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金融產業結構演化的就業效應分析
——基于1997～2017年經驗數據的實證研究

張 文 陳 潔 徐小琴

［提 要］金融產業結構的演化從理論和實踐上都可能會影響就業水平。基于江西省1997-2017年的時間序列數據，利用協整回歸、誤差修正模型和格蘭杰因果分析等方法實證分析顯示：江西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和就業之間存在長期均衡穩定關系及短期波動較大趨勢，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對就業總量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因此，江西省應充分利用金融產業結構演化的就業效應，通過消除體制性障礙，強化金融行業的就業吸納功能，加速保險、證券等非銀行金融的發展，促進金融產業結構合理化和高度化，提升金融機構經營績效水平，發揮金融產業結構優化的就業增長效應。

一、引言及文獻回顧

金融業是現代經濟的核心，就業是民生之本。國家“十三五”（2016-2020年）規劃綱要指出，要“健全商業性金融、合作性金融、政策性金融、開發性金融分工合理、相互補充的金融機構體系。構建多層次、廣覆蓋、有差異的銀行機構體系，發展普惠金融和多業態中小微金融組織。規范互聯網金融、小額貸款、融資擔保機構等發展”；要“加快推動服務業優質高效發展，優化現代產業體系”，要“實施就業優先戰略和更加積極的就業政策，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著力解決結構性就業矛盾，鼓勵以創業帶動就業，實現比較充分和高質量就業”。金融產業的發展有較為顯著的就業擴大效應，不僅能帶來直接就業效應，而且還可以通過作用于經濟增長、產業結構優化、城鎮化、市場化、技術進步等因素間接帶來社會就業的增加從而產生間接就業效應。金融產業結構就是金融發展水平的具體表現形式之一。金融產業結構布局狀況直接影響到金融產業的發展，如金融產業結構優化會改進金融機構承載金融功能的效率，進而促進金融功能的發揮。從時點來看，金融產業結構體現為靜態的某種狀況；而從時期來看，金融產業結構體現為引致金融發展的動態演化過程。金融產業結構優化在理論上能促進金融業的就業，但在實踐上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是否顯著影響就業以及有多大的作用強度，還有必要通過計量的實證分析才能得到檢驗。

在金融產業結構演化研究方面，國外相關理論主要有傳統金融結構觀、內生金融經濟增長理論和金融功能觀。以雷蒙德.W.戈德史密斯為代表的傳統金融結構觀認為“金融結構主要是指各種金融工具和金融機構的性質、形式、相對規模及其作為金融上層建筑和基礎經濟結構之間的關系”［1］；內生金融經濟增長理論認為，不同金融結構具有不同的資源配置機制，從而引發不同金融結構的演化；以默頓和波迪為代表的金融功能觀認為，金融機構與金融市場的互補互促關系推動著金融結構的演化。中國關于金融產業結構的研究起步較晚，如張立洲（2002）認為，金融產業結構是指銀行、證券、保險、信托等不同行業在金融產業體系中所占的比重、地位與發展趨勢，包括占全部金融資產的比重、融資規模、客戶數量等［2］。李健（2004）則具體分析了中國金融各行業的產業結構、融資結構、金融市場結構、金融開放結構、金融資產結構等［3］。

在金融產業就業效應研究方面，國外最早對金融發展的就業效應進行理論闡述的是Shaw和McKinnon等經濟學家。Shaw （1973）認為，金融深化通過提高金融資產的收益率和降低實際利率，生產者對資本的運用將更加注重效益從而推動金融產業和相關產業的發展，最終增加就業［4］。Acemoglu（2001）指出，金融約束會抑制創新能力強的新企業的產生發展，而這些企業又能創造許多就業崗位，因而金融約束對擴大就業不利［5］。Rousseau（1998）認為，金融發展通過鼓勵企業發行證券來降低人員增減的成本，有利于增加就業［6］。Pagano（1993）研究認為，金融發展影響就業市場（就業崗位分配）的可能途徑有增加就業、工資調整和勞動生產率變動［7］。楊艷琳、陶新桂（2004）較早系統性闡述了金融產業的就業效應，將其分為直接和間接就業效應，證實了金融產業發展具有顯著的就業擴大效應；相對其他國家，中國還沒有充分發揮金融產業的就業效應［8］。王元月、王青照（2005）指出，中國金融發展促進就業的作用并不顯著，為改善中國的就業狀況，應加快金融深化和金融體制改革［9］。楊小玲（2009）認為，中國金融業的直接就業效應和間接就業效應較低；金融化水平和就業結構負相關，而金融發展效率、金融發展結構和就業結構正相關；需做大做強金融產業以促進經濟增長，帶動就業［10］。

