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 操
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智慧社會”的概念,這一概念是與“數字中國”“網絡強國”一起提出的,并且強調要打造“共治、共建、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提高社會治理社會化、法治化、智能化、專業化水平。這就要求我們順應智慧社會的時代要求,深入理解當代社會信息化、智能化、智慧化的基本趨勢,充分依托并深度應用現代智能技術,創新社會治理模式,全面推進智慧治理,開創社會善治新時代。
社會智慧化是社會信息化不斷演繹的新進程,智慧社會是信息社會發展的新階段,它以數字化和網絡化為基礎和前提,以智能化和智慧化為工具和手段,以和諧穩定、充滿活力的有序發展為追求目標,是一個多元主體“共治、共建、共享”的社會形態。
從當代社會智慧化的發展現狀和趨勢來看,智慧社會具有感知、融合、共享、協同、智能等基本特征。第一,智慧社會是一個萬物感知的社會。在信息獲取方面,通過充分利用各種傳感器和傳感網等現代感知技術,實現社會底層設施和部件的智能監測監視和底層社會信息的自動采集,實現社會各個層面的靜態和動態信息的充分獲取,最終實現社會各領域各層面的萬物感知。第二,智慧社會是一個萬物互聯的社會。在社會溝通方面,通過充分利用物聯網、互聯網等現代寬帶泛在網絡,實現社會中的人人互聯、物物互聯和人物互聯,使得信息、知識、智慧能夠便捷地在線共享,使得社會溝通能夠充分、便捷、高效地實現。第三,智慧社會是一個社會建設和社會治理不斷智慧化的社會。在社會管理和決策方面,通過充分利用商業智能、人工智能、大數據、虛擬現實等新一代信息技術,使得管理決策能夠科學、民主、高效地進行,實現戰略制定和戰略決策的智能化和智慧化,最終實現社會建設和社會治理的智慧化。
要順應智慧社會的時代要求,就要充分利用現代智能技術,創新社會治理模式,開創智慧治理新時代。
目前,智慧治理并沒有統一的概念,更無統一的定義。按照構詞結構來看,智慧治理是一個偏正詞組,指智慧、聰明地治理,而“治理”可以是公共治理或私域治理,也可以是市場治理、政府治理或社會治理,甚至可以是國家治理或全球治理。這里,“智慧治理”作為“智慧社會”的子內容,其中的“治理”專指“社會治理”,即現代社會的智慧治理或智慧化的社會治理,簡稱“智慧治理”。顯然,智慧治理應該是智慧社會的主要治理模式[1]。公共治理的目的是實現善治,即實現公共利益最大化。同理,社會治理的目的也應該是實現社會領域的善治,即實現社會公共利益的最大化。
智慧治理中的“智慧”是指社會治理多元主體中的人和物化系統在現代新科技環境下發展得更加“智慧”。在物化系統方面,“智慧”可以是更智能地運行、更智能地監測、更智能地控制;在人的方面,“智慧”可以是更智慧地學習、更智慧地分享、更智慧地決策、更智慧地創新。智慧治理是社會治理發展的新階段,也是現代社會治理實踐過程中產生的新理念,隨著社會信息化、知識化、智慧化的不斷演進,智慧治理的內容和形式都將不斷豐富。
治理理論本身是一個不夠成熟且體系復雜的理論叢林,公共治理是治理在公共事務領域與公共行政學科的具體體現,其理論涉及政治學、公共行政學、經濟學、管理學等各個學科,其目的是綜合地運用各學科知識實現良好的治理效果。顯然,西方的治理和公共治理理論體系的構建過程是一個理論體系探索過程,從發展歷程來看也是一個治理理念的思辨過程。而我國的社會治理是在我國深化體制改革和社會轉型的實際需求中提出的,既需要滿足社會治理理論上的本質需求,即社會公共利益最大化,更需要應對社會轉型過程中面臨的各種現實挑戰,如穩定、和諧、良序和可持續發展,是一個社會治理的實踐探索過程。
