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彬

這兩天,“日本式養老”又上了熱搜。
據央視報道,在面臨人口老齡化挑戰的日本,七成老年人選擇居家養老,而來自家庭成員的照顧十分有限,一種名為“托老所”的養老服務應運而生——白天在托老所接受照顧,晚上回家感受家庭溫暖的養老模式成為主流。老人根據個人情況,每周來托老所2~3天,接受膳食管理、康復訓練、洗浴護理等全方位照顧。
“托老所”是日本養老方式之一
其實,“托老所”的翻譯并不準確,更準確的應該是“day service (care) center”,直譯過來就是“日護(理)中心”。護理服務(service)與護理(care)大有區別。服務主要是提供場所供老人交流與鍛煉身體,緩解癡呆癥等老年多發病的癥狀;而護理則是需要有醫生在旁,提供專門性理療類護理服務。
日本也有養老院,種類繁多,價格不一。既有豪華型,也有經濟適用型;既有郊外型,也有市中心型。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豪華型養老院回歸市中心正在成為新趨勢。在東京的豪華地段,我們能看到一些新酒店的落成,以及酒店式養老院的出現。
但即便是日本中產階層,僅憑一生的工資收入和社保,也很難負擔得起豪華型養老院的費用,而經濟適用型養老院則因眾口難調一般規模不大,所以供不應求。隨著獨居老人和失能老人的增加,能用社保結算的介于醫療和養老之間的特殊療養設施,以及“日護中心”大行其道。
為何“日護中心”這種養老方式會在日本遍地開花?
就日本的人口概況而言,高齡少子化是形容日本人口形勢最貼切的詞:不僅老齡人口增多,而且新生人口越來越少。日本人的平均預期壽命女性高達87歲,男性也超過81歲。在預期壽命提高的同時,如果出生率不下降的話,人口結構的變化也不會太大。但日本的問題是,育齡女性的生育率越來越低,雖然國家出盡招數鼓勵生育,但是生育率還是上不去,所以,日本早在2005年就迎來了人口拐點。
其后,雖然預期壽命越來越長,但因為出生率下降太快,日本總人口逐年減少,現在已經到了加速減少的時代。而老齡人口的占比增加,也給醫保社保制度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日本的醫保制度是全民健保制度,其他社會保障也近乎全覆蓋。也就是這個全面健保和同屬社保的介護(照料護理)保險,基本定義了目前日本養老的方式。尤其是《介護保險法》的頒布與實施,直接催生了日護中心的出現。
強調老年人的自我照顧
社會介護服務的宗旨就在于,增強自我照顧能力或生活介護訓練服務。其主要是借由專業服務介入,使個體能應對他們的日常生活,減少以居家為基礎的介護需求和延緩以機構為基礎的介護需求。
老齡人口、失能人口數量的上升,自然帶動服務需求的不斷增加,介護的經費相對提升,財務壓力日益加重。因此,日本以及歐洲國家對于高齡者的政策,除了提供社會補助及醫療服務外,亦加入了自我照顧的精神。通過訓練,高齡者能有效執行或參與日常生活活動,而非被動成為被照顧者,以此減少照顧需求。
丹麥的“幫助自助者”(helpto-self-help)方案,就是希望在長期照顧等各項服務中納入這一服務精神,提升高齡者的自我照顧能力,降低照顧人力負荷,并提高照顧人力成就感,形成三贏的局面。
不過,日本卻走了一段彎路。鑒于醫療和社保費用的急劇增加,日本曾嘗試修改醫保的法律,增加一種“后期高齡者”醫保制度,希望能將自我照顧義務化和法律化,結果招致了大眾的反對,很快就無疾而終。但是,日護中心里的器械就這么出現了。雖然沒有法律化,也是深入了服務人員與被服務人員的心里,基本上形成了三贏的局面。
日本的人口結構和制度經驗,都值得中國借鑒。目前,我們基本依靠的還是家庭養老,一旦人口拐點到來,中國的養老精神、養老方式和社保制度則面臨全面調整。
日本和歐洲強調,自我照顧精神是首要的養老精神。而中國傳統的家居養老,也就是家庭成員互助,還會是主流的養老方式。類似“日護中心”這種養老模式,無疑是一種重要方式和補充。對此,政府和社區不妨大力協助。至于根本性的制度設計和建設,則應走一條中國特色的道路,通過社保與商保的結合,實現低強度的全覆蓋模式。
(來源:新京報,作者系對外經貿大學副教授、日本橫濱國立大學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