總體上看，國內外對金融產業結構和就業方面的相關研究文獻不太多，基本認同金融產業發展會影響就業的觀點。現有對金融與就業關系的研究較多從金融發展的宏觀層面進行理論闡述，較少從金融產業結構調整、資源優化配置的微觀層面以及特定地區進行分析，實證研究二者之間作用機理的更少。因此，基于相關文獻的理論研究，本文采用主成分分析、協整回歸、格蘭杰因果分析等實證研究方法，定量分析了江西省金融產業結構演化對金融就業的影響態勢。

二、江西金融產業結構演化對就業影響的實證分析

（一）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的主成分分析

為了反映金融產業結構狀態，本文認為以下七個指標能夠較好地體現金融產業結構的屬性及效率：（1）相對規模X1，即金融相關比率（FIR），是廣義貨幣（M2）與GDP的比值或全部金融資產占GDP比重，該比率提高，意味著金融發展水平的提升，會增強對經濟發展和就業的促進作用。由于各地M2數據缺乏，而各項存貸款是金融資產的主要內容，所以江西金融相關比率暫定為金融機構各項存貸款余額與GDP之比；（2）資本市場相對指數X2，即股票籌資額與金融機構貸款余額的比值，該比值越大說明金融產業結構越趨近于金融市場主導型，金融市場更完善，融資方式更多樣；（3）證券發展指數X3（即股票籌資額與GDP比值）和證券化率X4（即股票市值與GDP比值），數值越大意味著證券業發展的越好，證券市場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越重要；（4）保險密度X5（即年保費收入與國民平均人口的比值）和保險深度X6（即年保費收入與GDP的比值），均是反映保險業發展情況；（5）金融機構資本效率X7，即金融機構貸款余額與存款余額的比值，是從效率角度來衡量銀行業的盈利和抗風險能力，也從另一角度反映儲蓄轉化投資的金融效率。

為了能夠從總體上把握金融產業結構的演化水平，對其進行更深層次的研究，應該把眾多測度金融產業結構指標進行降維與綜合，在保留原始變量主要信息的前提下使其轉化為一個綜合型的指標。因而本文對以上七個指標進行主成分分析，以得出一個有代表性的綜合指標JR指數。本文利用SPSS24.0統計軟件先對各個指標進行標準化處理以消除量綱，然后對標準化后的變量進行因子分析，可以得到總方差分解表、因子載荷矩陣及主成分的系數矩陣。根據因子值的系數矩陣，就能得到三個主成分F1、F2、F3的表達式為：

其中，X1-標準化后的相對規模指標；X2-標準化后的金融資本市場相對指數指標；X3-標準化后的證券發展指數指標；X4-標準化后的證券化率指標；X5-標準化后的保險密度指標；X6-標準化后的保險深度指標；X7-標準化后的金融機構資本效率指標。以各個主成分對原始變量整體信息量的貢獻率進行加權平均，可以得到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指數的綜合指標：

本文主要基于縱向的時間序列數據來研究近年來江西省金融產業結構演化對就業的影響態勢,考慮到我國90年代才正式開始市場化改革，非國有金融機構也才逐漸開始發展，加上統計數據的可行性和可獲得性，因此本文各項指標數據均選擇1997-2017年的年度樣本數據，數據來源于對江西統計年鑒、新中國60年統計資料匯編、中國保險年鑒、證券期貨統計年鑒、江西省金融運行報告及國家有關部門網站相關數據進行整理計算得到。解釋變量為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指數JR，被解釋變量為江西省金融業就業人數JY。

（二）實證檢驗和結果分析

1.平穩性（ADF）檢驗

為了避免時間序列數據的非平穩所導致的“偽回歸”問題，應對數據進行平穩性檢驗，通過該檢驗的模型才具有統計分析意義。本文采取ADF單位根檢驗法來檢測JR、JY指標的穩定性，從而確定這兩個序列的單整階數。檢驗結果顯示，在5%的置信水平下，JR和JY時間序列都存在單位根（即不平穩）；將變量JR、JY進行一階差分后，其ADF值在5%顯著性水平下均拒絕原假設，表明原序列的一階差分序列都是平穩的，不存在單位根，即兩個序列都是一階單整序列I(1)。

