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雅婷
[提 要]基于“污染天堂效應”和“污染光環效應”理論,通過構建FDI與林業生態環境效應模型,采用1999-2017年省際面板數據實證研究了環境規制視角下FDI對林業生態環境的影響效應。研究結果表明:FDI與林業生態環境存在U型關系,環境規制對FDI有一定的調節作用,可以優化FDI的流入質量;經濟規模、產業結構、貿易開放程度系數對林業生態環境具有抑制作用,而人力資本的提升并沒有對促進生態環境質量有顯著提高。根據研究結論,提出優化外資分布,加強區域環境規制,增強生態資源儲備等政策建議。
改革開放以來,得益于外資政策的引導,中國總體經濟規模和增長速度已經躋身世界前列,并成為外資流入最多的發展中國家。FDI為中國帶來直接資本貢獻的同時,也通過技術溢出效應促進中國工業生產率的提高和技術進步。與此同時,由此引起的對資源消耗、環境質量與經濟發展的“兩難”問題也日益受到關注。為履行對國際社會的承諾和經濟的可持續性發展,中國不斷加強對環境的規制,出臺了一系列旨在強化環境約束的政策,初步構建了生態文明建設的政策框架。因此,探討FDI、環境規制與生態環境之間的關系,以促進整體生態環境的改善,實現經濟和社會的可持續發展顯得十分重要。
國際方面關于FDI的環境效應分析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假說。第一種是“污染天堂假說”(Pollution Haven Hypothesis)。最早由Walter and Ugelow(1979)①提出,并由Copeland and Taylor(1994)經過實證研究而漸趨成熟,主要是基于成本和未來收益的條件,在開放經濟條件下,發達國家由于較高的環境保護意識而形成相對嚴格的環境管理制度和環境標準。對于貧窮的發展中國家,降低生態環境標準成為其為發展經濟而進行的交換條件,忽略了長久收益和可持續發展,從而促使所謂的骯臟產業(Dirty Industries)向發展中國家轉移,使其成為跨國企業的“污染天堂”。這個假說包含著兩層含義,即東道國降低環境規制吸引FDI,而FDI加劇了環境的污染程度。第二種是“污染光環假說”(Pollution Halo)。“污染光環假說”認為FDI的流入帶來先進的生產技術、清潔技術和先進的管理經驗,提高國內生產效率,可以減少國內的環境污染。Daniel and Andrés(1999)和Wheeler(1995)的研究證實了這一假說,強調了FDI承載的技術,發現東道國可以通過引進的FDI傳播清潔技術和環保技術。
國內關于FDI與生態環境污染之間關系的實證研究,并未取得共識。歸納起來,有以下三類觀點:
首先,有學者認為驗證了 “污染天堂假說”在中國的存在性。李子豪等(2012)②的實證研究指出FDI帶來大量已經淘汰的技術和設備,對中國的生態環境造成了負面影響。劉渝琳等(2007)③采用中國省際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發現環境規制對FDI確實有抑制效應,地方政府存在以放松環境標準的方式吸引外資,使中國成為“污染天堂”。雖然FDI的規模效應、技術效應和管制效應對CO2的抑制作用各不相同,但是綜合來看,外商直接投資確實增加了當地CO2的濃度。環境規制對FDI的溢出效應得到了驗證,加強環境規制可以促進技術進步,環境規制程度越強,FDI的溢出效應越顯著,但是中國地區并沒有發展到產生FDI積極溢出效應的程度,所以中國不應盲目的信奉外資技術溢出之說,而應該鼓勵企業更多地進行自主創新。楊軍等(2016)④在基于“波特假說”的環境規制與技術進步與創新的研究中提出,環境規制抑制FDI的數量,但是不同的環境規制強度產生的抑制效應差別很大。
