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在互聯網時代,人們除了現實生活中的身份,還具備虛擬身份。網民用虛擬身份在互聯網上聯結成的社區稱為虛擬社區。文章以在音樂播放軟件中比較有特色的蝦米音樂為研究對象,剖析蝦米音樂社區成員虛擬身份的構建過程。一方面,蝦米音樂通過獨具特色的小眾社區建設策略,建立起自己的品牌護城河,發展成市場占有率前列的移動音樂平臺;另一方面,蝦米音樂以用戶認同凝聚人氣的方式,也值得其他媒體借鑒。
【關 ?鍵 ?詞】音樂社區;蝦米音樂;互聯網社區;虛擬身份
【作者單位】李偉,山東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中圖分類號】G206【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19.11.022
20世紀末21世紀初,互聯網滲透到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信息交換不再依托原來的媒介,新媒體平臺不同程度地取代原有媒介的地位。新技術深刻地改變了人們的社會交往方式和認知方式。
互聯網打破了原來因血緣和地緣聯結的社區,形成了以心理為聯結依托的共同體。在互聯網上,人們依托興趣、愛好、信仰等聚集在一起,形成有傾向性的意見和一定的忠誠度,這種“想象的共同體”就是虛擬社區。網民在社區中扮演著各自的身份角色,通過自我展現和社區成員間的互動確立自我認同和群體認同。
蝦米音樂是當下比較流行的音樂播放軟件,隸屬于阿里巴巴集團。目前的音樂播放器市場,已形成騰訊音樂、網易云音樂和阿里音樂三足鼎立之勢。蝦米音樂主打高品質音樂,有PC端和移動互聯網端,對音樂選取有自己的偏好,逐漸聚集了一批小眾音樂愛好者。對于類似蝦米音樂這樣的移動應用平臺來說,用戶是其安身立命的根本。如何抓住用戶,是每一個移動應用平臺都在思索的問題。
一、以“認同”構建聯結
身份認同最早來源于拉丁語的idem,英語是identity。身份認同的概念有兩方面的指向:一是對主體性的確認,即“我是誰”;二是對一致性、同一性的確認,即“我們是誰”。對同一性的確認,必然離不開與“他者”的比較,排除“他者”的差異,確認群體的相似性。
身份認同早期屬于哲學研究范疇,源自啟蒙哲學對人的主體性追問。笛卡爾、康德、黑格爾、霍爾……都在研究身份認同。到20世紀60年代,民族解放運動、女權運動等思潮興起,人們開始探索各自的群體身份認同,身份認同研究至此進入社會學、心理學、政治學和文化研究領域。到互聯網時代,虛擬ID成為現代人的另一個身份。虛擬ID是否能成為現代人在現實生活中替代性或延展性的身份,成為學者關注的議題。
P. 庫伯斯提出,網上社區應以“會員之間的歸屬感”為中心,并由“對品牌的認同,對其他會員具有強烈的志同道合的感覺;可以借由會員之間彼此的互動;對該網絡社區的發展有參與的機會”等因素來強化[1]。中國學者石義彬認為,虛擬身份的問題開始進入人們的視野,虛擬空間中變幻不定的主體和自我,以及圍繞這樣的個體建構的虛擬社區等,開始上升為另一重要的替代性文化身份認同[2]。本文以蝦米音樂為研究對象,探究在虛擬空間中受眾如何確認“我”的身份,以及如何進行人際互動,確立“我們”的共同體關系,深入挖掘受眾在媒介使用中如何建構文化認同。
二、生產—互動—生產,“我”與“鏡中我”的反復確認
1.精選集、評論、收藏——個性化社區建設構建自我
不同于其他音樂播放軟件,蝦米音樂著重于音樂社區建設,而不是只提供音樂播放功能。每個用戶可以打造自己的專屬頁面,將喜歡的音樂進行整理,編輯成“精選集”,并對選集進行標注,如為什么這樣編輯、選擇什么類型的歌曲等;還可以對每一首單曲進行評論,評論篇幅不限。如果精選集和評論內容優質,可成為蝦米音樂最受關注的板塊。
在萬千歌曲中進行挑選,按照一定的標準歸類,并對每首歌曲標注,這其實要求有一定的音樂素養。而這些說明評論又非常個性化,并沒有約定的格式或要求,如有些用戶對歌曲的評論非常私人化,可能跟自己某個時候聽到這首歌的情景和心境相關。編選的集子,并不一定根據音樂流派或類型而劃分,如有些用戶根據場景和心情進行編纂,如適合失戀后聽的精選集。又如有些歸集沒有特定的標準,編者會用“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這樣意識流的字句進行歸類。不少用戶曾表示,就是為了看評論才用蝦米音樂。當這些評論和精選集信息展現在用戶主頁面上時,用戶其實得到了非常好的個性化自我展示,這種展示可能跟用戶的音樂品位、審美偏好、個人經歷、當下心情等有關聯。
