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造城市空間的可玩性
——從美國卡布平臺到可玩型城市認證

卞一之 朱文一

1 背景概述

城市空間的可玩性（Playability），是由美國致力于拯救兒童玩耍的全國性非盈利組織卡布1（KaBOOM !）（圖1）和行為經濟學研究機構艾迪爾斯422（ideas42）在2015年芝加哥美國玩耍型城市領導人峰會上公布的，同時還發布了用行為經濟學方法創造可玩型城市（Using Behavioral Economics to Create Playable Cities）的白皮書[1]。

城市空間的可玩性研究是從城市設計視角對于兒童健康成長和兒童友好型城市建設的探索。雖然歐美發達國家建設了大量幼兒園、游樂場、兒童博物館等場所，但兒童的玩耍似乎被越來越限定在了這些具體的空間內，而城市空間似乎離兒童玩耍越來越遠。

1996年,第二屆聯合國人居會議（Habitat II）就強調了兒童在可持續發展中的重要角色，明確“兒童福祉是評價健康生活環境、民主社會和明智政府的最終指標”[2]。同年，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和聯合國人居署（UNHabitat）通過了“兒童友好型城市”（CFC）的決議，致力于鼓勵各國建設兒童友好城市，使得兒童在城市內可以按照成長的需求自由生長[3]。

兒童友好型城市建設提醒我們，兒童友好空間的營造不僅需要建筑視角，而且更需要城市視角，需要城市玩耍空間營造的整體觀，不然這些兒童玩耍空間只會淪為成人標榜自己友善的工具，而實際上缺乏孩子們真實的使用，最終被割裂成一個個玩耍的孤島。

圖1 / Figure 1卡布（KaBOOM !）和城市空間的可玩性（Playability）

圖3 / Figure 3步行校車（walking school bus）

針對這些問題，經過二十多年的探索，歐美在兒童與城市空間的研究方面變得越來越深入[4]，從早期頂層框架與政策制訂到近期逐步落實到物質空間層面，歐美的實踐產生了不少從兒童行為模式出發，符合兒童生理與心理特征的優秀城市空間策略。美國科羅拉州的丹佛市（Denver），通過把不同層級兒童玩耍空間組成一個網絡系統，形成了“見學地景”（Learning Landscape）（圖2）的概念，并向全國推廣。美國芝加哥市于1997年推廣“步行校車”（Walking School Bus）（圖3）計劃，由多個成年人輪流步行陪同一隊兒童步行上下學，減少了對于機動車的依賴，又加大了兒童對于城市的直觀體驗。英國“社區地帶(Home Zone)”這一理念雖然深受荷蘭反對私家車主宰社區運動影響，但自從1995年由普雷斯頓（Preston）在英國具體提出后，被英國政府從法律和政策層面確定并推廣，運用到了中低密度居住區規劃和改造中，為英國社區帶來從以車為本到以人為本的巨大轉變，為兒童在社區內玩耍創造了非常良好的物質空間條件。

在歐美一系列優秀的實踐經驗與研究成果中，卡布（KaBOOM !）這樣一個致力于拯救兒童玩耍的全國性非盈利組織的運營模式和其提出的美國玩耍型城市認證尤為值得認真學習。“見學地景”與“社區地帶”這些策略，雖然非常出色，但就像一顆顆散落的明珠，而卡布的運營策略和可玩型城市認證則是串起這些珍珠的那條繩子。

從2007—2017年，卡布每年都會把當年的城市空間可玩性改造優秀案例進行梳理并發布當年的美國可玩型城市名單。截至2017年，已經有上千個優秀案例通過卡布平臺被共享，并有258個美國社區及城市獲得美國可玩型城市認證（Playful City USA）3（圖4）這一榮譽。在卡布堅持不懈的努力下，越來越多城市社區的孩子，特別是來自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可以得到他們成長所需要的積極全面、富有成效的城市玩耍空間[5]。這一切源自于卡布相信，當孩子們玩耍時我們都會贏（We believe that when kids play, we all win.）4，這對于推進兒童友好型城市建設起到了非常好的促進作用。下一章節，筆者將首先介紹一下卡布（KaBOOM !）發展的歷程與平臺建設的一些經驗。

