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時代的書法教育

■史長虹

一、關于E時代

“E時代”這個概念，[1]最初用來指電子（electronic）時代，計算機網絡出現后產生了Email，電子信件以其快速、簡便、多功能等不可阻擋的優勢在很短時間內顛覆了傳統手寫郵寄信件；同時“瀏覽e”的出現標志著對傳統新聞報紙、書籍、視聽顛覆的大E時代到來。隨著E化的應用范圍不斷發展、深化，又迎來了電子商務，逐步顛覆了傳統的市場交易。隨著時代的日新月異，E還在飛速發展中……

主要特點：1.以電能為基礎；2.以網絡為平臺；3.要有計算機或其他多媒體終端；4.數以億計的人們已經離不開它，否則生活方式和工作節奏將會發生混亂；5.E時代改變了人類的生活和工作方式，而且還將繼續改變。

二、E時代的書法教育特點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藝術的發展總和技術的進步密不可分。和前沿技術與時俱進地結合，有助于更好地繼承與弘揚傳統藝術。書法的發展進步也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一次次技術變革的影響——如造紙術等文房四寶的日益優化，當然也包括當代的信息紅利等。E時代有利于讓書法數據庫建設大幅度提高今人對歷代碑帖、文獻搜集和整理的效率，為書法學習者創造更多的機會，同時也提出了更多的選擇。

與傳統課堂教學相比，E時代書法教育的網絡課程資源的共享性、學習的自主性、內容和形式的豐富性、課程結構的開放性、學習的高效性及協作性等優勢日益突出,“互聯網+”既是教學的環境和教學的手段,也是教學的對象和教學內容,可大大地提高學習效率,優化教學效果。擁有了日漸豐富的書法教學資源，廣大師生在教學中可以游刃有余地借助這些內容，更加有效地開展教學活動。

就教學資源而言，相對于傳統的印刷理論讀本、碑帖，又出現了浩如煙海的數字音像資料，借助微信“收藏”功能在很短時間建成自己的個性化圖書館，隨身攜帶，存取方便。學習者可以從孤陋寡聞到博采眾長，再經過一定時間的系統學習逐步達到融會貫通；同時，查詢系統更加發達，“菜鳥級”學習者通過“中國知網” （狂妄揚言不曉得“知網”的翟天臨博士終于被撤銷了博士學位，其博導也受到了相關處分）、“在線書法字典”等平臺就可以借助電腦、手機等便攜式上網工具隨心所欲地閱覽各種數字資源……

隨之而來的是，書法教學手段更加多元——除了傳統的教師示范，還可以借助動畫等智能手段——如網上廣泛傳播的《蘭亭序》教學動畫，幫助學生快速掌握書法的用筆軌跡等基本原理，使他們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愛好自主學習、臨摹，同時還可以通過多種平臺傳播書法數字影像作品。

說到教學場地，實現了從單一課堂到綜合立體多維空間的拓展，可以從實際的教學課堂延伸到虛擬的網絡、多媒體課堂。借助計算機等E時代工具實現從“小”課堂到“大”課堂的轉變，使書法教育不再受距離的影響，可以隨時隨地開展。這種便利或許可以用一首小詩來形容：煌煌盛世“任我行”，七洲四洋皆暢通。黑夜白天不是事，指頭一動會高朋。

至于作業批改環節，也可以從傳統的固定考試場所與展覽館所轉移到微信群、在線直播等更加多元、機動的空間平臺，或者從一群人的集體點評到單個人的私密指導，只要和老師約好，書法教學可以利用一切零碎時間，化零為整，循序漸進。

教師是教學活動的關鍵環節，但是書法教師長期以來都沒有可靠的保證，不少地方是由語文、體育等相關學科背景的書法愛好者擔任，即便如此還捉襟見肘、供不應求。在這個問題上，書法的信息化、智能化可以減輕書法教育師資不足的壓力——除了教師的遠程授課，觀看德高望重書法家視頻同樣也可起到指導示范作用，這些方式的輔助教學一旦合理利用，效果亦喜人，對于師資緊缺的邊遠地區來說尤其可解燃眉之急。