用戶在聽歌時,可以對喜歡的歌曲進行收藏和轉發,收集到用戶的偏好數據后,蝦米音樂就會根據用戶喜好進行推薦,每天向用戶發送定制歌單。這些定制化的內容符合用戶的個性化需求,每一首歌、每一個頁面,甚至每一條評論,展現的都是個性化的用戶,而不僅是歌曲本身。可見,用戶對歌曲的參與程度,才是蝦米音樂社區在歌曲之外最重要的寶藏。也就是說,對于蝦米用戶來說,他們來到蝦米音樂平臺,并不完全是因為歌曲,還因為發布、收聽和評論這些歌曲的用戶。
英國學者阿伯克龍比和朗赫斯特在《受眾》一書中介紹了受眾互動的基本模式,提出觀看/表演范式,即受眾不僅是信息接受者,而且是內容生產者,受眾在內容生產中進行自我表演、展示,由此進行自我形象的建構,并在此過程中想象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形象。蝦米音樂社區的用戶,通過音樂來表達自我、展現自我,而不僅是作為被動的觀眾。
2.線上線下互動,風格化社區區別“他者”
受眾的自我建構不僅通過媒介內容建設來完成,還通過與他人的互動來完成。拉康的鏡像理論闡釋,人對自我的認同要通過他人來建構,即“鏡中我”。人們不斷在與他人的互動中強化某種認知,或修正自己的行為。
蝦米音樂社區的人際互動除了體現在收藏、轉發功能上,還體現在其他方面。前文已經論及,蝦米音樂用戶需要一定的音樂修養才能進行編輯,這不僅是因為對音樂進行分類、評論、整理本身需要有一定的理解鑒別能力,還因為蝦米音樂用戶偏愛的音樂風格更獨立、更突出,一般都是相對小眾的音樂。可見,蝦米用戶是將自己定義成擁有相對高級音樂品位群體的一員。
“我們”的確認,來自對“他者”的區隔。將蝦米用戶與其他同類音樂播放平臺的用戶區別開來,標榜群體的音樂偏好,是一種顯而易見的確立群體邊界的方式。蝦米音樂社區完成的是對用戶身份認同的建構,這種身份認同建構完畢后,會形成鮮明的意見社群,使蝦米音樂的社交功能屬性更加明顯,用戶得到更進一步的需求滿足。在蝦米音樂社區,編輯精選集較多、質量較高者,被稱為“大蝦”。“大蝦”是蝦米音樂社區的意見領袖,有自己的粉絲群,會開設自己的個人電臺。蝦米音樂會根據大數據分析出的用戶音樂喜好來推薦相應的“大蝦”。最開始,蝦米用戶們就是跟著這些“大蝦”學習編輯精選集、品鑒音樂。“大蝦”把還未受到關注的小眾音樂帶進蝦米社區,蝦米用戶在對“大蝦”的學習、模仿中形成對蝦米社區的歸屬感和認同感。
除了線上互動,蝦米音樂還會跟一些音樂節合作,進行推廣或售賣門票等。音樂節是“文青”的標配,也是搖滾樂、民謠、原創音樂等類型音樂在我國繁衍的沃土。線上線下多維互動,強化了蝦米音樂社區的群體形象,加深了用戶的群體認同感。蝦米音樂還推出原創音樂扶持計劃,向用戶征集音樂創作。用戶在更深層次意義上參與內容生產,不僅評論和賞鑒音樂,還生產音樂。用戶把生產出來的音樂又放到蝦米音樂播放器上,為其他蝦米用戶間的互動提供素材,進而形成一個“生產—互動”的循環系統。
線上線下交際網絡的重合,強化了社區成員對社區的認同感,虛擬和現實空間無縫對接,線上建立起來的認同感延展到線下,線上線下雙重空間內,加固了用戶對同一身份主體的認同。通過不斷的自我表達、與他人交往,蝦米音樂用戶在社區中形成了自己的圈層文化,通過風格化的認知,即表達自己,也與他人有所區別。這種風格化的互動越多,對自我社區的黏性就越強,也就形成了穩定的受眾。
三、對互聯網社區建構的思考
對于音樂播放軟件來說,除了購買更多音樂的版權,在如何避免同質化競爭這個問題上,蝦米音樂給出了一條差異化道路,即讓用戶建設社區。所謂UGC,就是用戶生產內容,在此過程中,用戶更容易在社區建設中形成自我認知,也更容易增加對社區的忠誠度和黏性,進而使得用戶之間形成一致性的群體認同。
用戶和平臺一起生產的內容能形成某種風格,吸引特定的用戶群體。新的用戶繼續參與內容生產,強化社區認同,不斷進行社區的文化認同建設。線下活動與線上人際互動交融,虛擬身份與現實認知統一,形成內容生產—人際互動—內容生產的良性循環。此外,蝦米音樂風格化的社區建設策略,可以使用戶建立更深刻的群體認同感。這種用戶自發建立的內容社區,因為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和情感,對其的依屬性會很高,忠誠度會很高,同時還會吸引類似風格的用戶加入,使得蝦米這樣看似小眾文藝的平臺,變成聚集眾多小眾文藝愛好者的大平臺。這對正在面臨同質化競爭的許多新媒體平臺而言有很大的借鑒意義。
|參考文獻|
[1] 王歡,郭玉錦. 網絡社區及其交往特點[J]. 北京郵電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J]. 2003 (4):19-21.
[2]武漢大學媒體發展研究中心. 中國媒體發展研究報告(2007 年卷)[M]. 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
[3] 劉燕南,史利,等. 國際傳播受眾研究[M]. 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