圖4 / Figure 4美國可玩型城市（Playful City USA）認證

圖5 / Figure 5卡布（KaBOOM !）創始人達雷爾·哈蒙德先生

圖6 / Figure 6卡布（KaBOOM !）官網和手機APP

2 卡布網絡平臺與城市空間的可玩性

美國教育政策中心（Center on Education Policy）52008年的一份報告中指出，在2001—2002年和2006—2007年間，16%的學校削減了藝術和音樂課程，20%的學校削減了課間休息玩耍時間，這種改變對美國貧困中的兒童影響尤為明顯，貧困地區學校藝術類課程的缺課率甚至高達精英學校的4～5倍之多。沒有足夠玩耍機會的學校會面臨越來越多的課堂行為問題，這會極大降低學習效率，因為兒童更善于從玩耍中學習，僅僅從英語、數學等知識性課程學習是遠遠不夠的，學校對于玩耍的缺失需要城市的支持來給予彌補。游戲玩耍不僅幫助孩子適應學校環境，而且對于提高他們的學習能力、行為組織能力和解決問題的技能方面都有非常重要的幫助。

波士頓學院心理學教授兼博士彼得·格雷（Peter Gray）的研究指出，在青少年中，玩耍的缺失可以帶來與焦慮、抑郁相關的自殺率提高[6]。玩耍的缺失不僅對兒童的成長是一種極大的傷害，而且對于社區與城市層面也存在非常多不穩定因素。兒童玩耍對于社區團結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玩耍可以幫助孩子們學會與他人合作。

一系列的研究表明，雖然世界變得越來越數字化，但是玩耍對于社區與城市建設的重要影響是堅決不能忽視的。建立玩耍型社區，可以潛移默化地影響孩子們如何與同齡人和成年人互動，幫助大家減輕壓力，并有效應對周圍的環境，讓社區變得更加具有韌性。

卡布（KaBOOM !），這樣一個致力于拯救兒童玩耍、提升城市空間可玩性的非盈利組織就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產生的。卡布的創始人社會慈善家達雷爾·哈蒙德（Darell Hammond）6（圖5）在該組織創立之初就提出了要創造一個偉大的地方，讓美國的每個孩子都能在步行可達的地方玩耍，以應對兒童玩耍的嚴重赤字。

哈蒙德先生早年因為家庭變故，被母親送到了一所伊利諾斯州的兒童之家，和其他小伙伴過著集體生活。兒童之家里的社區操場是他童年最重要的記憶，他在大學三年級的時候還幫助朋友建了一座社區操場。后來，他師從伊利諾伊州埃文斯頓西北大學（Northwestern University）資產社區發展研究所（Community Development Institute）所長約翰·克雷茲曼（John Kretzmann）博士，研究利用現有資源動員陷入困境的社區，這一系列的研究為卡布今后的發展做好了鋪墊，讓其深刻理解了建立的操場等玩耍場所對社區的影響。

而真正讓哈蒙德先生下定決心把畢生精力投入到城市兒童玩耍事業的則是源自于一個慘痛的故事。1995年，卡布創始人哈蒙德先生在報紙上讀到一個故事，講的是兩個住在華盛頓東南部的孩子——伊沙（Iesha）和克倫登（Clendon）——在一個炎熱的夏天無法在家附近找到玩耍場地，后來只好在一輛廢棄的汽車內玩耍，最終被困死在了車里。這個悲傷的故事助推了哈蒙德先生的行動，并建立了第一個社區兒童玩耍場地。

接著，在美國南部阿拉伯馬州的多森（Dothan，Alabama），卡布和多森當地的居民、市政府官員、警方和消防部門一起幫助孩子們建立了第一個新型社區游樂場[7]。卡布為當地帶來了新的理念與建造方式，并雄心勃勃地宣布要為美國建造1,000個優質兒童游樂場所的計劃。

圖7 / Figure 7卡布玩耍地圖（KaBOOM ! Map of Play）包含豐富的玩耍信息

圖8 / Figure 8兒童家長可以在卡布玩耍地圖（KaBOOM ! Map of Play）上添加與編輯玩耍點，發表對玩耍空間的感受，向專家反饋

2017年，卡布超額完成了一開始設定的1,000個優質兒童游樂場所的目標。為了不忘初心，哈蒙德先生的繼任者，現任卡布首席執行官（CEO）詹姆斯·西戈（James Siegal）于2017年帶領卡布團隊回到了同一個社區建立了第3,000個社區玩耍場地[8]。