按照黨的十九大報告要求,結合我國社會治理的實際需求,借鑒公共治理的基本理念,提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會治理體系的邏輯框架如下:
①治理目標:社會公共利益最大化,具體表現為社會價值追求公平正義,社會運行充滿活力又和諧穩定,社會發展有序和可持續。
②治理策略:“共治、共建、共享”。
③治理體制:“五位一體”,即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
④治理機制:“四化同步”,即社會化、法治化、智能化、專業化。
⑤治理內容:分為基本治理、專業治理和特殊治理三個方面[2]。基本治理指最基本的具有普遍意義的社會治理內容,主要包括:電子政務、人口及其流動、法人責任、基礎部件、社區/鄉村、網絡虛擬空間、輿論引導等治理內容。其中,基礎部件指構成社會的諸多硬件,如道路、交通、橋梁、房屋、學校、醫院、商場、公園、廣場等。專業治理指與專業技術相結合的社會治理內容,主要包括:社會信用、文化文明、公共安全、應急事件防治等治理內容。特殊治理指不同地區、不同領域根據實際情況而采取的特殊治理內容,主要包括:民族自治、民間鄉紳治理、網格化管理、穩定和諧等。
⑥戰略方向:從“為民服務”轉向“與民服務”;從“剛性治理”轉向“剛柔并濟”;從“黨建統領”轉向“一核多元”;從“政府主導”轉向“社會培育”;從“條塊分設”轉向“智慧協同”。
按照上述社會治理體系的邏輯框架,參考國家標準“物聯網第3部分:參考體系結構與通用技術要求”(GB/T33474-2016),我們提出智慧治理的參考體系結構,如圖1所示。
智慧治理參考體系結構共分為六個域,從上到下分別是用戶域、服務提供域、感知控制域、目標對象域、資源交換域、運維管控域。
用戶域包括政府用戶系統、社會組織用戶系統、社會公眾用戶系統、企業用戶系統等,分別為多元治理主體中的政府、社會組織、社會公眾、企業等提供參與社會治理的軟件應用接口。通過這些接口,多元治理主體可以即時在線獲取相關信息,充分溝通和協商,并在智能技術的支持下科學、民主地制定治理決策。
服務提供域由基礎服務和治理業務服務兩大軟件功能體系構成。基礎服務體系包括數據處理體系和通用基礎服務體系。數據處理體系對多源數據進行加工處理,向治理業務服務體系提供數據支撐;通用基礎服務體系承擔服務管理、用戶管理、標識管理、地理信息管理等基礎性功能,向治理業務服務體系提供基礎性通用服務支撐。治理業務服務體系承擔各類治理業務的處理功能,向各類治理主體提供在線信息獲取、在線溝通和協商、協同式智慧化決策等服務。
感知控制域是各類社會信息采集以及各類社會管理和服務執行的智能控制體系,由智能化自動采集和執行體系與人工數據采集、報送和管理、服務執行體系兩大功能體系構成。智能化自動采集和執行體系主要由感知設備和物聯網構成,進行智能化自動信息采集和管理、服務執行(如交通治理、網格化管理)。人工數據采集和管理、服務執行體系主要承擔較為復雜的信息采集和管理、服務執行任務(如社會調查、社情民意調查)。

圖1 智慧治理參考體系結構
目標對象域是社會治理的信息源和管理、服務的對象,目標對象域、資源交換域、運維管控域的功能與國家標準“物聯網第3部分:參考體系結構與通用技術要求”(GB/T33474-2016)中一致。
中央計算平臺是服務提供域、資源交換域、運維管控域的支撐平臺,向服務提供、資源交換、運維管控功能提供存儲、計算和網絡支撐,既可以部署在云端,也可以部署在治理中心。邊緣計算平臺是感知控制域的支撐平臺,位于感知控制域側,就近提供存儲、計算和網絡支撐,實現感知和控制執行的智能化。中央計算平臺與邊緣計算平臺之間通過廣域網連接。
