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讀《邊城》的時候,我們總是陶醉在湘西美麗的自然景色與微醺的風土人情中,美麗的翠翠撞擊著我們心底柔軟的部分,但她的愛情故事卻明明白白地呈現為一出“似乎是誰也沒有錯的悲劇”。文章結合青春期少女特有的心理特征,嘗試跳出感性的陶醉,用理性的眼光從心理學角度抽絲剝繭地解讀翠翠的愛情,分析情竇初開的翠翠形象。
關鍵詞:心理學;翠翠;人性
一、茶峒小鎮的翠翠
翠翠出身于山野田間,她是美的精靈與化身。但是,她從小沒有父母,和爺爺相依為命,雖然她吸取了山水自然的靈氣,這份清潔的綠色為女主人公清新蓬勃的生命注入了幾分靈動、幾分濃情和一絲憂傷。
翠翠本身帶著天地萬物的氣息,帶著自然的神性,純凈無邪,是湘西山水間櫛風沐雨掬霧追云的“野丫頭”——天真爛漫、健康活潑、聰明伶俐且帶點嬌憨,無拘無束,帶有原始的活力,顯出一種野性之美。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對生命有了奇妙的感悟,會想到生死,能感到孤獨,愛情也在這朦朧中降臨,從儺送那里,她得以品嘗到異性之間美好的情感。這些正是翠翠所追求的,然而從整部小說來看,翠翠似乎一直生活在一種夢幻之中:夢幻般地在愛情里面蘇醒,又經歷著夢幻般的愛情,最后也是在夢幻般的景色中擺渡。一切來得猝不及防、美妙神奇,一切又消失得那么出乎意料、憂傷蔓延,于是她只能凄涼地守候,孤獨地等待。
二、心理學上的“自我”意識
心理學上講,15、16歲的少女正是處于自我成長一個很特別的階段,這時候有一些本能的特征,對于“自我”與“自尊”的意識尤其突出。自我,是個體對自己存在狀態的認知,包括對自己生理狀態、心理狀態、人際關系及社會角色的認知。翠翠就明顯有這些特質,分別體現為:
1.物質自我
對自己的身體、外貌、衣著、風度、親人、所有物等的認知,是自我最原始的形態,其主要部分是自己的軀體,也稱為“生理的自我”。所以,翠翠在看到新娘子時候對自我的外貌也就關注了。
2.心理自我
個體態度、信念、價值觀念及人格特征的總和,是如何看自己心理世界的層面。翠翠夢中見到和聽到的一切,就是她心理上自我的投射。
3.社會自我
處于社會關系、社會身份與社會資格中的自我,是自我概念的核心,社會如何看待個體(又被其意識到)的層面。這點,在儺送家躲雨時,翠翠已經有了一定的意識。
4.理想自我
個體期待自己是怎樣的人,即在其理想中,我該是怎樣的人。例如翠翠不要嫁給大老,要聽歌。
5.反思自我
個體如何評價他人和社會對自己的看法,這是自我概念反饋的層面。在最后,當儺送走了之后、當爺爺死了之后,她毅然決定接過渡船日復一日地擺渡,這是翠翠本能對自我的反思。
三、在“自我”覺悟中蘇醒的愛情
翠翠身上的美主要還是通過她的愛情故事逐步展現出來的。翠翠的愛單純、自然、真摯,是少女的天性,翠翠對儺送的愛情超過一切世俗利害關系,是非物質的,基本經歷了下面三個階段:
萌生階段。在小鎮看龍船初遇儺送,就對儺送有個難忘的印象。儺送邀翠翠到他家等爺爺,翠翠誤認為要她到有女人唱歌的樓上去,心時覺得受了侮辱,就輕聲地罵他:“你這個悖時砍腦殼的!”儺送不但不惱她,還打發家里的伙計舉火把送翠翠回家。翠翠后來想起先前罵人的那句話,心里又吃驚又害羞,愛情的種子就這樣在少女的心里朦朦朧朧地萌芽、生發。
覺悟階段。兩年后的端午節,翠翠知道儺送在下游六百里外青浪灘過端午,心就飛向青浪灘,表示她的愛情意識已完全覺醒。儺送到翠翠家中做客,想走了,翠翠拉船。“翠翠斜睨了客人一眼,見客人正盯著她,便把臉背過去,抿著嘴兒,很自負地拉著那條橫纜……”既不輕浮又不撒野,表現出對愛情的自覺、自矜與自尊……這個情竇初開的純情少女的愛情,像山澗溪水那樣清澈透明。
追求階段。在愛上儺送之后,對天保的托媒求親,翠翠出于對愛情的忠貞專一,明確向爺爺表示拒絕。儺送為她唱歌傳情,她在夢中感到身體隨著美妙歌聲漂浮起來,“飛竄過懸崖半腰”,去摘象征美好愛情的虎耳草。最后她像祖父那樣堅守擺渡的崗位,苦戀著并等待著儺送的歸來,這是勇敢接受不幸命運的挑戰,是對愛情的忠貞。
四、人性深處的自尊
心理學上來講,自尊涉及:①個體是否對自己有積極態度;②是否感到自己有許多值得驕傲的地方;③是 否感到自己是成功的和有價值的。翠翠的自尊就表現在她對待愛情的態度上。
翠翠第一次和儺送相遇時的拌嘴,就是她覺得儺送的話傷了她的自尊,她才罵他是“悖時砍腦殼的”。在得知儺送在“碾坊”和“渡船”里面選擇了“渡船”的時候,她是歡喜的,她的自尊心應該是得到了最高處的滿足。
自尊是個體對其角色進行自我評價的結果。在馬斯洛的需要層次論中,自尊是一種高級需要。如果自尊遇到挫折,個體可能會感到無能與弱小,產生自卑,以致喪失自信心。自尊的經典公式:自尊=成功/抱負。
五、漫天飛舞的孤寂
懷著美好、追逐美好,結局卻不一定美好。直到最終,白塔塌了,祖父去世,儺送也走了,所有的幻想破滅,翠翠無可奈何地看著這眼前的一切發生。 “這個人也許‘明天回來”,翠翠最后仍能安然地、平靜地等著不可預知的未來,這種聽命的觀點,讓人分不清是一種無奈,還是一種坦然。
翠翠正值豆蔻年華,青春期個性心理所表現的各種情態,她的羞澀、嫻靜、生氣、憂傷,都是那么逼真。她見到戀人時內心的羞澀與激動、溫柔與嬌氣,給新娘子擺渡時的觸景生情,以及對將來做新娘的遐想,“不是翠翠,不是翠翠,翠翠早被大河里鯉魚吃去了。”這就是少女翠翠的天真和可愛之處。
其實,翠翠的這種生命形式正代表著邊城人的生命形式,他們平靜、自然、知足地度過一生。故事中的所有人物,都是一群平常善良的人,可以說《邊城》“是一個誰也沒有錯的悲劇”。
當青春期少女的蘇醒碰上熱鬧非凡的習俗、淳樸善良的人們、剛好來臨的愛情的時候,翠翠耳濡目染,感覺到生活的美好、溫馨和詩意,她慢慢培養起愛生活、愛別人,也學會愛自己。而人性深處的悲涼與無奈,又讓翠翠不得不承受著漫無邊際的孤寂,正是這一切使翠翠學會了從容地面對生活,展現出一種迷人的魅力!
參考文獻:
[1]沈從文.邊城[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18.
[2]趙春黎,朱海東,史祥森.青少年心理發展與教育[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7.
作者簡介:王旭芳(1978—),女,湖南攸縣人,湖南省株洲市第三中學一級教師,本科,研究方向:高中語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