期間，卡布在美國數百個城市舉辦了與兒童玩耍相關的主題互動。卡布在線網絡平臺www.kaboom.org和手機應用程序（APP）（圖6）移動玩耍地圖（Mobile Map of Play）（圖7）等科技手段在其中也起到了很好的助推作用，方便地方社區與城市能共享全國關于城市兒童玩耍的優化策略與效率工具。在科技的幫助下，卡布繪制了89,000多個游樂場所的地圖，兒童與家長可以根據自己的位置在網站上找到最近的城市玩耍點，并可以在網絡上發表自己真實的感受，專業人士可以根據反饋進行改善優化，其他兒童家長則可以根據反饋決定是否前來。更為可貴的是，普通人還可以把自己發掘出來的潛在玩耍點或者改良意見發到網上來，整個過程體現了通過公民服務和社會企業家精神來建立社區民主與推動兒童城市樂玩空間建設（圖8）。

更為重要的是，卡布形成了一套促進兒童城市空間可玩性建設的平臺（圖9），平臺包含資金捐贈、設計優化、項目申請等多個維度的模塊，聚合了愛心人士、專業人士、兒童父母、社區志愿者、政府官員等多方面的力量，可以讓玩耍的需求方與供給方在平臺上高效溝通。

在卡布平臺不斷發展壯大的過程中，其提出并推動的美國可玩型城市認證可謂是如影隨行、相互成就。整個美國可玩型城市認證致力于通過政策的改變、組織活動和基礎設施的投資，鼓勵推動參與其中的城市社區及其合作伙伴更好地理解玩耍對于兒童成長的重要作用，并重新思考什么才是真正的兒童友好型城市。由此可以看出，美國可玩型城市認證這樣一個“國字頭”的活動由卡布這樣一個民間組織來推動也是順理成章的。下文筆者將梳理一下美國可玩型城市認證的發展歷程。

圖9 / Figure 9在卡布（KaBOOM !）的網絡平臺上可以完成對玩耍場地的發掘定位、設計優化與資金支持

3 基于卡布平臺的可玩型城市認證

美國的研究學者認為，現在美國的孩子們，無論與他們父輩還是祖輩相比，在城市中都缺少有效的玩耍，這帶來了一系列災難性的后果7。只有四分之一的未成年人每天能達到推薦的60分鐘積極玩耍時間（圖10）[9]，而年齡較小的兒童們雖然情況略好，但距離推薦值而言仍有很大差距。密歇根大學（University of Michigan）最近的一項健康系統研究發現，26%的父母表示，他們2～5歲的孩子每天看電視的時間在3小時以上。其他研究表明，隨著孩子年齡的增長，使用手機的時間會急劇增加——8～10歲的孩子每天花在電子屏幕上的時間長達5個半小時[10]。 這樣嚴峻的形勢，需要一些全國性的大事件來扭轉。

美國可玩型城市（Playful City USA） 是由致力于拯救兒童玩耍的美國非盈利組織卡布（KaBOOM !）于2006年在全美城市聯盟（National League of Cities）8年會上提出的概念，他們堅定地認為只有孩子們擁有平衡和積極的玩耍童年，他們才能茁壯成長。通俗來講，可玩型城市是指那些為兒童玩耍策劃和城市空間支持作出卓越貢獻的社區及城市。卡布經過嚴格的審核與評估，在2007年全美城市聯盟（National League of Cities）年會上對全美31個城市授予了第一批美國可玩型城市（Playful City USA）的國家稱號[11]，以認證與表彰他們在社區與城市兒童可玩性建設上做出的杰出貢獻以及示范作用。

整個認證是為了促進申請城市形成基于五項承諾的申請流程與行動框架（圖11），協助當地使用玩耍美國的自評估系統，厘清當地的兒童玩耍資產和赤字，從而為當地兒童提供高質量、可達性強、數量充足的玩耍空間。這五項承諾9分別是：承諾1：建立一個兒童玩耍型城市委員會或行動小組；承諾2：為玩耍型城市建立一個年度行動計劃；承諾3：進行兒童玩耍空間的審核與后評估；承諾4：建立市政投資的基礎綱要；承諾5：發布城市的兒童玩耍日，并圍繞一年一度的兒童玩耍日開展活動。