其次,也有學者驗證了“污染光環假說”在中國的存在性。雖然跨國企業可能向落后發展中國家轉移高污染、高能耗、低水平的經濟產業,加重發展中國家生態環境的治理負擔;但同時在跨國企業進入的相關產業內,它們又可以憑借先進的技術優勢提高發展中國家的整體技術水平,從而提高東道國的環境友好程度。FDI可以促進治污技術的發展,由此改善被投資國家的生態環境。許和連等(2012)⑤研究了在地理分布條件下,中國FDI和環境污染是否存在“路徑依賴”,結果表明FDI的高值集聚區是中國環境污染的低值集聚區,經濟實力較強的省份越是能充分發揮FDI的示范效應,不同來源地的FDI對環境影響不同。在厘清外資進入、政府監管和碳排放效率三者間關系的基礎上,FDI進入使產業呈現“高碳化”,環境規制的加入使該地區的低碳技術水平有了一定改進。魏瑋等(2013)⑥通過建立聯立模型得出結論:即能源雖不是FDI流入沿海城市的顯著因素,卻是其流入內陸城市的重要因子,環境規制促進了沿海城市生態環境的改善。
最后,還有學者發現FDI與中國環境呈U型關系。隨著研究的深入以及研究因素的細化,許多學者發現FDI進入東道國的影響是復雜的,既有正向,也有負向,并且因為相關限制條件的改變會產生不同的效果。綜合考慮FDI和環境規制的效應,李斌等(2011)⑦等研究表明與地區發展水平和研發投入相比,FDI和環境規制對治污技術的影響更顯著,即在時間維度和強度維度上和治污技術之間存在U形關系。白俊紅等(2015)⑧在Copeland-Taylor貿易模型的基礎上,構建了科學的FDI質量指標體系,再利用門檻回歸的方法,發現FDI不能一概而論,不同的“FDI”對生態環境有著不一樣的影響,提高FDI的整體質量才是同時實現發展經濟和改善生態環境水平的有效手段。在此背景下,劉飛宇等(2016)⑨選取中國285個地級以及以上城市數據為樣本,采用空間自相關模型,發現FDI對環境同時具有“污染光環”和“污染天堂”的效應。隨著近幾年中國經濟的發展和環境規制力度的加強,結合環境規制因素研究FDI的環境效應的文獻越來越多。將FDI技術溢出中的“技術水平”不斷細化,度量指標增多,如將企業生產技術進步納入模型,對環境規制強度與企業的生產技術進步進行了數理分析,認為隨著環境規制強度的不斷加強,企業的生產技術進步水平呈“U”型分布。當達到某種條件時,FDI和環境規制和技術創新之間可以實現完全的 “雙贏”。
綜上所述,理論界對FDI與生態環境之間關系認識的差異性,主要源于對其影響機制和影響路徑認識的差異。就當前研究來看,現有研究較少關注環境規制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本文將環境規制納入影響機制和影響路徑分析,對厘清FDI與生態環境之間的關系具有重要價值和意義。
1.本文運用一般均衡的分析方法,將貿易自由化與環境污染理論模型的推導思路引入到FDI影響環境污染問題的框架下,從理論層面研究FDI影響環境污染的效應與機制,并對FDI的環境效應進行理論拓展。將FDI環境效應的影響機制拓展為:規模效應、結構效應、技術效應、環境規制效應及地方政府競爭效應。利用“污染天堂假說”,在鄧寧的國際生產折衷理論基礎上,具體分析影響FDI區位選擇的國家區位優勢中的環境規制因素,進一步闡析環境規制在內生和外生的條件下,分別如何影響FDI的區位選擇。
2.本文創新性的以單位面積蓄積量為主要衡量生態環境質量的因素,良好的森林覆蓋率對于生態環境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因此選取中國1999-2017年省際面板數據進行固定效應回歸分析,證明FDI與生態環境存在U型關系,并提出了相關政策建議。
1.模型的建立
考慮到FDI對林業生態環境可能存在非線性關系,本文對于構建初始模型如下:

