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周 李淵
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的蓬勃發展,以5G、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人工智能和VR/AR/MR等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飛速發展,深刻改變著文化生產、消費和傳播等領域,不僅激活和重塑了傳統文化產業,推動產業轉型升級,而且催生了新業態、新模式,以網絡視聽、數字娛樂以及數字創意設計等為代表的文化新業態逐步成為引領產業發展的新引擎,成為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新動力。
隨著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程度的提高,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在提升文化發展質量和競爭力層面的助推器作用越發凸顯。國家從頂層設計層面不斷加強對“文化+科技”的引導與布局。《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簡稱《建議》)中,“科技”作為高頻詞匯共出現36次,充分體現出科技在我國下一階段發展中的重要作用。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強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支撐”[1],并將其擺在各項規劃任務的首位進行專章部署。技術革新使得文化與其他行業融合的壁壘不斷弱化,推動文化與制造業、商業和農業等行業融合。
文化與科技相互賦能,既是文化資源創新性表達的必然要求,也是賦予科技文化新內涵的要求。文化與科技深度融合創新,助推傳統文化業態轉型升級,培育文化新業態新模式,提升文化產業數字化、規模化、協同化水平,加快公共文化數字化布局,是滿足人民文化需求和增強人民精神力量、建設文化強國的必由之路。《建議》明確提出“實施文化產業數字化戰略,加快發展新型文化企業、文化業態、文化消費模式”,明確了下一階段雙循環格局下的文化發展方向。未來,文化科技深度融合將進一步拓展技術在重點文化場景中的應用邊界,擴寬文化科技內容價值實現渠道,提升產品供給質量,推動文化資源數據互聯互通,加快推進產業上、中、下游全產業鏈數據資源整合,促進優質IP打造和產業化運營,讓文化和科技創新活力充分涌流。
今年5月1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首次提出“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這是著眼于國內外環境重大變化作出的戰略決策。
世界正在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全球局勢劇烈變化,逆轉經濟全球化趨勢不斷加大,我國對外貿易和投資大幅萎縮。加之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的影響還將持續,國際經貿往來和文化交流的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明顯增強。“十四五”時期,世界仍將處于大變革、大調整時期。但不可否認的是,各國都在搶抓第四次產業革命的歷史機遇,依靠科技競爭推動成果轉化和產業格局變革的趨勢更加明顯。信息化、智能化和網絡化重構著國際價值鏈和國家競爭能力,世界產業格局正在發生著巨大變化。
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已邁上新臺階。2019年,我國人均GDP已經突破1萬美元,高收入人口所占比重逐年上升。隨著國家新型城鎮化、鄉村振興等一系列戰略實施效果的逐步顯現,我國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和內需潛力將得到充分發揮,經濟內生動力不斷增強。人民群眾對于高質量文化產品和服務的需要對文化產品的生產和供給提出了更高要求。居民消費更加多樣,消費品質明顯提升。2018年,我國最終消費需求總額(現價美元)占世界總量比重的12.1%,遠低于發達國家水平,人民生活水平的顯著提升以及未釋放的發展空間為文化發展提供了物質基礎[2]。
