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學校為什么總是“被校企合作”

何文明

【關鍵詞】職業學校；校企合作；轉型升級

【中圖分類號】G717 【文獻標志碼】C 【文章編號】1005-6009（2018）12-0040-02

最近，筆者參加了一項“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專題調研，走訪了一些學校和企業，感到校企合作“剃頭挑子一頭熱”的狀況仍然沒有明顯改善，一些職業學校特別是中職學校頗有“被校企合作”的難言之隱。出現這種尷尬局面，既有體制機制問題，也有職業學校服務能力有限和校企雙方需求不對等的原因。

首先是校企雙方需求信息脫節。按理說，職業教育是直接為企業培養人才，職業學校培養的人才無論從數量還是規格上都要與企業需求保持一致；但事實上，學校開設什么專業，這個專業招收多少人，并不是完全根據市場需要進行規劃和測算的，甚至沒有征得企業同意。學生畢業后將到哪里去、究竟做什么，學校說不清，學生自己也茫然。這是學校與企業的第一次脫節，也是職業學校與企業辦學在起點上的脫節。第二次脫節是培養過程的脫節。由于專業設置、人才培養方案制訂以及招多少人、招什么樣的人，沒有企業參與進來，因此教什么、學什么，企業并不知道，也管不著，整個育人過程只是學校一廂情愿。第三次脫節是就業脫節。由于整個人才培養過程是盲目的，因此學生快畢業時學甲專業到乙崗位頂崗實習的情況屢見不鮮。

其次是企業只想用工不想參與育人。一些企業以追求利益最大化為目的，只想錄用熟練工，不想招收新手和學徒工，因此也就不想付出成本參與育人過程。另外，一些流水線崗位也只需要簡單技能就能上崗，除了要求基本的職業素養外，也用不著全程參與學校育人過程。調研過程中，一家互聯網金融創新中心需要招收大量信息客服人員。一問條件，負責人用手指指腦袋說，只要腦子正常、普通話好就行。雖然有些夸張，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進入信息化、智能化時代后，原本很多復雜的工作技能都簡單化了。這些行業打破了專業的局限，簡化了技能，解放了手腳，當然也用不著像過去所說的那樣三年全程密切合作了，頂多上崗前進行短期培訓就可以達到要求，這種合作實際上只要畢業生就業合作就行了。

三是學校達不到企業合作要求。我們常說校企合作“剃頭挑子一頭熱”，把不愿合作的責任全部推到企業身上，其實有失偏頗。全國教育科學規劃重點課題“職業教育校企合作雙主體辦學的治理結構、實現途徑和政策研究”課題組對國內企業抽樣調查顯示，表示愿意參加校企合作的企業占到了88.2%，其中表示“非常愿意”的企業占55.6%，創辦時間越長、規模越大、營業收入越高的企業越愿意與職業學校進行合作（沈劍光，2017）。只是目前比較尷尬的是，企業在轉型升級過程中急需的是技術創新人才，但是不少職業學校特別是中職學校培養的人才目前無法達到企業的新要求。關于這一點，倒是目前一些本科院校和研究生教育做得更好，直接參與企業的產品研發和技術創新，受到企業歡迎。最近發布了《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這個“產教融合”要求并不是單獨就職業教育來說的，還包括普通高等教育。可見，“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對職業教育尤其是中職教育提出了新的挑戰。

四是區域沒有企業可以合作。職業教育是經濟發展的晴雨表。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做得好的地方，一定是產業經濟發展得好的地方。因為這些產業、企業的發展，需要大量技術技能人才的支撐。一些地方產業不發達，本地經濟發展與企業沒有校企合作的需求，而上級主管部門考核評估時又一律要求學校專業設置對接當地產業，于是出現了一些學校“被校企合作”的無奈。其實，經濟發展了，職業教育也會繁榮；職業教育發展了，自然會助力甚至引領產業發展。

職業學校“被校企合作”的理由還可以列出很多，但根本的原因還是職業教育辦學體制與機制存在問題。現有職業教育辦學體制主要是學校主體，企業很多時候只是客體。不過，令人欣喜的是，最近出臺的《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明確提出了“鼓勵企業以獨資、合資、合作等方式依法參與舉辦職業教育、高等教育”，并且“支持企業參與公辦職業學校辦學”，“鼓勵有條件的地區探索推進職業學校股份制、混合所有制改革，允許企業以資本、技術、管理等要素依法參與辦學并享有相應權利”。此舉無疑為企業舉辦職業教育開啟了破冰之旅，相信職業教育辦學的體制機制會越來越具有職業性。

當然，現有體制下職業教育校企合作并不是完全不可作為，事實上已有許多校企合作的成功案例，只不過工作推進的難度要大一些。

首先，職業學校在校企合作中要主動出擊，主動作為。職業教育的跨界性質，決定了職業學校的校長在做教育家的同時還要做企業家、活動家，決定了職業學校的教師要做“雙師型”教師。同時，也要積極探索股份制、混合所有制改革。公辦學校暫時難以實行股份制、混合所有制，但企業急需的技術技能人才，學校可以率先在專業或二級學院層面與企業探索股份制、混合所有制辦學，引企入校，引校入廠。

其次，要有服務經濟社會的大視野、大胸懷。職業教育服務經濟社會發展沒有錯，但不要狹隘地將職業教育服務經濟社會發展理解為服務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如果職業教育沒有很好地服務本地經濟，首先要反思的是職業教育到底是不作為還是不可為。如果是前者就要正確引導職業學校在設置專業時主動對接產業，如果是后者則要加快招商引資，加快本地經濟發展。

再次，職業教育也要隨著產業轉型而轉型、升級而升級。工業都要4.0了，而職業教育還是2.0，又怎么能夠為工業發展提供人才支撐？最近看到一個報道，世界第一大集裝箱港口——上海港洋山港區第四期工程正式開港，偌大的港口看不到一個工人。從碼頭到堆場，整個作業環節中，除了岸橋小車采用自動化加人工遠程操控外，其他作業過程均為全自動化作業模式。原來的橋吊司機則從橋吊駕駛室搬到了百米外的中央控制室，他們只需對著電腦屏幕就能完成工作。自動化碼頭需要的是有知識、有技術的新一代工人。且不爭論職業教育要不要辦學層次的升級，單就為了適應新知識、新技術的要求，學校的課程學習內容的升級就是必需的。

此外，要盡快完善職業培訓體系。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完善職業教育與培訓體系”，將“培訓體系”提到與“職業教育體系”同等重要地位。過去一段時期，將職業教育學歷體系與職業培訓體系糅為一體，結果職業學校辦得學歷教育不像學歷教育，職業培訓不像職業培訓。當前，要盡快壯大職業培訓，把培訓能夠完成的事情交給培訓去做。當然，職業學校辦強了，在舉辦學歷教育的同時，也可以更好地利用學校師資、設備優勢，承擔大量培訓任務。

（作者單位：湖南省株洲市教育科學研究院）