式(1)中LNPFRit代表生態環境質量(用單位面積蓄積表示),i表示省份,t表示年份,LNFDIit表示各省實際利用外商直接投資額;Xit為相應的控制變量,包括經濟規模(LNGDP)、產業結構(LNSTRU)、人力資本稟賦(LNHUMAN)、貿易開放程度(LNOPEN)、工資水平(LNWAGE)和城鎮化水平(LNTOWN)六個控制變量,εit為隨機誤差項。
為了統一量綱以及消除多重共線性,本文選取各變量的對數值來研究,從而改寫成如下模型:

式(2)中LNERS表示環境規制水平。
2.變量的選取和數據說明
(1)變量的選取
①被解釋變量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的函數關系可表示為:

考慮到消除異方差,所有變量均進行對數化處理,建立的多元線性時間序列模型為:

在式 (3)中,LNFDI是被解釋變量,LNREGU是核心解釋變量,LNGDP、LNAWAG E是一般解釋變量,β0、β1、β2、β3表示常數項和各個解釋變量的系數,μ表示隨機誤差項,t表示年份。
②核心解釋變量
外商直接投資(LNFDI):本文選取FDI流量數據。通過《中國統計年鑒》獲得各省、市實際利用外資額(萬美元),按人民幣匯率折算成人民幣(億元)。
環境規制 (LNERS):為了更全面的考察FDI與生態系統之間的關系,對于環境規制的度量,本文考慮影響生態環境規制因素的特殊性,采用非期望產出估算方法。本文綜合工業的非期望產出和森林方面的指標,加入森林蟲害面積值,最后再將五種單項指標都賦予權重,計算而成。
第一步,環境規制標準化公式

第二步,權重取值方法:

第三步,對五個標準化單項指標賦予權重,計算得出各單項指標的環境規制和綜合環境規制指標。

式(6)和(7)中,St是指單個指標的環境規制,ERS代表總環境規制指標。總環境規制指標的值越大,說明該地區的管制程度越嚴格,相反,其指標值越小,則說明該地區的環境管制程度越寬松。
③控制變量
經濟規模(LNGDP):本文用各省生產總值來表示經濟規模,由于從《中國統計年鑒》獲得的GDP數據是按當年絕對價格計算,所以本文按CPI平減,時間跨度1999-2017年,單位是億元。預期符號為負。
產業結構(LNSTRU):本文產業結構用工業總產值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表示。預期符號為負。
人力資本稟賦(LNHUMAN):本文采用各地區受教育年限和地區人口總數的比值來表示。預期符號為正。
貿易開放程度(LNOPEN):本文采用《中國統計年鑒》進出口總額與國內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表示。進出口總額按當期人民幣匯率折算為億元。預期符號為負。
工資水平(LNWAGE):平均工資水平可以反映投資的成本大小。一個國家或者地區的職工平均工資水平越高,外資將承擔更大的勞動力成本,其生產產品具有競爭力越弱,更容易有效阻止劣質的FDI,從而保護生態環境。本文該指標用各省職工平均工資水平表示(萬元),預期符號為正。
城鎮化水平(LNTOWN):一方面,隨著城鎮化的發展,城市人口驟增,大部分綠色空間被擠占,而農村由于人口流失形成土地退化,對生態環境有破壞作用。另一方面,城鎮化水平可以表征一個地區的市場化發展程度和市場潛力。城鎮化水平越高,表明該地區的市場機制越完善,更容易對FDI的質量進行甄別,有利于生態環境的改善。本文用各省城鎮人口或非農人口與地區總人口比值來衡量,預期符號不確定。
對于政府政策影響,這里選取作為常量。從理論上筆者認為環境規制(REGU)對FDI會有直接與間接影響,一般來說,嚴格的規制會提高跨國公司的成本(包括污染的治理成本、建設項目“三同時”而增加的成本、對技術與設備更高的要求等),從而直接影響FDI的流入。同時,環境規制越嚴格,意味著人們有更高的生活要求與收入水平,即意味著更高的GDP與AWAGE水平,從而間接地影響了FDI流動。
(2)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1999-2017年29個省(市、自治區)(重慶并入四川,去除西藏地區,不包括港澳臺地區)為研究對象。數據分別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環境年鑒》《中國林業統計年鑒》和國家統計局官網。
1.全樣本回歸
根據上文理論分析,本文首先在全國樣本的基礎上,利用模型(1)和模型(2)對1999-2017年間29個省份的數據進行了回歸分析;隨后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對該回歸方程進行豪斯曼檢驗,觀察檢驗的結果最終選擇了固定效應模型。表1中(1)為模型(1)的回歸結果,描述了1999-2017年各省或地區FDI與生態環境的固定效應回歸情況。方程(2)則表示1999-2017年模型(2)的回歸結果,即加入FDI與環境規制交互項進行回歸分析。
由表1可知,核心解釋變量LNFDI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而LNFDI的平方項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FDI與生態環境之間呈現“U”型關系,U型曲線開口向上,即FDI對生態環境質量有先抑制、再促進的影響。且可以計算該U型曲線的拐點為38.38億元。當FDI在小于門檻值38.38億元時,隨著FDI引進數量的增多,生態環境質量隨之下降。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當FDI上升至拐點38.38億元之后,隨著FDI水平的增加,對中國生態環境呈現正向影響。這可能是因為一方面生態環境污染的加重引起相關部門的重視;另一方面,隨著中國經濟水平的提高,高科技人員和環保水平也在加強。