整個認證活動的發展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隨后2008年，美國遇到了國際性的金融危機，美國各地的財政預算大幅縮減，公園和休閑娛樂部（Park and Recreation Department）所給予的資金支持更是創了幾十年以來的新低。而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CDC）的研究報告指出，全美只有20%的家庭在半英里內擁有公園等休閑設施，而且這些資金仍在持續削減中10。為了應對這些問題，時任美國第一夫人米歇爾·奧巴馬（Michelle Obama）于2010年宣布發起“讓我們行動起來”（Let’s Move）運動，旨在通過包括無組織的游戲玩耍在內的各種方式，在一代人的時間內解決兒童肥胖問題。 這項運動與卡布的核心精神不謀而合，也助推了美國可玩型城市評定的發展。

玩耍是兒童最好教育的理念逐漸深入人心，到2010年，獲得玩耍型城市認證的美國城市與社區終于破百，達到了118個，而且這118個城市社區都提出了與兒童玩耍相關的創造性城市策略。例如，亞利桑那州的卡薩格蘭德提出了積極午餐計劃，為學校內的兒童提供了更多的游樂設施；阿拉伯馬州的多森則提出了重建社區計劃，通過社區游樂設施的改善，增加了社區的黏性與凝聚力，同時還節省了約20-25%的總成本；印第安納波利斯則發起了“Get Fit Indy”挑戰賽，鼓勵孩子們每天運動60分鐘；奧蘭多則通過與當地學區簽訂聯合使用協議，在非上學時間向公眾開放學校娛樂設施，大幅度增加了兒童玩耍空間的數量[12]。

圖11 / Figure 11美國可玩型城市認證經過發展形成了一套規范化的申請流程

圖12 / Figure 12通過可玩型城市認證是一個國家級的榮譽

圖13 / Figure 13通過可玩型城市認證將獲得一系列城市推廣工具包

4 可玩型城市認證引領全美城市可玩性建設

美國可玩型城市評定的影響是深遠的。在通過認證后，這些社區與城市將獲得一系列的支持，其中包括國家認證的榮譽（圖12）、可玩型社區賦能工具包、城市推廣工具包、政策地圖包和榮譽路標（圖13）。由此可見，兒童可玩型城市認證的影響力已經超越了事件本身，他既鼓勵獲選城市在改善兒童玩耍性方面做出更大貢獻，同時也會提高該城市在同類別城市中的競爭力，從而獲得更多有關兒童友好性建設的捐贈與資助機會。

以2017年第一次當選美國玩耍型城市認證的肯塔基州列克星敦市 （Lexington,Kentucky）為例，通過可玩型城市認證后，該城市贏得了更多有孩家庭的青睞。該城市擁有100多個公園，分布在全市各個區域，任何年齡和能力的兒童都可以在家附近的步行距離內找到可以玩耍的操場、可以游泳的水域或可以垂釣的池塘。兒童可以通過一項運動強壯身心，或通過一項藝術訓練提升品位。更為可貴的是，列克星敦市還有5個專門的狗類公園，供這些“四條腿的家庭成員”也可以享受到城市內的玩耍空間。

伴隨著美國可玩型城市認證活動的展開，到了2017年，通過卡布的努力，有1.4萬個兒童玩耍場所得到了改善，并有超過400多萬兒童受益于玩耍美國的認證計劃[13]。認證城市社區的總數達到258個，其中34個城市社區是首次當選，獲得認證的城市從美國東海岸弗吉尼亞州的里士滿（Richmond, Virginia）到美國西海岸加利福尼亞州的里士滿（Richmond,California）都包含其中，體現了地域的多樣性。而獲得認證最多的4個州分別是佛羅里達州、加利福尼亞州、亞利桑那州和德克薩斯州，這既對兒童友好性強的城市是一種鼓勵，同時對兒童玩耍認知不足的城市也是一種鞭策，促使了美國城市整體兒童玩耍水平的提高。

經過11年的發展，美國玩耍型城市認證已經發展為一個國家級行動計劃，人們從中總結出了非常多的經驗和教訓。經過11年的迭代，整個美國可玩型城市的申請流程也日趨完善。在每年評選認證前，各地方需向美國可玩型城市評定委員會提交一份完整的申請表與申請材料。其中完整的申請表必須由申請城市的市長或城市經理簽字完成，而申請材料中必須簡要概述整個申請過程對于城市的兒童玩耍性提升有哪些促進作用，并提交一份與兒童玩耍性提升相關的經費預算，一份與城市玩耍日相關的公告及其相關活動報道和新聞簡報。除此之外，最好附上和社區相關的數碼照片與社區成員及相關機構的支持信。這一套規范化的流程是為了讓單個城市關于城市空間的可玩性優秀實踐為分散在全國的各個社區與城市所共享，可以相互促進提高。

