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振興背景下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特征、阻力及對策
——以H市L區為例

萬立超 陳恬恬 方淑敏

［提 要］黨的十九大報告作出了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大決策部署。鄉村振興對于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助力脫貧攻堅具有積極意義。返鄉創業作為一項具有“造血”功能的經濟活動，對于鄉村振興起著重要推動作用，而城市務工大學生因其受教育程度高、資本積累豐富、綜合素質優秀等特質，是返鄉創業的生力軍和潛力股。通過對H市L區的調研發現，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面臨著：創業知識不足，行業競爭激烈、資金來源渠道少，融資困難、政府政策不完善，扶持力度弱等問題。因此，應當從提供培訓機會，加強項目扶持、拓寬融資渠道，強化金融支持、加大政策支持，優化創業環境三部分入手，助力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助力鄉村振興中人才的回歸。

一、問題的提出

黨的十九大作出了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大決策部署。鄉村振興是包括產業、人才、文化、生態、組織的全面振興，其中，人才是重要支撐。《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指出，返鄉創業是強化鄉村振興人才支持，推動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舉措［1］。返鄉創業對于農村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和產業結構的調整、促進城鄉融合一體發展、助力脫貧攻堅、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具有積極意義。有研究指出，大學生有著強烈的返鄉創業意愿［2］。他們在城市生存高成本、強競爭的推力下，在農村發展政策好、資源豐的拉力下，愿意回到鄉村創新創業。

據統計，近五年來，我國應屆畢業大學生創業成功率不到5%。由于本研究致力于分析實現鄉村振興的主體性力量，重點關注能夠助力鄉村更好更快振興的那一類群體，故先將研究的視線聚焦于畢業后在城市工作三到五年后返鄉創業的大學生。他們受教育水平高、知識儲備豐富、科學技術學習應用能力強，敢于創新、勇于實踐，加之在城市工作中積累了一定的資金、經驗和技術，回到日新月異、充滿機會的鄉村，更容易創業，創業成功的概率也大幅提升。

基于此，2018年9月—2019年1月，筆者對H市L區（L區為H市的新區，下轄18個鄉鎮和街道，農業農村資源豐富；區政府高度重視返現創業情況，為城市務工大學生提供了一定的返鄉創業土壤）的部分返鄉創業大學生進行了問卷調查和實地訪談，深入分析L區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的特征、阻力，并提出有針對性的對策和建議，為政府制定政策提供參考依據，助力鄉村振興中人才的回歸。

二、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的特征

筆者對L區150位城市務工返鄉創業大學生發放調查問卷，共回收有效問卷143份，回收率95.33%。隨后，選擇部分有代表性的大學生進行半結構式訪談，以期通過點面結合的方式了解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的全貌。本研究主要從個人特征、動力來源、經營特征三個方面對L區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的特征進行分析：

（一）個人特征

個人特征主要包括性別、年齡、婚育、學歷、政治面貌五個方面（見表1）。研究發現，L區城市務工返鄉創業大學生在性別上差異不明顯，男女各占一半；年齡主要集中在26-35周歲；八成為已婚人群且育有子女；大專學歷和本科及以上學歷各約占五成；個人面貌政治屬性明顯，中共黨員和共青團員人數超過八成。

表1 A區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個人特征一覽表

（二）動力來源

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行為的產生是外部條件推動和內部自身條件牽引下共同作用的結果（見表2）。從外部因素來看：首先，近年來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出，黨中央出臺了一系列支持返鄉創業的政策，如《關于支持農民工等人員返鄉創業的意見》等，他們在黨和政府政策的指引下選擇回鄉創業；在中央政府的戰略部署下，各地方政府也制定了相應的制度，吸引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L區出臺《關于實施人才強區戰略的若干意見》等相關配套政策，并成立了大學生創業園，努力營造創新創業氛圍；其次，隨著脫貧攻堅和美麗鄉村建設的深入推進，農村地區越來越多的資源被挖掘和發現，城市務工大學生將互聯網技術與家鄉的特色資源結合進行創新創業，如中國四大“淘寶村”之一的白牛村，就是依靠農村電商走出的一條逆襲之路；與此同時，城市務工返鄉創業大學生擁有一定的資本積累，他們在創業前會對該行業進行評估和規劃；此外，還有部分城市務工返鄉創業大學生是“農二代”“創二代”，為繼承家中的規模產業并在此基礎上進行改進是他們踏上返鄉創業道路的動力來源。從內部因素來看：首先，前文提到這些大學生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且多為黨員、團員，有著較高的政治覺悟和思想認識，超過七成的人選擇返鄉創業是為了實現個人價值和助力家鄉發展。其次，已婚已育的現實情況讓他們選擇回到家鄉，一方面，可以照顧家中老人及子女，陪伴家人的同時還能賺取更多的財富；另一方面，在城市工作和生活成高、壓力大，家人希望他們能夠回鄉創業。另外，也有部分大學生在個人興趣和所學專業的驅動下，選擇返鄉創業。