表1 全樣本回歸結果
對比方程(1)和(2)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LNFDI和LNFDI的二次項系數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方程(2)中LNFDI的二次項系數減小,U型曲線開口變大,可計算拐點為41.06億元。LNFDI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LNFDI的二次項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系數為0.064,比式(1)中α2的值要小。并且LNFDI*LNERS交互項系數顯著,說明環境規制對FDI具有部分調節作用。FDI在小于41.06億元時,環境規制減弱了FDI對生態環境的破壞程度,當FDI經過拐點之后,環境規制的增強并沒有顯著促進FDI對生態環境的改善,而是放緩了生態環境的凈化速度。
觀察方程(1)和(2)各控制變量回歸結果可見,經濟規模系數 (LNGDP)和產業結構(LNSTRU)系數均顯著為負,工資水平(LNWAGE)系數符號為正,和預期符號一致。生態環境質量隨著經濟規模的增大而下降,說明經濟的發展的確伴隨著生態環境的犧牲,尤其是對于發展中國家。產業結構(LNSTRU)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考慮到模型使用是對數值,所以該方程的系數表示經濟學中的彈性,亦即當產業結構上升1%,生態環境質量下降0.84%。這是因為中國長期以來實行“優先重工業、輕服務業”的發展戰略,產業布局不夠合理。工資水平(LNWAGE)的提升對生態環境具有改善作用。當工資水平增加1%,生態環境質量上升0.29%。有關生態保護政策的實施和人才的培養使得FDI發揮了正向作用。
人力資本稟賦(LNHUMAN)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人力資本水平由1.50變為1.26,這與我們所認為的人力資本存量有助于污染治理水平并不相符。人力資本稟賦每上升1%,生態環境質量下降1.26%。其一,這可能是因為雖然對FDI的引入有了新的政策調整,但是前期由于重工業帶來的生態環境問題并沒有得到改善,效果并未得到顯現。其二,可能是對于環境污染治理的研發不能在短期內有效果,外資引入后排放的污染物會使環境面臨較大的壓力,從而對森林資源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城鎮化水平(LNTOWN)的系數為正,可能是城鎮化水平的提高會消耗一定的自然資源,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城市的綠化水平,總的來說是改善了生態環境質量。
貿易開放程度系數(LNOPEN)由負轉正,但是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一定程度上說明環境規制通過調節FDI對生態環境產生正向影響。改革開放以來,生態保護得到不斷重視和發展,相比制造業來說,流入中國生態保護方面的FDI所占比重極小,根據《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來看,外資的流入收到諸多限制,能夠發揮的作用也很小。
2.內生性檢驗
為了防止內生性問題給回歸結果造成的偏差,從而影響模型估計的穩健性,本文將FDI(LNFDI)和各控制變量均滯后一期和滯后二期進行估計。表2中固定效應(1)和固定效應(2)分別表示模型中自變量均滯后一期和均滯后二期的回歸結果。核心解釋變量LNFDI的二次項系數顯著為正,一次項系數顯著為負。結果表明外商直接投資和生態環境之間依然是正U型關系,說明模型中被解釋變量和各解釋變量之間不存在內生性。產業結構 (LNSTRU)和人力資本稟賦(LNHUMAN)的系數符號均為負,且在1%水平上顯著。工資水平(LNWAGE)也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由此說明本文中基本模型和最終模型的構建合理有效。
此外,本文對基本模型和最終模型進行了GMM估計。GMM(3)表示以被解釋變量滯后一期為工具變量進行差分GMM的估計結果。估計結果顯示各系數的符號與FE估計結果一致。運用GMM估計時還應判斷工具變量和模型設定的有效性。因此,筆者分別采Hansen檢驗和Arellano-BondAR(2)檢驗分別判斷工具變量及模型設定的合理性。結果證明回歸方程存在一階相關,二階不相關。

