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走到北（組詩）

郝在春

在魯院過冬

以為在北方就能見到雪

以為魯院有冬天

以為冬天還能回到小時候

以為小時候的雪

等待一場 就會回來

東北來的同學說

雪在他們來魯院之前

都是跟在身后的

跟著跟著就不見了

而我就是一場土家山寨的雪

故鄉是跟在身后的

跟著跟著也不見了 我只能

落在江南某小城的大街小巷

迎春花依然隱忍

迎春花還要多久才能開放

每次路過我都想一想

去年花開我出門在外

今年我坐等花開

面對未來 看一看它

如何先把花朵交出

再畫出對生的葉脈

每次從院墻根經過

都觸碰一下這些藤條

像要抖落它們

憋在體內的冬天

養一千桶蜜蜂

在齊岳山

我養一千桶蜜蜂在峰上

為此 我養了成片的野花

和蜜蜂們相親相愛

還養了一浪一浪的微風

哄得草場前俯后仰

蜜蜂則逆風飛行

在花花世界留下痕跡

這一切都自然天成

和我的生活關聯較小

養眾多的蜜蜂

只為在我愛的人舌尖上

涂上一丁點兒甜蜜

伍家河的夜晚

沒有星月的夜晚

我用手電切開頭頂的黑暗

切開水聲切開河床

用絲網截斷河流

讓黃花魚從網眼溜走

用身體將兩岸的山峰隔遠

一塊巨石躺在河水中間

就像我躺在伍家河的夜里

打漁的人

打漁的人活在水面上

對水中的事物知之甚詳

一張網對水有切膚之痛

讓魚兒離開了水

讓女兒離開了娘

打漁的人一生總會

遭遇許多的風浪

偶爾一次將他請入水中

和魚蝦論短長

所以打漁的人

收網后都會放生一些魚

這樣就多一些相識的面孔

很多年了打漁的人

都會在水邊祭奠那條

困在心頭的魚

枝頭的幸福

一對鳥肩并著肩

頭挨著頭棲息在柳條上

眾多的柳枝柔柔地垂下

有鳥垂青的枝條

比其他的枝條

顯得更低

愛情讓柳枝更接近河流

幸福讓天空沉浸到河底

河水流走的時候

這對鳥一動不動

在微風中

不知是誰打破靜默

輕輕地叫了一聲

我對不住那片樹葉

那片樹葉從枝稍

跳到我的頭上

我讓他付之流水

其實我應該將他帶回來

放在書簽的位置

讓他識字

讓他變得滿腹經綸

因為他本來就心藏經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