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進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稅收優惠存在的問題及建議

（東華大學上海201620）

一、引言

近年來，科技創新和成果轉化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黨的十八大將科技創新提高到國家戰略的高度，將科技創新擺在了國家發展的核心位置，同時，提出了三步走的戰略目標，從進入創新型國家行列到躋身創新型國家前列，最后建成世界科技創新強國，這一系列的目標體現了我國發展創新驅動的決心。黨的十九大提出建立產學研深度融合的技術創新體系，以企業作為主體，以市場需求為導向，鼓勵科技成果轉化。

高校作為科技創新的主要力量，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我國高校科研人員的數量占全國科研人員總數的20%，承擔了一系列重要的科研任務，與此同時，高校還承擔著培養創新后備人才的重要任務。2017年，高校獲得國家自然科學獎的數量占比為68.6%，獲得國家科技發明獎的數量占比為67.3%，獲得國家科學技術獎的數量占比為75.8%，以上數據說明高校在科技創新領域具有較大的優勢。高校在進行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主要通過為企業提供技術轉讓、技術開發、技術咨詢和技術服務等，實現與企業的產學研合作，另外，高校科研人員也可以通過技術入股的方式進行科技成果轉化。高校在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也會遇到一系列的稅收問題。因此，本文從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的過程出發，通過梳理我國現有與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相關的稅收政策，與實際相結合，針對科技成果轉化稅收優惠政策存在的問題，提出相應的建議。

二、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現狀分析

（一）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的投入分析

實現科技創新和成果轉化的關鍵因素是人才，我國高校無疑是創新發展的主要陣地，高校科研人員具有學歷高、研究能力強等特點，是創新發展的主要力量。2016年，我國高校從事科研創新的研究人員達到85.2萬人，牽頭或承擔了一系列的重大科研任務，包括國家重點研發計劃項目、國家重點基礎研究發展計劃（973計劃）、國家高技術研究發展計劃（863計劃）、國家科技支撐計劃、國防科研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等。從高校科研創新的經費投入來看，2016年我國高校R&D經費支出1 072.2億元，占全國R&D經費總支出的6.8%，其中，基礎研究占比為40%，應用研究占比為49%。我國高校R&D經費的來源主要為政府資金和企業資金，其中，政府資金的投入是企業資金投入的2.2倍。

（二）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的產出分析

在高校專利申請與授權方面，近年來，我國專利的申請數和授權數穩步提高 （見圖1），2016年專利的申請數達到23.67萬件，比2015年增長了24.3%；2016年專利授權數達到14.95萬件，比2015年增長了17.4%。其中，2016年發明專利申請數達到13.78萬件，比2015年增長了25.3%，發明專利的授權數達到6.64萬件，比2015年增長了20.7%。

圖1 高校發明專利申請與授權數（單位：件）

在高校專利出售方面，表1的數據顯示，我國高校的專利出售數逐年增加，但是與我國高校專利申請數與授權數的增幅相比，其增幅還遠遠不夠。2015年，我國高校專利授權數為149 524項，其中發明專利授權數為66 419項，2015年，我國高校專利出售的合同項數為2 695項，占當年專利授權數的2%，占當年發明專利授權數的4%。當然，高校的專利出售數只能代表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的一部分，但這也說明我國高校的專利成果轉化方面還有較大的提升空間，應該多鼓勵高校教師積極將已申請到的專利進行科技成果轉化。

表1 高校專利出售數

三、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的稅收優惠政策梳理

稅收政策作為國家宏觀調控的重要手段之一，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高校在進行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涉及的稅收政策主要包括兩方面，一是“四技”服務稅收政策，“四技”服務包括技術轉讓、技術開發、技術咨詢和技術服務；二是以技術入股的稅收政策，也就是股權激勵稅收政策。

