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雁 袁天昂



【摘要】伴隨世界旅游業的快速發展,旅游在帶動地區經濟發展及貧困人口脫貧方面的作用日益凸顯,已成為世界反貧困的重要形式之一。為進一步深挖旅游在反貧困中的潛力,近幾十年來國內外業界和學界一直致力于探索旅游與反貧困有效結合的途徑。旅游精準扶貧的歸宿點在于實現對各方參與者的統籌,以期發揮最大的扶貧效用。鑒于此,本文基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視角,嘗試對旅游精準扶貧的政治經濟學內涵作出初步的解讀,以期為今后發展旅游精準扶貧提供一些新的思路與理論支撐。
【關鍵詞】旅游經濟 精準扶貧 政治經濟學理論
一、旅游與精準扶貧的理論文獻梳理
貧困作為一項世界性難題一直阻礙著人類文明的進步與發展,中國的扶貧開發始于上世紀80年代中期,通過近30年的不懈努力,已成為世界反貧困的重要力量。但是,長期以來中國都存在著貧困居民底數不清、情況不明、針對性不強、扶貧資金和項目指向不準等問題。據2011年中央扶貧開發工作會議公布的中國扶貧標準(農民年人均純收入2300元),截止2013年底中國仍有8249萬農村貧困人口,貧困地區發展滯后的局面沒有得到根本性的改變,困難群體在貧困地區的強烈訴求逐漸成為民生問題中急需關注與幫扶的重點。原有扶貧體系的缺陷與措施的不完善導致扶貧結果不理想,鄧小海(2015)指出國內扶貧工作面臨著扶貧對象識別不夠準確、底數不夠清楚、扶貧措施針對性不強、扶貧項目和資金指向不準等問題。可見,國內原有扶貧體制改善與新路徑選擇的問題亟待解決。
相對于國內以往粗放型扶貧的概念,精準扶貧表現為針對不同貧困區域環境、不同貧困農戶狀況,運用科學有效的程序對扶貧對象實施“精確識別、精確幫扶、精確管理”的治貧方式。精準扶貧的概念最初起源于2013年11月,習近平到湖南湘西考察時首次作出“實事求是、因地制宜、分類指導、精準扶貧”的重要指示。這表明中國將從以前的粗放式扶貧轉變為精準化扶貧,從以前的“漫灌”式扶貧轉變為“滴灌”式扶貧。而對于精準扶貧的定義解讀,不同學者提出了不同的觀點,總結起來都表現為對扶貧地區識別門戶、分類管理、因地制宜的訴求。
民族地區一直是中國扶貧工作的重點對象,王晴(2013)指出民族地區往往具有旅游資源豐富、經濟基礎薄弱、貧困程度深、貧困面廣的特點,迫切需要通過一種有效的扶貧方式來發展經濟和擺脫貧困。黎筱筱(2006)指出我國貧困人口主要分布于經濟發展相對落后的中部和西部山區。國家592個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中,東部44個,占7.4%,中部173個,占29.2%,西部375個,占63.3%。進一步,基于對貧困地區資源的識別與判斷,陳秋華(2016)認為我國貧困人口主要分布在廣大鄉村地區,且旅游資源豐富的地區與貧困鄉村地區存在著很大的重合性,這就使得發展旅游業與扶貧之間建立了有機聯系。由此,旅游扶貧的概念應運而生——通過開發貧困地區豐富的旅游資源,興辦旅游經濟實體,使旅游業形成區域支柱產業,實現貧困地區居民和地方財政雙脫貧致富。
二、旅游精準扶貧的理論基石
旅游精準扶貧的理論支撐。比較優勢理論:比較優勢理論起源于1776年亞當·斯密提出的絕對優勢理論,在此基礎上,大衛·李嘉圖于1817年從一個更為宏觀的理論體系中提出了比較優勢理論,成為國際貿易理論中的主流思想。該理論認為,各國生產技術的相對差別構成了其相對成本的差別,進而成為國際貿易的基礎。為了獲取比較利益、節省勞動力并調高勞動生產率,各國都應集中生產并出口具有比較優勢的產品,進口具有比較劣勢的產品,體現出“兩優相權取其重,兩劣相衡取其輕”的原則。
將比較優勢理論應用到對特定地區的精準扶貧實施是國內很多學者認同的觀點,其基本思路表現為,基于對幫扶地區致貧原因的自然、歷史因素認識,以及對當地資源優勢、勞動分工的調研,能較為科學的篩選出比較優勢產業進行優先發展,成為精準扶貧實施中的一項重要指導原則。具體到旅游精準扶貧,比較優勢理論的運用可以細化到對幫扶目標的界定與幫扶路徑的規劃:首先,考量特定地區是否具有相當的旅游資源、政策支持、區位條件、客源市場等優勢,是否已經或可能具備發展旅游業的先決條件與要素稟賦;其次,考慮旅游扶貧的機會成本,在眾多脫貧致富的方式中,旅游產業是否較其他產業具有不可替代的扶貧效應;最后,在旅游扶貧的實踐中,考慮并非地區內所有資源都普適進入旅游產業,具體的參與人群、參與方式、參與深度是否較其他備選項具有相對優勢,優先納入具備比較優勢的資源。
