解，導致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內容編寫與技術變革實踐脫節。第三，高等職業教育校企合作不深，行業企業難以深度參與教材編寫過程，導致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內容與實踐脫節，動態性不足。

（3）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形式多樣性與統一性關系沒有處理好。第一，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形式單一，主要以紙質教材為主，活頁式教材、工作手冊教材尚不成熟，難以滿足職業更迭、技術轉型升級對教材多樣性的需求，難以滿足個體多樣化的學習需求。第二，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缺乏統一性。一方面，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建設缺乏統一標準，西方職業教育借助資歷框架等形成了自己的標準，有利于職業教育教材與產業對接，教材內容和形式能夠隨時依據技術更新、職業更迭進行調整。我國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少有按照專業教學標準來建設，現有的專業教學標準也不能覆蓋整個高等職業教育體系，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共享能力不足。另一方面，由于高等職業教育管理體制的限制，我國教育部門與勞動部門溝通有限，教育部所屬高等職業院校編寫、使用的教材與勞動部門頒發的職業資格證書、技能鑒定標準銜接不夠，導致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統一性受到限制。

二、人工智能時代：基于職業特質邏輯的高等職業教育立體教材

第三次工業革命來臨，云計算、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新技術迅猛發展[5]，進入人工智能時代，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內容和形式面臨巨大變革。

1.人工智能時代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職業特質

高等職業教育的職業性決定了高等職業教育與技術的天然聯系，這也是高等職業教育職業特質的重要體現。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最先于1956年Dartmouth學會上提出，到了90年代掀起了人工智能研究的新高潮，尤其是2016年阿爾法狗（AlphaGo）戰勝人類頂尖棋手，人工智能開始進入爆發式發展階段。簡單來說人工智能就是讓機器模擬人類智能，進行學習、思考、推理等工作，人工智能發展分為不同的發展階段，現階段主要是處于人工智能應用階段[6]。隨著人工智能在高等職業教育領域的應用，變革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內容及形式，是高等職業教育教材變革的重要外部推動力量。2019年2月，國務院發布《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綱要》，從國家層面明確提出職業教育進入類型教育發展新階段，職業教育體現出鮮明的職業特質，這是對高等職業教育教材進行研究的前提和基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制定的《國際教育標準分類法》（ISCED）2011版將教育分為兩種類型，即職業教育和普通教育，明確了職業教育的類型特質。因此，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是高等職業教育教材變革的重要外部推動力量，同時，肯定高等職業教育的職業特性，是高等職業教育教材變革的重要內部推動力量。

職業特質，我們將其界定為一種職業素質。這種職業素質既包括完成某項職業活動所必須具備的技能，還包括完成某項職業活動或某類職業活動所具有的職業思維、職業行為、職業語言、職業情感等[7]。這里的職業是職業群，包括具有某種特質的一類職業，更強調職業能力、職業情感的獲得。高等職業教育類型特征的突出表現就是其職業特質，只有具備職業特質的人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職業人”，這個完整的“職業人”可以勝任某一職業，同時，這個完整的“職業人”具有終身學習進行轉崗的能力。從培養完整的“職業人”的角度對高等職業教育教材進行界定，將“職業特性”作為高等職業教育教材設計的邏輯起點，落腳到培養完整的“職業人”，明確了高等職業教育教材與職業之間的關系，進一步肯定了基于“職業特質”設計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必要性。因此，肯定高等職業教育是一種類型教育，這是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研究的基礎，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研究必須徹底打破原有將高等職業教育作為一種層次教育的建設思維與模式，強化高等職業教育類型特征，強化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職業特性[8]。

2.人工智能時代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形

態——立體化

（1）高等職業教育立體化教材的內涵。關于立體化教材的界定，不同的研究者提出了不同的觀點。有研究者提出，所謂立體化教材，指借助于現代教育理念，利用大數據、人工智能、深度學習等技術，構建智能教學平臺，整合教學資源、學習資源，運用多種教學手段，進行理實一體化教學設計，從而形成適合多元化教學應用的一種新型教學方案[9]。還有研究者提出，立體化教材的本質是教材內容呈現方式與功能的補充[10]。兩者均明確了高等職業教育立體化教材的特點：教育理念變革、教育手段多樣，教材內容體現實踐性等。

