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閎耀 楊維平 杜皓
[摘 要]貧富差距擴大是我國當前的主要社會矛盾之一,它直接關系到經濟新常態的現實推進與和諧社會的長遠構建。本文以歷史唯物主義為理論基礎,從教育視角切入,努力尋求實現公平正義、縮小貧富差距的現實路徑,即在發展生產力的前提下科學構建關涉多維利益主體的宏觀教育調控體系。
[關鍵詞]公平正義;貧富差距;教育資源;和諧社會
[中圖分類號] G40[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005-5843(2018)02-0018-04
[DOI]10.13980/j.cnki.xdjykx.2018.02.004
關于貧富差距原因的討論目前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經濟發展速度,即生產力發展問題。二是分配體制完善,即公平正義問題。那么究竟哪一個才是最根本的原因?或者說在處理貧富差距時應當如何處理好經濟基礎與公平正義之間的辯證關系?有學者認為公平正義在生產力不夠發達與物資相對匱乏、人的精神水平不夠高的條件下更容易顯形,這種觀點的提出是基于休謨的分配正義原則。也有學者認為即使生產力較發達,貧富差距也會不斷拉大,這種觀點以美國貧富兩極分化為現實案例。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首先應從馬克思恩格斯經典原著中收集相關文獻資料,從理論角度論證關于解決方案的合法性與合理性。
一、“公平正義問題”的理論語境
隨著經濟的高速增長,中國也出現了貧富差距問題。在構建和諧社會、解決貧富差距問題上,一種觀點認為,應把著力點放在發展經濟上,只有經濟發展了、蛋糕做大了,才有能力解決貧富差距問題;另一種觀點認為,應把著力點放在完善分配體制上,只要分配公平了就能解決貧富差距。針對這兩種觀點,我們應當首先厘清問題的理論語境:提出這兩種觀點的邏輯前提是什么?這兩種觀點對立的實質是什么?如何才能消解這兩種觀點的矛盾之結?
(一)基本國情是討論公平正義問題的邏輯前提
馬克思在《〈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說到:“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不是人們的意識決定人們的存在,相反,是人們的社會存在決定人們的意識”[1],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層建筑必然有與之相適應的現實基礎。恩格斯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中用“薩多瓦的教師”的神話人物證明:所有人平等追求幸福的精神手段、教育手段也是由各階段的社會存在現實決定的,不可能絕對完備地剛好足以滿足所有人追求幸福的需要。“平等權利在口頭上被承認,……追求幸福的欲望只有極微小的一部分可以靠觀念上的權利來滿足,絕大部分要靠物質的手段來實現。”[2]總之一句話:經濟基礎決定著上層建筑、社會存在決定著社會意識。
基于此,可以回答第一個問題:即關于消除貧富差距問題上兩種對立觀點的邏輯前提是什么?——是生產力的不發達,以及由此決定的分配制度不完善。黨的十八大報告曾明確地指出“三個沒有變”:一是我國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沒有變;二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沒有變;三是我國是世界最大發展中國家的國際地位沒有變。因此,“三個沒有變”是當前我國任何一項問題及其改革的“最大的實際”。無論是經濟新常態發展、政治改革、社會轉型、生態文明建設等都不能脫離這個“最大的實際”,我國當前最根本的任務還是“解放與發展生產力”。綜上所述,在生產力水平還比較低,地區發展不平衡,科學技術水平和人們的文化素質還不夠高,社會主義社會的具體制度還不夠完善的前提下,生產力的發展自然應當作為唯一的重心,因為它從根本上決定著我國這塊“經濟蛋糕”的分配基數以及分配方式。
(二)生產與消費是討論公平正義問題的起點
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中批判國民經濟學家“把分配當作與生產并列的獨立自主的領域”的錯誤行為,明確指出了“生產與分配”之間的辯證關系:“分配本身是生產的產物,不僅就對象說是如此,而且就形式說也是如此。就對象而言,能分配的只是生產的成果,就形式而言,參與生產的方式決定分配的特殊形式[3]”。總之一句話,生產先于分配,安排并決定著分配,而分配制約并反作用于生產。后來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中又指出:平等權力并不能帶來真正的正義!因為“平等的權利總是被限制在一個資產階級的框框里。生產者的權利是同他們提供的勞動成比例的,平等就在于以同一尺度——勞動來計量,……這種平等的權利,對不同等的勞動來說是不平等的權利”[4]。基于這種平等權力的分配制度,并不承認每個人的任何差別,它僅僅是把人看作一種自然的勞動力,把勞動作為唯一的貢獻尺度,忽略人在個體需求、勞動機能、社會環境上的差別等,因而這并不能帶來真正的正義。資本社會中追求的分配平等,只不過是一種“表象式的平等”,它無法考慮到真正的、自由的與全面的人性,不承認每個人在勞動的起點上就是不同的,如有人聰明,有人愚笨,有人殘疾,有人生而富有等。而只有在“生產力也增長起來,集體財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個時候,才能完全超出資產階級權利的狹隘眼界,社會才能在自己的旗幟上寫上:各盡所能,按需分配”[5]。馬克思得出了更為重要的結論:并不是分配方式決定公平正義,而是生產方式決定公平正義:“在所謂分配問題上大做文章并把重點放在它上面,那也是根本錯誤的,……消費資料的任何一種分配,都不過是生產條件本身分配的結果;生產條件的分配可以表現生產方式本身的性質。”[6]因此,認為只要分配好了,社會就能實現公平與正義,不過是立足于資產階級立場的治標不治本的想法。
