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世說新語·容止》看魏晉時期容貌儀態之美

王思穎

摘要：南朝宋劉義慶等人編著的《世說新語》專門記載東漢后期到晉宋間名士的言行軼事。書中《容止》一門專門講述魏晉審美，魏晉時期的審美風尚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并對后世產生了巨大影響。

關鍵詞：《世說新語》；魏晉時期；審美；容止

“容止”一詞語出《左傳·襄公三十一年》：“周旋可則，容止可觀。”指人的行為舉止和容貌儀態。《孝經·圣治》：“容止可觀，進退可度。”偏指禮容和舉止，唐代皇甫枚《三水小牘·卻要》：“湖南觀察使李庾之女奴，曰卻要。美容止，善辭令。”偏指容貌儀態，在《世說新語》中二者皆有涉及。容止一門中共39篇，敘述的對象均為男性。魏晉時期的審美由之前的以儒家為統領轉變為追求自然和本體的自由解放，欣賞儀容之美成了社會主流，與先秦、漢代的美產生了巨大差異，《世說新語》中把這一門單獨列出更能顯示出審美角度的多樣化。

一、膚色皎潔

《詩經·衛風·碩人》曾用“手如柔荑、膚如凝脂”來形容莊姜的手白皙得像柔嫩的白茅，宋玉《登徒子好色賦》夸贊東家之女肌如白雪。中國古代文學史當中不乏稱贊女子膚色的描寫，在《世說新語·賢媛》并不多見，反而是容止中對男子的膚色描寫甚多，呈現出一種與前代后世皆不同的男子審美女性化傾向。“何平叔美姿儀，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與熱湯餅。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轉皎然。”“傅粉何郎”的主人公何晏作為魏晉玄學的創始者之一，才華橫溢、外貌杰出，以致皇帝見了都想知道此人是否當真如此美貌。統治者懷疑猜測是否大臣擦粉，說明當時男人擦粉已經成為一種社會風氣，受眾并不小。王右軍嘆杜弘治面如凝脂；王夷甫手與白玉柄麈尾無分別，前者為側面描寫，后者為正面描寫，均與描寫女子肌膚的詞句相差無幾，更加說明了當時士人對膚色白皙的追求。

二、形體美妙

形體高大勻稱一直以來都是男子所追求的、眾人賞識的，晏子使楚時即因身材矮小被侮辱，有從政能力卻也被身形的短板帶來不便。“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見者嘆曰：‘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或云：‘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山公曰：‘嵇叔夜之為人也。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嵇康作為“竹林七賢”之一的社會名流，后人對他的評價多在他的文學、音樂和思想等方面，同時代的人卻大贊他的身形之美。“蕭蕭”形容舉止蕭灑脫俗，“肅肅”形容清靜，“巖巖”形容高峻挺拔，這幾個疊音詞可以體現世人對他的贊許，將把他的形貌舉止與他的內在精神結合起來。“周伯仁道桓茂倫：‘嵚崎歷落可笑人”、“周侯說王長史父：‘形貌既偉，雅懷有概，保而用之，可作諸許物也”對于身材偉岸巍峨的描寫大多通過他人的評議來進行敘述，把身形之美與其內在聯系起來，甚至把形貌偉岸放在首要條件，可見其重要程度。

三、眼睛有神

眼睛作為與旁人交流時的重要器官，是人神韻的外在表現。容止中幾則特意把眼睛單獨作描寫，這在其他書中很少見。王安豐“眼爛爛如巖下電”、裴楷“雙眸閃閃、若巖下電”、支道林和尚“黯黯明黑、棱棱露其爽”、杜弘治“眼如點漆”。描寫眼睛的詞語有許多疊詞，如“燦燦”、“閃閃、“黯黯”、“棱棱”，這些疊詞把每個人雙眼的特征表現的更明顯，加深了形象感，眼睛的美能讓人感到精神狀態的不一般。總體來看，值得被人贊賞的眼睛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如閃電般炯炯有神，二是如漆般深邃明亮。

四、整體容貌

除了對某一方面突出描寫，另一類是從整體對男子進行敘述。潘岳“妙有姿容”，年輕時夾著彈弓外出時被婦人們手拉手圍住觀看。《語林》中說，婦人們看到潘岳時拋的果子能裝滿一車。反觀左思相貌“絕丑”，以至于被“群嫗齊共亂唾之”，左思其貌不揚，不至在街上被婦人們唾棄，他的文學成就是十分出眾的，不遜于劉伶，因此這里應有夸張的成分。對美丑的兩個極端態度顯示了普通群眾對外貌的重視程度。

毛曾與夏侯玄共坐時，被稱作是蒹葭倚玉樹，“蒹葭”中蒹和葭都是低賤的水草，也就是喻毛曾微賤，“玉樹”夏侯玄和毛曾完全不在一個等級。夏侯玄認為同坐有辱他的身份，并因此被魏明帝降職。同時潘岳和夏侯玄被稱為“連壁”，二人同吃同住夏侯玄也不覺得不妥。從夏侯玄對兩人的不同態度可推知上流社會中也更愿與容貌出眾之人交往，上層社會的交友會成為整個社會的日常談資。

綜上，魏晉時期對美的感知已經獨立于儒學教條之外，開始注意到人本身的存在。《世說新語·容止》敘述的只是名流中的少部分人，其代表性足以讓后世的人看到當時社會的審美狀況。讓中國古代的審美從外貌走向氣質風度，再達到人格美的統一。這一時期的審美盡管有“看殺衛玠”這種消極影響，更其對文學、美學產生了巨大積極影響。總體上魏晉審美的發展對文化的進步起著積極作用，值得我們去思考和研究。

參考文獻：

[1]宗白華.《世說新語》與晉人之美[N].中國紀檢監察報，2017-09-11（008）.

[2]梁恬.《世說新語》人物審美觀研究[D].四川師范大學，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