2.協整分析

根據單位根檢驗結果可知，JR、JY都是一階單整序列，滿足協整檢驗的條件，從而可用來檢測變量之間的長期均衡關系是否存在。協整檢驗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Johansen檢驗，即采用似然比檢驗并基于VAR模型的協整檢驗方法；第二種是E-G兩步檢驗法，即對回歸方程殘差的平穩性進行檢驗。本文采用E-G兩步檢驗法，建立JY與JR的協整回歸方程，如公式（5）所示。

對回歸方程生成的估計殘差進行單位根檢驗以確認變量之間是否存在協整關系。結果表明，t統計量小于5%顯著性水平下的MacKinnon臨界值，從而可拒絕殘差存在單位根的原假設，說明殘差是平穩序列。因此JR與JY之間存在協整關系，表明金融產業結構演化和就業之間存在長期均衡關系。從協整方程式（5）可以看出，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指數每提高1個單位，將會促進就業增加1.75個單位。金融產業結構的優化確實能夠顯著地增加金融業的就業人數。

3.建立誤差修正模型ECM

通過協整檢驗得出JR、JY兩個變量之間的長期均衡關系，但也會出現短期失衡，故并不能反映變量短期波動時的動態作用機制。按照格蘭杰定理，可通過建立誤差修正模型(ECM)，明確存在協整關系的時間序列短期波動對長期均衡的修正機制，以反映短期波動對長期均衡的影響，從而有利于提高協整參數估計的精確度和協整檢驗的穩健性。

通過對變量JR、JY一階差分序列與殘差序列滯后一期ECMt-1進行回歸分析，得到以下回歸方程：

在ECM模型中，差分項反映了短期波動的影響。就業的短期波動可以分為短期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和就業偏離長期均衡的影響這兩個部分。由公式（6）可知，誤差修正項顯著為負，符合反向誤差修正機制，說明各變量間存在短期均衡關系；誤差修正系數為-0.744394，表明江西短期金融就業波動較大，當短期波動偏離長期均衡時，將以（-0.744394）調整幅度從非均衡狀態恢復到均衡狀態。

4.格蘭杰因果分析

上述協整分析表明，江西金融就業JY與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JR之間存在長期協整關系，但不能確定二者之間是否存在因果關系，因而還需要進行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本文通過LR檢驗法、施瓦茨信息準則(SC)、赤池信息準則(AIC)、最終預測誤差、漢南-奎因信息準則來確定VAR的最佳滯后期數，并利用Eviews7.2軟件計算，結果見表1。

從表1的檢驗結果可知，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JR不是JY的格蘭杰原因”的原假設對應的概率值小于臨界值，可以拒絕原假設，也就是說JR是JY的格蘭杰原因，即認為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對就業能產生顯著性影響；接受“JY不是JR的格蘭杰原因”的原假設，即金融就業變動不能顯著地影響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

表1 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

三、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1.主成分分析、平穩性檢驗及協整分析結果表明，江西金融產業結構演化與就業人數之間存在長期協整關系,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指數的提高（即結構優化）可以解釋金融就業的增加。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指數較低反映了金融產業結構失衡，因為間接融資的銀行業比重很高，擁有決定市場的優勢，集中度相對較高，而非銀行金融機構發展緩慢，競爭不充分，效率較低。金融產業結構優化則可提高金融資源配置的效率，使金融產業結構的格局越來越由銀行壟斷轉變為市場導向，促進保險業、證券業、信托業、金融租賃業等非銀行金融的發展及其就業增長，同時可以充分發揮投融資服務和風險管理等最主要的金融功能，改善金融風險高度集中于銀行的狀況，尤其是有利于解決當前國有商業銀行在制度缺陷影響下作為中國金融風險主要承擔者的問題。

2.誤差修正模型分析結果表明，江西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與就業人數之間存在偏離長期均衡關系的較大短期波動趨勢。就業變化既取決于本期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的變化，也取決于上一期就業偏離長期均衡水平的程度。

3.格蘭杰因果分析結果表明，江西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與就業人數之間存在單向的格蘭杰因果關系，反映了江西金融產業結構演化水平能夠顯著地影響金融就業，可以解釋和預測金融就業人數的變化。