系統理論:系統理論起源于1932年美籍奧地利理論生物學家L.V.貝塔朗菲(L.Von.Bertalanffy)提出的開放系統理論,并于1937年提出一般系統論原理,成為該門科學的理論奠基。該理論認為,系統是由若干要素以一定結構形式聯結構成的具有某種功能的有機整體,表現出要素與要素、要素與系統、系統與環境之間的不同聯系,且所有系統都具有時序性、關聯性、綜合性、層次性和結構性等特征。
系統理論能為旅游精準扶貧的實施提供有力的理論支撐,指導我們在幫扶中從宏觀角度統籌各要素:首先,對于時序中旅游精準扶貧的不同階段,扶貧目標甄別、扶貧措施篩選與實踐、扶貧管理等子系統構成了整個旅游精準扶貧的有機系統,要求執行者把握子系統間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關系,把握子系統中政府、社區、企業、貧困者等各要素間相互制約、相互促進的特征與規律,進而做出優化統籌;其次,系統的功能與結構會隨著外部環境的變化而改變,旅游精準扶貧往往與所處的區域有著密切聯系,依托于外部經濟的發展,極易受到諸如技術輸入、政策調整、產業創新等因素的影響,需要執行者適時調整計劃,使之與外部環境相協調;最后,一切實際系統都存有內外部聯系的復雜相互作用,即系統結構是其動態過程的外部表現,旅游精準扶貧過程中所構建的體系需要執行者以動態發展的眼光統籌系統的穩態與漲落,才得以實現扶貧目標。
三、旅游精準扶貧理論的政治經濟學解讀
(一)精準扶貧的提出具有歷史必然性
我國扶貧工作始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先后實施了《國家八七扶貧攻堅計劃(1994—2000年)》《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01—2010年)》《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年)》,扶貧開發工作不斷深入,取得了相應的成效。依照扶貧目標、扶貧政策的不同,可將扶貧歷程大致劃分為三個階段,其方針政策體現出了不斷深入細化、不斷資本下沉的循序漸進的過程,具體情況如表2-1所示。
數據來源:整理《國家八七扶貧攻堅計劃(1994—2000年)》、《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01—2010年)》、《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年)》而得。
一直以來,中國扶貧政策的演進與細化都是基于國內經濟發展階段、產業結構調整情況、貧困區域特征與扶貧進展困境等現狀所提出的。在過去的30年扶貧進展中,我國已經累計有7億多人擺脫了貧困,成為世界上最早實現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中減貧要求的發展中國家,對全球減貧的貢獻率超過70%。同時,扶貧開發也面臨著新的困境:貧困群體規模仍然較大(截至2006年底,全國農村絕對和低收入貧困人口總數為5700萬)、扶貧開發難度越來越大(減貧幅度遞減,如表2-2所示)、扶貧開發工作力度亟待加大。為解決這些困境,精準扶貧的概念應運而生,它的提出是經濟發展的必然結果,不僅體現了對以往扶貧政策的繼承與發展,也符合歷史銜接、適宜我國當前國情,成為“四個全面”戰略布局中扶貧工作的重要指導思想,標志著我國扶貧工作進入全新的階段。
(二)旅游精準扶貧是精準扶貧思想指導下科學開發貧困地區生產資料的體現
習近平在精準扶貧思想闡述中強調產業扶貧思想,指出“貧困地區發展要靠內生動力”、“一個地方必須有產業,有勞動力,內外結合才能發展。”相較于以往的“輸血式”扶貧,產業扶貧體現出以產業發展為杠桿、帶動貧困地區經濟發展的特點,具有“造血式”的扶貧功效。然而對于貧困地區來說,由于存在基礎設施不健全、原有產業結構不完整、有效勞動力不足等情況,科技創新的植入與大面積的產業升級是較難實現的,貧困地區要通過產業發展扶貧就需要尋找產業創新途徑來實現。其中,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所在區域的生態環境資源得以新的開發利用。