今年上半年,以數字經濟為代表的新業態、新模式對文化領域復工復產、緩解經濟下行壓力、適應新發展形勢起到了重要作用。面對內外部環境變化和供需結構性矛盾的日益突出,國家經濟社會發展和民生改善更需要依托科技發展與創新為各領域提供解決方法,注入發展動力。創新驅動已經成為推動我國經濟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動力。《2019年全國科技經費投入統計公報》數據顯示,2019年,我國研究與試驗發展(R&D)投入占GDP的比重為2.2%[3],創新驅動發展能力明顯增強,科技人才隊伍規模逐步擴大,科技創新的全球影響力進一步提升。但在部分關鍵領域、核心領域、前沿領域,我國創新能力依舊薄弱,自主創新能力總體還不夠強,經濟發展內生動力不足,引領未來經濟發展的新技術成熟度不高,科技成果轉化率低等都制約著我國實現更為長遠的發展目標。
過去,大眾對文化科技融合的認識還停留在較淺層面,普遍認為“科技為體,文化為用”,科技是文化的載體和手段,文化生產和傳播以科技為依托。但隨著技術不斷迭代以及文化進入新時期自身發展條件的變化,科技深刻影響著文化生產、消費和發展的內涵,在一定程度上科技也成為文化的內容,推動文化生產與消費的雙向互動,推動文化產業發展動能的轉換升級。在“雙循環”格局下,“文化+科技”正成為帶動經濟社會發展、助力我國在國際競爭中實現彎道超車的引擎。
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為傳統文化業態提供了轉型升級的契機,進一步優化了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方式,也與文化生產方式深度融合催生出文化新業態,使得文化資源潛力得到進一步釋放,走入公眾日常消費領域。
在新技術的推動下,文化領域傳統業態不斷轉型升級甚至重構。數字出版、數字閱讀和網絡視聽等都是傳統業態借助新技術轉型升級而形成的新業態。以媒體融合為例,隨著內容與技術的結合程度越來越高,傳統媒體發展依靠內容驅動的模式在互聯網時代背景下逐步轉變為內容與技術雙輪驅動的模式。技術在提升內容生產效率、豐富呈現形式和體驗、優化傳播渠道、提升雙向互動方面發揮著得天獨厚的作用,大數據、互聯網、5G+8K等技術既推動了內容的生產創作,又提升了信息傳輸的效率,與大規模個性化分眾化信息服務的趨勢相符合,推動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和輿論空間治理邁上新臺階。我國工業體系完整、門類齊全,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具有聯合國認定的所有525個小類的工業門類的國家,這為依托技術進步推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實體經濟與數字經濟融合提供了堅實保障。
文化新業態是技術與傳統文化業態深度融合形成的一種新的產業形態,內容更廣泛、運行更復雜的文化新業態是基礎技術發展和核心技術突破的產物,也是文化、科技、資本和人才共同催生的產物。文化新業態在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中主要集中于文化服務業和文化制造業,并且大多依托互聯網平臺和數字技術開展文化產品生產與服務。今年前三季度,我國規模以上文化及相關產業企業營業收入66119億元,按可比口徑計算,比2019年同期下降0.6%。但與科技創新結合較為密切的文化新業態16個小類整體逆勢增長,實現營業收入21229億元,增長21.9%[4]。這說明文化發展活力不斷提升,復蘇態勢將持續鞏固,也充分體現了文化新業態在經濟發展新格局中的巨大潛力。“智慧旅游”是文化、旅游與科技融合的產物,游客通過智能手機便捷地獲取旅游資訊、門票酒店預訂、景區導覽、旅游地圖服務和導航、與其他游客互動評論等,不僅滿足了游客對于高質量出行體驗的訴求,更有效地釋放了旅游業的巨大潛力。隨著技術持續突破行業間壁壘,文化將與制造業、農業、旅游業等深度融合將催生更為廣泛的新業態。
技術創新滲透到經濟社會生活各個領域,對創新和完善社會治理體系的支撐作用逐步增強。科技發展促使公共文化服務的時空限制和實體資源局限不斷被突破,技術進步為公共文化基礎設施建設、公共文化產品和服務供給、公共文化機構運營管理等方面提供了新思路,文化資源借助數字化手段實現了跨地域、跨介質等傳播,信息化、智能化和精準化成為公共文化服務的新特點。此外,技術進步也進一步拓展了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服務的范圍,大數據技術推動著公共文化服務實現更為精準高效的供給,并且將公共文化資源的“服務鏈”進一步延伸,在提升公共文化服務效能的同時也進一步完善了供給方自身。平臺數字化升級和社會多主體參與共同推動著公共文化社會化治理效能提升。國家文物局數據顯示,今年春節期間,全國博物館共上線2000余項展覽,網上展覽總瀏覽量超過50億人次。網上展覽以其便捷、安全和沉浸體驗等特點讓數字公共文化服務成為更多人的新選擇。此外,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對公共文化場館服務管理提出了新的要求,“文旅綠碼”為常態化疫情防控背景下文化場館和景區有序開放提供了解決方案,分時預約系統、“健康寶”數據共享為科學控制觀眾、游客流量以及游客健康防護提供了保障。
