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鵬 趙強



摘要:“全面二孩”政策實施以來,女性職業發展再次受到關注。本文以工資、晉升、職業技能培訓、工作層次和工作穩定性五個指標衡量職業發展,基于2018年所做問卷調查數據,依據性別角色理論和時間約束理論,采用計量經濟學的模型進行分析,探討城鎮女性生育及配偶承擔家庭事務對其職業發展的影響。研究發現,配偶承擔照顧子女或家務勞動的頻繁程度對城鎮女性職業發展沒有影響;生育子女數量越多、孩子年齡越小、照料孩子或家務勞動時間越長,越不利于城鎮女性職業發展。
關鍵詞:城鎮女性;職業發展;問卷數據
1 問題的提出
我國根據人口結構、社會經濟發展水平和資源環境條件等制定人口政策,各時間段呈現不同的軌跡。20世紀70年代末實施計劃生育政策,該政策在限制人口增長和緩解就業壓力等方面發揮重要作用,但也滋生出生性別比失衡、人口紅利消失和人口老齡化等諸多問題。為此,2013年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單獨二孩”政策,然生育率低于官方預期,效果不明顯。2015年中共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全面二孩”政策,即“一對夫婦可以生育兩個孩子”,并于2016年1月1日實施,以緩解人口結構失衡引發的問題。然而女性作為生育主體,最佳生育期與職業發展關鍵期相重合,生育二孩需要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生育和工作的雙重壓力不可避免地影響其職業發展。
2 文獻回顧
職業發展的衡量
職業發展是一個長期過程,其測量包括不同維度。美國職業心理學家 E.H.施恩提出培訓、晉升、薪酬三個維度,將培訓機會、效果;晉升機會、速度;薪酬水平、制度作為衡量指標。高美娜總結職業發展測量并進行歸類,提出工作投入、職業發展動力、職業發展機會、職業發展速度四個維度。
生育與女性職業發展
多數學者認為生育對女性職業發展產生負面影響。宋健等基于新家庭經濟學理論,分析已婚婦女的生育狀況對就業的影響,發現生育二孩、家有嬰幼兒對婦女就業狀態具有消極影響。趙利從組織角度出發,提出自然附著成本概念,認為生育、職業培訓和各項福利成本是造成就業性別歧視的根本原因。
“全面二孩”與女性職業發展
關于“全面二孩”影響女性職業發展的研究不多,普遍認為二次生育加劇女性職業發展的困難程度。生育尤其是二次生育會對女性的職業生涯帶來職業中斷、向下的職業發展、就業性別歧視甚至徹底失業。孕產及哺乳期的女性心理精神狀況較差,易使女性失去工作。生育二孩對四成以上城鎮女青年的就業帶來不利影響,難以平衡家庭和工作。降低職業女性的工作穩定性,在勞動力市場中處于弱勢地位。子女數量直接影響女性工資水平,每生育一個子女會使其工資率下降9%—10%。此外,卿石松等從用人單位角度進行分析,發現用人單位擔憂女性雇員生育二孩引致的成本增加及資源損失,加劇其職業發展難度,以至于女性過多地集中在職業“金字塔”結構的底層。
通過上述分析,發現在僅有幾篇研究“全面二孩”與女性職場發展的文章中,多是運用定性分析的方法對一般女性進行研究,而少有學者采用定量的方法,且以城鎮女性作為調查對象。此外,職業發展是一個包含多個因素的綜合性概念,需要從多維度進行衡量。本文以城鎮育齡女性為研究對象,探討“全面二孩”政策下,女性生育如何影響職業發展。綜合前人研究及數據的可獲得性,運用工資、晉升、職業技能培訓、工作層次、工作穩定性五個指標衡量職業發展。
3 理論與研究假設
性別角色理論:
“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社會觀念依然影響當今的性別分工,男性從事工作以獲取物質資源,不承擔家庭內部事務。而女性在進入職業的同時,還承擔子女撫育與家務勞動的責任。國云丹通過對上海市21位女性進行深入訪談,發現女性在生育后,重心更多地會趨向家庭,但男性仍然投身工作。費孝通認為“在男女分工體系中,一個完整的撫育團體必須包括兩性的合作。也就是說,孩子的撫養和教育不能僅依賴母親或父親獨自負擔,而是需要父母雙方的投入,社會各分子生活才能健全進行。”男性承擔女性撫育子女的部分工作,減小女性因生育帶來的工作和家庭沖突,有助于女性職業發展。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假設1:男性照料子女或家務勞動的頻繁程度與女性職業發展呈正相關。
時間約束理論:
時間約束理論認為,時間具有不可替代性、稀缺性。“時間成本”指某一時刻所做之事是以犧牲該時刻難以做另一件事為代價。就女性而言,生育撫養子女時間越長,越不利于職業發展。張川川基于中國健康與營養調查數據,發現子女數量的增加會顯著降低城鎮已婚女性勞動供給,縮短在職女性的工作時間。宋健等以2010年第三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數據為基礎進行分析,發現生育二孩、家有嬰幼兒會降低女性的就業率,家庭提供照料支持會弱化新生兒對女性就業的消極影響。隔代撫養是當今養育子女模式之一,撫養幼兒的同時,還承擔部分家務勞動。縮短女性照料子女和家務勞動的時間,從而將更多的時間投入職業發展。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2:城鎮女性生育子女數量與職業發展呈負向關系。
假設3:孩子年齡越小,越不利于城鎮女性職業發展。
假設4:城鎮女性照料孩子或家務勞動的時間越長,職業發展越差。
4 數據來源與分析
4.1數據來源
2018年5月,以西安高鐵站作為調查地點,隨機訪問候車女乘客,針對“全面二孩”與城鎮女性職業發展開展了問卷調查。發放220份,回收213份,其中有效問卷196份。此外,在問卷調查過程中,對已生育二孩的城鎮職業女性做較為深層次的訪談。之所以選擇高鐵站做問卷調查,是因為高鐵女乘客多為職場中的城鎮女性,所獲數據雖不適合推斷全國水平,但適合本次研究。
4.2信度效度分析
為檢驗數據的有效性,對數據進行信度和效度分析。首先采用Bartlett球度檢驗和KMO檢驗法,檢驗數據能否進行因子分析。再用Cronbach's α系數法對問卷進行內部一致性信度檢驗和因子分析。結果顯示,KMO統計量為0.899,問卷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各解釋變量間偏相關性較強,因子分析效果較好。Cronbach's α系數為0.849,內部一致性較高,問卷信度較高,具有良好的內容效度。
4.3變量說明
因變量:工資、晉升、職業技能培訓、工作層次和工作穩定性作為衡量職業發展的指標,但每個因素所占比重不同。問卷詢問受訪者如何評價五個因素的重要性,以賦值的形式呈現,且使之和等于1。表1報告了五個因素的權重,顯示工資、工作穩定性對城鎮女性職業發展的影響最大,其次是晉升、職業技能培訓和工作層次。
由于五個因素單位不同,需進行標準化處理。本文選擇最常用的“Z-score標準化”,基于原始數據的均值和標準差進行的標準化。具體操作步驟如下:
1.求出五個因素的算術平均值Xi和標準差Si。
2.進行標準化處理:Zij=(Xij-Xi)/Si
其中:Zij為標準化后的解釋變量值,Xij為實際解釋變量值。標準化后的值大于0表示高于平均水平,小于0表示低于平均水平。最后,五個因素的Zij分別乘以其權重,并求和,即可得出每個樣本的職業發展指數。