基于以上論述,可以回答第二個問題:即關于消除貧富差距問題上兩種觀點對立的實質——生產與消費之間的原則性關系問題。由于矛盾的多樣性,基于經濟發達與生產發展而引發貧富差距拉大是一個自然的結果,單靠分配方式調整絕不可能消除貧富差距與實現社會正義。因為當前的生產方式決定了分配方式在“本質上的不平等”、“評價標準的不確定”,例如公平分配的尺度是什么?是勞動嗎?是個人需要嗎?是社會環境嗎?即使盡可能多地進行各種尺度的綜合,那各種尺度的比例怎樣確定才叫分配公平?按照馬克思的論斷,我們只有寄希望于共產主義這個終極性的歷史階段。而在實現這一階段的過程中,能夠著力保證的只有“方向的正確性”“生產的穩定性”“問題的可控性”。然而,盡管如此,并不能否認趨向完善分配制度對貧富差距問題的緩解功能、對生產促進與維護作用、對社會長治久安的重要性。
二、以教育資源分配為例管窺公平正義
由上述理論探討可知,徹底解決貧富差距問題歸根結底要靠生產發展與生產方式變革。分配制度的完善對于生產發展、社會穩定、文明演進具有無可比擬的重要意義。分配體制的完善,是生產力發展方向、社會發展方向和文明前進方向的重要保障。通過收集整理教育資源分配的相關數據,進行分析,或可從中得出一定結論。
(一)教育資源結構性短缺
據統計顯示,近兩年來,中國城鄉大學生的比例不斷擴大,農村大學生占比不到20%。而在上世紀80年代,高校中農村生源占30%以上。此外,至2004年,仍約有10%的農村地區尚沒有普及九年義務教育。此外,城鄉中小學畢業生比例差距較大。2002年,與城市小學生幾乎全部能升學相比,農村小學的升學率只有94.54%,比全國平均水平還要低2.44個百分點[7]。由此可見,在教育問題上,我國當前存在著“城鄉教育資源分配不均”“東西部區域教育資源分配不均勻”等現象。“出身越底層,上的學校越差”這一趨勢正在被加劇和固化。社會底層中“魚躍龍門”“寒門貴子”的例子雖然存在,但與“富二代”“官二代”等出生便占有更多教育資源優勢的“原子式、偶然的個人”相比,付出的代價往往過于沉重。教育資源分配不均衡的現象除了表現為城鄉差距與東西區域差距以外,還存在于不同民族及其聚居地之間。雖然國家對少數民族在就業與升學等方面給予了許多幫扶政策,但均衡教育的理念仍然難于實現,這是因為少數民族地區往往師資、經費與基礎設施較落后;更重要的是,從現實來看還存在著民族文化觀念差異問題,在追求均衡教育的過程中還存在忽視對民族特色文化教育傳承的問題。許多優秀的少數民族價值觀,例如尊重與敬畏自然等傳統生態倫理思想在現代教育中并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實際上,發展生產力與積極轉變生產方式是基本前提。只有把蛋糕做大,才有更多分配的資源。
(二)生產與分配兩種解決途徑
基于以上論述,可以回答第三個問題:即我們如何才能消解這兩種觀點的矛盾之結?到底是著力于“生產力(經濟基礎)發展”,還是著力于“分配公平”,才能解決與縮小貧富差距。在這里還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如果將“著力于”定位為“主要以……為重心”,那么“把著力點放在發展經濟上,只有經濟發展了、蛋糕做大了,才有能力解決貧富差距問題”與“把著力點放在完善分配體制上,只要分配公平了,蛋糕分合理了,就能縮小貧富差距”,這兩個觀點本身其實也就并不矛盾了。這是因為,首先,生產力的發展是解決貧富差距的根本,經濟發展為中心的地位不可動搖。其次,“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從現實性上看是違背主次矛盾規律的,但將當前著力點放在完善分配體制上,并不影響經濟發展的中心地位。只有縮小貧富差距、維護經濟長足發展、社會的長治久安,使社會各方面的利益關系得到妥善協調,人民內部矛盾和其他社會矛盾才能得到有效處理,人民的合法權益才能得以實現[8]。在教育領域,資源分配同樣遵循這兩個基本原則。首先,生產力的發展,可以在經費、科研、基礎設施等方面為教育實施提供更好的條件;另一方面,由于意識形態具有相對獨立性,生產力的發展并不必然與教育理念的改善、正義與公平意識的覺醒同步。因此,還需要國家從宏觀調控的角度調整分配體制,促進教育資源的公平分配,實現教育均衡。
三、教育公平與貧富差距的內在關系及其啟示
誠然,依據辯證唯物主義基本原理,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但不可忽略意識形態的能動作用,教育及其整個體系對經濟與生產力的發展有巨大的促進作用。教育公平與貧富差距之間存在著復雜的非線性關系,而問題的關鍵在于,如何基于這種關系處理好當前我國教育改革的難題。
(一)認清教育不公與貧富差距的關系
