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供應鏈助力產業轉型升級

呂曉敏 耿建新 梁程智

當前，面對全球日益嚴峻的資源短缺和環境污染問題，低污染、低能耗、低排放的低碳經濟模式已成為世界各國經濟的重要發展方向。同時，隨著消費者的環境保護意識和綠色產品購買喜好不斷提升，企業進行綠色發展不僅是順應國家供給側改革的要求，也是提高產品和市場競爭力的手段。綠色供應鏈是一種將環保意識融入產品生產、消費和回收過程的管理模式，其內容包括綠色采購、綠色設計、綠色制造、綠色包裝及綠色物流等方面。推行綠色供應鏈管理模式對于企業在供應鏈層面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節約能源、降低有害物質的使用和排放等方面具有積極作用。當前我國企業綠色供應鏈管理處于起步階段，企業如何發揮綠色供應鏈的積極作用，助力產業升級是亟需研究的問題。

信息披露情況

企業是實現綠色供應鏈發展的重要環節，需要主動詳細披露綠色供應鏈相關信息，以獲得市場反應。當前，綠色供應鏈的發展路徑主要是從資本市場開始，到銷售商、生產商，再到上游原材料供應商等逐級做好環保信息公開披露工作。綠色供應鏈信息披露的意義在于借助人們對資本市場信息的高度關注度，吸引更多的企業加入綠色供應鏈。我國目前還未對綠色供應鏈信息披露進行明確的制度規范，從國家資本市場的信息披露情況看，無論是企業的年度財務報表還是社會責任等其他報告均很少涉及綠色供應鏈的信息披露?；诖?，本文從第三方組織公眾環境研究中心（Institute of Public and Environmental Affairs，簡稱IPE）和自然資源保護協會（Natural Resources Defense Council，簡稱NRDC）①合作發布的企業環境信息公開指數（CITI指數）入手，分析了我國境內企業品牌的綠色供應鏈實踐。

1.關于CITI指數

CITI指數是全球首個基于綠色供應鏈在華品牌環境管理表現而制訂的量化評價體系。該指數從2014年開始已經連續披露，涉及的品牌數量不斷增加，目前已達到約500個品牌。CITI指數對企業綠色供應鏈的評價主要從溝通與跟進、合規性與整改行動、延伸綠色供應鏈、數據披露以及責任回收五個方面設定了10項具體指標，通過權重賦值打分法確定企業綠色供應鏈分值，總分為100分。CITI指數采用政府監管、在線監測、經確認的公眾舉報、企業披露和第三方環境審核等公開數據，對各品牌企業在華供應鏈的環境管理表現進行了動態評價，在綠色供應鏈體系中有著較大的影響。

2.CITI指數品牌分析

本文對2014-2019年CITI指數報告中前100名上榜企業的綠色供應鏈的公開披露情況進行了分析，總結出目前國內企業綠色供應鏈發展特點。

（1）2014-2019年CITI指數前100名上榜企業的中國品牌數不斷增加，同時綠色供應鏈打分的最低分、最高分以及平均分均呈緩慢波動上升趨勢，且平均分均在20-30之間，分數相對較低（見表1）。由此可見，目前國內企業對綠色供應鏈的關注及相關實踐活動較為匱乏。

（2）從行業類型來看，披露綠色供應鏈信息的產業主要是具有一定污染性和高能耗的行業，其中，紡織、軟件、食品以及汽車制造業的占比逐年加大。2017年后房地產業和環保產業逐步開始披露相關環保信息。從連續上榜代表企業來看，這些企業具有的顯著特征是經營規模較大，行業內處于龍頭企業地位等（見表2）。

（3）本文匯總了2014-2019年CITI指數前10名上榜企業及國別（見表3）。2014-2018年美國的Apple公司穩居第一，2019年Dell躍居第一。從排名前10名的企業來看，美國品牌占比40%以上，其次是歐洲各國，平均占比36.67%。日本雖然在前10名中占比較低，但整體上榜情況來看，日本仍處于高占比國家。相對而言，我國品牌無論是在前10名中還是整體上榜企業中均占比較低。這說明，國內品牌在環保信息披露方面處于劣勢地位。國際上一些大型跨國公司如蘋果、沃爾瑪、戴爾和H&M等都建立了自身的綠色供應鏈體系，尤其在上游采購環節力度較大，且都制訂了信息披露制度，并要求上游供應商披露相關環境信息。我國是紡織、汽車、食品及軟件制造業的生產和消費大國，但我國品牌在構建綠色供應鏈及披露環保信息方面卻不夠積極。