在以往的扶貧政策中,政府普遍鼓勵貧困地區優先利用當地資源發展種植業、養殖業和與之相關的加工業、運銷業,這類傳統的與當地資源相結合的扶貧方式體現出就地取材、因地制宜的特點,符合以往扶貧目標中“投資少、見效快、覆蓋廣、效益高、有助于直接解決群眾溫飽問題”的要求,在一定程度上使符合發展第一、第二產業的大片地區脫貧,成為我國收效顯著的重要脫貧方式。而對于先天農業生產資源不足、勞動力供給有限的區域,其在第一、第二產業的發展潛力有限、市場競爭力不足,傳統的產業扶持措施帶來的脫貧效果不佳。據國務院扶貧開發領導小組辦公室所統計的2016年我國貧困開發重點縣分布情況(如圖2-1所示),當前全國14個集中連片特殊困難地區、592個國家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12.8萬個貧困村全部集中在中西部地區,貧困人口超過500萬的省份如貴州、云南、河南、廣西、湖南、四川等,也均屬于中西部地區。而中西部貧困地區往往與民族地區、邊境地區、山區相重合,較難發展出具備競爭實力的支柱型第一、第二產業,但卻擁有較優的生態環境與豐富的旅游資源。
隨著當前我國扶貧開發進入精準化的攻堅階段,旅游精準扶貧概念的提出為貧困地區開發利用當地資源提供了一種新思路,對于適宜發展旅游業的貧困地區來說是不可忽視的機遇與新趨勢。通過對旅游資源的開發利用,形成當地支柱型產業,區域內的貧困群眾不僅是勞動生產者也能成為利益共享者,真正改以往的被動扶貧為主動脫貧,成為一種典型的“造血式”產業扶貧模式。可見,旅游精準扶貧是精準扶貧思想指導下合理、科學、有針對性的開發利用特定貧困地區生產資料的體現。
(三)旅游精準扶貧有助于推進貧困地區生產關系的重構
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逐步替代了原有的人民公社制度;1984年頒布的新《憲法》中明確規定了農村土地由國家所有變為集體所有;2003年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村土地承包法》不僅明確保護農民對于集體所分農地的使用權和收益權,同時也將轉讓權賦予了農民。中國農村土地的改革體現出具有中國特色的“重返小農”的經濟邏輯,并在一定時期內有效調動起農民生產積極性、解放農村生產力、推動產業結構調整,堪稱“小農的勝利”。隨著此后農業現代化的推進,更具專業化、規模化、科技化的農業生產模式得以普及,據《全國農業現代化規劃(2016-2020年)》公布數據,顯示我國東部沿海、大城市郊區、大型墾區的部分縣市已基本實現農業現代化。然而,部分貧困地區卻成為農業現代化進程中的遺落區域,仍然保留著小農經濟自給自足、經濟結構單一、生產資料分散等特征,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貧困地區農業現代化進程與脫貧的實現。
貧困地區的先天不足致使農業現代化進展困難,小農經濟的生產關系結構得以保留,同時,由于缺乏足夠發達的支柱產業接續過剩的農業人口,致使勞動力、資金外流,進一步惡化了貧困地區的經濟發展狀況。馬克思認為資本的擴張必將顛覆舊有的小生產模式,小農經濟制度趨于衰亡是不可逆轉的規律,而幫助貧困地區從小農經濟中走出來,也成為精準扶貧開發中的重要問題。
旅游精準扶貧的提出為貧困地區經濟轉型提供了新思路,通過在貧困地區對旅游產業的構建,統籌區域內生產資料向新產業聚集,勞動力由分散走向聯系與協作,貧困群體逐步實現從小農到旅游從業者的身份轉變,進而組建起符合現代化生產的生產關系與管理層結構。在整個產業體系內,經濟資源的開發基于生產資料公有制中“為民所有、為公所用”的原則,產出的經濟利益要體現出“有利于發展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有利于增強社會主義國家的綜合國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的三個“有利于”標準,通過社會化生產的構建使得開發者與被開發地區擁有相同的利益訴求以及與之相適應的利益分配方式,被開發地區的貧困人口得以共享產業扶貧帶來的經濟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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