（一）“四技”服務稅收優惠政策

高校橫向科研經費是高校科研經費的重要組成部分，橫向項目一般是企業根據自身的實際技術需求，與高校具有相關技術的教師進行合作，如高校教師將其具有所有權或使用權的專利和非專利技術有償轉讓給企業，或者高校教師接受企業委托，就新技術、新產品、新工藝或者新材料及其系統進行研究開發，高校以技術轉讓、技術開發、技術咨詢或技術服務的形式與企業簽訂橫向合同，由企業提供研究資金支持，由高校提供技術支持，進行產學研合作。橫向經費的數額反映了高校產學研的整體情況，同時，通過市場的選擇，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比較客觀地反映出高校應用研究水平的高低。“四技”服務合同作為高校技術供給與企業實際需求的橋梁，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近年來，國家高度重視科技創新發展，鼓勵高校更好地適應企業實際需求，走產學研結合的道路，努力將科技成果轉化為實際生產力。《2017年中國統計年鑒》數據顯示，2016年企業在高校的研發投入資金達到310.5億元，占高校總研發投入的31%。

與“四技”服務有關的稅收優惠政策主要有三個，分別為：國家稅務總局《關于貫徹落實〈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加強技術創新，發展高科技，實現產業化的決定〉有關稅收問題的通知》（財稅［1999］273 號），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關于在全國開展交通運輸業和部分現代服務業營業稅改征增值稅試點稅收政策的通知》（財稅［2013］37號），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關于全面推開營業稅改征增值稅試點的通知》（財稅［2016］36 號）。

根據財稅［1999］273號文的規定，對“四技”服務的收入，免征營業稅。2012年1月1日，“營改增”試點最先在上海開始，同年8月1日，試點范圍擴大到11個省市。從2013年8月1日開始，在全國范圍內開展部分現代服務業和交通運輸業的“營改增”試點。“四技”服務屬于部分現代服務業的范圍，根據財稅［2013］37號文的規定，高校在為企業提供技術轉讓、技術開發和與之相關的技術咨詢、技術服務，由原來的免征營業稅改為免征增值稅。隨著“營改增”改革在全國范圍內、在各行各業全面鋪開，國家出臺了財稅［2016］36號文，同樣規定納稅人在進行“四技”服務的活動中，免征增值稅。

（二）股權激勵稅收優惠政策

高校的科研成果眾多，基本上每一項縱向課題都有發表論文的要求，每年專利的申請數和授權數都在穩步提高，但是，高校普遍存在這樣的現象，研究人員發表完論文、申請好專利之后，大部分成果被束之高閣，進行成果轉化的科研成果少之又少，原因之一就是高校研究人員的積極性未被真正調動起來。股權激勵的出現大大激發了高校科研人員進行科技成果轉化的活力，科研人員以科技成果入股，獲取公司的部分股權，可以以股東的身份分享收益，共擔風險，這是一個長期的、雙贏的策略。科研人員將自己的科技成果以股權的方式進行投資，不僅可以在短期內降低企業的負擔，也可以使科研人員更加注重科研成果的長期價值，從而獲得更多的收益。股權激勵主要分為四種類型，分別是股票（權）期權、限制性股票、股票增值權和技術入股。具體見表2。

表2 股權激勵的類型及特點

與股權激勵相關的稅收優惠政策主要有三個，分別為：國家稅務總局 《關于促進科技成果轉化有關個人所得稅問題的通知》（國稅發［1999］125 號），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關于個人非貨幣性資產投資有關個人所得稅政策的通知》（財稅［2015］41號）和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關于完善股權激勵和技術入股有關所得稅政策的通知》（財稅［2016］101號）。

根據國稅發［1999］125號文的規定，當科研機構、高等學校轉化科技成果時，給予科技人員股份或出資比例等股權獎勵，暫不征收個人所得稅，享受此優惠的前提是需要提供經有關機構評估的技術成果價值評估報告和確認書。當獲獎科技人員獲得分紅時，按照“利息、股息、紅利所得”繳納個人所得稅，當獲獎科技人員轉讓獲得的股權或出資比例時，按照“財產轉讓所得”繳納個人所得稅，轉讓財產的原值為零。

在個人以技術成果投資入股方面，有兩種稅收政策可供選擇。根據財稅［2015］41號的規定，個人以股權、不動產、技術發明成果以及其他形式的非貨幣資產進行投資，納稅人一次性繳稅有困難的，可以在應稅行為發生日起不超過5年內分期繳納個人所得稅，按“財產轉讓所得”繳納個人所得稅。根據財稅［2016］101號的規定，企業或個人以技術成果投資入股到境內居民企業，被投資企業支付的對價全部為股票（權）的，企業或個人可選擇繼續按現行有關稅收政策執行，也可選擇適用遞延納稅優惠政策，即入股時不繳稅，轉讓股權時，按照股權轉讓收入減去技術成果原值和合理稅費的差額計稅。股權轉讓時，按照股權轉讓收入減除股權取得成本以及合理稅費后的差額，適用 “財產轉讓所得”項目，按照20%的稅率計算繳納個人所得稅。