表2 內生性檢驗
1.對分樣本的回歸分析
由于各省(市、自治區)的經濟發展水平和資源稟賦不同,且生態資源豐裕程度各地區存在很大差異,本文進一步考察了環境規制條件下FDI對生態環境的區域影響。如表3和表4所示,分別對FDI的生態環境效應以及環境規制下FDI對生態環境的影響,即加入FDI與環境規制交互項之后分別進行檢驗。本文將1999-2017年29個省(市、自治區)分為東部、中部和西部三個部分別進行回歸分析。結果發現對于FDI的一次項和二次項系數符號,分地區回歸結果和全樣本回歸結果完全一致。LNFDI和LNFDI的平方項系數均在1%水平上顯著。表4檢驗了各地區環境規制的作用。發現西部地區環境規制對生態環境具有顯著調節作用,與全樣本回歸結果一致。具體來看,東部地區經濟規模(LNGDP)系數為正,中、西部地區系數顯著為負。這是因為相比中西部地區,東部地區比較發達,引進的FDI數量較多,目前已經跨過U型曲線的拐點,處于曲線的右端,FDI發揮“污染光環效應”。隨著經濟規模的擴大,生態環境質量隨之顯著提高。而中西部地區經濟比較落后,本身引進FDI數量較少,截至2017年對生態環境產生顯著影響程度比前者小。說明中國中西部地區雖然近年來經濟發展迅速,但是經濟發展尚未達到拐點之后的水平,其增長速度遠遠低于生態環境的修復和增長速度,對生態環境有破壞作用。
產業結構 (LNSTRU)、貿易開放程度(LNOPEN)系數在西部地區為負,和全樣本回歸結果一致。一定程度上說明2000年之后中國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對生態環境的破壞。因為2000年至2010年是該戰略的基礎階段,這十年是西部經濟迅速發展的鋪墊期,各種基礎設施建設、科技教育建設耗費大量的自然資源,有基于持續發展的“貧瘠大開荒”,但更多的是致力于經濟發展的煤炭大開礦、資源大開采、能源大開挖,由此造成的干旱和沙漠化以及植被破壞和水土流失,對西部地區生態環境形成災難性的消極影響。加之2010年開始中西部地區承接東部地區產業轉移,轉移了部分高污染行業,使尚未調整經濟結構的西部地區受到持續性破壞。

表3 分樣本回歸(模型1)
貿易開放程度(LNOPEN)東、中部地區系數顯著為正。說明一方面東部地區經過國家環保政策的實施已經得到了改善,跨國企業中先進的清潔技術和治污技術的使用發揮了正向溢出效應,另一方面東部逐步實現對外資質量的控制,使流入的FDI得到質量保證。中部地區由于經濟迅猛發展,政策的放寬和地區投資環境對FDI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優質的外資引進已經能夠發揮正向的示范和帶動效應,對生態環境質量具有有利影響。城鎮化水平(LNTOWN),除東部地區外,中、西部地區工資水平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系數均顯著為正。城鎮化水平的大幅提升確實在不斷完善中西部地區的市場經濟體制。可能和中國東部地區生態資源較為困乏有關。
對于經濟的分析有大而廣之的宏觀研究,也有細致入微的微觀分析。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世真理,也有因時而變,因勢而變的理論與經驗。經濟學是一門神奇的學科,它存在著不同的學派爭端,也存在著共同認可的大道理。所以,當研究一個經濟問題的時候會發現有些能夠在宏觀層面解釋清楚的道理,在微觀層面卻難以說通。本文為了規避這樣的問題,在做實證分析的時候既考慮7大地理區域的數據,也更為具體的考量各省份的情況。通過對回歸方程的分析比較,發現它們彼此之間是否存在著出入。首先針對已構建的模型,本文先將7大地理區域(華北地區、東北地區、華東地區、華中地區、華南地區、西南地區、西北地區)的數據帶入其中。FDI質量是在三個維度 (實際利用外資平均規模、FDI實際資金到位率、外資出口導向)下考量并經過加權求和后的數據結果。借助Eviews軟件可以得出模型的回歸結果,本文重點考察的是FDI質量對森林質量的回歸系數。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

