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菩薩蠻》兩種演唱版本的闡釋

徐倩

〔摘 要〕《菩薩蠻》是電視劇《后宮·甄嬛傳》中的插曲，是中國古典詩詞歌曲的代表作。這首歌曲曾被諸多人翻唱，其中以姚貝娜、劉歡所演唱的版本最具特色。在演唱風格方面姚貝娜版清靈柔婉、劉歡版沉郁深情。在演唱技巧方面姚貝娜是民族唱法與通俗唱法跨界演唱的典型代表，擅長氣聲和真假聲轉換處理，聲音清澈柔美；劉歡聲音渾厚剛勁，慣用“哭泣式”鼻腔音氣息沉穩冗長，揮灑自如的演唱極富感染力。同詞同曲，卻因歌者自身對歌曲不同的解讀，音樂技巧不同的表達和對音樂情緒不同的傾瀉，使歌曲的演繹碰撞出絢爛多元的火花。

〔關鍵詞〕《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劉歡；姚貝娜；演唱技巧；演唱風格

歌曲《菩薩蠻》的歌詞是唐代溫庭筠的代表詞作《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這著名的花間詞作，由劉歡譜曲作為電視劇《后宮·甄嬛傳》中的插曲由姚貝娜原唱并收錄在《甄嬛傳原聲大碟》專輯中。這首歌曲十分具有感染力為大眾所喜愛，被眾多歌手翻唱。姚貝娜版清靈柔婉、劉歡版沉郁深情。姚貝娜是民族唱法與通俗唱法跨界演唱的典型代表，擅長氣聲和真假聲轉換處理，聲音清澈柔美；劉歡聲音渾厚剛勁，慣用“哭泣式”鼻腔音氣息沉穩冗長，揮灑自如的演唱極富感染力。下面就作品與兩個版本的呈現特點做些分析。

一？《菩薩蠻》追本溯源覓真意

溫庭筠以詞著稱被尊為“花間詞”派之鼻祖，他是第一位專力于“倚聲填詞” 的詩人。其詞多寫花間月下、閨情綺怨，詞風濃綺艷麗、辭藻華麗、語言工煉、格調清俊，外表綺麗華美，表情隱約細致。《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是晚唐著名詩人詞人溫庭筠的代表作。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

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

新貼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這首詞歷來有不同說法，其主要的分歧集中在于“小山”這一詞的解釋上面，并出現了諸多解法。“屏山說”吳小如先生“據日本今天所保存的唐代習俗，斷為此實為床頭枕后之小屏風，‘小山乃屏上所繪之圖案。”床前屏風彎彎曲曲， 重重盛盛， 清晨的陽光透過小軒窗在照射在香閨中的屏風上閃閃發光。繡榻前放置的博山爐，熒熒內曜，芬芳外揚，絲絲縷縷青煙在陽光下升騰。在曙光中兀自酣睡的女子惺忪未醒， 她的頭微動， 那長長的鬢發便像流云飄過雪山一般拂過她白皙嬌美如雪香腮。閨房內香氣縹緲，美人云鬢，雪腮皆香氣浸染。她疏懶地描畫著自己的眉毛。梳洗完畢后， 女子開始照鏡， 打量起自己來，低頭望見衣服上繡的那對金鷓鴣，鷓鴣雙雙，自身卻孤寂一人！ 從外表到內心， 無一不流露著哀怨纏綿的唯美動人的色彩。對外在事物入微的觀照與臨摹， 寓情感于景物之中， 由外在烘托的氛圍直抵人物內心最隱秘的一面， 讓嬌婉含蓄的個人情致得以完美地顯露出來。鷓鴣成雙成對，反襯女子的孤獨；衣飾華美的描寫，反襯女子內心的寂寞空虛，拂開薄紗之后有另一種綺怨的意味在其中，格調顯得哀婉凄約，發掘出潛藏于女性美麗外表下難以言說的幽怨，塑造出一個形象飽滿、情感豐沛的思婦形象。

這首《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是專門給那些在歌筵酒席間歌唱的美麗女子所寫的歌，為了適應宮廷歌伎的聲口，也為了點綴皇宮里的生活情趣，把女子的容貌描寫得很美麗，服飾寫得很華貴，體態也寫得十分嬌柔，仿佛描繪了一幅唐代仕女圖。精美的閨房、美麗的女子與無限凄婉傷感的情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一畫面也正好是《后宮·甄嬛傳》中后宮三千佳麗生活的真實寫照。

劉歡是集作詞作曲、編曲、制作、演唱和音樂教育于一身的音樂人。2011年創作完成古裝后宮題材劇原聲音樂《甄嬛傳原聲大碟》共計十五首劉歡為其量身定做的配樂，以充滿另類色彩的中國古典風格系列音樂作品淋漓盡致地傳達出后宮世界的無限意味和佳麗們的復雜情感世界，讓這部電視劇具有大氣悲切、不落窠臼的獨特韻味。《菩薩蠻》便是其中之一的插曲。作曲部分選擇的是中國傳統音樂方式，但在和聲和轉調上又有些離經叛道，全部用管弦樂加民樂的編曲方式，音樂形式極具“劉氏”特色。

劉歡和姚貝娜所演唱的《菩薩蠻》歌詞相同旋律相同，全曲由較單純的音樂材料組成，曲式為并列三段式：A8（a4+a4）+A8（a4+a4）+A8（a4+a4）。調式上較為復雜：F角五聲調式（4小節）+C角五聲調式（4小節）+G宮五聲調式（2小節）F角五聲調式（2小節）+B雅樂七聲羽調式（8小節）+B商五聲調式（4小節）。