然而，電腦網絡的出現在提供諸多便利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帶來一些消極影響：

如買了電腦后，有些學生在享受微信語音視頻便捷交流的同時，越來越不喜歡用筆書寫交流甚至寫作業，客觀上影響了書法學習的主觀能動性乃至中華文化的代代傳承。因此，需要出臺相關制度將時代賦予書法的便利性和學生的興趣結合起來——剛性方面有國家將書法引進中小學教育（《中小學書法教育指導綱要》由中國教育部于2013年1月18日發布，規定從當年春季開學開始，書法教育納入中小學教學體系，學生將分年齡、分階段修習硬筆和毛筆書法），柔性方面則需要教師針對個體的循循善誘和諄諄教導。

又如，在享受海量資源的同時，教師也要引導學生辨識網絡資源的權威性和可靠性，去偽存真，避免受到不良信息的誤導——如為書寫愛好者們提供了無窮便利的“在線書法字典”中，有時會出現形狀相似但實際相異的草書例字容易造成混淆，又如關于寫字與書法關系的表述莫衷一是，還有一些嘩眾取寵的音像資料混淆視聽……凡此種種，都需要學習者有相當的基礎識別能力。

再比如，網絡平臺的快捷點評在一定程度上不及當面個性化評說更加有效——因為最好的教師必然是因材施教、春風化雨。為了保證點評的有效性，兩種方式還是應該有機結合起來。

三、關于未來書法教育的思考

今年3月4日，習近平總書記看望了參加全國政協十三屆二次會議的文化藝術界、社會科學界委員，并參加聯組會。在會上，習近平講了四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在此姑且結合到書法教育問題來展開：

首先，面對十年前即進入聯合國非遺名錄的中國書法，統籌各方資源加強書法教育規律的系統研究、逐步優化其綜合教學效果，這項工作意義非常重大。 在這方面，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陳振濂先生主持的“蒲公英計劃”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也得到了驕人的光環和榮譽。前不久（2月28日），全國學雷鋒志愿服務工作暨崗位學雷鋒活動推進會在京舉行，八位代表進行了交流發言，陳先生在發言中說：

為響應國家關于“書法進課堂”和弘揚優秀傳統文化、倡導書法進萬家的號召，2012年，由民間個人出資發起了“蒲公英計劃”志愿服務項目。我們組織廣大書法志愿者，以“大培訓”“大科研”“大展示”三個階段為抓手，重點針對老少邊窮地區基層鄉村小學一線的書法教師進行專業培訓。目前，我們在除西藏外的全國各省（區、市）都有分布。

“蒲公英計劃”承擔參訓農村一線教師的全部學習、生活食宿費用，對貧困地區參訓教師還承擔往返交通費用。“蒲公英計劃”還在新疆設立教學分區，共計培訓新疆中小學一線教師6000多人，為增進民族團結提供了一個書法文化平臺。

從2015年開始，“蒲公英計劃”還精心組織“大科研”，探討在新時代中小學書法基礎教育中，樹立新的審美居先觀念。我們為小學3至6年級專門編寫了書法課教材，分為“啟蒙”“入門”“基礎”“提升”等4個階段，既可作為“中小學書法進課堂”的教改項目，又能適用于新時代文明實踐的項目建設。

“蒲公英計劃”不同于我們習慣上認知的一般音樂繪畫舞蹈戲劇等基層藝術興趣普及活動。漢字是中國文化之根，是幾千年歷史文明的結晶，學習書法、培養師資，不僅僅是推廣普及一門傳統藝術的問題，更是文明血脈承傳和人文精神延續的問題。在所有藝術門類中，書法因為根基于漢字，最具有文化責任感和使命感，人人都應該參與。

在我們長達7年的活動中，逐步培育了一支擁有大學教授講師、在讀博碩士、書法家協會骨干、媒體人士和高校、職業學校、少年宮、一線小學特級教師的書法教師志愿者隊伍。[2]

應該說，陳先生以多年的探索開創了一條以專業輻射業余、以學校影響社會最終加強校地合作、實現合作共贏的書法教育的成功之路。更多的有識之士應該沿著這條道路走下去，人人都獻出一點愛，我國的書法教育事業就會從“星星之火”逐漸形成“燎原之勢”，這項光輝的事業必將迎來光輝的明天！其次，書法教育要與時代同頻共振。對此，陳先生有過宏文予以精辟地論述：