智慧治理平臺的基本應用邏輯如圖2所示。智能感知系統是智慧治理平臺的信息采集系統,采集相關的多源社會信息,支持智慧治理中心的決策制定。智能執行系統是智慧治理平臺的執行系統,接受智慧治理中心的指令進行社會管理、宏觀調控和公共服務。智慧治理中心是智慧治理平臺的核心系統,是整個治理平臺的“大腦”,多元治理主體通過智慧治理中心實現分享、溝通、協商和多元決策。
數據采集與處理是智能感知系統的基本功能。在傳統的社會治理過程中,這一功能是由純人工方式來完成的;在智慧治理過程中,采用智能感知與人工采集相結合的方式完成這一任務。純人工方式完成數據采集與處理任務有兩大缺點,一是工作量浩大且頻度低、效率低、不規范;二是難以全面覆蓋社會治理的各個層面和角落,不能滿足多元治理的要求。采用智能感知與人工采集相結合的方式不但可以全面解決這兩個方面的問題,實現信息獲取多源化和社情感知泛在化,隨時隨地感知社會運行狀況,充分了解社情民意,還可以對多源信息進行智能化采集和處理,按照現場實際情況調整采集頻度,統一數據格式,通過邊緣計算平臺對采集的實時數據進行短周期分析,滿足數字技術處理的要求。
智能感知系統的數據采集分為三種模式,一是定點智能監測,二是移動智能采集,三是人工收集。定點智能監測模式主要適合監測固定目標或經過特定地點的移動目標,獲取固定目標部件或設施的運行或安全狀態信息,也可以獲取移動目標經過特定地點的信息,一般部署在建筑物、街道、道路、基礎設施等需要監視的社會底層部件或設施旁,可以采用RFID(射頻識別,俗稱電子標簽)、視頻監測、遙測遙感和各種傳感器技術。例如,可以采用這種監測模式獲取停車場的車位使用情況、交通要道的違章情況、公交車班次的實時信息、重要設施的損毀情況、重要場所的擁擠情況、危險區域的安全情況等信息。移動智能采集模式主要適合對移動目標進行監測,也可以對特定線路的固定目標進行巡查,獲取移動目標或特定線路上巡查目標的運行或安全狀態信息,一般部署在車輛、船只、監測氣球甚至飛機上,可以采用RFID、視頻監測、遙測遙感技術。例如,可以在移動的車輛上裝上視頻信息采集設備,獲取交通擁堵狀態的動態信息或對特定線路上相關設施狀態進行巡查。人工收集模式主要適合采集頻度要求低且可以多種信息同時收集的情況,人工收集也可細分為人工主動收集和人工被動登記兩類。人工主動收集的典型例子是復雜問題調研和社情民意調查,人工被動登記的典型例子是與民生相關的事項登記。另外,人工收集模式也可以借助智能卡、二維碼、條形碼、手機拍照等技術提高采集效率。例如,在停車場入口和出口處借助刷卡付費獲取停車場的車位使用率,在智慧治理中心設立市民投訴中心,獲取市民對社會事件現場的手機拍照信息等。

圖2 智慧治理系統的基本應用邏輯
案例一:人臉信息的智能采集與身份識別
為了幫助公安偵查人員快速識別并辨別特定人員真實身份,重慶公安部門采用某公司提供的重點人群身份識別系統,為公安視頻偵查、治安管理、刑偵立案等工作提供支撐。
系統實施的基本方案包括:①在城市各主要場所人員進出通道合理設置高清人員卡口監控點,形成覆蓋全部區域人員監控,實現嚴密的監控覆蓋,全面記錄監控區域出入及內部通行人員;②設計一套高清人臉智能采集系統,實現高質量的人臉自動抓拍、自動識別、自動比對、自動報警、軌跡回放等功能;③依托公安圖像傳輸專網,運用成熟的SOA體系框架和圖像識別、機器學習等人工智能技術,搭建人臉信息綜合應用平臺,實現全市人臉卡口數據的實時轉發、統一存儲、深入分析、深度應用;④人臉信息綜合應用平臺與公安業務信息庫建立連接,提供人臉布控及動態比對預警、人員軌跡追蹤查詢、人員身份鑒別查詢等實戰應用功能,為公安治安防控、刑偵破案、反恐防暴等工作提供有力支持。
