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懷良, 張 梅, 張小娟, 王 睿, 黃曉旭, 李 娟
(1. 四川師范大學 地理與資源科學學院, 四川 成都 610101; 2. 四川師范大學 西南土地資源評價與監測教育部重點實驗室, 四川 成都 610101)
農村勞動力的職業轉換與身份轉變是工業化和城市化的關鍵,而農村勞動力合理流動是我國農村地區現階段面臨的一個主要問題.國內學者就我國農村勞動力及其轉移進行了大量研究,結果表明[1-3]:20世紀80年代以就地轉移為主,90年代以跨區域長距離流動為主,21世紀則出現增長穩中趨緩和結構調整.近30年來,農村勞動力流動的區域格局發生變化[3-4].
勞力過剩和貧困往往成為貧困地區農村勞動力外出的直接動因[5],外出務工或本地非農就業與貧困發生率有顯著負相關關系[6].貧困地區勞動力人口向非農產業轉移的能力低下,難以充分流動是貧困地區形成的主要制約機制之一[7],而鄰里效應是農村地區形成貧困聚集的一種重要作用力[8].但“打工經濟”是一把雙刃劍,目前對農村勞動力流動與貧困關系的認識還存在較大分歧[9-11],勞動力流動的減貧效應呈現一定的地區差異化特征[11].此前農村勞動力轉移研究偏集大中尺度,對小尺度縣域特別是對貧困縣域關注不夠,對勞動力轉移流動制約因素局限于個體特征與家庭因素,缺乏所處區域的因素分析.四川盆地邊緣山地既是農村勞動力的主要流出地之一,又多為貧困地區,研究其農村勞動力轉移及限制因素對促進該區城鄉統籌和消除貧困均具重要意義.本文以沐川縣為樣本,將宏觀數據同問卷調查等微觀數據相結合,探討其勞動力轉移的制約與對策.
1.1研究區概況沐川縣位于四川盆地南緣,介于103°32′45″~104°07′47″E和28°45′57″~29°15′54″N,面積1 401.29 km2.該縣地勢南高北低,地形起伏較大,以山地為主(64.82%)、丘陵次之(34.23%)、平壩最少(0.95%),屬亞熱帶濕潤季風氣候,土壤有水稻土、紫色土、沖積土、黃壤和石灰性紫色土等類型,其中以水稻土和紫色土為主[12],地帶性植被為亞熱帶常綠闊葉林.沐川縣現轄19個鄉鎮(見圖1),人口25.82萬,人口密度為184人/km2(2014年).該縣于1984年被確定為省定貧困縣,是國家“八七”扶貧攻堅貧困縣,2011年被列入國家烏蒙山區連片扶貧開發縣.2014年該縣城市化率(29.09%)、三次產業的比例(22.9∶51.4∶25.7)、人均GDP(23 635元/人)等仍遠低于四川省平均值(46.3%,12.4∶50.9∶36.7,35 128元/人).從總體上講,該縣是經濟相對滯后的典型貧困山區縣.

圖 1 沐川縣行政區劃簡圖
沐川縣全境分屬龍溪河、沐溪河和馬邊河3個小流域(見圖1).由于東部龍溪河流域和西部馬邊河流域的自然環境和社會經濟相對均一,中部沐溪河流域分異明顯,故選取中部沐溪河流域的沐溪鎮、幸福鄉與建和鄉等3個鄉鎮作為樣本鄉鎮.
1.2農戶問卷調查1) 調查樣本抽取.本文采用與人口規模成比例的分層概率抽樣(PPS)方法在前述3鄉鎮隨機抽取調查村、村民小組和農戶.抽樣過程為:首先,將某一鄉鎮內所有村按人口數從小到大進行排序,并計算出各擬抽取村所對應的移動人口總和;第二,用該鄉鎮總人口數除以擬抽取村數量,得到抽樣的組間距;第三,先產生一個隨機數,再用組間距乘以該隨機數,該數值對應哪個擬抽取村的移動人口總和,該村就是被抽取的第一個被調查村;第四,以第一個被抽取村的移動人口總和為基數,每次都加上組間距去尋找下一個抽中的村,直至抽出所需調查的村.村民小組的抽取同此法.最后在村民小組內用間隔法抽取調查農戶.本研究共抽取3個鄉鎮、9個行政村(見圖1)、43個村民小組和306戶農戶,問卷調查的樣本情況見表1.