從申請表必須獲得市長或城市經理簽字可以看出，雖然美國可玩型城市認證是一個自下而上的推動過程，但也不能離開政府的支持。這一點上，我國政府自上而下強大動員能力帶來了不少優勢，民政部就2016年全國兩會全國政協委員張黎明提案《關于將“兒童友好社區”納入各級政府社區發展規劃的提案》答復中指出，國務院《中國兒童發展綱要（2011—2020年）》發布以來，民政部指導各地推進社區服務體系建設，不斷提升社區兒童服務水平。在《中國兒童發展綱要（2011—2020年）》中明確指出90%以上的城鄉社區各建設一所為兒童及其家庭提供游戲、娛樂、教育、衛生、社會心理支持和轉介等服務的兒童之家[14]。在地方上，深圳市提出了《深圳市建設兒童友好型城市戰略規劃（2018—2035年）》（圖14），長沙市將兒童友好型社會創建納入正在編制的《長沙2050遠景發展戰略規劃》中。雖然在執行速度上具有優勢，但一定要提高質量把控，警惕停留在頂層的框架與政策制訂，缺乏系統城市空間策略和社區執行規范作支撐。

玩耍型城市認證則會是一個非常好的著力點，對于各個社區與城市而言，可玩型城市認證既是一個國家的榮譽，同時也是一種責任。我國之前城市發展主要側重在投資拉動的粗放發展，城市之間競爭以國民生產總值（GDP）為準繩。十九大之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更需要高質量發展。現在不同地區之間也展開了非常熱烈的人才爭奪大戰，良好的人居環境，特別是有助于下一代成長的環境成為這些人才最重要的參考指標之一。北上廣深等大型城市也遇到了不同程度的老齡化挑戰，廈門大學趙燕菁教授就曾指出2020年前，誰搶奪到第三波“嬰兒潮”紅利，誰就能在下面的城市發展中贏得先機[15]。所以如果此時能推出中國可玩型城市評定，是非常有價值的，能引導不同城市間的良性競爭。

圖14 / Figure 14我國的兒童友好型城市建設在如火如荼展開

圖15 / Figure 15通過卡布平臺把設想變為現實：巴士站臺旁設立了兒童跑道

圖16 / Figure 16通過卡布平臺把設想變為現實：街頭跳躍

5 對中國的啟示

近些年來，我國也掀起了建設兒童友好型城市的浪潮，北京、上海、廣州、深圳、長沙、南京、揚州等城市相繼出臺了一系列與提高兒童人居環境的政策與措施。客觀上，至今全球已有870個城市和地區獲得兒童友好型城市（CFC）認證[16]，而中國大陸獲此認證的城市仍為零。由此可見，雖然近年來國內兒童友好城市建設發展迅速，但和加拿大多倫多、澳大利亞墨爾本、美國波特蘭、德國波鴻等標桿型城市比，仍有不小差距。像卡布平臺與美國可玩型城市認證這樣的優秀城市策略非常值得我們學習。

圖17 / Figure 17聲音之盒（Soundbox）項目比較閉塞且可達性差

圖18 / Figure 18城市思維景觀（Urban Thinkscape）項目大受歡迎

圖19 / Figure 19城市思維景觀項目鼓勵兒童主動探索

首先，針對美國玩耍城市認證提出的五項承諾 ，筆者認為從城市空間視角來看，承諾3，即進行兒童玩耍空間的審核與后評估非常重要，尤其是針對我國如火如荼的兒童友好型城市建設。因為在我國，雖然國內多個城市都進行了非常積極的探索，但探索的成果沒有進行很好的數據化與經驗共享，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重復與資源浪費。而卡布作為一個全國性的平臺，在美國可玩型城市評定過程中，會提供一個地方社區與城市玩耍空間探測儀（KaBOOM! Playspace Finder）這樣一套自我測評工具。城市社區可以在國際數據庫中記錄、編輯、評估、優化他們的兒童玩耍空間（圖15，圖16）。這些數據同時可以免費向普通市民開放。市民也可以在平臺中與專家互動，記錄自己的真實感受。這些數據對于有效的執行、增加社區中的玩耍空間數量與質量都是至關重要的[17]。

