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軒
中國海洋大學法學院,山東 青島 266100
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和經濟的飛速發展,各國對海洋資源開發的力度也不斷加大,人類對海洋的依賴性也不斷增強,進而對海洋環境造成了巨大影響。海洋環境質量每況愈下,保護海洋環境已經引起世界各國的普遍關注。我國從七十年代末開始陸續出臺并完善了《環境保護法》、《海洋環境保護法》等多部法律、法規。這些法律、法規的實施對于合理開發利用海洋資源,防止海洋環境污染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但是,海洋環境污染構成復雜,積累過程漫長,而且受洋流影響擴散范圍廣,其法律責任和跨區域聯合治理將是面臨的主要問題,本文以日本福島核泄漏事件為例研究洋流影響下海洋環境污染擴散的法律責任和跨區域聯合治理。
本論文所稱的環境污染擴散是指某一國的污染源造成的近海或遠海的海洋環境污染在洋流的作用下,順著洋流流動的方向進行的擴散。這種環境污染擴散由于海洋生態系統的自凈能力,污染物濃度不斷降低,但同時海水的流動性也使污染范圍不斷擴大,其擴散速度比大氣傳播速度相對較慢,但對于海洋環境和海洋生物的影響十分巨大。
日本福島核電站位于太平洋沿岸。2011年受大地震影響,發生放射性物質泄露,部分受到核污染的廢棄冷卻水被直接排放到海中。此次事故造成的核污染物主要將沿著日本暖流和北太平洋暖流向東傳播到太平洋,到達美國本土西海岸后,將分兩部分沿著阿拉斯加暖流和加利福尼亞寒流分別向南北兩個方向傳播,影響范圍將包括整個太平洋海域。由于許多小型洋流的共同復雜的影響,并不排除我國黃海、東海以及南海海域受到污染的可能。有研究表明,受洋流影響,福島核泄漏產生的核污染物將在到達菲律賓北部后北上侵入我國南海海域,影響我國臺灣、廣東和福建等地。核污染物在春季被臺灣暖流向北運輸侵入東海海域后,受到黃海沿岸流的阻擋而不能繼續向北移動,從而富集在蘇滬一帶沿岸海域。[1]洋流雖然可以使污染物擴散從而加快其稀釋和被凈化的速度,但是也會相應地使其污染范圍和污染影響擴大。
福島核泄漏事件發生后,日本東京電力公司的不當處置使污染不能及時得到控制,導致了更大范圍的環境損害。在日本政府接管核電站的災后處理后,未經通報就將核污水排放進太平洋的行為造成了影響到整個太平洋的重大環境污染。日本福島核泄漏事件產生的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責任既包括其他受核污染影響的國家,也包括國際公共區域,如公海和極地。當環境污染對國際公共區域造成損害時,環境污染者應當承擔對生態環境造成損害的賠償責任。從國際法的角度來說,《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第192條和第194條[2]對此做出了明確規定,表明了各國不單單只享有開發資源、發展經濟的權利,同時還負有保護海洋環境的義務。第194條著眼于對國際公共區域的保護,將各國的環境保護義務擴大到了公海和極地等區域。但是,國際法層面對于跨國環境污染的國家責任并沒有足夠地著眼于污染來源國對于國際公共區域的責任,國際法領域對于公海環境的保護還遠遠不夠,公海環境保護的相關法律規制不足導致各國易將公海作為轉嫁環境污染的對象。公海環境污染方面也沒有相關主體介入,環境不會“說話”,而國際上又缺少類似我國環境公益訴訟的制度來替環境“說話”,單靠現有的法律來進行約束顯得力度不足。
本文環境侵權賠償責任是指,對于有相應管轄主權關系的環境要素受到的環境污染損害,以及自然人、法人以及其他私主體的私益受到環境污染損害的賠償責任。福島核泄漏事件產生的污染最終造成了跨越多個國家的環境損害,那么如何界定和劃分這種跨國的環境污染法律責任就顯得尤為重要。依據國際法委員會2006年通過的《關于危險活動造成的跨界損害案件中損失分配的原則草案》中原則4的規定,[3]損害來源國對其造成的越界損害應當向受害人承擔賠償責任,而跨界損害的賠償責任最終落實到經營者身上。該草案所稱的危險活動是國際法不加禁止的行為,其法律責任要區別于國家因不法行為而要承擔的責任。實施國際法不加禁止的行為主體往往主觀上并無過錯,如果此時還像實施不法行為所要承擔的責任那樣實行過錯責任原則,那么受損害國家的利益就得不到救濟,所以應該實行無過錯責任原則。那么只要存在損害后果,并且確定行為與損害后果之間的因果關系,跨界損害的受害者就能向經營者主張環境侵權損害賠償。這些規定實際上就是侵權責任在國際法領域的體現,是國家內部侵權責任相關法律規范以及法律原則在國際法領域的投影。筆者認為在本法案基礎上還能夠更加精進這方面的法律規制,將對于國家的生態環境方面的賠償與對于私主體的私益方面的賠償進一步分開,可以先由國家代表私主體進行索賠,再依據本國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進行分配。
預防原則是國際環境法的基本原則之一,要求對人類行為可能造成環境損害的風險進行評估以采取措施避免損害的產生,以及采取謹慎行事的態度對待對環境影響具有不確定性的人類活動。預防別國造成的海洋環境污染首先要從海洋環境污染起源國對于其造成的海洋環境污染的積極治理和有效控制出發,從源頭上遏制海洋環境污染造成的損害,要保護其沿岸海洋生態環境、注意陸源污染和船舶污染以及其遠洋開采資源作業產生的海洋環境污染。其次要強調各國對于其造成的海洋環境污染的通報責任以及各國對于其知悉的海洋環境污染損害的通知責任。《關于危險活動造成的跨界損害案件中損失分配的原則草案》原則 5[3]和《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第 198條[2]分別規定了起源國對可能受污染影響的國家負有通知污染風險的責任。各國要重視水質的監測以盡早地發現環境污染的擴散,要建立海洋水體的水質監測機制,在各國主權管轄范圍內設立水質監測裝置,尤其要重視對于核污染以及原油泄露造成的環境污染。各國應當綜合利用現有的科學技術手段來把握和了解海洋環境污染的影響范圍和損害后果,比如利用遙感技術對海面上的污染物進行遠距離的測控和識別。
在明確海洋環境污染起源國的污染責任和賠償責任后,應當重視國際合作進行跨區域聯合治理的作用。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環境問題也呈現出全球化的趨勢,并且其影響范圍和損害后果十分巨大和長久。在這樣的情況下,國際環境合作顯得越來越緊迫和必要,國際上的跨區域聯合治理能集結更多的人力、物力、財力以及科技力量和手段來迅速高效地解決國際環境污染問題,盡早減少環境污染對生態環境造成進一步的破壞并遏止各國及其私主體的權益受到進一步的損害。進行國際環境合作首先要構建跨區域聯合治理的基本制度,對環境標準、環境治理措施的執行等方面進行統一規劃和確定。其次要設立聯合治理機構并將其作為跨區域聯合治理的管理者和第三方監督者,同時強化國際海事組織在公海環境保護領域的作用,防止各國之間存在博弈與合作的困境并提供各國間協商和對話的平臺。
海洋環境污染擴散是典型的復合環境污染,這種基于洋流影響的復合環境污染中的法律責任歸屬問題,適用《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同時要加強法學與其他自然科學學科的交叉和配合,為法律實踐提供可行的處理模式。在國際法領域對于跨國環境污染和公海環境污染的責任劃分和歸屬的同時,更應該加強國際合作進行跨區域聯合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