2015年11月25日,重慶北城天街重點人群身份識別系統投入使用后,有效警情比上年同期下降了14%,路面“雙搶”警情比上年同期下降了35%,刑事破案率比上年同期提升了近11個百分點。[3]
從感知角度來看,重點人群身份識別系統采用現代信息感知技術以及圖像識別和機器學習人工智能技術,結合視頻處理、分析、對比等技術的應用,實現人臉信息的自動抓拍、自動識別、自動對比等人臉信息采集的智能化。
多元協商與決策是智慧治理中心的基本功能。在傳統的社會治理過程中,這一功能也是由純人工方式完成的,多元治理主體通過傳統的方式對話、競爭、妥協、合作形成集體行動和治理措施。在傳統模式中,由于缺乏有效的信息共享和交互手段,溝通、協商和決策效率低下。因為社會治理問題通常涉及面廣,利益目標多元,復雜度高,多元主體的競爭和妥協過程本質上是多元利益目標主體之間復雜的動態博弈過程。為了達成合作,形成集體行動,這一博弈過程不但需要在秉持合作精神的前提下得到完備的信息支持,還需要得到迅速、強大的分析和計算支持,因此多元主體的協同決策過程往往也是一個高強度的分析計算過程。在智慧治理過程中,多元治理主體在現代通信網絡和信息系統平臺上進行交互和信息共享,在智慧治理中心平臺的支持下進行溝通、協商,并在多元決策軟件支持下制定決策,形成治理舉措,實現多元協商即時化和協同決策智慧化。
當前,我國的社會治理體系建設無論理論方面還是實踐方面都在不斷探索,是一個不斷創新的過程。在西方,“治理”的提出來自新公共管理的實踐浪潮,但對“治理”的探討和研究主要體現在廣大學者對新公共管理進行反思后的思辨過程中。在我國,在政府改革和職能轉變、向社會賦權增能的過程中,源于實踐并用于指導實踐、以法治為基礎的多元共治是我國社會治理的一項重要制度創新。由于西方的治理理論體系本身并不成熟,秉持自由、民主精神的多元主體存在理念多元和目標多元的內在本質,在實踐中存在多元主體之間權利與責任邊界難以清晰劃分的現實困難,最終容易形成權利沖突、問責困難、績效低下、治理缺位等治理失靈的結果。因此,在我國實現多元主體共同治理應當把握四個方面的問題:一是堅持黨的領導,提倡多元共治的合作精神;二是堅持法治原則,理順政府內部、政府間的權責界限,推進政市分開、政社分開,明確政府、市場與社會的職能分工和權力邊界,健全法制,并在實踐中不斷完善;三是提升各級政府、市場各類主體和社會組織等多元主體的治理能力,政府向市場放權、向社會放權,為多元主體共同治理創造更多的空間;四是開發提升共治技術,為多元主體共同治理提供技術支撐和平臺支持。
根據前面的分析,社會治理的內容包括基本治理、專業治理和特殊治理三個大類,涉及社會的各個方面,不同的治理內容屬于不同的決策類型,智慧化思路和技術模式也應該是極具個性化的。但從多元協商與決策制定的共性來看,應該加強三個方面的智慧化建設:一是加強多元主體“共建共治共享”的治理機制探索,發揮我國的政治體制優勢,利用黨的領導權威和政治權威建立“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的“五位一體”體制,用中國智慧創造中國特色的智慧治理模式,破解西方治理理論中的一系列難題,走出困境,克服目前西方公共治理理論的缺陷,建立互動合作的正和博弈關系。例如,楊立華在從資源/資本、人性、產品和組織四個角度分別探討西方學界研究所忽視的導致集體行動困境的各種深層原因的基礎上,從“產品—制度”分析(PIA)的角度提出了解決集體行動難題的四種自主治理模式(社區治理模型、俱樂部治理模型、優勢群體治理模型和私有化治理模型)和四種他助治理模式(政府治理模型、企業治理模型、學者型治理模型和倫理道德型治理模型)[4]。又如,王春婷在跟蹤分析公共領域與治理范式的演進邏輯的基礎上,提出了以社會共治范式來突破西方治理的合法性危機,并提出了以社會共治解除合法性危機的路徑[5]。二是加強支持多元協商的信息系統研發,為多元主體溝通、對話、協商提供便捷高效的信息平臺支撐。三是加強社會治理的大數據中心研發和建設,匯聚社會治理范圍內各層面的動態數據和靜態數據,加強數據分析和挖掘,為協同共治提供決策支持。四是加強支持多方博弈的軟件系統研發,為多元主體高效地從對話、競爭、妥協走向合作提供軟件支持。