隨著居民文化消費水平的不斷提升,公眾的文化接受方式進一步延伸。消費和體驗是促使消費者與產品服務產生情感共鳴的關鍵。隨著技術對文化的影響越來越顯著,部分模式較為單調的傳統文化消費領域逐步被淘汰,一批吸引消費者的新文化消費領域逐漸形成。場景營造運用到文化生產與消費過程中正是技術進步和公眾需求雙向互動的結果。文化消費場景的營造,進一步拉近了新消費內容和客群之間的距離,使得消費者在文化消費時從被動觀看轉為主動體驗,促進了體驗經濟的迅速擴展。《2020年全球沉浸式設計產業發展藍皮書》數據顯示,2019年全球沉浸式娛樂行業的價值達到618億美元,連續多年實現高速增長。沉浸式體驗具有豐富的藝術價值和科技內涵,集“硬設備”和“軟內容”為一體,心理學、游戲設計和虛擬現實技術等不同領域融合進一步拓展了沉浸式體驗的應用范圍[6]。作為消費場景拓展的新代表,沉浸式體驗能夠滿足公眾對于文化消費定制化、體驗化及互動性的需求,拓展了文化消費的邊界。
一是加強核心關鍵技術攻關。由政府牽頭,企業、高校和科研機構等社會力量共同參與,針對文化發展領域重點技術進行專項研發,制定符合國家和地方發展實際的技術研發方案,尤其要加強對基礎性技術的研發布局、前沿領域以及重大戰略項目的技術突破。二是推動技術轉化為應用成果。優化科研成果轉化流程,以市場需求為導向,引導科研機構、高校等與文化企業高效對接,聯合推動創意落地走向市場。三是完善相關保障政策。探索文化、財政和科技等多部門共建的協同管理機制,鼓勵社會力量參與文化科技創新,建立文化科技融合發展的評價體系,建立多主體聯動的投融資合作機制,創新融資和擔保方式,運用財政和金融政策引導更多資本向文化科技領域流動。
企業是文化科技融合的微觀主體,在新發展格局下,要加速形成以骨干文化科技企業為引領,中小文化科技企業為補充的文化科技融合創新集群,不斷激發和釋放企業活力。一是發揮龍頭企業優勢,廣泛吸納各類社會資源參與企業創新,加快文化創意設計與核心技術雙向突破。二是探索同高等院校、社會組織聯合培養引進人才機制,通過重大項目聯合攻關、共建教學實踐基地等形式提升人才培養整體水平。三是充分發揮文化企業集群優勢,以鏈條式集聚為企業發展注入活力。企業要根據自身發展情況進行跨產業、跨區域的兼并重組,整合優勢資源,提升整體市場競爭力。
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十六次會議指出,文化企業承擔特有的社會責任,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和道德責任,創作生產更多健康向上、品質優良的文化產品[7]。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也是堅定文化自信的堅實根基。文化科技類企業要堅持“雙效(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統一”的原則,科技與文化的深度融合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傳統文化的現代轉型和現代文化的業態創新。企業要從優秀的傳統文化中汲取營養,將優秀傳統文化元素融入產品中,通過科學技術手段助推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播,升級傳統文化業態,豐富傳統文化的呈現和體驗方式,為傳統文化注入新活力。
知識產權保護是完善產權保護制度的重要內容,也是提升經濟競爭力的最大激勵。眾多文化科技類企業通過不動產等方式獲得金融機構投融資具有一定難度,但這類企業通常擁有專利權、商標權和著作權等無形資產可用于質押融資。現代市場經濟環境下,創新技術是文化科技類企業最核心的競爭力,強化知識產權保護是激發企業創新創造活力的基礎。要積極探索并制定新業態、新領域和新技術的保護機制和規則,在進一步完善知識產權保護機制和政策的基礎上,探索建立專利技術產業化平臺,對科技成果轉化項目給予重點支持。構建知識產權金融服務平臺,推動知識產權質押融資相關信息共建共享,積極推動知識產權證券化活動開展。
公共文化服務通過基本公共文化產品服務的供給發揮著“興文化、聚民心、強自信”的作用,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數字化建設是互聯網時代公共文化服務創新升級的必然要求。一是推動公共文化服務數字化保障具體舉措見實效,以數字化平臺建設為依托,將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與“互聯網+”“文化+”等行動緊密銜接起來。二是樹立用戶思維,進一步落實細化標準,提供針對性強、差別化、精細化的文化產品與服務,打通公共文化服務“最后一公里”。三是提升公共文化數字化資源共享能力,尤其是鄉村基礎性公共文化資源的數字化程度,填補城鄉“數字鴻溝”,提升公共文化文化服務整體供給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