3.CITI指數上榜企業綠色實踐分析

本文基于CITI指數上榜品牌，并結合各企業的社會責任報告，對紡織、汽車、食品及軟件制造業中國外高評分企業的綠色供應鏈環保實踐活動進行了分析。

表1 CITI指數前100名上榜企業的基本情況

表2 CITI指數前100名上榜企業的行業分布

表3 2014-2019年CITI指數前10名上榜企業

（1）紡織、皮革行業的環保實踐主要側重于建立與農業生產者的聯系，從農業生產上提高原材料的環保程度；從印染技術上改善水資源使用和廢水排放問題；從環保纖維的研發上促進農業生產的環保改進等。如美國知名品牌Levi's通過“BCI計劃”②，在采購上制定了嚴格的“可持續棉花”標準，并公布了每年采購的比例；其通過限用物質清單（RSL）項目確定了其不允許使用的化學物質，并向其業務合作伙伴（包括直接來源和許可證持有者）提供最新信息；其開展的產品生命周期評估計劃公布了其使用的26種牛仔面料在不同產品中的成分比例等。

（2）軟件IT行業的環保實踐主要側重于對五金礦產供應商的嚴格要求和審計，以及回收廢舊電子和電器為IT產品回收的反向物流供應鏈提供支持等。如蘋果公司擁有自己的供應商評分體系，環保信息是評分體系中三大維度之一，評價的供應商環保信息包括供應商的廢水處理、廢氣排放及有害物質管理記錄等方面，蘋果公司通過每年對供應商的評分進行排名，從而淘汰環保實踐和態度落后的供應商。此外，蘋果公司在制造方面盡可能的環?；?，不僅改善了其鋁金屬機身的制造方法，還優先采用水電而非化石燃料熔煉的鋁材，以及重復利用廢棄鋁材等。除了把環保的目光放在制造方面，其也在碳排放、垃圾填埋及水資源節約方面為供應商提供了合作或服務。

（3）食品飲料行業的環保實踐側重點與紡織皮革行業類似，主要在于建立與農業生產者的聯系，為農業生產者提供經濟補助與生產咨詢；與國家或地區公共部門建立合作，減少林木砍伐，促進林木面積的保護等。如法國食品企業達能公司通過建立“生計基金”項目與農業生產者建立聯系，為農業供應商提供農業工作方面的指導。一方面幫助農業供應商減少農業生產的碳排放和水資源的使用，另一方面幫助農業供應商減少林木砍伐，間接改善碳排放和水資源過度使用。此外，達能在采購環節嚴格拒絕采購可能受到過度的農藥、激素及金屬物質影響的農產品。

（4）汽車行業的環保實踐側重點主要在于促進新能源汽車車型的創新和推廣，擴大低油耗傳統車型的市場占有率等。從汽車行業來看，企業綠色實踐的一大亮點在于其環保車型的研發和推廣。如日本豐田汽車以2006年為基準年，從生產汽車的平均油耗、生產工廠的排放、地區產品運輸排放三個方面衡量了自身的碳排放水平，披露了電動汽車、混合動力汽車與新燃料汽車三個車型的發展情況與目標。

推動產業升級

綠色供應鏈的構建和信息披露不僅讓企業更加客觀地了解自身在環境管理、供應鏈管理方面所處的狀態，促進企業完善自身環境管理體系；而且使消費者了解品牌的綠色生產和采購表現，進而選擇環境表現更好的品牌，倒逼企業完善環境管理和重視綠色發展。

1.推動企業完善環境管理體系，提高產品競爭力

缺乏透明度的企業品牌，既不能證明其環境保護的有效性，更不能與利益方開展實質性溝通交流。而沒有利益方的參與，將難以應對全球供應鏈所面臨的巨大而復雜的挑戰。綠色供應鏈的構建和信息披露不僅能反映企業品牌是否有意愿、有能力、有體系解決供應鏈環境污染問題，而且有利于企業品牌與上游供應商交流、評價，從環境合規到持續改進環境管理體系。

