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菲絲小姐會怎么做？

陳未央

導語：她對兒童的獨特視角以及該如何為他們寫作的獨特想法，使她的書與當今的世界息息相關，甚至現在比以往更有閱讀的必要。

童書不僅僅是娛樂。還反映了一個社會如何看待自己和它的兒童。通過塑造孩子們的態度和愿望，童書幫助塑造了孩子長大后所要繼承的世界。 芭芭拉·庫尼（Barbara Cooney）的書就是這樣，這位美國繪本作家有著悠久而輝煌的職業生涯。她畫了約100本書，其中包括現代經典《花婆婆》和《趕牛車的人》等。

在逝世將近二十年后，庫尼的書因為視覺上的華麗柔美和內涵豐富的歷史故事仍然深受讀者的喜愛。但是，庫尼給世界最偉大的禮物還要更加深刻，她對兒童的獨特視角以及該如何為他們寫作的獨特想法，使她的書與當今的世界息息相關，甚至現在比以往更有閱讀的必要。

芭芭拉知道孤獨的滋味

在《花婆婆》中庫尼描繪制了一幅罕見的人物肖像：一個有內在指針的人，即使指針所繪制的路線不是那么容易完成，還是會遵照指引前行。魯菲絲小姐一生沒有結婚，沒有自己的家庭。（庫尼的書中沒有說明這個決定會讓她在20世紀的社會環境中變得多么不尋常）。魯菲絲在她的人生道路上遇到了很多障礙和挫折，就像我們的一生一樣，但是她仍然毫不動搖，平靜的接受別人的判斷和自身身體的疼痛。庫尼沒有任何說教，但是為年輕的讀者們塑造了一種遵從自我意識的生活模式，在這個模式中個人可以為自己設想一個未來，然后毫不畏懼地走向它。

這幅肖像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庫尼拒絕涂抹溫情的糖衣。按照自己的方式，魯菲絲過著孤獨的生活。庫尼毫無隱晦主人公的孤獨感。盡管魯菲絲在旅途中到處都有“永遠不會忘記的朋友”，但是總是晚年只有一個人。她獨自站在海邊的房子旁邊。病痛發作只能躺在床上的時候，只有一只貓陪伴。為了讓世界更美麗，到處散播魯冰花的時候，小鎮上的人把她稱為“瘋婆子”。庫尼似乎在低聲對她的讀者說，過一種自己選擇的生活，不要以為很容易。

芭芭拉·庫尼知道孤獨的滋味。 她1917年出生在布魯克林，一個繁榮的德國-愛爾蘭家庭。 到了20世紀之交，她的家人都已經從貧窮的移民成了富有的社會上層。庫尼的父親去了耶魯，她的母親上了布魯克林帕克中學學院，而庫尼本人也被史密斯學院錄取。

在家里，庫尼是有點古怪的孩子。 她的父親扮演保守族長的角色。不過這個非比尋常的女孩在緬因州沃爾多伯勒市的家族大宅里找到了幸福。這 個18世紀由德國定居者建造的新英格蘭小鎮對庫尼和她的母親來說非常親切。

1938年大學畢業后，芭芭拉回到紐約，希望為孩子寫書。她幾乎沒有受什么正式的藝術訓練，但是一個很有名望的出版商出版了她一本描寫緬因州海岸線的故事書，不過并不成功。

第一本書出版后不久，芭芭拉遇到了一個身材高大的作家蓋·默基，兩人很快結婚。在三年的時間里，他們有了兩個孩子，一個叫格雷特一個叫巴納比，都是經典童話故事中的人物的名字，但是婚姻并沒有持續下去。正如她的孩子們后來所說的那樣，默基慣會沾花惹草。過了幾年的痛苦生活之后，芭芭拉決定離婚。

當時離婚的單身母親還非常罕見，獨自生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庫尼的父親和兩個兄弟不同意她離婚，與她斷絕了關系。為了養活孩子和自己，她把自己的作品放在一邊，專職插圖。還接受每一份工作，比如收集兒童民歌。她把自己的小家庭融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在起居室里架起了一張古色古香的畫桌，把孩子當作模特兒。

庫尼筆下多是清教徒的頑強后代

1949年，庫尼再婚，并在馬薩諸塞州定居。她和她的新丈夫，鄉鎮醫生查爾斯·波特又生了兩個孩子。盡管庫尼的家庭穩定，但這個家還是惹人矚目，因為在當時，她這個階層的女人沒有人工作，而庫尼每天在書桌前坐6個小時，每年出版6本書。庫尼不把孩子當做需要看顧的對象，而是把他們當朋友，與孩子們互動。她熱切鼓勵他們的創造性。一起建造了獨木舟，還試圖在院子里挖煤開礦，并且組了個馬戲團，進行馴獅和高空繩索表演。每天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吃完燭光晚餐，經過漫長的討論之后才去睡覺。

歷史學家相信，童年是被發明出來的，到了十九世紀初，“浪漫化的童年”觀念取代了早期的想法。維多利亞時代的中產階級認為，童年就像田園詩一樣，沒有任何擔心憂慮和一切煩惱。他們認為孩子是脆弱的，是無能為力的生命。要享受這段時間，兒童必須遠離成年人世界所存在的不幸。因此維多利亞時代的兒童書籍都是經過消毒的童話故事。一個多世紀以后，這些觀念仍舊在大量的兒童書籍中回響，大多數兒童書籍描繪的是一幅美麗而悠閑的世界圖景，好像只有這樣才是兒童能承受的。

對庫尼來說，維多利亞時代對孩子的理解毫無意義。作為孩子和母親的經歷告訴她，孩子是具有道德和智力的生命，而且應該教導孩子們這樣看待自己。因此，庫尼的筆下多的是清教徒的頑強后代，而不是維多利亞時代幻想出的無辜寶貝。

庫尼筆下的兒童角色具有很濃的道德色彩，這使得庫尼的故事具有一種老式的風味。 但是，她所擁抱的關于兒童能力的觀點似乎頗具先見之明。 過去30年的兒童心理學實驗表明，兒童的道德和智力比許多人曾經相信的要復雜得多。 幼兒就可進行歸納推理。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孩子們就可以分辨是非。從經驗中學習和概括的能力，孩子甚至比成年人還快。 庫尼不知道這些研究。但是她自己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并且把對孩子思想的尊重融入到了書中。

今天出生的孩子面臨面臨著更加不確定的未來。庫尼塑造的人物，展現出了遠見卓識和勇往直前的勇氣，可能會對今天的孩子面對未來有所幫助。 我們完全可以想象今天的孩子就像《花婆婆》里的艾麗絲一樣坐在祖父的膝上，宣布要做一件，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的事。庫尼肯定想讓這樣的事發生，正如她在1980年接受凱迪克獎獎章時所說的：關鍵不在于為兒童畫畫，而是要為了人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