2) 問卷實施.調查包括農戶人口數,家庭成員年齡、性別、文化程度,每戶耕地面積、勞動力,勞動力轉移人數、時間、轉移地點、外出務工工種、外出務工年收入和家庭年總收入等.由于外出務工年收入與家庭年總收入數據可信度不高,故此兩項不予采用.2014年4月17—21日課題組一行11人在沐川縣建和鄉石圍、河口和鳳凰3村,幸福鄉火巖、楊柳和茅坪3村,以及沐溪鎮三溪、泥河和團結3村進行問卷調查,獲得有效問卷306份.
2.1農村勞動力呈波動性增長,農村勞動力人均耕地減少明顯建國以來,沐川縣農村勞動力數量
由1950年的54 217個[13]增到2014年的140 229個(見《沐川縣統計年鑒》(2000—2014)),其增長具明顯波動性(圖2):1980年以前增長緩慢,且波動較大,之后增長迅速,且波動較小,但2000年以來又趨平緩.而該縣以山地為主,耕地在土地中所占比重小(2014年僅占9.83%).隨著工業發展和城市化推進,其耕地從1950年的21 997.27 hm2減少到2014年的13 774.47 hm2,減少37.38%.農村勞動力數量的持續增加與耕地面積的不斷減少,使該縣農村勞動力人均占有耕地下降趨勢明顯(圖2):由1950年的0.406 hm2減少到2014年的0.098 hm2.

表 1 沐川縣農戶問卷調查抽取樣本統計

圖 2 沐川縣農村勞動力及農村勞動力人均耕地變化
2.2農業生產對勞動力的需求不斷增大,但剩余勞動力數量仍然巨大由于對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概念理解存在分歧,使農村剩余勞動力估算方法存在差異[14-17].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參考相關文獻[14],本文采用修正后的工日折算法進行沐川縣農村剩余勞動力估算,各類農產品的用工量采用《全國農產品成本收益資料匯編2012》中的數據,而農民的合理工作負荷則確定為270個工作日/年[14-15].先用沐川縣2000—2014年農產品產量數據估算出農業生產對勞動力的需求量.再結合農村勞動力、外出務工人數等,可估算出剩余勞動力數量及其所占勞動力的比重,轉移勞動力占剩余勞動力的比重(見圖3).
從圖3中可知,近15年來(2000—2014)隨著農村經濟的發展,沐川縣農業生產的勞動力需求不斷增大,2014年需求量(49 101人)是2000年需求量(20 839人)的2.36倍.但由于該縣土地資源有限,農產品商品化程度低,農村經濟發展速度受限,農村剩余勞動力數量依然很大(2014年為9.1萬多,占當年農村勞動力的64.99%).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的存在,增加了農民增收的難度.2014年該縣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17 615元/人,農民人均純收入僅7 460元/人,城鄉居民人均收入差距達10 155元.

圖 3 沐川縣農村剩余勞動力估算值及轉移勞動力比重(2000—2014)
注:1) 農村勞動力和轉移勞動力數據源于《沐川縣統計年鑒》(2000-2014);2) 農業生產所需勞動力系根據沐川縣主要農產品產量估算.農產品的用工量采用《全國農產品成本收益資料匯編2012》數據,其中,胡豆、豌豆、綠豆和紅小豆采用大豆的用工量標準;果園采用柑桔園的用工量標準;白姜和黃姜采用蔬菜的用工量標準;土豆和甘薯采用其它谷物的用工量標準.