從目前CITI指數上榜企業來看，現行綠色供應鏈的行業多為傳統行業，且屬于高污染、高耗能行業，如何推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打造和維持品牌經營，綠色供應鏈代表了這些傳統產業新的競爭力，并且綠色供應鏈能通過市場微觀活動促進產業綠色轉型發展。

2.推動消費者綠色選擇喜好，強化企業綠色聲譽

在紡織、汽車與食品等傳統高污染、高能耗的行業中，我國半數以上企業生產或經營綠色產品，但這些企業較少制定環保的行為準則，并沒有在品牌中形成綠色聲譽。伴隨著消費者綠色消費意識的覺醒，市場綠色消費的培育，推行綠色供應鏈的市場阻力逐步消除。消費市場是綠色供應鏈管理體系能否建立的核心，應充分發揮消費市場機制的調節作用，利用市場經濟手段引導公眾的綠色消費行為。同時，重視公眾在綠色供應鏈運行過程中的“信號燈”作用，適時對各項綠色供應鏈政策進行調整。

完善發展的建議

1.加強政府對綠色供應鏈的制度建設

美國作為綠色供應鏈概念的發起者，在推行綠色供應鏈管理方面成效顯著。美國政府在政策性引導上，制定了一系列強有力的、靈活的、以科學為依據的法律法規，并建立了有效的監管與考核體系。歐盟所倡議的綠色產品擴大了供應鏈的全球效應。歐盟國家針對供應鏈間環環相扣的利益關系，積極將一些環保訴求立法，通過多個環境法案，推動全球電子行業綠色產業鏈的建立，并以自愿形式發起生態標簽制度，鼓勵私營部門將生態標簽納入其可持續發展行為和報告的范圍之內。

制度環境建設是企業打造綠色供應鏈的重要保障。建議國家進一步加快出臺與綠色供應鏈相關的法律政策，營造良好的制度環境，調動企業參與綠色供應鏈管理工作的積極性。通過財政、價格、稅收和政府采購等方式的運用，促使更多的企業參與到綠色供應鏈建設中，逐步營造綠色生產和綠色消費氛圍，實現綠色發展。在我國，綠色供應鏈仍屬于新興事物，政府應當在綠色供應鏈管理中積極發揮規制者、推進者和監督者的作用。

2.完善企業綠色供應鏈信息披露機制

綠色供應鏈管理開展過程中，需要企業公開信息。特別是披露產業鏈上游的供應商和下游的客戶，即產業鏈信息。信息量化是企業充分披露社會責任報告的必要條件。如各企業在減少碳排放上量化到具體的噸數、在原材料認證比例上具體到采購的貨幣價值比例等。對量化信息的披露，能夠保證綠色信息披露的可比性、可靠性和可信性。因此，企業在環保實踐和信息披露方面，需要以量化信息披露作為進一步的努力和改善方向。

3.強化各利益體對綠色供應鏈的監督作用

■ 平展青茵 于懷/攝

綠色供應鏈需要從政府、企業、市場和消費者四個角度發力。建議國家出臺綠色供應鏈管理標準，為企業打造綠色供應鏈提供必要的模式參考和監督要求。隨著環境保護立法的加強和執法的趨嚴，特別是環保督查工作的開展，上游企業一旦出現環保違規行為，就很有可能出現零部件斷供而導致停產的風險。基于供應鏈安全考慮，企業也會加強對綠色供應鏈的監督。從市場和消費者來看，消費者對綠色產品的偏好就是對綠色供應鏈最好的監督。市場通過選擇，逐步促使企業加入綠色供應鏈體系中。從政策制定者的角度來看消費者和投資者環保意識的提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這就需要政策制定者從產品補貼和其他財政補貼的角度，通過對企業社會責任報告的考核，對企業產品施加環保補貼，從而保證企業有利可圖，這樣才能從利益渠道上激發企業環保實踐和信息披露的動力。

注釋：

①自然資源保護協會（NRDC）是非營利國際環境保護組織，1970年成立于紐約。公眾環境研究中心（IPE）是一家2006年在北京注冊的非營利環境機構。二者都是致力于保護自然資源和健康生態環境，推動環境信息公開的組織機構。

②BCI是“優良棉花倡議”（Better Cotton Initiative）非營利組織的簡稱，其旨在為24個國家的棉花種植提供更好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