表4 分樣本回歸(模型2)
通過表5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在7大地理區域中東北地區、華東地區、華中地區、西南地區四大區域的FDI質量的變化對森林質量產生了顯著的影響。東北地區的FDI質量的回歸系數為0.29,表示FDI質量每增加1%時,森林質量平均增加0.29%。換言之,雖然FDI的引進沒有能夠明顯改善生態環境,但在這一地區由于回歸系數小于1,則可以理解為FDI質量的提升緩解了生態惡化程度,未來有待進一步觀察。華東地區、華中地區歷來在經濟發展中表現較好,經濟實力較為突出。通過對模型的回歸分析也同樣發現,兩個地區FDI質量對森林質量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48和-0.24。回歸系數為負值表明FDI質量每增加1%時,森林質量平均減少0.48%與0.24%。華東地區與華中地區在生態環境建設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效。西部地區作為中國經濟發展較為落后的地區,其經濟實力不如華東、華中、華南具有地理優勢與人才優勢的地區。近年來西南地區結合自身條件發展生態旅游、生態農業,如貴州地區發展的大數據等清潔產業,對本地區生態環境的發展起到了積極的促進作用。實證研究的結果同樣證實了這一歷史性的成就。西南地區FDI質量對森林質量的回歸系數為-0.14,表明FDI質量每提高1%時,森林質量平均來看下降0.14%。綜上來看,FDI質量的提高改善了大部分地理區域的生態環境,但在華北、華南、西北地區未能產生顯著的或積極影響。優化FDI的引進質量與利用質量,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促使地區間生態環境協同發展依舊任重而道遠。

表5 中國7大地理區域FDI質量對森林質量的回歸結果
2.加入國際協定對林業生態環境的影響分析
中國于2009年宣布加入 “哥本哈根承諾”。這項決定可能帶來相關政策變動,對于清潔能源的進一步開發和使用以及對于生態資源的直接保護將有不同的決策實施,進而影響能源強度。本文將剔除2009年以后的數據以排除政策變動的影響。表6中(1)和(2)分別表示加入哥本哈根協議前和后即1999-2008、2009-2017年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中國加入前和加入后各變量的回歸結果基本一致,并沒有產生大的改變,可以排除政策對生態資源變化的沖擊,進一步驗證了本文的模型是穩健的。