卡布在其后評估報告中對美國田納西州首府納什維爾(Nashville)聲音之盒（Soundbox）（圖17）和美國賓夕法尼亞州東南部費城（Philadelphia）的城市思維景觀（Urban Thinkscape）（圖18，圖19）經過了對比研究，兩者在設計時都是獲得了兒童可玩性設計獎的項目，但在后評估中發現，使用效果卻天差地別[17]。雖然聲音之盒提供了獨特的游戲元素，其中還有一個針對兒童特性設計的好奇心模塊，但在沒有“知情者”向孩子解釋前，他們完全不知道這是一個可以玩的裝置。而在城市思維景觀項目中則是另一番光景，孩子們在其中自由玩耍。明亮的色彩和大膽的設計邀請孩子們來探索一系列的挑戰，讓孩子們去自由探索。開放空間對于孩子的吸引力會遠大于封閉的集裝箱。

納什維爾的聲音之盒項目雖然離孩子的住區不遠，但是并不在孩子們上學或者玩耍的主要路徑上，需要額外穿過一條機動車道，大大減弱了其對兒童的吸引力，且會加大父母對于交通安全的額外擔心。費城的城市思維景觀則非常巧妙的和周邊項目一起協作，構成了一個游戲網絡。經過兒童玩耍空間的審核與后評估，這些特點不但被發現，而且借助美國可玩型城市的網絡，寶貴的經驗被幾百個城市所共享。

現在的家庭每天都需要花非常多的時間在一些事務性的安排上，對于低收入家庭尤為明顯，家長在照看孩子的同時還需要完成其他事務。如果城市把兒童玩耍只限定在某些特定的游樂場或者公園，這對他們來說將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行為學的研究也向我們揭示，心理的距離并不完全等于實際的物理空間距離，有時會比物理距離更遠。家庭會把去一趟公園或者操場理解成一次重大的郊游，就像一周去一次大型超市一樣。而城市設計師們需要為孩子們創造更多規模有可能很小，功能可能比較單一，但是可達性非常強，像“便利店”一樣方便的街頭型兒童玩耍空間。

圖20 / Figure 20城市細小的改變就可以讓兒童玩耍無處不在

圖21 / Figure 21玩耍型城市需要更多的街頭型兒童玩耍空間

例如家長帶孩子坐公交車去診所，設計師只要對巴士站臺稍加改造，孩子們就可以把原本非常無聊的等候時間轉化為玩耍時間（圖20）。同時設計師還要注意，在玩耍時最好可以考慮到對整個家庭的友好性，讓父母也能參與進來。這樣，一方面會提升父母更加頻繁參與的動機，另一方面，也可以加大父母社交的機會，對提高整個社區的粘合度有非常大的幫助[18]。基于卡布的數據，卡布艾迪爾斯42采用行為經濟學的方法提煉出了三大提升城市空間可玩性的策略，分別是：培養隨處可玩的意識、讓城市更具備家庭友好性和在轉角創造街頭型兒童玩耍空間（圖21）。

2017年卡布平臺因為一些策略調整，最終結束了美國可玩型城市的認證工作，把更多的精力投入與市政府領導人密切合作，并無私地將11年美國可玩型城市認證積累的寶貴經驗與豐富案例庫與整個社會共享，同時致力于將兒童玩耍納入整個大的公共空間規劃中來。卡布正在探索與地方政府、社區成員和出資人組成一個合作平臺，共同實施各項舉措來擴大城市兒童可玩性概念的影響力，通過創造更安全的玩耍場所和縮小不同階層兒童玩耍機會的差距，為兒童尤其是有色人種兒童提供城市中更多自由玩耍的可能。近期，卡布與底特律、巴爾的摩和波士頓的城市機構和系統合作，在公園、公立學校和歷史上投資不足的社區的公共住房開發項目等公共空間中創立可供兒童玩耍的基礎設施。

