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政，為什么市場熱，學界冷？

徐宏卓 熊筱燕

所謂家政學的核心問題，指的是目前所謂的“家政”，不是家政學的本源，以家務服務為主要內容的“家政”，是對家政學的矮化和誤解。于是出現了全國近6 000億的大市場，竟然沒幾所本科院校的尷尬局面，呈現出市場熱、學界冷的狀態。

一、家政學，為什么難以恢復

當今很多學者在談到家政學的時候，都會談民國時期的家政學。認為那時候的家政學，才是這個學科的正統。到1952年院系大調整的時候，家政學被迫終止辦學，于是家政學在中國大陸消失了。但我們又要再追問一下，為什么在20世紀80年代初，曾經被調整掉的專業，例如社會學、政治學、哲學等都陸續恢復了，而家政學卻沒有呢？我們得出一個略帶武斷性的結論是：因為家政學的核心內容，已經被其他專業代替了，缺乏恢復專業的社會需求。當然也還有其他原因，1952年前的家政學也還是個小眾學科，主要在幾個女子大學開設，并且也才在起步，還有就是從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家政”一詞已經被保姆標簽化了。

我們收集到民國時期金陵女子大學開設家政學專業的課程表，可以看出其主要的課程領域包括營養學、教育學；燕京大學在家政學系初期所設課程主要包括兩個領域：兒童養育與家庭護理。綜合當時其他學校開設的家政學專業特點，以當今學科分類時間來看，建筑起家政學學科大廈的，主要是營養學、幼兒教育學、護理學三大支柱。在專業分化還不夠充分的年代，家政學其實是整合了營養學、幼兒教育學、護理學三個專業。當今，人才需求更加精細化、專業化、深入化，專業越分越細的特點進一步顯現。組成家政學的專業均已自立門戶，而且在自己領域內還進一步細分。單單一個護理學，就可以成為一所學校。而且這三個專業，社會需求巨大，其獨立專業的必要性遠遠大于整合在家政學專業內。因為社會需要的是一個專家，而不是一個雜家。

但是，由于這些專業脫離家政學的背景辦學，培養的人才也無法得到家政學的通識教育知識構架，因此也難以承擔起為家庭服務領域的管理出謀劃策的重任。

二、市場這么大？家政學在干嘛？

筆者曾提到今天的家務服務（保姆）被冠以家政的名詞，的確帶有一定的偶然性和投機性。但有誰能想到，起初一個略有忽悠性質的名稱，居然現在帶來了全國近6 000億的大市場。面對這6 000億，市場疾呼：我們需要專業的人才。家政學卻冷眼相待：你和我不是直系親屬。

中國的家政學這幾年錯失了行業發展的大好時機，沒有發揮好高校的智力優勢，沒有在行業規模發展的同時促進其質量的提升。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家政學沒有深入地研究家政市場的經營模式。到今天大部分的家庭服務還是通過中介組織介紹的勞務關系，與現代社會職業化的要求相距甚遠。第二，家政學沒有深入地研究相關領域成果在家庭服務領域的運用，例如近些年營養學的發展可謂突飛猛進，食堂、食品甚至快餐都以營養學的前沿研究成果改造著自己的服務。但家庭服務領域，卻依然延續著最為基礎、傳統的菜品組成和烹調方法。第三，家政學沒有深入地研究科技裝備在家庭服務領域的應用。我們社會生活的各行各業都在享受著自動化帶來的福音，科技裝備大大降低了人的辛勞程度，提高了服務效率。但家庭服務領域中卻依然延續著“赤手空拳”的現狀，借助設備提供專業、高效的服務在家庭中依然遙不可及。第四，家政學沒有深入地研究信息化與家庭服務相結合。反倒是市場表現得更加活躍，一大批“互聯網家政企業”雨后春筍般地出現，又大海退潮般地銷聲匿跡。到底哪里出了問題？誰得益？誰受損？家政學沒有進行深入的研究。或者說缺乏可以聯系家庭服務發展規律及家庭服務科技發展進程開展研究的家政學者。

因為家政學科的缺失與弱化，使得家政學的發展難以跟上行業發展的步伐，不能對行業的現代化起到加速器的作用。那么，今天的家政學到底應該研究什么呢？

三、未來，家政學何去何從？

這里，我們還必須要想清楚。我們反對不切實際地回到經典家政學，即僅限于個人生活質量提升而開設的家政學，那樣的家政學，也是沒有出路的。我們希望什么？我們希望的是人們能夠通過家政學，用家政科學的知識構架指導自己的生活并能用以改造今天的家庭服務，讓有需要的社會成員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所以，我們認為今天的家政學，應該開展以下幾個方面的研究。

第一，堅持交叉學科的理論體系研究。今天的家政學一定不是一個獨立的學科，而是多學科與家庭學的交叉研究。在這個交叉領域中，我們的研究對象是誰？用什么研究方法進行研究？研究任務是什么？按照怎樣的研究邏輯？這些都是基礎性的研究任務。

第二，家庭服務市場的研究。此項研究又可以進一步細分為家庭服務機構運營研究、模式研究、管理研究，家庭管理目標研究、內容研究、方法研究。

第三，家政管理技術和方法研究。家政學是要服務于家庭的，如何用最少的投入獲得最大的滿足，這里充滿著科學、技術和方法。應當繼承家政學實踐性的優良傳統，研究在家庭環境中，提高服務質量和效率的技術和方法，并將這樣的技術和方法運用在服務實踐中。

第四，家政文化普及和推廣研究。家政，從根本上說還是要提高生活的幸福感，可以包括市場服務和自我服務，這就是家政文化，也是家庭文化的組成部分。家政學應當致力于普及家政文化，提高市民對于家庭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同時也可以在義務教育中推廣家政，提高青少年培養自我管理生活的素質和規劃美好生活的能力，培養人們尊重生命，懂得生活，熱愛家庭，善待資源的家政情懷。

專業的發展，觀念是根本。我們也不必再為今天的家政是不是過去經典的家政學，今天冠之以家政的家庭服務是不是對家政學的矮化而糾結。我們也看到，轉變觀念很難，改變既成事實也很難，但社會的需求是專業發展的根本動力和動因。當前，以家庭服務為發展需要的家政市場熱、學界冷現象，本質上還是家政學界力量太薄弱。現在，國務院的“家政36條”已經頒布，是時候停止“家政本源”的爭論了，接受現實，認同需求，盡快推動，讓市場中的熱量傳遞到學界，帶動家政學界的大研究、大發展，再以學界的成果反哺市場。家政學者應該致力于推廣推銷，走進行業，在指導行業發展中不斷進步，積累自信；力促高校家政學專業及家政研究機構快速發展，推動家政學科與家庭服務行業協同發展，推進社會和諧發展。這應該是中國家政學發展的正確道路。

（【基金項目】上海開放大學2018年度橫向課題“簡政放權后家政培訓市場發展研究”，課題編號為HX1804。

作者徐宏卓，上海開放大學講師，研究方向為成人學習、家政教育。

作者熊筱燕，南京師范大學金陵女子學院教授，江蘇省家政學會常務副理事長兼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