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的冬天》的色彩美

張金兵

散文的色彩，是屬于散文的形式上的一種表現。劉勰的《文心雕龍》中說得很清楚：“立文之道，其理有三，一曰行文，五色是也；.....”一篇散文的色彩不能離開散文的內容孤立的存在，猶如毛離不開皮一樣。同時，散文色彩又是具體的可感的，他不是抽象的觀念，不能把它當做一種觀念來對待。這就決定了一篇散文的色彩美必須受到諸種因素的制約。散文的色彩和內容緊密依存，決定了散文的色彩美要受描繪的客觀對象和作者的情理所制約；散文的具體可感，又決定了散文的色彩美要受到作者對色彩的把握能力和讀者對色彩的欣賞要求的制約。只有把諸種因素統一起來，才能形成色彩美。《濟南的冬天》這篇寫景散文，在色彩的表現有以下三個方面的特色。

一， 色彩的對比

老舍先生的青年時代是在北平度過的，20年代至抗戰前夜，他執教于英國倫敦大學和齊魯大學、山東大學，北平、倫敦、濟南，先后成為老舍先生生活之舟的三個主要停靠站。因此，他獲得了評判對比的資格。“對于一個在北平住慣的人，像我，冬天要是不刮風，便覺得是奇跡，”此語必定引發讀者的想象，腦海中浮現出一副逆風怒號，天寒地栗的畫面，用這幅畫面中的“寒”色與濟南冬天的“暖”色相對比，自然對濟南的“溫情”特色有了一個初步的印象，喜愛之情油然而生；又以“對于一個剛從倫敦回來的人，像我，冬天要能看得見的目光，便覺得是怪事”調動讀者的想象，使讀者看到了一副倫敦灰霧慘淡的陰郁畫面，用這幅畫中的“暗”色與濟南冬天的響晴---“明”色對比，使人自然的聯想到濟南的冬天陽光和煦、天朗地秀的總體風貌，更增幾許向往之情；這還不夠，作者還極力渲染了一副熱帶地區毒辣辣的烈日高照的可怕畫面，用炙熱的太陽光的“熱”色與濟南冬天的溫情---“溫”色相比，濟南這個寶地的形象在讀者的心目中可謂是抹不去了。如此精妙的對比烘托，在寫景散文中也是不多見的。

二，色彩的調配

散文的色彩美，不是把客觀生活中的色彩任意拼湊而成，它依賴于作者的精心調配。散文的藝術構思的一個重要內容，就是要調配色彩，色彩的調配，首先取決于取色。顏色選取不當，就會破壞色彩美。在散文的創作中，必須從作者的整個畫面或者主題出發精選色，慎選色，莫讓一個雜色破壞整個畫面的和諧。《濟南的冬天》一文在色彩的選擇上是匠心獨運的，主要有這樣的色彩；青黑、白花、銀邊、晴黃、花衣、粉色，綠、藍水晶、灰色。色彩這么豐富，當然濟南的冬天就可愛有加了。散文色彩的調配，不是一種機械化的，簡單地把這種色彩混合搭配，它需要調配劑，也就是說，在調配色彩時，應該由作者的感情來支配。許多散文家在創作散文時，都牢牢掌握這個支配權。《濟南的冬天》有這樣一段描寫：

“最妙的是下點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松越發的清黑，樹尖上頂著一髻白花，好像日本看護婦，山尖全白了，給藍天鑲上一道銀邊。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點，有的地方草色還露著；這樣，一道白，一道暗黃，給山門穿上一件帶水紋的花衣；看著看著，這件花衣好像被風兒吹動，叫你希望看見一點更美的山的肌膚。等到快日落的時候，微黃的陽光斜射在山腰上，那點博學忽然害了羞，微微露出點粉色。就是下小雪吧，濟南是受不住大學的，那些小山太秀氣！”

這是一個充滿著溫情的世界。作者較多的運用了比喻和擬人的寫法，不但形似，而且神似，生動貼切的表現了濟南冬天的特點，寄寓了作者的贊美之情。這主要是通過色彩的變化來實現的，具體表現為：青黑的矮松、銀色的山尖、白里透黃的花衣、微黃的陽光、粉色的山腰。這樣色彩明快交織著的濟南冬天，當然是“受不住大雪的”了，因為它“太秀氣”了！這些飽含深情的詞句無不是感情的迸發，之所以有人說“散文是噴出來的”，大概這也可作為一個佐證吧！

三，突出主色

主色的設計，絕不是簡單的從生活中隨便挑選一種你所喜愛的鮮艷色彩。一般來說，主色既和你所表達的某種情感有一種必然的聯系，又應該是你所反映的客觀事物本身具備的色彩。主色設計的好，可使作品神采飛逸，充滿情致。《濟南的冬天》的結尾是這樣的：

“那水呢，不但不結冰，倒反在綠萍上冒點熱氣，水藻真綠，把終年儲蓄的綠色全拿出來了，天兒越晴，水藻越綠，就憑這些綠的精神，水也不忍得凍上，況且那些長枝的垂柳還要在水里照個影兒呢！看吧，由澄清的河水慢慢往上看吧，空中、半空中、天上，自上而下全是那么清亮，那么藍汪汪的，整個的是塊空靈的藍水晶。”

這是一段描繪冬天水色的文字，主色彩是“綠”。作者先寫水藻之綠，以襯托水之清澈，透明。在此基礎上，再寫到“長枝的垂柳還要在水里照個影兒呢！”這樣一來，河水與河岸就成了一個“綠”的整體。這還不算，又寫到“看吧，由澄清的河水慢慢往上看吧，空中、半空中、天上，自上而下全是那么清亮，那么藍汪汪的，整個的是塊空靈的藍水晶”，進一步拓展想象，將天光、水色融為一體，描繪出泉城鮮亮明麗的色彩，將讀者完全置身于一個“綠”的世界，心境為之開闊，思緒隨之飄揚，好不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