2.3沐川縣農村勞動力就業以農業(種植業)和建筑業為主沐川縣以農業為主,工業化和城市化水平低,而農業又以種植業為主(2014年占51.99%),畜牧業(29.51%)和林業(14.67%)為輔,而漁業和農業服務業所占比重很低(分別為2.10%和1.75%).在種植業中,糧食作物占作物播種面積的比重高達56.52%、經濟作物次之(32.45%)、其他作物更低(11.03%).水稻、玉米和薯類在糧食作物中占絕對優勢(播種面積達91.31%);經濟作物以油菜、黃姜和白姜所為主(播種面積占82.60%),魔芋、花生和甘蔗等較少(占16.10%),而土煙、芝麻和麻類等多為自用而種植很少,其他作物種植以蔬菜和飼料為主.畜牧業以分散的家庭圈養為主,少有規模化養殖場.除林竹撫育與漿紙/板材產業鏈、茶葉生產加工(茶園占全縣土地面積的10.01%)、獼猴桃等水果生產(兩者占全縣土地面積的3.02%)外,農業生產均以分散農戶經營為主,致使農村勞動力就業主要集中在傳統的農業(44.95%,特別是種植業)和建筑業(13.61%).
2.4外出務工是農村勞動力流動的主要渠道該縣屬于烏蒙山連片貧困地區,農村勞動力難以就地轉化.1986年前沐川縣勞動力轉移是自發行為,人數不多[13].1987年開始為南京市建材行業(磚廠)輸出150余名勞動力,開省外勞務輸出的先河.1992年首次向中外合資企業(中日鰻公司)輸出海員12人,次年為臺灣捕魚企業輸送海員20人.隨后,勞動力轉移規模和區域逐漸擴大.據沐川縣統計資料顯示,該縣近15年來農村勞動力外出務工數量持續增長,2014年外出務工人數(8.06萬人)是2000年外出務工人數(2.89萬人)的2.79倍,增加5.17萬人,年均增長3 400多人.農村勞動力外出務工成為農村勞動力流動的主要途徑.
綜合沐川縣相關資料[13]和2000—2014統計年鑒,結合2014年農戶問卷數據(表2),可將該縣近期農村勞動力轉移特征歸納如下.
3.1農村勞動力轉移數量逐年增大,轉移勞動力占勞動力的比重不斷上升問卷調查表明(表2),306戶有165戶涉及勞動力轉移(占53.92%),轉移農村勞動力占農村勞動力數量的比重為29.37%,農村勞動力轉移收入已成為農戶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從前述該縣農村剩余勞動力估算及轉移勞動力數據(圖3)來看,近15年來(2000—2014)該縣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數量逐年增大:其轉移勞動力占農村勞動力的比重由21.26%上升到57.48%,而轉移勞動力占剩余勞動力的比重也由25.10%攀升到88.45%.
3.2勞動力轉移以“縣外省內”和“縣內”轉移為主,轉移距離有明顯的縮小趨勢從2000—2012年沐川縣農村勞動力轉移地區構成統計(圖4)可以看出:近13年來該縣勞動力轉移以縣外省內和縣內為主,剩余勞動力轉移地區平均比重由高到低依次是“縣外省內”(34.64%)、“縣內”(33.90%)、“省外國內”(29.49%)和“國(境)外”(1.97%).其中,在省內轉移(含“縣內”和“縣外省內”)占絕對優勢(達68.54%),且上升趨勢明顯:由2000年的64.16%上升到2012年的73.57%.該縣農村勞動力轉移的距離有明顯的縮小趨勢(向縣內集中,其比重由2000年的27.15%上升到2012年的37.92%).而“省外國內”轉移的比重則由2000年的33.27%下降到2012年的25.52%,縣外省內和國(境)外轉移的比重亦略有下降.

表 2 沐川縣農村勞動力及轉移的問卷調查統計
注:1) 年齡結構依次為:<18、18-35、36-45、45-60、>60歲的比重;2) 文化程度為受教育年限:小學、初中、高中(職高)、大專和本科畢業分別為6、9、12、15和16年,未畢業按實際就讀年限計;3) 轉移區域流向構成依次為:縣內、縣外市內、市外省內、省外的轉移比重.

圖 4 沐川縣2000—2012年農村勞動力轉移區域構成變化
問卷調查也顯示(表2):省內轉移占61.94%,省外務工僅占38.06%;而省內轉移的比重由高到低依次為:“省內市外”(34.01%)、“縣內鄉鎮外”(12.55%)、“鄉鎮內”(10.93%)和“市內縣外”(4.45%).