二？姚貝娜版：清靈飄逸如天籟

姚版清靈柔婉，適中的音量平穩輕柔，細細聽來讓人仿佛置身云端似有縷縷微風穿過耳畔。姚貝娜是民族唱法與通俗唱法跨界演唱的典型代表，能完美將美聲唱法、民族唱法、通俗唱法糅合于一體。她是中國音樂學院聲歌系科班出身，師承董華、馬秋華。2005年與主演音樂劇《金沙》中女主角金。聽過姚貝娜的演唱就能感受得到她是擁有非常扎實的音樂演唱功底的，是經過嚴格系統的聲樂訓練的，具有非常科學的發聲方式的。

她將氣聲唱法運用得爐火純青，在《菩薩蠻》一曲中體現得淋漓盡致，樂曲在古箏流動的撥奏和古琴的輕點之聲交織中緩緩展開，姚貝娜輕柔的聲音層層疊入，“小山”的“小”字聲音開的非常小，慢慢地把“山”牽出來，咬得非常“甜” ，似在耳邊親密的耳語。“鬢云”此處的氣聲運用的十分的恰當，演唱“鬢”字時，先將氣息吸足，聲帶放松，深吸慢放，先氣后聲，氣的比例稍多，營造出縹緲空靈的音響效果。更妙的是“云”字和“欲度香腮雪”的“欲”字，“云”字上它的音值有三拍，通常的處理會將前兩拍聲音唱滿再后一拍的二八節奏，姚貝娜她別出心裁地將氣息控制把“云”音量漸收聲斷氣不斷，在二八節奏“fa，sol”處突做漸強然后立馬收束，緊接“欲”字其對應的音高是小字一組的“re，mi”和小字組的“la”，她在“re，mi”大二度上行音量做漸強，小字一組“mi”小字組的“la”純五度下行驟收。這兩字之上的張弛收束如云海中翻起的波浪，在這平穩恬靜的旋律中增色不少，細微之處的處理可見她對音樂理解的透徹和細致。而且此處姚貝娜對音樂的處理完美契合了詞文本的意境，柔美清細的聲線就如神來之筆細細勾勒將芳香繚繞下的晨光春閨圖展現出來。

演唱功底的深厚和技巧的嫻熟，體現在姚貝娜真假聲之間的轉換運用。真聲演唱以獲得一種自然、親切、貼近之感，假聲演唱控制使得部分聲帶發生震動發聲，則給人晶亮透明，輕盈之感。在假聲高位置發聲，于換聲點處理好真假聲比例唱出柔和細膩的混聲。姚貝娜此技運用的游刃有余，“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映”到“新”從小字組的“si”到小字一組“si”純八度的大跳，將真假聲切換自然，過渡平滑無痕，如行云流水般揮灑自如。結尾重復三次“雙雙金鷓鴣”期盼著成雙成對，最后一句欲語還休，有著道不盡的凄婉傷感

姚貝娜的聲音不似王菲那般遺世獨立不食人間煙火的空靈，她是有著煙火氣息的卻蘊含著超脫世俗的豁達在其中的，是山間澄澈清靈的甘泉，是天使吟唱出的天籟，如山巒間輕攏的浮云，如博山爐中升起的裊裊青煙，輕輕淺淺的馨香環繞鼻尖久久不散，又如順滑的絲綢滑過你的心房，不是濃墨重彩的一筆，卻絲絲入扣讓人久久難以忘懷。

三？劉歡版：內斂深情扣心弦

劉版沉郁深情，一改往常激越、豪邁的唱腔，如泣如訴，溫柔繾綣如古琴一般醇厚，讓人感受到不一樣的鐵漢柔情。劉歡是一個演唱風格多元化的歌手，擁有別人難以比擬的出眾的天賦嗓音條件，也有著能夠直達人內心的、沖擊人心靈的音樂情感表達能力。他有科學的發生方式，有非常良好的“咽腔狀態”，有深的吸氣狀態，在鼻腔發聲狀態運用較多，不管在低音區還是在高音區都有良好的共鳴狀態。他的聲音張弛有度、收放自如，中低音渾厚，具有金屬質感，高音高亢嘹亮，響遏行云。

他別具一格演唱技巧，“哭泣式”的頭鼻腔高位置的呼吸和哼鳴，“小山重疊金明滅”中“小山重疊”四字，以冗長的氣息支撐將四個音斷唱，呈現粗線條的聲線，剛韌，蒼勁，沉穩且渾厚卻又不失柔情與溫暖。“花面交相映”“雙雙金鷓鴣”劉歡的咬字，字正腔圓，有中國傳統戲曲蒼勁有力的特點。“新帖繡羅襦”之“新”字唱的閉口音，又注重頭鼻腔的哼鳴十分具有“劉氏”特色。“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映”到“新”從小字組的“si”到小字一組“si”純八度的大跳，他擁有近乎三個八度的嗓音卻并沒有如往常一般直接響遏行云的唱響高音，而是另辟蹊徑采用真假混聲，他對音量的控制到達爐火純青的境界“弱而不虛，強而不沖”用情感由內而外的來詮釋音樂，有一種隱忍內斂的柔情。劉歡的演唱不似姚貝娜表達的就是那詞中人那深宮紅墻之內的女子的寂寥閨怨，他就好似是一個局外人，看著花開花落，看著紅顏的變換，似乎一下子就跳出了那個時代，有一種回望歷史的感覺。

同樣的歌詞同樣的旋律，因歌者不同技巧運用，不同的情感的表達，營造了不同的音樂氛圍，塑造了不同的音樂形象。為音樂注入了不一樣的鮮活的靈魂，綻放出各自不同的絢爛色彩。

（責任編輯：蔣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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