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河今夕（外一篇）

蝴蝶

在秋高氣爽，陽光明媚的周日，我約上兩位文友小姐妹，駕車駛向紅五月農場的南陽河采風。

從九三通往南陽河的這條路，在我見過的北方大地上堪稱神奇，人類修建道路的本意，就是便利交通，可是這條隱匿在林間的水泥路，就像五線譜一樣跳躍著，蜿蜒著，三十多公里的路，竟然有五十三道彎兒，仔細算下來，每半公里就要轉一個彎兒。在小興安嶺南麓，松嫩平原的丘陵地帶，這樣的轉彎兒似乎過于孩子氣，也過于詭異。但是，如果你知道這條路是一九四一年由日本人設計，中國苦難的勞工修建，你的心里就會心領神會。這條路，一定是一條在軍事上有重要意義的路，這是一條有故事的路。奔馳在這樣一條道路上，我們難免思緒悠遠，穿越到苦難的半個多世紀前。但是眼前美麗的秋景，又善意地將我們拉回現實。

美麗的秋日，輕松的假日，奔馳在密林環繞的山路上，心情格外輕松愉悅。路兩側茂密的次生林，有的蒼翠欲滴，有的剛剛泛黃，白樺樹青春亮麗；柞樹老成持重，松樹穩健端莊；榆樹昂揚向上。青青草原上，鮮艷的野花高高興興地競相開放，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花草氣息。遠處的田野里，大豆搖鈴，玉米竊笑，一片豐收景象。

南陽河南北縱貫在紅五月農場的西大門，她就像一條護城河，佑護著紅五月農場，美麗著紅五月農場，給農場帶來靈氣，帶來活力。秋日的南陽河，風靜波平，清亮舒緩，透澈純凈。橫跨在河面上的漢白玉曲橋，靜靜地臥在陽光下，雕梁畫柱的樓閣，亭亭玉立。

河南岸絡繹不絕的游人，一邊觀賞風景，一邊拍紀念照；北岸邊坐著一位垂釣者，始終目不轉睛盯著魚漂，西北面的濕地草木蔥蘢，清新秀美。南陽河岸是如此的寧靜安祥，清新恬靜，沒有喧囂擁擠，沒有污濁陰霾。

南陽河，被稱為生命之河。這條只有七十五公里長的小河，發源于小興安嶺南麓、紅五月農場北部的山嶺，千百年來，在深邃的時光中，滾滾不息地奔流，匯入訥謨爾河。紅五月西部的這段最為壯觀美麗，寬寬的溢洪道，長長的堤壩，鏡子一樣的河面，構成一道優美的風景。

南陽河位于紅五月西部的這段，四季奔流不息，在零下30多度的寒冬里，溢洪道也不完全封凍，河水依然嘩嘩地流淌，徜徉在河面的霧氣，讓人感覺如夢似幻。這神奇的景色，讓人們費了好大心思去猜測。有的人說，這是河的下面有溫泉；有的人說，紅五月可是吉祥寶地啊，有神龍在保佑呢。其實這是在南陽河的上游，有個不停噴涌的清泉，年年歲歲，不知疲倦地向人間揮灑著瓊漿玉液，這是大自然賜予紅五月人的瑰寶。

南陽河穿越山谷，穿越時空，從遠古奔流而來。不僅美麗了這里的風景，還滋潤著這片土地，豐碩美麗；滋養著這里的人們，勤勞善良；見證了這里的歷史，悠久綿長。

時光追溯到清道光五年，達翰爾貴族阿那寶，剿白蓮教獲封受賞，在其長孫巴凌護送下，回到這片祖籍之地，居住在現在的一隊。購買了田產，雇傭幾個家奴，墾荒種地，放牧牛羊。把這里取名為南陽崗，崗下的小河取名南陽河。

末代皇后婉容，祖居地離這里只有幾十里路，那是一個美麗的村莊。她的天生麗質，應該是因為南陽河水的滋潤吧。人們猜測，也許在她沒有進入皇宮之前，曾經偷偷來南陽河沐浴過呢，只是沒有明確寫進史書罷了。

日本侵略中國時，看好了這片美麗富饒的土地，在這里駐扎了部隊，建立了開拓團，強占了耕地。為了長期霸占這里，修建了老萊至龍河公路，修建了南陽崗到九三這條隱蔽在林間的公路。

我們華夏子孫，哪能甘心當亡國奴，共產黨領導東北抗日聯軍，在白山黑水之間，與日本侵略者展開了殊死的斗爭。日寇搜捕抗日聯軍，沒有達到目的，又采用殘酷的“三光”政策。一百多名抗日救國會成員和群眾被捕入獄，多名被日本兵殘忍殺害，南陽河也被踐踏得污濁不堪。但南陽河哺育的英勇人民，不怕流血犧牲，拋頭顱，灑熱血，前赴后繼，堅持與日寇展開了艱苦卓絕的斗爭，終于趕走了侵略者。日本投降，這里的開拓團返回了日本。一九八二年，開拓團的成員組成了旅游觀光團，重返開拓團舊址參觀。他們深深感激我國政府的人道主義精神，送他們返回日本，對當年日本的侵略行徑深感痛心。

一九五五年十月，又有一批轉業官兵，奔赴南陽崗安營扎寨，建立新農場。他們風餐露宿，戰天斗地，開亙古荒原，大面積種地。一九五六年“五一”國際勞動節這天，農場召開誓師大會，號召黨員起帶頭作用，為因此起名紅五月農場。

墾荒官兵用鮮血和生命，建設了美麗家園，用汗水和科技創造農業神奇。在科學技術還不太發達的當年，他們在泥土中摸爬滾打，竟然摸索出了莊稼密植的優越性，總結出了：“密植是個寶，千萬要用好。”這樣現今大力推廣的科學種植技術。