（三）經營特征

經營特征是分析返鄉創業現狀的一個重要因素，不同地區、不同人群返鄉創業的經營特征會有不同。A區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的經營特征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見表3）：一是八成城市務工大學生選擇在戶籍所在地進行創業。這部分大學生認為，回到自己熟悉的鄉土社會能夠憑借積累的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整合不同的資源進行創業；剩下的二成城市務工大學生因為創業資源、婚姻或家庭關系在戶籍地以外的鄉村進行創業。二是第三產業創業人數超過五成。城市務工大學生是“新生代”返鄉創業群體，他們的教育背景、工作背景使得他們與傳統的農民工返鄉創業不同，他們了解鄉村發展資源的同時，也了解城市客戶的需求，生態農場、休閑旅游業成為他們創業的首選。當然，也有一部分人從事的是農、林、牧、漁為主的第一產業，他們運用技術和現代管理知識進行改良，增加效益。三是采用“線上+線下”的銷售模式。城市務工大學生抓住了“互聯網+經濟”的便捷、快速、高效、低成本的優勢，將傳統的線下實體銷售與微信、電商平臺等網絡銷售相結合，利用網絡拓寬了銷售渠道。

表2 A區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動力來源（多選題）一覽表

三、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過程中的阻力

雖然國家對返鄉創業高度重視，城市務工大學生也有著強烈的返鄉創業意愿，但在返鄉創業實際過程中，阻力遠大于支撐力。這些阻力是決定大學生能否返鄉創業、返鄉創業成功的關鍵因素，也是鄉村振興背景下各級政府大力支持返鄉創業進程中亟待解決的問題，概括起來主要有三類：

表3 A區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經營特征一覽表

（一）創業知識不足，行業競爭激烈

城市務工大學生創業知識不足主要體現在企業經營的財務和管理知識缺乏、行業相關知識不了解、創業過程中創新想法不足等方面。一方面，大學生群體雖然接受過高等教育，學習能力較強，但他們畢竟來自各個專業，沒有系統梳理、學習過創新創業及行業發展的相關知識；另一方面，即便是前期已經掌握了相關知識，如何運用所學知識指導實踐也考驗著返鄉創業大學生。在對WH農牧有限公司調研時，總經理B說：“我家里從祖輩開始就經營雞養殖和雞飼料銷售，國外碩士畢業后，我在金融機構工作了幾年，但家里還是希望我回來幫忙一起經營管理。我本科和碩士學的都是金融和管理專業，對于農業這一塊我完全沒了解，對我來說，一切像是從零開始。剛回來上班的時候，我必須每天花費大量的時間看書，看雞養殖相關的書籍。雖然有金融和管理專業知識背景，但畢竟理論和實踐不同，我只能慢慢的將所學與工作實踐結合，不斷在輪崗中探索和前進。”

在調查中，有31.43%的大學生認為，企業經營的創新性想法不足一致困擾著他們。出現這種情況一方面是因為他們非常重視自己的事業，希望企業能夠與時俱進，能夠適應消費者需求的變化；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們缺乏溝通交流的信息共享平臺，缺少與有關行業的專家或同行溝通交流的機會。

行業同質化、競爭激烈時刻考驗著大學生的能力和心態。42.86%的大學生認為行業同質化、競爭激烈影響著他們的創業過程。良性競爭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規律，也是激發企業活力的關鍵，但如何挖掘和培養自身產品的核心競爭力，是他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二)資金來源渠道少，融資困難

調研發現，資金問題一直困擾著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過程的始終，68.57%和57.14%的大學生認為資金問題是返鄉創業初期和創業過程中最大的問題。在創業初期，城市務工大學生從城市回鄉創業雖然有一定的資金積累，但對于創業初始投入來說，遠遠不夠。他們都是以個體經營的方式進行創業，可用于擔保和抵押的資產不多，故只能由自己的積蓄和親朋好友借款進行創業。在創業過程中，隨著企業規模的擴大必然需要增加成本投入，但由于鄉村借貸機構少、可抵押可擔保物少、企業資質信用評估難等問題，往往難以向銀行等金融機構進行貸款和融資，即便是通過了銀行的審核評估，貸款獲批，也存在著貸款審批流程比一般的貸款流程繁瑣［3］、時間長、貸款額度難以滿足企業實際需求等問題。

（三）政府政策不完善，扶持力度弱

在調研中，48.57%的大學生認為，政府政策不完善，扶持力度弱，主要體現在政府的配套政策不完善、資助條件過高、社會保障制度缺位、基礎設施不健全等方面。這主要由以下幾方面的原因導致：首先，黨和中央政府高度重視鄉村振興戰略的推進和實施，出臺了一系列的政策和文件進行部署，但地方政府沒有及時制定和出臺相應的配套政策，使國家層面的戰略難以落地。其次，地方政府雖然出臺了相關的政策支持返鄉創業，但政策制定時沒有充分調研、考慮本地區的實際情況，往往獲取資助的標準過高，以返鄉創業者現有的水平，難以符合政府資助的條件。在返鄉創業的動力來源中也可以看出，選擇受政府政策指引的比例只有20%。此外，大學生返鄉創業的動因中，家庭因素占據了很大一部分，社會保險、子女教育、家人醫療問題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49%的返鄉創業大學生認為，政府的社會保障制度存在一定程度的缺位。最后，28.57%返鄉創業大學生希望政府加強道路、網絡、物流、辦公場地等基礎設施方面的建設，吸引更多的大學生返鄉創業，營造良好的鄉村創業環境。