自變量:本文最為重要的自變量分別是受訪者目前生育子女狀況、最小孩子年齡、孩子3歲以前照料者、照看孩子或家務勞動時長和配偶承擔照顧子女或家務勞動的頻繁程度,對所選答案進行賦值,表2較為詳細報告了自變量的描述統計。控制變量包括受訪者的工齡、政治面貌、受教育程度、婚姻狀況、身體健康狀況、工作家庭平衡程度、注意力不集中程度。表3報告了控制變量的描述統計。
5 回歸結果
職業發展指數屬于連續型變量,故采用OLS模型進行回歸,表4報告了回歸結果, 顯示絕大多數變量達到95%以上的顯著水平。模型1中,配偶照顧子女或勞動的頻繁程度與城鎮女性職業發展指數不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假設1被否定。與生育狀況為“沒有孩子但正在懷孕”的城鎮女性相比,“沒有孩子也沒有懷孕”的城鎮女性的職業發展較差,筆者分析,在樣本中,“沒有孩子也沒有懷孕”的城鎮女性的工齡為4年,未婚率為74.6%,缺乏人力資本和網絡資本,導致職業發展較差。隨著孩子數量的增加,越不利于城鎮女性職業發展,假設2得到證實。
由于自變量間存在相關,共同作用于因變量時會出現部分自變量未達到應有的顯著水平,即多重共線性問題。為此,模型2將最小孩子年齡、孩子3歲以前的照顧者單獨回歸,顯示達到95%以上的顯著性水平。模型3將在家照看孩子或做家務時長進行回歸,顯示達到99%以上的顯著性水平。與最小孩子年齡(3,6]、(6,18]、大于18歲的城鎮女性相比,最小孩子年齡在(0,3]的城鎮女性職業發展較差,假設3得到驗證,即孩子年齡越小,越不利于城鎮女性職業發展。與孩子3歲以前照料者為“非本人”的城鎮女性相比,由“本人”照料的城鎮女性的職業發展較差;在家照看孩子或家務勞動“大于6”小時的城鎮女性,沒有更多的時間投入工作,職業發展處于劣勢。由此,假設4得到驗證。
對于控制變量。城鎮女性工齡越長、受教育程度越高,職業發展越好;黨員身份的城鎮女性與其職業發展沒有顯著相關關系;城鎮女性的婚姻狀況與其職業發展不相關;與身體健康狀況“較健康”“很健康”的城鎮女性相比,身體健康狀況“一般”的城鎮女性不利于職業發展;生育孩子后,城鎮女性注意力集中程度發生變化,常出現不集中的情況,職業發展差,此外,認為工作家庭平衡程度容易的城鎮女性的職業發展越好。
6 結論
一是,男性照顧子女或家務勞動較為頻繁(均值3.02),作為家庭主要物質資源來源者的同時,承擔家庭事務。女性走出傳統的家庭角色,進入職場,“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思想觀念逐漸退化。但配偶承擔子女照顧或家務的頻繁程度對城鎮女性職業發展并不存在顯著影響。筆者認為這與城鎮女性的周工作時長和如何運用配偶承擔家庭職責的時間有關,數據整理發現,配偶“偶爾”“經常”照顧子女或家務勞動的城鎮女性,周工作平均時間僅比配偶“從來沒有”“很少”照顧子女或家務的城鎮女性多0.33小時(45.49>45.16),此外,每天用于學習的時間平均為1.67小時,小于1.70(配偶“從來沒有”“很少”照顧子女或家務的樣本)。由此,即使配偶承擔較多的家庭事務,但城鎮女性并沒有將此時間用于工作或學習。
二是,城鎮女性生育子女數量越多、孩子年齡越小、照料孩子或家務勞動時間越長,越不利于職業發展。生育孩子后,城鎮女性頻繁出現注意力不集中、難以平衡工作家庭關系的情況。“全面二孩“政策的實施雖允許城鎮夫婦可以生育第二個孩子,但生育對城鎮女性職業發展帶來的負面影響是導致其生育意愿低的一個重要因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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