案例二:城市大腦——城市底層智慧監控模式的探索
為了充分利用城市運行產生的靜態和動態數據支持城市治理的全面精準化和即時化,杭州市于2016年10月發布了城市數據大腦計劃,計劃在阿里云公司的技術支撐下實施城市綜合治理項目,旨在實現城市治理、服務、產業發展模式全面突破。城市數據大腦項目第一期——城市交通小腦工程(簡稱“城市大腦V1.0”)的建設目標是解決城市交通治理的突出問題,實現城市交通治理智能化、集約化、人性化。目前,阿里云已經提出城市大腦V2.0計劃,重慶、深圳、雄安、西安、蘇州、衢州等城市也相繼計劃或正在實施城市大腦項目。而且,城市大腦作為一種城市底層綜合治理智慧化理念已經開始在全國各地形成一定的示范效應。
目前的城市大腦技術結構從下到上分為三層:飛天計算平臺、數據資源平臺、IT服務平臺。其中,數據資源平臺和IT服務平臺為開放平臺,可以承載其他廠商產品。飛天計算平臺具有EB級存儲能力、PB級處理能力、百萬路級別視頻實時分析能力,為城市大腦提供足夠的計算能力,具備極致彈性,支持全量城市數據的實時計算。數據資源平臺對全網數據實時匯聚,讓數據真正成為資源,保障數據安全,提升數據質量,通過數據調度實現數據價值。目前,IT服務平臺的支撐技術主要包括圖像識別、視頻識別、機器學習、大數據處理等,IT服務平臺的功能主要聚焦城市交通治理領域,具體包含以下幾個子系統:交通態勢評價、信號燈控制策略優化、城市事件感知、應急車輛優先通行、公交調度優化、重點車輛監控;未來,IT服務平臺應該拓展到城市的公共設施、公共安全、醫療衛生、食品安全、生態環境、社區治理等城市底層智慧監控和服務的更廣泛的領域。
在2017年10月的云棲大會上,杭州城市大腦交出了周年答卷:與交通數據相連的128個信號燈路口,試點區域通行時間減少15.3%。在主城區,城市大腦日均事件報警500次以上,準確率達92%,大大提高了執法指向性。[6]
杭州的城市大腦建設作為一種城市底層綜合治理智慧化的探索對城市智慧治理的推進和落實具有很好的示范價值。
案例三:社區大腦——城市社區智慧監控模式的探索
社區大腦是上海市楊浦區控江街道2017年實施的社區治理智慧化試點項目,旨在實現社區公共安全、公共服務、公共管理的精細化。
社區大腦的技術結構大致分為兩個方面,一是結合街道網格化管理在居民小區廣布傳感器,形成基于物聯網的感知體系;二是建立大腦中心。感知體系的形式是在居民封閉小區形成進出小區“四件套”(人臉識別高清探頭、人體紅外感應計數提示器、機動車進出控制、智慧大屏),進出樓道“三件套”(門磁監控、二維碼開門、電子巡更),進入家庭“三件套”(遠程抄表、煤氣泄漏報警、獨居老人生命探測等公共服務探測器),非機動車車棚“七件套”(其中,進門“三件套”:指紋、二維碼、刷卡;消防安全“三件套”:煙霧感應、電弧消除、智能充電;另外還有高清探頭一套)。同時,在公共電梯、餐飲場所、公共廁所還布設了一批感應器、無線攝像頭和電子鼻等。大腦中心包括大數據處理和其他人工智能技術系統以及巨幅顯示墻和三維社區地圖等設施,形成社區大腦的智慧中心,其功能包括數據的可視化和社區管理情況與現狀的實時瀏覽、管理數據和信息的分析和調用、非常狀況的報警和治理任務的調度和派單等。