基于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職業特性，根據徐國慶教授關于“職業”這一維度的區分，對高等職業教育立體化教材進行系統區分和界定，徐國慶教授將“職業”分為相關、任務和項目[11]。據此，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分為三種水平。首先是相關。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內容完全依據某一崗位需求進行設計，教材呈現的邏輯為知識邏輯，尚處于平面化教材發展階段。其次是任務，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內容以工作任務為引領，關注完成某項任務需要的知識、技能，教材呈現的邏輯為行動邏輯。與傳統基于知識邏輯的學科教材相比，知識更為系統，更多關注技能的獲得，但是教材的呈現形式仍以單一紙質教材為主，教材形態的實踐性、動態性不足。最后是項目，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內容以項目為引領，教材設計從關注知識、技能的獲取轉向關注個體職業生涯的發展。具體到微觀層面，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內容應具有為完成某個項目所需要的知識、技能、態度、情感及價值觀等;教材形式為書本、活頁式教材和數字教材等多種形式;教材不限于教材資源，還包括教學環境。基于此，人工智能時代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從關注經濟社會發展需求轉向關注個體終身職業發展需求，進入立體化教材發展階段。值得注意的是，在立體化教材發展階段，“相關”“任務”這兩種水平教材可能同時出現。本文將高等職業教育立體化教材界定為：是一種基于高等職業教育類型特征，以職業特質為主線，以培養完整的“職業人”為目標，借助人工智能技術，整合學習資源，優化學習環境，促進個體職業生涯發展的一種新型教學方案。

（2）高等職業教育立體化教材的形態。進入人工智能時代，隨著人工智能與高等職業教育融合程度加深，不再是高等職業教育內部的小修小補，而是變革高等職業教育生態。因此，學習環境尤為重要，包括物理環境和知識環境，物理環境包括理實一體化教室、實踐實習基地等實體教學場所，知識環境包括混合式教學模式等。將學習環境界定為：采用人工智能、虛擬現實等技術呈現的實踐環境、工作環境，或者真實的工作場地、實踐基地，能使學生身臨其境地進入到工作環境中學習技術技能，獲得完整的職業體驗。

在人工智能時代，高等職業教育學習資源兼顧紙質教材和數字資源[12]，形成“紙質教材+教學平臺”軟硬件相結合的智能教學資源（圖1）。一方面，“硬”教材“紙本+活頁+工作手冊”式教材精準對接專業群課程體系。包括三個層面，底層為“紙本”，中層為“紙本+活頁”，高層為“紙本+活頁+工作手冊”。根據專業群課程的不同屬性，可以有不同的教材組合類型，確保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呈現形式多樣性，發揮“硬”教材體系完整的優勢。另一方面，“軟”教材是人工智能時代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特色，是在紙質教材的基礎上，借助智能教學平臺，對紙質教材和數字資源進行一體化設計，充分發揮數字化資源具備多樣性、個性化和實踐性的特點。通過人工智能、 AR 等技術，有機鏈接紙質教材和數字資源，推動用戶采用基于手機、平板電腦等移動終端開展學習，發揮兩者的優勢。同時，還可以通過虛擬現實技術模擬工作場景，使學習者身臨其境學習知識、技能，獲得相應的情感體驗，提升自身技能，滿足個體多樣化、隨時隨地學習的需求。這都是充分整合硬件資源與軟件資源的具體途徑。同時，更好地發揮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職業特質，讓學生在實踐中掌握知識、技能，獲得職業體驗等。

三、人工智能時代高等職業教育立體化教材的實踐路徑

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建設應回答兩個基礎性問題。“建設什么樣的教材”是個本體性問題，這是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建設的邏輯起點[13]。“怎樣建設教材”這是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建設的具體路徑，遵循從理論到實踐再到制度，層層推進、探究人工智能時代高等職業教育立體化教材的實踐路徑。