南陽河的水，凜冽甘甜；南陽河水釀造的酒，醇香可口。如今美麗的南陽河，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為家鄉人帶來吉祥，帶來安康，帶來夢想，帶來希望。

享受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小長假，走在南陽河這位飽經滄桑的歷史老人身邊，回顧往事，軍民抗戰的吶喊聲，歷時經年，猶自回響在耳畔。想到日本侵略者的暴行，就像每次看電視劇里日本兵在我國土上燒殺搶掠時一樣，我義憤填膺。因而更深切地感受到，只有國家強盛，我們的生活才能幸福、美好；只有民族發展，我們的生活才能充滿陽光、歡樂。

遠遠看到幾位時尚美麗的女孩，在潔白的曲橋上，興味盎然地相互拍照后，又跑向了涼亭。我們幾人也受到了感染，如翩翩飛舞的燕子，跑到河西面綠色的山崗上，采了一大把淡紫色的山花，以金黃色的大豆地為背景，把美麗的風景和笑臉定格在鏡頭里，把幸福歡樂的笑聲留在了山崗上。

彩虹大地

因為云雀的童話《彩虹大地》，兒童文學編輯若華知道了北大荒，因為對北大荒的向往，若華一行從上海來建邊探訪。

九月的建邊農場，天是湛藍的，如同水洗過一樣明凈；山是五色的，如同穿上了絢麗彩衣；水是清澈的，如同晶瑩透亮的鏡子。

我們陪同若華一行九人，登上一座山，又一座山。山幽雅的線條，條條相系，脈脈相連。每座山，都色彩斑斕。那一樹一樹的秋葉，描繪了秋日的色彩，裝扮著生命的世界。紅得耀眼，綠得晶瑩，黃得燦爛。

若華手做喇叭狀，沖著大山深處，欣喜地高喊：“五花山，你太美了！”

山里的樹木是有靈性的，側耳細聽，它們似乎在回應若華，竊竊私語；仔細查看，它們伸展枝葉，似乎在歡迎若華，輕歌曼舞。

山上的楊樹、柞樹、落葉松、胡枝子等百余種樹木，各展風姿。我最喜歡的白樺樹，如同月宮里的嫦娥，千年不老，衣袂飄飄，美到驚心。

樹叢中開放的山花兒，五彩繽紛，縷縷清香，不濃、不烈、淡雅、清幽，超凡脫俗。越往山里面走，越是幽靜，就像走進了歲月深處，沉靜美麗的深山，更加神秘莫測，默默講述著遠去的故事和傳說。延伸在歲月深處的古驛道上，似乎還回響著信使那疾馳的馬蹄聲聲；還移動著淘金者疲憊的身影。兩個古驛站里，似乎還閃爍著篝火的亮光。真想像古人那樣，把燒燙的石頭圍在身旁，天當被，地當床，攜夢睡去。讓清幽的月、美麗的花，沁香夢境。

江邊上，朝鮮族部落居住過的痕跡，還依稀可辯。蛤蟆石的愛情傳說，感動著人們，代代相傳。建邊的水是最豐潤的，縱橫交錯的一江六河，聚天地之精華，不僅美麗了風景，還滋養了大荒兒女，勤勞、善良、堅韌；滋潤了這片熱土，肥沃、豐碩、壯觀。

山腳下，一條小溪，晶瑩透明，繞著白樺林，打幾個漩渦，輕盈地流向喜鵲河。

若華的兒子，一個天使般漂亮、聰明、乖巧的六歲孩子——摩西，從山頂下來，奔向小河。他靜靜站在河邊，默默望著遠去的河水，久久不語。

我望著夕陽下那小小的背影，望著如時光一樣悠長的河水，心想，小摩西有心事，一定是在想像著云雀筆下，大山深處，掩藏在時光后面的那些美麗的童話故事。愿聰慧的小摩西，記著這些故事，攜帶山水的靈性，茁壯成長，像紅松那樣堅韌，像白樺那樣清純，像橡樹那樣睿智。

清晨，山川、河流、樹木、邊城還都在睡夢里，星星眨著眼，不情愿地移向天邊。我們迎著清涼的晨風，奔向固固河邊拍日出。小橋流水，清風古道，田野晨霧，如詩如夢。

橋下，月牙、星星、涼亭、樓房倒映水中。遠處，濃濃的霧靄揮動輕盈的畫筆，濃描淡寫出朦朧群山。山下幽谷中，一片房舍，幾縷炊煙。青青草地，兩匹馬，數頭牛，悠閑香甜地啃著青草。

朝霞一點一點升騰，太陽緩緩穿出地平線，光芒四射，邊城籠罩在耀眼的晨光里。一幅寧靜、安祥、優美、和諧的邊疆晨曲畫卷。

青青草地，盈盈河水，新新邊城，巍巍山嵐。靜謐清幽，淡淡的清香在心間流淌。

晨霧鎖邊疆，

遍野草木香。

樓影水中映，

家園勝天堂。

太陽升起的時候，若華一行要走了，他們要繼續北上，與這山水，與我們，在白樺林邊依依握別。車走了很遠，若華還在回頭張望，目光里滿是依戀。

白樺林中的點點紅葉，搖曳著婀娜身姿，不舍地與我們揮別。

踏上歸程，路旁，山花爛漫的美麗草原，又向我們熱情地招手，剛剛空落的心緒，又燃燒起火焰。我們好似被放歸林間的山兔，蹦蹦跳跳向草原奔去。

與秋目的相逢，與山水的相逢，與若華的相逢，如甘醇的美酒，醉了心田，醉了記憶。

這一季的美麗，這一季的繁華，還在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