依靠社區大腦,一批治安問題或社區頑癥得到了有效整治。[7]通過在重點隱患場所安裝無線探頭和對門監控,街道和公安等部門共整治涉黃發廊、小足浴店34家;4家商鋪的占道經營行為被根治。此外,通過多部門聯合執法,在短短幾天里就查處了30余起交通違章行為,2起垃圾偷倒案件;通過“明廚亮灶”監管,5家飯店進行了整改。2017年四季度以來,控江轄區的入室盜竊案件和涉黃涉賭110案件接報數均同比下降80%左右。[8]
社區大腦的基本特點如下:(1)智能感知系統廣泛采用各類傳感設備和物聯網技術;(2)社區大腦中心采用了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3)治理措施的執行主要依靠人工完成;(4)社區治理的內容主要定位于社區底層環境的智慧監控和服務。
案例四:小區塊大數據——智信社會治理模式的探索
2017年,廣東省佛山禪城推出“小區塊大數據”平臺,利用“區塊鏈”技術公開透明、可以追蹤、不可篡改等特點,聯通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網絡社會與現實社會,努力營造摩擦最小、效率最高、成本最低的信用社會。
禪城智信社會治理模式的基本技術框架建構于2015年和2016年相繼建設的社會綜合治理云平臺和大數據綜合試驗運行框架之上,其核心是2017年成功開發的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智信禪城IMI(我是我)”應用程序。利用區塊鏈技術的真實性、安全性、穩定性特點,支撐禪城深挖信用價值,建設智信社會。市民只需點開手機移動終端,錄入信息,填表上傳。工作人員審核后即可發回或快遞至當事人。
目前,智信禪城IMI的主要應用模式包括:“區塊鏈+食安菜媽”配上身份ID,可隨時查證,成為菜籃子“安全衛士”。“區塊鏈+社區矯正”構建公開、透明、規范運行,有效預防在矯人員重新犯罪。“區塊鏈+公證”實現司法公證申請無紙化,可一小時取證,減少了假證、錯證發生率。
目前,全區第一批5大類、20個服務事項已經實現辦事“零跑腿”“無紙化”。在2015年至2017年的3年內,禪城市場主體年均增加近2萬戶,累計實有市場主體超過12萬戶,擺脫了產業空心化危機,名列“全國投資潛力百強區”第九名。[9]
2018年3月13日,《人民日報》刊發了《告別傳統管治邁向智慧善治》一文,稱禪城沒有特殊資源,地域空間有限,卻通過制度創新,運用新一代信息技術提升現代治理能力,改變了憑經驗、拍腦袋決策方式,探索出“效率高、成本低、服務優”的現代社會治理新路。[10]
雖然區塊鏈技術不屬于人工智能技術,與智慧治理中的“智慧”相去甚遠,但區塊鏈技術卻是支撐信用安全實現的新一代技術模式。因此,智信社會治理模式是一種將智慧與信用安全相結合的治理模式,它利用區塊鏈技術支撐社會治理的信用安全功能實現,利用大數據處理技術支撐社會治理的智慧功能實現。
智慧治理的根本目的是向社會提供良好的管理和高水平的服務,實現社會公共利益最大化,最終實現善治。綜合管理和控制以及公共服務的執行是智能執行系統的基本功能,這種執行分為自動化智能執行和人工執行兩種模式,實現基礎管理智能化、綜合調控精準化和公共服務貼心化。
自動化智能執行模式適合對底層物理環境、建筑物、交通道路和各種硬件設施的監控,而且這種監控也是以信息提醒為主,最后的執行主要還是人工完成,因為社會關系本質上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例如,電子站牌報站、交通擁堵情況提醒、停車場位置提示、城市部件缺損提示等,通過實時監控實現基礎管理智能化。
人工執行模式適合與人相關的綜合管理、調控和服務方面的治理。由于社會綜合管理、調控和服務往往都與社會各方的利益訴求息息相關,因此涉及的目標對象廣、關系復雜,而且一般還涉及社會道德或情感因素,必須由人工來執行。例如,政務管理和服務、家政服務、養老助殘、福利發放、社會動員、安全事件處理等。