距離對就業地感知強度和轉移決策方式有重要影響[18].距離決定社會網絡密度和家務管理成本,而經濟發展水平影響工資水平和就業機會,二者成為決定農民工整體流動方向的基本因素[19].隨著四川經濟發展,省內一些大中城市(如成都、綿陽、樂山等)因距離較近、工資收入較高,使沐川縣農村勞動力轉移地點呈現出向省內、甚至縣內收縮趨勢,出現就近打工,種田和打工兩頭兼顧的現象.
3.3勞動力轉移就業以初級勞務型為主,出現少量專業技術型人才問卷調查顯示(表2),該縣轉移勞動力大多從事建筑、制造業、住宿餐飲、社會服務、批發零售和交通運輸倉儲通信等工作,其中,37.65%從事建筑、15.79%從事制造業、10.53%從事住宿餐飲,三者合計達63.97%.這主要是由于該縣農村勞動力以初中文化為主(平均文化程度為8.39年),缺乏專門的職業技能,難以進入技術含量較高的行業,而主要選擇從事初級勞務型工作.可喜的是已出現為數不多的專業技術型人才(受過高等教育),開始進入文化素質要求相對較高的就業領域(如衛生體育社會福利、金融保險房地產、教育文化廣播電影電視、科研技術等),但比例很低(僅占5.67%).
3.4轉移以新生代農民工為主,出現從“生存性”轉移到“發展性”遷移的變化問卷結果表明(表2),該縣勞動力轉移以18~35歲的新生代農民工[14]為主體(占53.85%).在有勞動力轉移的165戶中,6戶帶眷遷移(占3.64%).帶眷轉移遷徙,既有利于未成年人監管和老年人贍養,也成為農村人口市民化的前奏.這種轉移比單純的打工掙錢有一定程度的改觀,成為農村勞動力市民化的一種過渡形式.調查發現,有相當一部分新生代農民工有遷居城市的意愿或打算.這說明該縣農村勞動力轉移開始出現從“生存性”轉移到“發展性”遷移的變化.
3.5勞動力轉移鄉鎮間的區域差異明顯,影響因素復雜本次調查3個樣本鄉鎮的自然地理環境與社會經濟狀況均存在明顯差異(表3).總體來說,縣城所在的沐溪鎮自然條件、社會經濟最優,近郊的幸福鄉次之,遠郊的建和鄉最差.勞動力轉移的問卷結果也存在明顯差異(表2):幸福鄉轉移強度最大,建和鄉次之,沐溪鎮最小;轉移區域、就業領域與轉移帶來的問題也有明顯的鄉鎮差異,落后鄉鎮對農村勞動力轉移制約明顯,但影響因素復雜.

表 3 2014年沐川縣沐溪鎮、幸福鄉和建和鄉概況
資料來源:見文獻[13]和《沐川縣統計年鑒2014年》.
4.1沐川縣農村勞動力轉移轉化的制約因素1) 異地轉移的制約因素 (a)盲目自發的異地轉移.問卷中247名省外轉移人員遍布24個省區,以東部沿海地區(共占52.13%)的浙江、廣東和江蘇(分別占19.15%、13.83%和6.38%)最多,西部地區的新疆也較多(占14.89%),其余20個省區的轉移人數有限.這種省區分布的分散性表明,該縣農村勞動力省外轉移缺乏有效的組織和統籌,轉移具有很大的隨機性.勞動力外出仍主要靠血緣、人緣和地緣等“三緣關系”,成規模和有組織的集中轉移少見.盲目的自發轉移對農村勞動力持續穩定的異地轉移有較大制約.(b)異地轉移勞動力的就業競爭力不強.如前所述,由于該縣農村勞動力綜合素質和勞動技能低下,只能從事粗笨簡單的體力勞動,很難進入技術含量高的行業,就業競爭力不強.63.97%的轉移勞動力從事建筑(高達37.65%)、制造業和住宿餐飲.隨著勞動力市場對勞動力資源素質要求的不斷提高,就業市場競爭日趨激烈,這類缺乏有效訓練和組織的農村勞動力的就業領域和空間會更趨窄小,對勞動力異地轉移的制約會越來越大.(c)異地轉移帶來的社會問題突出.問卷調查表明(表2),帶眷遷移的農戶比例很低(僅3.64%),而165戶轉移農戶中有29戶僅留守老年人或未成年人(占17.58%),其中,單獨留守老人41人,占調查農戶全部老人的19.90%;單獨留守未成年人21人,占調查全部未成年人的7.69%.單獨留守造成老年人贍養與未成年人監管缺失等社會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制約著勞動力異地轉移.