例如，2016年1月1日，某高校王教授以技術成果入股甲公司，該公司的注冊資本為1 000萬元，王教授的技術成果經評估后作價100萬元入股，該技術成果的研發成本為20萬元。2017年12月，王教授將其股權以600萬元出售。如果根據財稅［2015］41號文的規定，王教授2016年應繳納個人所得稅 3.2 萬元 ［（100-20）×20%/5］，2017 年應繳納個人所得稅 112.8 萬元［（600-100）×20%+（100-20）×20%/5×4］。 如果根據財稅［2016］101 號文的規定，2016 年入股時不繳納個人所得稅，2017年出售時繳納個人所得稅116萬元［（600-20）×20%］。

四、現行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稅收優惠政策存在的主要問題

（一）“四技”服務免稅政策切斷了增值稅抵扣鏈條

增值稅是以商品（含應稅勞務）在流轉過程中產生的增值額作為計稅依據而征收的一種流轉稅。從計稅原理上說，增值稅是對商品生產、流通、勞務服務中多個環節的新增價值或商品的附加值征收的一種流轉稅。增值稅征收通常包括生產、流通或消費過程中的各個環節，是基于增值額或價差為計稅依據的中性稅種，增值稅最大的一個特點是可以進行抵扣，所以，我國進行“營改增”試點后，使增值稅的抵扣鏈條變得更加順暢，同時，也降低了企業的實際稅負，體現了稅負公平原則，有利于生產經營結構的合理化。增值稅發票分為增值稅普通發票和增值稅專用發票，但只有增值稅專用發票可以進行抵扣。營業稅是對在中國境內提供應稅勞務、轉讓無形資產或銷售不動產的單位和個人，就其所取得的營業額征收的一種稅。財稅［1999］273號文對單位和個人從事“四技”服務免征營業稅的規定對企業的稅負沒有實際影響。從2013年8月1日開始，在全國范圍內開展部分現代服務業和交通運輸業的 “營改增”試點，“四技”服務的稅收優惠政策發生了變化，根據財稅［2013］37 號文和財稅［2016］36 號文的規定，由于營業稅和增值稅的計稅原理不同，稅收優惠政策的改變給“四技”服務帶來不利的影響。

對“四技服務”合同免征收增值稅，表面上減免了高校教師簽訂“四技”服務合同時的增值稅，降低了教師的稅收負擔，鼓勵教師進行科技創新和科技成果轉化。但是，在實際操作過程中，這項稅收優惠政策并沒有起到預期的效果，反而會使增值稅的抵扣鏈條斷開。有較大比例的高校教師在簽訂“四技”服務合同時，選擇放棄享受減免繳納增值稅的稅收優惠政策，這主要出于兩個方面的原因，首先，如果高校教師選擇享受“四技服務”稅收優惠政策，免除了增值稅，對委托企業來說是不公平的。企業使用自有資金進行科技研究，購買了高校的科學技術服務，本應該可以進行增值稅進項稅額抵免，但是由于高校免除了增值稅，這根抵扣鏈條就此斷裂，使企業的稅負增加，對企業進行研發投入的行為產生消極影響，會使企業減少研發投入，從而影響高校與企業之間的研發創新合作。其次，如果高校教師選擇減免增值稅的稅收優惠政策，申請免稅認定的過程較長，一般需要兩個月到三個月的時間，給高校和企業帶來了很多問題。對于高校來說，認定過程時間較長，為橫向經費的使用和科研的開展帶來了不便；對于企業來說，企業轉出的研究經費無法及時獲得發票，更無法進行增值稅進項稅額抵扣，影響了科技合作順利公平的進行，與鼓勵企業進行科技創新、產學研合作的愿望背道而馳。