1.構建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理論體系

人工智能推動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實踐發展，必然會引發理論革新。所謂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建設，不同于普通教育教材建設，普通教材建設，是一個基于國家課程標準自上而下進行的教材建設過程。高等職業教育的職業特性決定了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建設是一個雙向建設過程。第一，基于勞動力市場需求，從市場到高等職業院校，基于市場規律，明確技術技能型人才需求，建設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第二，結合職業教育國家教學標準、學校專業人才培養方案，從學校到市場，基于教育規律科學制定高等職業教育課程標準。在兩者的基礎上，規范設計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架構和內容。具體構建路徑為：一方面，建設高等職業教育國家教材標準。基于人工智能時代對于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的需求，政府、高等職業學校、企業等多方合作;基于市場規律和教育規律，協同建設職業教育國家教學標準，進一步明確高等職業院校專業人才培養方案，確保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統一性和可推廣性。另一方面，落腳到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形態層面，構建高等職業教育立體教材。這是從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多樣性的角度入手，滿足個體職業生涯發展需求和經濟社會發展的需求。

2.基于職業資歷框架制定高等職業教育教材標準

高等職業教育教材標準有助于確保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統一性和可推廣性。高等職業教育教材要兼顧國家產業發展需求和個體發展需求，即高等職業教育教材要統籌技術理性和個體理性，借助職業資歷框架對接產業發展需求和個體發展需求。2019年國務院出臺《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明確提出從2019年起，逐步實施試點工作，制定符合國情的國家資歷框架。不同于普通高等教育教材的學術性與知識遞進性，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職業性和實踐性，決定了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建設基于職業資歷框架，與職業需求和實踐需求相對應，兼顧多元性與統一性。國家資歷框架是指，基于知識遞進、技能提升的具體形式，或者根據不同崗位、崗位群需求的層次形成的一個連續的資歷階梯，這個資歷階梯被高等職業學校和企業共同認可，銜接勞動力市場人才需求和高等職業教育人才供給。它規定了不同層級、不同專業崗位、不同崗位群需要的知識、能力，兼顧市場規律和教育規律，統籌國家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和個體發展需求，并能與國際社會形成有效溝通的統一標準。這個標準為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建設提供重要依據。

3.建立高等職業教育教材信息資源平臺

通過建立高等職業教育教材信息資源平臺，確保高等職業教育教材的多樣性和實踐性。由教師主體轉向學生主體，是人工智能時代教育理念的最大變革。人工智能時代高等職業教育教學模式發生巨變，教育資源也不斷革新，形式和內容更加豐富多樣，立體化教材的出現成為必然趨勢。通過建立高等職業教育教材信息資源平臺，構建立體化教材，這個資源平臺包括紙質教材和數字資源，紙質教材由教科書、活頁教材、工作手冊等構成，教科書準確對接國家專業教學標準，活頁教材、工作手冊教材準備對接崗位新要求、新標準，并能夠動態更新，數字資源能夠及時囊括人工智能時代各種崗位的需求。基于此，可以根據不同的職業需求及專業需求選取不同的教材組合類型。使教材靈活性不斷增強，實現紙質資源和數字資源的有效整合。

4.完善多元參與的高等職業教育教材建設機制

高等職業教育教材體系的構建離不開機制建設，從理論、實踐層面進一步提升到機制建設層面，促進高等職業教育教材按照資歷框架的指向，多方參與，協同努力，推動高等職業教育教材信息資源平臺的建設，推動學習環境和學習資源一體化。2019年12月教育部出臺《職業院校教材管理辦法》，這意味著我國職業院校教材建設進入了全面管理和規范化發展階段，倡導在職業院校教材管理體系構建過程中，運用處于規制與市場之間的規劃型職業院校教材管理模式。國家層面，意識形態屬性較強的教材和涉及國家主權、安全等內容的教材，由國家統一編寫。地方層面，基于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地方政府規劃專業課教材，高等職業院校、企業行業和出版社等積極參與，鼓勵建設高等職業教育教材數字化信息庫。學校層面，建議高等職業院校加強教材規劃與選用委員會建設，積極參與教材建設[14]。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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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周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