2) 就地轉化的制約因素 (a)農業對農村勞動力的吸收和消化有限.沐川縣農業經濟結構(種植業達51.99%)與土地資源結構(林地占69.91%,耕地僅占9.12%)不匹配,農業資源利用不合理.僅有林竹—紙漿—紙/板材生產(以永豐紙漿公司、禾豐紙業公司為主)、茶葉采摘—加工(以“一枝春”茶葉為主)和竹筍/金銀花/魔芋栽培—采集—加工的森林食品加工(以四川森態源生物科技為主)等少量農業產業化項目,其對農村經濟的帶動十分有限.傳統的農村經濟結構和低水平的農業產業化對農村勞動力的吸收和消化十分有限.(b)非農產業對農村勞動力的吸納能力不足.沐川縣工業主要集中在林漿紙板、電力(以水電為主,水電裝機22萬kW)、磷化工和食品加工等有限的門類.除機制紙和漿板生產外,其余生產能力和規模都比較小.受經濟發展、城市化水平以及基礎設施的限制,該縣第三產業也不夠發達(2014年占GDP的25.70%).非農產業缺乏和規模偏小,對農村勞動力的吸納能力不足.(c)城鎮規模和數量偏小,農民工難以市民化.我國出現的“農民非農化”與“農民工市民化”兩階段現象[2],在沐川縣這樣的貧困地區表現更為明顯.該縣城鎮化率低(2014年僅29.09%),全縣19個鄉鎮中僅4個鄉鎮非農業人口超過2 000人,而除縣城沐溪鎮非農業人口接近3萬人外,該縣第二大鄉鎮黃丹鎮非農業人口僅3 800人,城鎮規模狹小.該縣農村勞動力流動與轉移主要停留在“農民非農化”階段,而“農民工市民化”難度很大,這嚴重制約著農村勞動力就地轉化.
4.2促進沐川縣農村勞動力合理流動和轉移轉化的對策針對目前沐川縣農村勞動力轉移轉化存在的制約,今后應主要考慮以下措施.
1) 近期以加強轉移服務和管理為主,促進農村勞動力外出轉移.
像沐川縣這樣經濟發展整體滯后的貧困地區,數量較大的農村剩余勞動力仍難以在短期內就地消化,仍需要依靠外出轉移來解決.因此,在未來一定時期內農村勞動力轉移服務和制度建設仍然不能松懈.要在繼續推進普及九年義務教育的基礎上,進一步加強職業技能培訓,不斷提高農村勞動力的素質,進而提高就業競爭力.同時,當地各級政府更應在健全農村勞務輸出和就業的配套管理、服務體系、促進勞務輸出有序化方面下工夫.探索有組織、成規模的勞動力轉移輸出模式,并逐步探索和健全留守老年人養老和未成年人監管的配套措施.發揮鄰里效應[8],促進農村勞動力的有序流動.
2) 推進農業結構調整,重視低丘緩坡開發,增強吸納農村勞動力的能力.
我國現階段農村勞動力轉移具有兼業性和不徹底性[2],沐川縣的“兼業型”、“鐘擺式”特征亦很明顯.因此,農業經濟發展直接關系著農村勞動力轉化.該縣林業和畜牧飼草等農業資源優勢明顯,今后應挖掘和發揮林牧業發展優勢,將土地流轉和解決農村勞動力結合起來,促進農業結構調整和農村勞動力的行業轉化與吸收.特別需要重視的是[20],在烏蒙山集中連片貧困區中,沐川縣是低丘緩坡耕地開發較適宜和建設用地開發較適宜(海拔794~1 365 m,坡度在3°~6°,距離主要交通線或現有建設用地距離500~1 000 m的低丘緩坡)的主要區域之一.低丘緩坡耕地開發可緩解耕地緊張,而低丘緩坡建設用地開發可擴大該區城市化和工業化發展空間并節約一定的耕地,也將有利于因地制宜承接東部沿海地區產業轉移,從而減少失地農民并吸納部分農村剩余勞動力.