（二）科技成果轉化方式和股權激勵稅收優惠政策的優惠方式較為單一

隨著我國科技創新的蓬勃發展，國家越來越鼓勵高校教師將已有的科技成果轉化為實際生產力，現有的高校科技成果轉化大多以“四技”服務中的技術轉讓方式進行，相當于企業根據自己的實際需求，購買高校現有的專利技術，高校教師將專利技術的所有權轉讓給企業。這種方式無法準確地評估專利技術的實際價值。市場需求是檢驗專利技術價值的最好方式，如果以技術成果投資入股的方式進行科技成果轉化，將會給企業和高校教師帶來雙贏。對于一個科技創新的初創企業來說，啟動資金較為有限，無法將大部分資金都投入到購買現有的專利技術上，但是，科技成果對于科技型的企業來說非常重要，如果以技術成果投資入股，不僅可以為初創企業節省規模較為可觀的啟動資金，也會大大激發高校科研人員科技成果轉化的積極性，同時，也使企業和高校科研人員成為一個利益共同體，推動科技型企業不斷向前發展。

現有的支持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的稅收優惠政策主要是通過遞延繳納個人所得稅的方式進行，即納稅人可以在應稅行為發生日起不超過5年內分期繳納個人所得稅，或者入股時不繳稅，轉讓股權時，按照股權轉讓收入減去相應的成本的差額計稅，稅率為20%，優惠方式較為單一，未考慮股權的持有期限、行業類別和稅率的差異。在現有稅收優惠政策下，股權持有人的持有期限對稅收優惠力度沒有影響，無法鼓勵人們長期持有股權，而對于科技創新型企業來說，股東長期持有股權對于企業的穩步成長影響重大。另外，根據國家戰略布局，國家重點支持的高新技術領域包括電子信息、生物與新醫藥、航空航天、新材料、高技術服務、新能源與節能、資源與環境、先進制造與自動化，現有的稅收優惠政策對這幾大領域的科技成果轉化并沒有給予一定的傾斜。同時，在稅率的設計方面，現有的稅收優惠稅率較為單一，無法起到鼓勵高校科技人員積極進行成果轉化的作用。

五、支持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的稅收優惠政策建議

（一）對“四技”服務實行先征后退的稅收優惠政策

由于營業稅和增值稅計稅基礎和計稅方法的不同，“四技”服務合同免征增值稅的稅收優惠政策在實際執行過程中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筆者建議對“四技”服務合同的增值稅實行先征后退的稅收優惠政策。這對于委托高校進行技術研發的企業來說是有利的，企業為了實現產品的創新升級，用其自有資金委托高校進行技術開發，如果實行先征后退的稅收優惠政策，對“四技”服務合同金額征收的增值稅，企業可以進行進項稅額抵扣，降低了企業的研發成本，鼓勵企業積極與高校進行產學研合作，不斷開發新產品、新技術，實現產業轉型升級。同時，對于高校的研究人員來說也是有利的，由于辦理技術合同文本免稅認定的時間較長，在這段時間內，教師無法順利地利用這部分經費開展技術研究，如果實行先征后退的稅收優惠政策，對“四技”服務合同金額先征收增值稅，在“四技”服務合同通過免稅認定后，稅務機關再將已經征收的增值稅退還給高校教師。這種稅收優惠方式可以讓高校教師既享受到相應的稅收優惠政策，又不影響技術研究的順利開展，能夠調動高校教師的積極性。另外，通過稅收優惠政策的宏觀調控，可以實現我國成為世界科技創新強國的最終目標。

（二）進一步加大針對科技成果轉化股權激勵的稅收優惠力度

現有的支持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的稅收優惠政策主要體現在個人所得稅方面，通過遞延繳納個人所得稅來鼓勵科研人員對科技成果進行轉化。但是，優惠方式較為單一，為此，應該采用更加多樣化的稅收優惠方式對科技人員進行激勵。首先，可以通過稅收政策來鼓勵科技人員長期持有公司的股權，因為只有長期持有股權，才能使創新創業企業得到穩定的發展。所以，稅收優惠政策應該向長期持有股權的持有者傾斜，如給予長期股權持有者更低的稅率等。其次，可以通過稅收政策來鼓勵一些國家戰略布局的行業優先發展，如可以給予國家重點支持的八大高新技術領域的企業特殊的股權轉讓稅收優惠政策。最后，為了鼓勵科研人員積極地進行科技成果轉化，應該從整體上降低個人所得稅，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激勵科研人員的創新熱情，并且將科技成果積極地轉化為實際生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