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

史佳琪

千年前的渡口，我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后來……

斷橋的邂逅蕩開了愛情的漣漪，一把雨傘續上了幾世的情緣。為與你同渡，我施展法術，不愿騙你，只愿一段良緣于我。此后的一切都那么的順理成章，你稱我“娘子”，我喚你“許郎”;你施醫行善，我竭力幫你忙;你養家糊口，我勤儉持家……一家名不見經傳的“保安堂”成了貧苦百姓最愛去的醫館。貧寒百姓，你贈醫施藥;富商大賈，你悉心診治。杭州百姓贊你妙手回春，我說你菩薩心腸，與你同渡如夢一樣。你我同渡，守望相助;你我同渡，相敬如賓;你我同渡，平淡卻異常溫馨。直到后來，他的出現打破了同渡的美好時光。

漫水的金山寺前，他說：“我欲度你相公成仙，度你入西天。”后來……

自從我修煉成人，早已料到會有這么一天。幾次虎口脫險，他法力高深，我道行尚淺。自知是妖，本該被滅，可這出身，我如何去選！修行千年，我未曾害人，積善千年只為一世情緣。本欲被度成仙，卻因良緣羈絆在塵世擱淺。我一心向善，僅為延遲這一天的到來，可它終歸還是來了，偏選在我已身懷兒郎之際。我苦苦哀求還我許郎，他卻道我癡心妄想，要使得江水倒流才能見到許郎。我孤注一擲，賭上千年道行，涌起滔天的巨浪，禍及百姓，殃及鄉鄰。他卻鎮我于塔下，任你我人世相隔。你也遁入空門，了無牽掛。

雷峰塔倒，得見許仙與仕林，我說：“同度成仙，一家團圓。”后來……

眼前孩兒出落得與許郎一般模樣，十幾年寒霜苦楚他一人承擔，我卻只能自嘆無能。道一句“孩兒”，我肝腸寸斷，似乎我這個妖得到了人世間最真摯的親情。觀音度我成仙，得以擺脫妖的宿命。此時既已成仙，且需以一顆仙人的心關懷萬事萬物，俯察塵世牽絆，普度眾生向善。

后來的后來，這個唯美動人的故事經久流傳。我的千年善行也得了遲到的回報，西子湖畔人人皆知一個叫白素貞的蛇妖與人同渡，被度成仙、普度眾生的故事。

渡過長河，我渡向明麗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