3) 將扶貧開發與農村勞動力轉移結合起來,因地制宜推進鄉村發展和勞動力就地轉化.
沐川縣地勢起伏大、農村自然環境與社會經濟發展的區域差異明顯.2014年農民人均純收入最高(黃丹鎮,8 254元)比最低(底堡鄉,7 076元)多1 000多元;農民人均糧食產量最高(沐溪鎮,543 kg)是最低(富和鄉,283 kg)的近2倍.針對其區域差異明顯的特征,要利用精準扶貧契機,因地制宜地促進鄉村基礎設施建設、農業結構調整和城鄉統籌,將扶貧開發與勞動力轉移結合起來推進鄉村發展和勞動力轉化.在人口稠密、基礎和條件相對優越的馬邊河與沐溪河干流鄉鎮要將勞動技能培訓幫扶與產業扶持作為重點,將勞動力外出務工與就地轉化相結合,促進勞動力合理流動.在海拔較高、相對偏遠、人口稀疏、耕地豐富和剩余勞動力數量少(如楊村鄉僅87人/km2,人均耕地達0.6 hm2,為全縣平均值的6倍多),而扶貧任務重的鄉鎮,要將產業發展作為扶貧重點,積極推進勞動力的就地轉化.
城鎮化的本質就是農業人口向城鎮非農產業的轉移和集中.促進農村人口城市化轉移是解決農村貧困問題的根本[5].要充分利用國家近期出臺的戶籍制度改革和推進城市化的政策,推進農業人口市民化.隨著城鎮化推進,應積極引導農村勞動力從事商業、服務業、建筑業、運輸業和維修業等這些快速發展、適宜性好、互補性強的行業,使城鎮居民和農民工雙方受益.
4) 實施區域產業轉型與農村勞動力流動的有效聯動.
從長遠看,要實現農村現代化,必須加大非農產業在農村經濟和農民收入中的比重[21],即要通過產業發展促進農村發展,進而推動農村勞動力從區域流動向就地吸納轉變.從現有基礎來看,沐川縣非農產業仍要以勞動密集型為主,尤其要堅持發展勞動密集型的制造業,不宜過早大力發展資本、技術密集型產業.這樣既能降低成本,又能較多地吸納農村勞動力.在貧困地區,縣城是縣域經濟的主要增長極.該縣應以縣城沐溪鎮、條件較好的黃丹、永福和舟壩等城鎮建設為重點,吸引企業向其集中,辦好工業園區,逐步發揮其積聚效應和擴散效應.特別是要充分利用已形成的茶葉采摘、加工,漿紙纖維、竹木型材等產業化基礎優勢[22-23],以利店和沐溪為中心的茶葉生產,以永福和沐溪為中心的機制紙和漿板生產等為重點,加快推進農業產業化,促進就地就業[24].此外,發展鄉村旅游也是消化農業勞動力的選擇之一[25].隨著仁(壽)沐(川)馬(邊)高速公路的建設,該縣對成都平原城市群及周邊地區的通達性和吸引力將得以顯著改善和提高.該縣可結合林竹撫育、有機農業,發展鄉村旅游,吸納和消化部分農村勞動力.
總之,沐川縣應以茶、林竹紙業產業鏈的延伸和產業園區的建設來加速工業化,通過工業化擴大剩余勞動力就業;以農業現代化支撐城鎮化,吸納剩余勞動力,使農業現代化、工業化和城鎮化協調發展[26].同時,將工業化與城市化結合起來,發展第三產業,吸納剩余勞動力.實現區域產業轉型與促進農村勞動力流動的有效聯動.
致謝研究生顧岑、張啟霞、彭春艷、張開、孔靜等參加問卷調查及數據處理.問卷調查得到沐川縣縣長周明德、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夏先明、沐溪鎮副鎮長歐映霞、幸福鄉副鄉長李軍、建和鄉副鄉長張登元,以及村組干部的大力協作,謹致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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