從我國智慧治理發展的實際情況看,無論是治理內容方面還是智能技術的應用方面都取得了很大進展,表現出一派繁榮景象。治理內容方面的進展主要表現在社會底層部件或事件的信息采集和智能監控方面,智能技術方面的進展主要表現在基于物聯網的智能感知、圖像識別、語音識別、機器學習和大數據處理技術方面。但是,從社會治理的需求和智能技術的應用方面來看,還存在很多問題,主要包括治理體制機制的創新不足、治理內容寬度和深度不足、智能技術應用的廣度和深度不足等方面,尤其缺乏針對各類具體社會內容治理的方法論體系。因此,我國智慧治理可以在以下幾個方面加以強化或突破:
按照黨的十八大和十九大精神,“五位一體”(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和“四化同步”(即社會化、法治化、智能化、專業化)是我國社會治理的基本體制和機制。但是,在社會治理的具體實務中需要更加具體的有針對性地組織和制度安排,因為社會治理的多元主體確立和權責規則制定是與治理的具體內容范圍密切相關的,這就需要根據具體的治理內容進行有針對性的組織模式設計和制度安排。
從公開的資料來看,目前的智慧治理主要聚焦在交通、社區、公共安全等城市底層部件或事件的信息采集和監控方面,因為這方面內容的治理主體基本上是政府單一主體,較少需要社會組織、企業和公民個人等方面的參與,尤其是在民主決策方面的參與。由此可知,推進智慧治理內容和范圍的拓展的關鍵在于政府職能的轉變,在于權力的下放。只有針對具體的治理領域明確了社會參與的多元主體及其權限和責任,才能在更廣泛的社會治理領域推進智慧化進程。
西方的公共治理側重于理論思辨,但在落地實施方面缺少方法論方面的指導。我國引進公共治理理念的時間較短,而且主要局限于公共行政和公共管理學領域。但是,智慧治理的落地實施是一種龐大、復雜的系統工程,不但需要理念和理論的指導,還需要工程的方法指導。因此,社會治理的模式和模型創新必須分門別類地針對具體社會領域和內容,并在公共管理與服務領域的研究人員與工程領域的技術人員通力合作的前提下進行。具體來說,應該針對不同的具體治理領域和內容,研究提出不同的治理模式,針對其中的競爭、妥協、合作等博弈過程建立具體的模型,為軟件系統的研發提供具體的業務邏輯結構。
當前,支持智慧社會系統建設的主要技術是感知、物聯網、高速泛在網絡、仿真與模擬、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虛擬現實、區塊鏈等信息通信技術,但與高級“智慧”密切相關的主要是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由于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是一項極具挑戰的事業,任何一項大數據處理或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成果都需要長期的研發積累,因此從事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應用軟件研發的企業往往有較明確具體的領域和方向局限并表現出較強的專注性和擅長。另一方面,由于智慧治理的實施往往是一項龐大的系統工程,需要多種智能技術支持,因此,智慧治理的應用模式應該是一種平臺開放、多種技術產品集成的模式,即依托一個開放的計算、存儲、數據支撐平臺,承載并集成多家智能技術產品,以便充分發揮和利用不同技術廠商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