四、促進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的對策

推動農村創新創業，必然是促進鄉村振興的重要舉措。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深入實施，返鄉創業的主體性作用愈加突出。然而，在具體實踐中，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仍然面臨著諸多阻力，如何有效解決這些問題，助力鄉村振興中人才的回歸是本研究重點思考的問題。基于H市L區的調查，本研究認為，應當從三個方面入手，解決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過程中最根本的問題：

（一）提供返鄉創業培訓機會，加強創業項目的扶持

針對城市務工大學生創業知識的不足問題，地方團委、農業部門可以以“線上+線下”的方式不定期舉辦專題培訓會，邀請不同領域的專家學者、不同行業的創業典型代表對大學生進行鄉村創業所需的財務管理、創業計劃與規劃、互聯網技術應用、市場規劃、國內外創業典型案例、政府政策解析等方面內容的培訓。面對所在行業同質化、競爭激烈的問題，可以依托地方創業園，讓有特色有實力的項目入駐園區，聘請相關專業的專家作為創業導師，為創業項目提供常態化、專業化的指導，定期對項目情況和行業發展情況進行分析。與此同時，可以建立返鄉創業同行“朋友圈”，定期開展座談會，為城市務工返鄉創業大學生提供交流的平臺，積極整合地方創業資源。

（二）拓寬融資渠道，強化返鄉創業的金融支持

首先，政府應當建立多層次、多元化、適度競爭、互相補充的鄉村金融組織體系，在鄉村集中設立一批涉農金融機構，為返鄉創業者提供借貸服務，同時創新信貸產品的組合方式，積極推出不同時期不同特點的金融借貸產品，并適度上調貸款額度、降低貸款利率、延長貸款期限、簡化審批流程、縮短貸款時間。其次，應當擴大農業創業抵押擔保物的范圍，鼓勵多元化的抵押擔保方式，鼓勵政府和金融機構間實現創業者信息共享，讓銀行了解返鄉創業者的創業情況和創業能力，并在此基礎上創新抵押擔保方式。比如，對于經過評估符合借貸條件的企業可以實行多戶聯保，并在此基礎上上繳部分貸款風險保證金。此外，政府可以設立返鄉創業基金，通過財政貼息、財政補貼等形式對符合條件的返鄉創業者予以減租減息、減稅降費的支持。最后，政府可以加大地方企業宣傳力度，通過微信、微博、網站等新媒體和傳統媒體平臺將本地區特色產品和項目進行宣傳，吸引客戶群體，拓寬銷售渠道，與此同時，也可以適時引進風投機構，為企業擴大再生產注資。

（三）加大政策扶持力度，優化鄉村創業人才環境

政府政策和鄉村環境是能否吸引大學生返鄉創業的關鍵。首先，地方政府應充分認識返鄉創業對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鄉村振興的積極意義和作用，在中央政府政策文件的導向下，對本地區返鄉創業情況進行充分調研，了解每一位創業者的創業需求，在此基礎上制定和出臺相關的政策文件，精準有效的幫助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其次，應當提高社會保險的統籌層次，減少返鄉創業大學生社保接續過程中的障礙。此外，可以考慮以鄉鎮為單位或幾個鄉鎮聯合，解決返鄉創業大學生家庭的教育、醫療問題，加強教育醫療經費的投入，縮小城鄉發展差異。最后，應注重持續改善農村人居環境，優化創業的硬環境，統籌規劃好道路、物流、產業配套等硬件基礎設施建設，著重加強對物流、網絡、公路的建設，為大學生創業提供基礎性保障和便利。

五、小結

實施鄉村振興關鍵要依靠人，而返鄉創業是人才回歸的重要方式和載體。城市務工大學生有著豐厚的人力、經濟、技術、心理資本的積累，是返鄉創業的生力軍。本研究通過對H市L區的返鄉創業大學生調研發現，他們有著強烈的返鄉創業意愿，通常在實現個人價值與社會價值、照顧家庭需要、家鄉資源吸引和政府政策指引下選擇返鄉創業，但在創業過程中面臨著：創業知識不足、行業競爭激烈、資金來源渠道少、融資困難、政府政策不完善、扶持力度弱等問題。本研究認為，應當從提供培訓機會，加強項目扶持、拓寬融資渠道，強化金融支持、加大政策支持，優化創業環境三部分入手，解決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過程中的問題，吸引更多城市務工大學生返鄉創業，助推鄉村全面振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