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受戒》看汪曾棋的審美理想

王康祺

摘要：《受戒》這篇短篇小說是汪曾祺在停筆近四十年后重新執筆續寫的京派風格的小說，小說充滿散文化與詩意，盡管在當時的政治性明確、階級性局限的文學界被視為異端，但是這種異象也只是一個文學流派在沉默幾十年后復活而產生的暫時的陌生化效應，在重視人性、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現代，在主流文學回歸的今天，這篇小說具有獨特的時代意義與文學價值。

關鍵詞：審美理想;和諧;散文化的小說

中圖分類號：I20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9）27-0008-01

小說全篇呈現一種樸素平淡、清新俊逸之美，以清麗明快的筆調、回憶性的述說方式抒寫了作者四十三年前的一個夢。小說塑造了一個遠離世事紛擾的理想美好的桃花源般的世界，這里沒有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一派和諧淡然、溫馨淳樸，在這個美麗恬靜的水鄉，荸薺庵的小和尚明子和庵趙莊的農家女孩小英子之間萌生了淳樸懵懂、兩小無猜的愛情，展現了人性之美。

在故事情節方面，筆者認為小說可以分為兩大部分，一部分主要敘述了明子出家、和小英子相識和相愛、到善因寺受戒的故事，另一部分講述荸薺庵的和尚群體的日常生活狀態，題目是受戒卻展現了不受戒的人生。

第一部分通過古樸自然的民俗人情和靈動清新的自然風光烘托青年男女之間的純真的愛戀，歌頌人性的自然美好和朝氣蓬勃。第二部分著重展示和尚群體淳樸快樂、無憂任性的生活狀態，在荸薺庵，一切都打破了常規的束縛：庵里住的是和尚，明子的舅舅叫“當家的”，當了和尚也可以娶老婆或者還俗，他們吃肉不瞞人，年下也殺豬，打牌賭博……簡言之，這里的和尚除了需要剃發、受戒、念經，他們的生活與普通人無異，以最需要戒守清規的群體的生活的展現，傳達了突破束縛、自我解放、不受戒的人生理想，歌頌和諧之美。

小說以平淡樸實的日常生活展示了對社會的深刻思索，散文化的寫作方式與詩意氛圍的營造使讀者于平凡自然中體味人生理趣。作者意在呈現一個充滿人情味和煙火氣的佛門生活和返璞歸真、至純至美的鄉土社會，呼喚人性之美的回歸。

談及寫作目的時，汪曾祺曾說：“我寫《受戒》主要想說明人是不能受壓抑的，而應當發掘人身上美的、詩意的東西，肯定人的價值。我寫了人性的解放。《受戒》中去除了階級性、政治性、復雜性、宏大性，對社會的反思采取了一種積極向上、樂觀豁達、詩意的節制的情感表達方式呈現社會的正面能量，表達對生命的熱愛、對人性的呼喚、對溫馨自在愜意的生活狀態的渴望和對社會現實人性何去何從的深刻思考，在小說中我們無法露骨的看到類似傷痕或反思文學般直觀的社會黑暗面和人生消極的悲劇觀念，作者樂天派的天性決定了他的寫作態度與社會價值取向，這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超脫豁達，哪怕經歷苦難后也能微笑著平和的敘述自己的經歷，將美留存忘卻痛苦，因此即使反映下層人民生活的艱辛也不渲染苦難，而是輕描淡寫、避重就輕、自然隱晦，沒有宏大深刻的題材或是強烈的情節沖突，片段式的故事情節、不完整的人物敘述、留白的結局、詩化的夢幻的意境的營造以實現對民族文化和自我意識覺醒的思考，作者在自己構建的理想社會中關照社會現實，平淡的言語中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和同情，體現寬厚悲憫的情懷和儒道相融的價值觀。

小說中的內容皆是人性的自然流露，作者以超越理性和現實規則的視角，探索人性原始恣意的野性美與和諧美，明子、小英子等一眾平凡人物，在那片淳樸的土地上按照自己的天性以自己獨有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軌跡生存，在自我構建的精神世界歡呼雀躍、其樂融融，他們表現出來的任性率真、自由快活的生存狀態，昭示自然健康和諧的人性的回歸，體現了汪曾祺“中國式抒情人道主義”。

在那個質樸自在的江南水鄉，人性與人性碰撞、自然與人性相和，作者通過不斷的轉換敘述視角深入不同人物的精神世界，來觀照人性的本真、淳樸與善良，也體現了中國古代傳統士大夫的仁愛、淡泊自然的審美氣質，對人性之美有了更加細致深層的剖析與展示。

小說中還有大量民俗風情的描寫，在濃郁的地域色彩中蘊含獨特的情趣，鮮活靈動，豐富多彩，民族性與地域性的結合彰顯了當地獨特的社會風貌與文化底蘊，增加了小說的真實性與趣味性，體現了作者重風俗與人情的審美追求和對不受戒的人生形態的渴望與熱愛。

汪曾祺曾說：“我寫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美，是任何時候都需要的。”汪曾祺對美有一種執著追求，尤其是散文化詩意的美，小說的語言、小說的主要內容、主要人物的主要性格品質、小說的結構、小說的主題無不體現出他詩意的明朗的審美追求，他以一種樂觀寬厚之姿傳遞呼喚自然健康的人性之美，在繼承京派文學創作風格的基礎上突破創新，架構了一個理想的審美空間，采用田園牧歌式的散文化的敘述、中西結合的寫作手法、信馬由韁式的敘事方式、平淡而蘊味深厚的語言藝術，抒寫自己獨特的生命體驗、對自然人性美的追求，使其小說具有溫婉含蓄、和諧自然的獨特風格。

參考文獻：

[1]楊劍龍，朱葉熔，張欣，等一幅清新淡雅的風俗畫——重讀汪曾祺的《受戒》[J].廣東教育學院學報，2009（06）.

[2]肖連花.“受戒”與”破戒”下的生命形態——淺析炙受月勤中汪曾祺的生態倫理道德理想[J].安徽文學（下半月），200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