第一,是把書法之“頻”調到當下這個時代上來,以書法記錄這個偉大時代；第二,是與社會發展、民眾生活、衣食住行、喜怒哀樂乃至互聯網、人工智能、登月潛海等進行互動,形成共“振”。[3]

他指出：書法既有作為傳統經典國學詩詞歌賦的舊內容,這是滋養我們民族幾千年文明的“初心”,是書法的母體,必須獲得最珍愛的善待。同時，書法面對千變萬化、豐富多彩的時代變遷、社會進步又不能無動于衷,必須積極投身于這個偉大的時代,與人民、與社會、與時代、與當下同呼吸共命運,因此又要不斷尋求新拓展新題材。不忘舊內容,尋求新題材,是書法“同頻”在立場、視角上的責任和應有擔當。“同頻”是靜態的選擇與確定，而“共振”卻是動態的互動、介入和推進。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從2012年起，他就堅持以“社會記史”“民生書法”為新題材，以精練的書法形式語言和技法，日評一事，與時代“同頻共振”，因時（事）而動，隨時（事）而行，每天記錄評價反映社會變遷和百姓甘苦，產生了大量膾炙人口的好作品。

陳先生的理論和實踐著實令人振奮！但是放眼當下的書法圈，學習傳統碑帖相對容易，進行原創卻很難，因此需要在未來的書法教育中注意傳統文化特別是相關詩詞知識和能力的引導和訓練；在認真學習經典書法作品的同時，也要悉心品鑒經典碑帖的經典文獻，以便得心應手地用自己的方式謳歌時代、記錄幸福。

再次，書法教育要為了人民、扎根人民、奉獻人民。

“文學藝術創造、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首先要搞清楚為誰創作、為誰立言的問題，這是一個根本問題。”習近平強調，人民是創作的源頭活水，只有扎根人民，創作才能獲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他要求文化文藝工作者走進實踐深處，觀照人民生活，表達人民心聲，用心用情用功抒寫人民、描繪人民、歌唱人民。

王羲之為老嫗題扇的傳說一直流傳至今，孟郊的《游子吟》膾炙人口，齊白石筆下的蔬菜、魚蝦廣受歡迎，毛主席的書法作品不經意之間進入了書法寶庫……這些不同門類的文學藝術作品之所以獲得持久影響，正是因為它們符合最廣大人民的利益，贏得了人民大眾的一致認同，贏得了“高山流水”和“下里巴人”的交口稱贊！

雅俗共賞，不啻為文學藝術領域的最高境界!因此，在未來的書法教育中，要培養更多的“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書法接班人來為人民服務，讓人民愉悅，而非高高在上、睥睨一切、自命不凡、滿足于追奇逐異甚至有時還會禍害人民的所謂“藝術家”！

最后，要堅持用明德引領風尚。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文化文藝工作者、哲學社會科學工作者，習近平提出三點要求：

一是要有信仰、有情懷、有擔當，樹立高遠的理想追求和深沉的家國情懷，努力做對國家、對民族、對人民有貢獻的藝術家和學問家。二是要堅守高尚職業道德，多下苦功、多練真功，做到勤業精業。三是要自覺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自尊自重、自珍自愛，講品位、講格調、講責任。[4]

對照習總書記的這三點要求，我不禁想到了歷代書法家的楷模：如王羲之的恬淡從容、顏真卿的忠心報國、蘇東坡的豁達樂觀……之所以能流芳千古，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些先賢們都具有貢獻卓越、愛崗敬業、自尊自愛等特點，受到古往今來有識之士的交口贊頌，獲得了眾望所歸的愛戴和殊榮。由此看來，習總書記今天的要求是從幾千年的文明史中總結提煉出來的，這種文明的脈動同樣也應該成為未來書法教育的努力方向!

正像很多德藝雙馨的文藝工作者們歡呼雀躍的，我們趕上了一個好時代，而E時代又是這個好時代的一道靚麗風景線。在我們這個五千年文明綿延不絕的國家，談論文字為載體的書法教育，是一件刻不容緩的事情，也是一項光榮的使命。在全世界的關注下，在黨中央的英明領導下，我們有信心有能力把這項中華民族的事情辦好，讓書法這朵歷史長河中養育的不老神花永遠光輝奪目地盛開在世界文化的大舞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