表6 加入國際協定的影響
首先,從全國樣本來看,FDI與林業生態環境的實證結果顯示,FDI與中國林業生態環境呈現U型關系,核心解釋變量LNFDI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而LNFDI的平方項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U型曲線開口向上,即FDI對林業生態環境質量有先抑制、再促進的影響。加入環境規制因素后,發現LNFDI的二次項系數減小,U型曲線開口變大,拐點為41.06億元。說明環境規制對FDI具有一定的調節作用。FDI經過拐點之前,環境規制減弱了FDI對生態環境的破壞程度,當FDI經過拐點之后,環境規制的增強并不能顯著促進了生態環境的改善,相反減弱了生態環境的凈化速度。說明在中國經濟規模未達到拐點之前,應充分重視環境規制在保護生態環境方面的作用,在經濟發展的同時加強政府監管,使環境問題內部化,減弱FDI的“污染天堂效應”。另外,經濟規模、產業結構、貿易開放程度系數對生態環境具有抑制作用,而人力資本的提升并沒有顯著促進生態環境質量的提高。其次,本文對計量模型進行了內生性檢驗。關于生態環境的度量指標用人均森林蓄積來替換。人均森林蓄積也是體現生態系統穩定性的重要指標,表現一個地區的森林資源稟賦,其變化直接影響著生態系統的產品多樣性和環境功能。按照本文的標準模型進行固定效應回歸,結果顯示解釋變量和各控制變量的顯著性以及變量的系數符號和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一致。此外對于各解釋變量的滯后期以及GMM估計結果一定程度上檢驗了本文模型中的內生性問題。
1.優化外資分布
本文在理論上分析支持了FDI與中國生態環境質量間的U型關系,但是并不能因此而阻斷FDI的進入使其小于拐點水平,因為引資政策的實施在于擴大經濟規模,所以應該充分考慮各地區的差異性,適當提高東部地區的外資準入壁壘,加強中西部地區的外資引進。中國目前存在外資區位選擇失衡現象,大部分外資集中分布在東部沿海地區,而對于中西部等內陸省份其外資規模遠遠低于U型曲線的臨界值,外資在中西部地區仍然表現為“污染天堂”階段,不得不支付更高的環境成本。所以對于整體引進FDI的數量和質量,需要進一步明確。東部地區需要有力引導和促進其積極的技術溢出效應。對于中西部地區,應該避免因發展經濟而成為FDI的污染避難所。中西部在引進FDI時,不僅要追求FDI帶來的經濟利益,還要關注外資的社會效益和環境效益,實現從“引資”到“選資”的轉變,促使積極技術溢出型、環境保護型的產業進入。
2.加強區域環境規制
從區域差異來看,首先,政府應該在東部地區進一步刺激企業進行治污技術創新,從而實現污染減排和治理。對于不同區域實行差異化管理,制定和完善FDI項目的環境標準,并且能夠滾動修訂直至達到科學水平。加強對跨國企業的環境保護監管,實現引進外資和生態環境保護的雙贏目標。其次,對生態環境的影響不僅體現在國家級的環境規制、經濟政策、貿易政策、開發戰略以及法規條例等,各地區生態保護政策都會影響到環境變化的趨勢。環境部門應該針對不同地區先行環境影響評估和分析,再制定相對應生態產業發展政策和森林資源開發政策規劃。基于控制變量對環境質量的不同影響,對于中西部地區應該尤其重視外資注入和環保資金的雙向投入,提升整體城市水平的同時降低資源和能源的消耗。
3.增強生態資源儲備
應該進一步擴充東部和中部森林資源儲備和綠化水平,發展政府主導、企業管理的可持續資源儲備方式,并實行有效的監督管理。對于林農實施明確的專項保護基金和優惠政策,關注生態系統和生態保護技術人才。考慮到生態保護發展的特殊性,使生態性和經濟性森林資源能共同增長,相輔相成。應加快調整生態保護模式,使傳統生態保護向現代生態保護轉型,實現生態保護技術和效率的充分發揮,形成生物技術、清潔技術等產業鏈,促進生態保護發展的良性循環。東部地區經濟較為發達,但是森林資源稟賦相對處于劣勢,應該加快政府對于生態森林儲備的執行和改善。
注釋:
①Walter I,Ugelow J L.Environmental Policies i n Developing Countries[J].Ambio,1979,8(2/3).
②李子豪,劉輝煌.FDI對環境的影響存在門檻效應嗎——基于中國220個城市的檢驗[J].財貿經濟,2012,(9).
③劉渝琳,馮其云.外資企業對外貿易與經濟增長關系的區域差異分析——基于我國東部和西部地區面板數據的檢驗[J].國際貿易問題,2007,(3).
④楊軍,賀苧瑤,叢建輝.環境規制、制造業FDI與門檻效應[J].經濟問題,2016,(11).
⑤許和連,鄧玉萍.經濟增長、FDI與環境污染——基于空間異質性模型研究[J].財經科學,2012,(9).
⑥魏瑋,宋一弘,劉志紅.能源約束、環境規制對FDI流動的經濟效應分析——來自215個城市的經驗證據[J].審計與經濟研究,2013,(2).
⑦李斌,彭星,陳柱華.環境規制、FDI與中國治污技術創新——基于省際動態面板數據的分析[J].財經研究,2011,(10).
⑧白俊紅,呂曉紅.FDI質量與中國環境污染的改善[J].國際貿易問題,2015,(8).
⑨劉飛宇,趙愛清.外商直接投資對城市環境污染的效應檢驗——基于我國285個城市面板數據的實證研究[J].國際貿易問題,20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