歷史唯物主義認為,社會真正的公平與正義是在共產主義理想中實現每個人全面自由的發展,這正是教育的本質訴求。因為教育是公民生存與發展的根本方式,相對于使對象獲得一種生存手段而言,教育的本質應該在于使教學主體享受一種發展權力。同樣,生產力的發展以及所達到的物質財富的極大積累,最終目的也是實現對異化勞動的揚棄,獲得全面自由的發展。因此,發展教育與發展生產力從根本上來說具有一致性,而差別僅僅在于,前者側重于改變人類的思想文化水平,而后者側重于改變人類的物質生活水平。“教育不公與貧富差距如同一對孿生姐妹,彼此影響,互相作用。教育不公的根本原因在于貧富差距, 反過來教育不公又加劇了貧富差距”[9]。這表現在城鄉以及區域發展不平衡造成的教育資源分配不公的問題上,而教育的不公又反過來加劇了人力資源與經濟利益的不均衡流動,甚至使得個人在勞動技能、身體素質甚至思維方式上存在巨大差異。長遠來看,這不利于社會各階層資源的合理流動。當代學者甚至將人道主義災難與生態危機的出路寄托在教育改革上,建議實施一種改變整代人價值觀念的教育理念改革,即反對人與人之間相互對立的狀態,倡導追求共同體價值觀。“教育的功能在于教給學生與所有生命共生共榮以及公正分配資源和機會的價值觀,從而培育出一種尊重他者與敬畏自然的心境。”[10]因此,在重視經濟的決定作用時,不可忽略文化與精神因素的作用。
(二)實施關涉多維利益主體的宏觀調控
教育不公與貧富差距的擴大是發展過程中的必經階段,分配改革的目的在于將這種矛盾限制在一定的范圍之內。馬克思認為,人誠然是環境和教育的產物,但更重要的是它具有一個前提,即環境正是由人來改變的,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這啟示我們,強調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的重要基礎,教育改革與生產方式的轉變,應當首先轉變實踐主體的觀念,樹立正確與全面的權力觀、正義觀與自由觀[11]。阿里耶·奈爾認為,“藍色權力”是一種狹隘的個人權力,具體而言是個人的公民權力和政治權利,允許個人自由地追求自身日益,在這種保護少數人自由權力的觀念下,社會不可能向著最理想的形態發展。而“紅色權力”則是保證每個個人的基本需求得到滿足,追求共同體的福利。工作權、休閑權、受教育權、健康權成為紅色權利的中心,這種人權觀將以新的視角思考一切人類繁榮發展所需要的條件,并把人類社會看作一個有機聯系的系統。當代學者更支持 “綠色權力觀”,強調不僅要關注人類正義,更要關注生態正義;不僅要關注當前利益,更要關注代際利益。這種思維無疑啟示我們,在經濟基礎相對穩定的前提下,教育公平與縮小貧富差距的要領在于關涉多維利益主體的國家宏觀調控,也就是分配體制的調整應綜合考慮被分配主體在社會關系中的不同角色,無論人民是作為勞動者,還是作為受教育者,還是作為生態系統的生命組成部分,都應當從法律與現實的層面獲得公平的機會,這要求在具體的社會救助體系與利益平衡機制建設時,樹立正確的公平與正義的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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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blem Research on Fairness and Justice and Gap between Rich and Poor Based on Educational Perspective
YAO Hongyao, YANG Weiping, DU Hao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Shaanxi 710062, China)
Abstract: The issue of widening the gap between rich and poor is one of the major social contradictions in our country, which is directly related to the promotion of the new normalcy of the economy and the long-term construction of a harmonious society. Based on the historical materialism as the theoretical basis an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ducation, this thesis strives to find a realistic way to realize fairness and justice and narrow the gap between rich and poor. That is to say, it scientifically constructs a national macro-control system based on the multi-dimensional stakeholder on the premise of developing productive forces.
Key words: fairness and justice; gap between rich and poor; educational resources; harmonious socie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