在美國可玩型城市認證中，首先必須肯定卡布推進的認證工作在美國全境對于提升城市空間可玩性理念做出的杰出貢獻，這對當下中國把兒童友好性概念落地也非常有借鑒意義的；其次，構建一個有效的合作平臺是非常必要的，一定要將地方政府、城市設計師、社區成員和出資人一起納入一個動態的合作機制中來，單靠一方面的力量是很難完成的；最后，設計案例的再次梳理是非常有必要的，一方面是把案例進行系統分類，另一方面可以引入行為學經濟學等其他學科力量，從案例中提煉出像可玩性這樣的評價指標。在當下的中國，兒童玩耍城市認證這種形式是非常有借鑒意義的，可以把城市間的競爭與發展方向從過去以經濟發展為重點的粗放模式引導到以人民美好生活為核心的精細化發展道路上來。最后，卡布創始人哈蒙德先生這種精神是非常值得我們學習的，雖然他陸續獲得了總統志愿者勛章、福布斯全球30大社會企業家等榮譽，但不要忘記，20多年前，他孤身一人，懷揣著讓每個孩子都能步行到達安全玩耍場地這樣質樸的理想，從第一個社區玩耍場地開始，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注釋

Notes

1 詳見網址：https://kaboom.org/.

2 艾迪爾斯42（ideas42）是一家利用行為經濟學的洞見，幫助人們理解人類做出選擇和決定背后動機，為大規模的棘手社會問題設計創新的解決方案的非盈利組織。

3 詳見網址: https://kaboom.org/cities/playful_city_usa.

4 We believe that when kids play, we all win.來自于: Research-Disappearance of Play.

5 詳見網址: https://www.cep-dc.org/.

6 詳見網址: https://en.wikipedia.org/wiki/Darell_Hammond

7 詳見網址: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opinions/amo ng-millennials-theres-a-baby-bust/2015/05/04/c98d5a08-f295-11e4-84a6-6d7c67c50db0_story.html?utm_term=.2c51063c196f.

8 詳見網址: https://www.nlc.org/

9 五項承諾Cities were recognized based on a pledge to fi ve speci fi c commitments to play:

(1) Creating a local play commission or task force;

(2) Designing an annual action plan for play;

(3) Conducting a play space audit;

(4) Outlining a financial investment in play for the current fiscal year;

(5) Proclaiming and celebrating an annual“play day.”

10 詳見網址: https://www.cdc.gov/features/datastatistics.html.

Improving Playability of Urban Spaces:From KaBOOM ! to Playful City USA

BIAN Yizhi, ZHU Wenyi

Playability in urban space is revealed at the 2015Playful City USASummit in Chicago in white book calledUsing Behavioral Economics to Create Playable Citiesby an American nonpro fi t organization dedicated to saving play for children and a behavioral economics research institute called ideas42.

KaBOOM! is the national non-pro fi t dedicated to ensuring that all kids get a childhood fi lled with the balanced & active play they need to thrive. In order to make the city more playable, KaBOOM!build a platform including website (www.kaboom.org) and mobile Apps (Mobile Map of Play).

With the help of Mobile Map, children and parents can fi nd the closest place to play by adding the location and can express his true feelings in the network. After that, professionals can improve palyability according to the feedback. Ordinary people can also post their potential play points or suggestions for improvement on the Internet.The whole process reflects the establishment of community democracy and the promotion of children’s urban fun space construction through civic service and social entrepreneurship.

In order to boost the playability of urban spaces,KaBOOM! run recognition program from 2007 to 2017 called Playful City USA that recognized and honored the cities and towns that ensured kids in their communities, particularly kids from low-income families, were getting the balanced and active play they need to thrive. KaBOOM!wants to use Playful City USA program to make sure all kids have access to safe, great places to play in every corner of the United States.

Based on the data and cases of Kaboom!, IDEAS 42 has extracted three strategies to improve the playability of urban space with the method of behavioral economics, which are: cultivate the awareness of playing everywhere, make the city more family-friendly, and create street-style children’s play space at corners.

During the whole process of improving the playability in urban spaces, we must fi rst acknowledge the outstanding contribution that KaBOOM! platform and the recognition platform has made to the promotion of the concept of urban playability throughout the United States, which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China to implement the concept of child friendliness.

Secondly, it is very necessary to build an effective cooperation platform like Kaboom! , which must include local governments, urban designers,community members and investors in a dynamic cooperation mechanism.

Finally, it is very necessary to reorganize the design cases. On the one hand, the cases can be systematically classi fi ed; on the other hand, the force of behavior, economics and other disciplines can be introduced to extract evaluation indexes like playability from the cases.

In today’s China, the form of Playful City certification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reference,which can guide the competition and development direction between cities from the extensive model focusing on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he past to the re fi ned development path focusing on people’s better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