（二）政策建議

1.消除體制性障礙，發揮市場機制的有效性，提升行業要素配置效率，建立金融產業結構優化的內生機制。

在經濟新常態的新時代背景下，江西應轉變對金融的管理職能，放松金融管制，通過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來消除體制性障礙，“簡政放權”、“松綁讓利”，正確發揮政府在金融資源配置上的作用，減少政府對資金配置的干預，弱化政府主導的金融資源配置模式，充分發揮市場機制的有效性，大力支持金融機構的發展，建立健全多樣化的金融市場，提高儲蓄的投資轉化效率，鼓勵債券、股票等直接融資方式，將儲蓄順利轉化為投資，且投向有利于金融產業結構優化和經濟發展的產業與部門，通過市場機制來提升行業要素配置效率。另外，應建立完善金融市場相關法律體系，堵塞金融機構進行違規操作的法律漏洞，消除金融就業效應的抑制；完善社會信用軟約束，加強社會信用基礎和信用制度建設，同時引進金融市場先進技術，健全金融監管制度，保障銀行、證券、保險等行業的有效運行和信息交流，減少金融信息不對稱帶來的逆向選擇與道德風險問題，從而更高效地將金融資源配置到成長性好、回報率高的產業部門，增加就業；以金融創新為內在推動力,促進金融體制創新，促進金融管理創新，促進金融業務和技術創新，推動形成金融產業結構優化的內生機制。

2.發揮金融的就業擴大功能，強化金融產業結構優化的就業總量增長效應。

江西應積極發展金融產業，促進就業優先戰略的有效實施，充分發揮金融產業的經濟帶動作用，深度挖掘金融發展的就業總量效應。為此，第一，引導互聯網金融企業擴大就業。在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的背景下，騰訊、阿里巴巴、京東等互聯網企業提供的互聯網金融產品彌補了傳統金融產品的缺陷，凸顯互聯網金融服務實體經濟、助推供給側改革的效應，其良性發展可以解決供給側改革的基本訴求，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目前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并提供了多種多樣的理財渠道，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供了新引擎。互聯網金融企業規模的擴大，增加了直接勞動需求，顯著吸納了與互聯網相關專業的求職者，促進了平臺型就業與創業式就業；第二，加快將金融業發展與制造業特別是高端制造業、現代科技服務業、高新技術產業、文化旅游業、信息業等結合起來，建立可持續發展的綠色金融互動生態體系，通過加大現代農業、現代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的發展規模來強化金融的間接就業效應；第三，積極延伸拓展金融產業鏈，鼓勵引導金融產業與實體產業深度融合，促進形成復合型產業，進一步增強金融產業發展的間接就業效應［11］。

3.推進金融產業結構合理化和高度化，提升金融產業結構優化的就業結構改善效應。

江西應加快建立金融機構多元化發展、功能互補、協調運轉的機制，形成真正基于市場競爭的金融產業結構。如深化銀行業改革和發展，突破單一產權結構，推進銀行金融機構股權多元化改革，調整所有制結構，鼓勵引導民間資本進入金融領域參與改制，降低國有金融的壟斷地位，提高民營金融的市場地位，實現金融機構股權多元化和金融產業組織合理化。國有銀行要逐步轉變為真正的商業銀行，提升資本充足率、降低不良貸款率以提升凈資產收益率，提高資產質量，改善資產負債結構，提高市場競爭力并努力創造公平有序的金融環境。擴大保險業的發展,促進金融產業結構均衡發展；加速證券業的發展步伐，推進證券公司實現規模經濟；鼓勵各類中小金融機構和信托租賃等非銀行金融機構的發展，改變目前金融產業就業主要集中于銀行業的局面，構建大、中、小并存的金融產業結構；加快適應中小企業金融需求的民營銀行發展，通過加大市場競爭來提高銀行業效率，促進我國銀行業組織結構的優化。逐步調整和優化金融產業結構內各行業的比例，可以完善金融功能，提高金融效率，從而推進金融產業結構合理化和高度化，發揮金融產業結構優化的就業結構改善效應。

4.提高金融機構經營管理績效水平，促進金融產業結構優化的就業質量提升效應。

與其他產業相比，現代金融產業的就業質量相對較高。江西應促進金融機構管理體制的現代化和扁平化，提高金融業務績效和管理水平。如加快形成有效的激勵約束機制和風險控制體系，健全信息披露制度，提升金融市場和行業經營透明度；規范發展傳統金融產業，積極建立社區銀行、村鎮銀行和民營銀行等新型金融機構；建立完善科學合理的薪酬體系，提高社會保障比率和就業質量，增強員工的忠誠度和就業穩定性，降低員工的流動率，有效積累金融人力資本，從而實現金融產業高質量就業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